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渌水依荷起微澜-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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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家都有瓦房住,想来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可始终还是万事惦记着庄上的佃户,才是留住人心的根本所在。且看这卢家二爷远在京城任职的几载时日,就已是不言而喻了。
  所以,今日除了早做提醒外,更有一桩便是直截了当与自家才进门的儿媳,商议起往后自家的大事来。
  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这旁才没提几句,那头已能举一反三,还有这半点不怯场的大方利落,更叫这旁的掌柜娘子是越看越欢喜。倘若此刻有相熟之人推门而入,必是吃惊不小,这才进门的新嫁娘怎么又能同她婆婆如此侃侃而谈,委实不多见!
  正因麦冬的能干之材,梁掌柜夫妇才想着留了他们小两口过完了年节后,直接将外头的两处铺面交与他们打理,便好。
  就在梁家这头忙着安排小夫妻俩的年后之事,那边山庄里也开始筹划来年伊始的重修山道之事。
  “啥,东家还真打算重修山道啊?”
  丢了手中的家伙什儿,也是学他坐在水车磨坊的台阶上,忙不迭点了点头应道:“怎么不是,前些年东家不在庄里住,再加上咱们庄上的产出也不是太过,原本那条石板小道也是足够了。”
  抹了把颈间的汗水,直接朝那旁山道努了努嘴:“你瞧瞧这般可能走得那大牛车?”
  牛车?不免吃惊望了一眼,才又回转头来低声问起:“咱们庄上那些不都是只用来拉犁耕田的吗?怎么还叫拉车不成!”半辈子在田里埋头耕作的,哪里不晓得这耕牛对农户是何其重要。此刻听说要将移作他用,又怎能不着急?
  饶是小声追问,也已引得那头两个汉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了过来:“怎么他王二问得可是真的?”
  “瞧你们这一惊一乍的。春日里帮着咱们耕田是没错,可秋日里拉了粮食往各家去分,也没见你们哪个拦上一回的?”被他这般一提那旁几人也都憨笑不已。
  “这不都是听了提牛车我才……。”本就是因为太过看重这一大劳力,不免想偏了也不为过!就见这人摆手拦停那人的言语,接着讲起今日在管事口中得知的详细情形。
  当年修筑山庄初时,只因手头颇为紧张,卢临渊夫妻俩便不成用心在山道一事上。再加之原先地里的产出也不算太多,茶园更是只见投入,不曾到了采收时节,也就此简单铺就了一条仅可供单人推车来回的山中小道罢了。
  然而眼下已是略显不足,何况往后数年的丰产期将至,加筑一事更是势在必行。时至今日,就夫妻俩手中的现银来论,已是足足翻了两番不止,压根无须再如以往那般,紧着这头必先减了那头才好。
  “我们家二爷吩咐了必得修个十年不坏的!银子多些也成,只要保证往后十年内无需大修的,才使得。”这旁便是细心交代着主家之命,另一旁就见那头发半白的老工匠,不住的四处查看。
  一听蔺管事这话,不禁连连摇头纠正起来:“怎么才够十年好生在这儿的,必得给你们家修个三十年都不必重新整修的来!”
  说着已是直起了腰杆,将手中的丈量家什儿交由一旁中年工匠收妥后,方才接着与这旁的蔺管事攀谈了起来:“想当年你们家二爷给庄上佃户们修瓦房那事,老头我还记得清楚。要不是早就有言在先不让往外头说去,指不定引得多少农户连夜赶了来你们山庄讨生活!”
  见这旁蔺管事轻笑点头,不禁已低声接了一句:“老头我也不妨说句实在话,要不是这把身子骨大不如前了,指不定我还自己求到了二爷面前,仗着手里这点活计,索性留了下来才好哪!”
  却不想直接被这旁的蔺管事一把拉住:“那感情好,那日我家二爷还提到老哥你的手艺。说是,就算比起京城工部里那些来,也是差不去哪里,难怪这十里八乡的就属你带出的工匠班子,最是了得!”
  “不瞒蔺老弟,我家祖上少说也已有三、四代人,就是给朝廷做那轮班匠的,如今传到我家儿子那辈才没入了匠籍。这还不是当年那场大乱闹的!”身为年纪相仿的两人,自是记忆犹新。
  老工匠口中的那场大乱,指得便是当今那位登基之前引发的手足之争。虽说宫人们受益,放回了许多,这般一来,仅供朝廷之用的诸般事务,也都随之精减了下来。首当其冲的,便是承接营建差事的轮班匠们。
  朝廷都开始精减营造一桩了,其余的达官贵人们哪又还敢私自犯禁的。必是顺应天意,停了这项。当然此天非彼天,自是指得当今那在位之人。层层累推往下,更是无意间制约了匠人们的生存所需,没了东家相约,也只得重新做回了整日埋头田间的农人咯!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养老授徒(上)

  这头两人还在絮絮叨叨,另一旁的中年工匠却已接手了师傅的活计,继续丈量起来。看着那旁闷头干活的工匠,蔺管事也打心眼里是不住的点头:“这家老张工头手下的徒弟就没一个躲懒,混差事的!”
  直到说定了工钱与期限,忙又引回了先前的话题,再度追问了一句可是愿意留在渌水山庄,倒是真把那张姓的老工匠说愣了。
  “怎么还真愿意留了老头我在庄上住?”且停下了脚步,慢慢转回身来吃惊道。
  只见这旁的蔺大管事,含笑点头:“难不成还是与张工头你说笑的?千真万确是我家二爷的意思,自那年山庄初建开始,咱们这儿的活计几乎都是出自你张工头之手。想来我家二爷的行事作派,你也是最是清楚不过。”
  顺势抬手在那两座相邻的山脊上,点了几下:“眼下现修了这个山头,等你们村里农闲了,再来将余下都一并修齐了才好!再来便修桑园胡管事他们村口的那条,与咱们庄子连同的碎石路,也与这里两座山下的石板宽道一般,可是不少活计?”
  那头听得要修全他们庄上所有山头的道途,已是吃惊不小。此刻居然还提要为隔壁村里的村民们修路,更是经不住愕然当场。外人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他们常来庄上承接建筑活计的工匠们,却都是历历在目的。
  从最初只有村中老农户们帮村养蚕一事说来,如今几乎是满村的男女老幼,都成了这渌水山庄的半个自家人。远的不提,单是各家各户的进项,便足有九成是出自这庄上的给予,真要离了这渌水山庄只怕又得回到先前那般不堪的模样。
  想当初全村上下,除了老弱病残还依然留在村中。怕是再寻不见几个年轻后生了。再瞧如今的情形,漫说早先外出帮工的后生、壮年们都陆续回了自家来,更有不少听着了消息的邻村人,也有使劲想要加入其中的。
  不为旁的,单是这里的日子过得活分,已是让人心生向往。更何况,在这里农家的孩子也可上得学堂,虽不是那等教习诗书文章的夫子学堂,可好歹能识字、理账。
  往后就算不能考秀才、做高官,也总算强过他们大字不识一个的农人村妇吧。为何还要加上村妇一说。那就是山庄学堂的另一不同之处,人家可是不分男女皆可入学。不过是碍于男女有别之说分作两班轮着上课而已。
  即便往日里有银子供得起自家男丁,入了学堂的农户家中。压根也不能交了这份银子,送了家里的女娃娃上学去。更何况,特意请了先生来家教授女子读书习文的,也多半是官宦人家。
  如今能在这山庄自办的学堂里,收了佃户、农人家的女娃娃教习这些。又是何等的难得!即便庄内之人都不曾刻意外传,也已是引得外人纷纷来探。
  要知道,这庄上伺弄茶园的几乎都是外来户,倒还罢了。可稻田与桑园那一片,却都是本地之人。无论逢年过节,还是平日里的亲戚走动。总免不得闲聊几句家常。其中关系自家小日子的几样琐事,也会在那不经意间顺口而出。
  如此一来,这渌水庄上不分男女皆可入学的消息。便随之不胫四散而去咯!有摇头讥讽的,自然就有那趋之若鹜的,由此特来相求送来隔壁村里亲戚家的孩子,也是不在少数。
  本来这户籍虽是定死了,可这等偏远之境哪里管得十分严密。自是有几家得了便利,顺利搬入了隔壁村中。还有一些使不起银子的农户们。自是费尽心思的另寻门道,那些送入亲戚家中的孩子,便是由此而来。
  显然对庄上的情形颇为知晓的老工头,思量片刻后,也已是重重颔首道:“你们家二爷的善心,老头可都是瞧在眼里。只是真要搬了来总得问问家里……这不,还有这好十几口人跟着老头我,趁着农闲时出外做活计,哪里能说搬就搬咯?”
  手艺一说从来就是家传的多,何况他家本是,每隔一断时日需的往京城工部中领了差事的轮班匠。想必更是注重传承一说,至于是否外传授徒,倒是不曾问过一问。
  不待这头蔺管事出言发问,却见刚才那个中年匠人,已是低着头慢慢挪过那边,小声提醒张工头:“五叔,咱们原都只听您的,要是让搬可都愿意跟着来。”
  看来,这山庄的种种好处,早已深深烙印在了工匠们的心里。此番得知蔺管事有意留了他们在这里常住,哪里还有不愿意的。压根无须蔺管事再三来劝,这旁的老工头也已缓缓点了点头。
  原本还在犹豫,自家搬来庄子里住,倒也舒坦不少,至少往后不必来回奔波,却是省却了好些麻烦。可这好十几人真要一一都劝说跟着来,就不敢保证咯!
  哪里晓得,平日里最是少言寡语的侄儿,却是头一个开口说是愿意跟着搬来,反倒令他顿觉眼前一亮!是啊,如今寨子里会些工匠手艺的已是去了三成,就是冲着城里的活计多。就算不如以前做轮班匠那会儿,单是免了全家的科差一项就使得大家自愿前往。
  若是搬来这东家又心善,还有活计可添进项的地界,倒也值当的很!原本是朝廷为了便利,将各地的匠人们聚拢在一处。他张工匠的祖上,就是为此才被迁到了如今的寨子住下。
  既然朝廷已是减了匠户的人口,想要再恢复当年的数目,必不是这般容易。更何况,当今那位只怕也是无心这桩,若是不然又怎会时至今日,还不曾有丝毫的消息传来。
  他们原就是凭着自家祖传的好手艺吃饭,可自从迁到那寨子,便发觉可耕作的田地并不多,又算不得水土丰沃。仔细一想,朝廷也是有其道理在,本来这手艺匠人就不是单看天色吃饭的人,再多给予上好的田亩,也是没有那许多劳力耕作。
  再则,又得每隔一段便要离家而去,更是无人关心这田亩的多寡之数,不过是多出的添头罢了。但自从多年前那位下令减了小一半的工匠开始,原本仅将这田亩视作添头的匠户,却不得不面对着无田可耕,无粮入库的悲惨境地来。
  城镇里各家各户,也都鲜少有建筑新院的,每年除了那些个零星的修补活计外,就再不见昔日忙碌的情形。这下可是急坏了,原本靠手艺活命的匠户门!
  随着有人悄悄逃离寨子,却久久不见官府出面问询,自有那继而出走之人。这些年来,也有不少工匠就这般陆续失了踪迹,只是大家伙都有顾虑在。看似早已商定好了一般,谁都不敢再回原籍,就这般走了一波又一波,如今那专为管理匠户便利的寨子,早已今非昔比了。
  就老工头口中常提及的三成人口,也已在自那次大规模迁移后留下的人数上算起。若真要按原先的规模而轮,只怕说是都不足初时的三成之数,也不为过。
  “都这么些年都过去了,还不见朝廷重新编了我们入匠户,怕是早已忘了这茬。我们老张家也该搬去更好的地界了,就算渌水山庄的活计干完了,也好歹离着镇子更断了一日的路程!”自家兄弟的好意劝说,倒也没错。
  就算自己年岁大了,已是做不得太多活计,可闲来看着家里后生们些,还是绰绰有余的!再听得另一边,自家的小儿子一个劲的使眼色就知道,必是个好去处。
  说来自家这小子,旁的都好就是不爱忙活地里的活计,自己也是半点法子全无。如今寻到一处不必伺弄田地,也能吃饱穿暖的地界确实不错。
  自家虽说兄弟五个,可如今也就只有五弟一人,可以接着忙活家传的手艺了,下一辈中,更是已有过半都肯再学这门手艺咯!单是靠着耕作为生虽是艰难,可总好过朝廷时而变化的脸色,更安稳些。
  想到此处,也已欣然而动:“都搬吧,大哥、二哥早已不在。就不知道那几个侄儿可是愿意随了咱们去,至于老四家的定是不会再走的了,他们家里是一个会的没有,唉!”
  伴着大队人马的迁移而出,这昔日偌大的寨子中更显人气不足!
  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寨门,不禁也有泪眼朦胧。就算过的并不如意可好歹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哪里半点不感慨全无的?
  坐在车辕上的半大小子见爷爷,回望感叹不免也是低声来劝:“听我九伯说,去了那庄子可是再不用忙活地里的活计了,只要专心修筑屋舍、道路便好?”
  “是啊!”轻拍了拍孙儿的稚肩,不禁定了定神才道:“往后你只要一门心思,学好了这祖传的手艺便成,旁个都不用打理。还有那庄子上另设了学堂,倒是可以认词习字……。”
  “啥?他们庄子上还有学堂?那每年得纳多少银两?可是比外头的便宜些?”这旁自家小孙儿不曾应他,就听得同在一辆车上那二哥家的侄儿媳妇,已是迫不及待问出了声。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养老授徒(下)

  被自家媳妇这一句脱口而出,那旁之人也是颇为头痛,家里这婆娘什么都趁手,可就这一样最是叫人无奈非常。平日里做起家事来却是没得挑,惟有这天生的急性子压根改不了!
  说好听咯,是脾气耿直耐不住事,可往差了说,就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乡野妇人。此番跟着三叔、五叔出得寨子,就是基于自己还传承了几分手艺。要不想四叔家的那两个堂兄弟,就是想跟着出来也多半不成。哪想到,才上车走了没几里地,自家这屋里的就偏生出了一这么一声,可是怎么好哦?
  却不料,这头的五叔父倒是并不厌烦,不过略作停顿后,便点头应道:“旁的不敢往外头说去,可他们渌水山庄上的学堂倒是早有名声在外。远得不知,就这邻近几个村子里却是无人不知的!”
  “说来,这回被那大管事说动了心思,也是因为瞧上了他们庄上这免除了学费的……。”
  “啥!不要银子,那可是敢情好!”这句可不是刚才那妇人心直口快嚷出声的,而是后头那辆小车上三嫂颔首接道。
  此番举家搬往渌水山庄,除了为首的张工头一家,其中辈分最大的,也就非他家三哥、三嫂老两口了。被自家嫂子这般一提,自是连连点头,继续言道:“别看那庄子不算顶大,可他家茶园却是实打实能在咱们县里数得上号!”
  “我估摸着就是算不得头一份,也好歹能列入前三,关键还是他们东家卢二爷的心善出了名。”说到这句,一旁三哥家的大儿子已是张口,接道:“娘,我五叔提的那东家,可不就是前两年让咱们给佃户修瓦房的那家!”
  “这不是糟践银子吗?咝!”得了这一句。刚才那急性子妇人忍不住又是低呼一声。只不过,再不敢恼了身边当家的,只轻轻倒吸一口凉气,偏头看向那旁的堂弟媳。
  她们俩原是同村之人,不过是前后嫁入了老张家,可到底比得其余几个堂兄弟媳妇亲近些。却是从未听过这一桩,不免拿眼神询问一二,可是真有这等稀奇之事?
  “怎么不是,最先修的那个大粮仓就是他们家的,还有后来几桩进项不错的差事。也都是这庄上的活计。要不,你们道是老头我糊涂了不成,没有这般好的东家、管事。哪里劝得动咱们老张家整整齐齐都给挪了地界的?”被老头这么一调侃,众人已是会意憨笑了起来。
  五叔说的没错,好歹也是曾经给皇家当过差的匠户。现如今虽说已是没落了,可到底这祖上留下的好手艺还在,哪里就不能寻个吃饭的地儿?
  瞧村里那几户先后出去闯荡的。也没见一家再回寨子,就知道外头多半还是好过不少,要不然又是何苦来哉!今天随了三叔、五叔离了去,既有这些年来艰难时日的不甘心,更是对这传了好几代的手艺难以割舍之情。
  想来再没好去处可寻,只怕出不了两、三代后。这张家祖上的传承眼看着就将消失殆尽咯!就拿眼下来讲,已是显而易见,原先老工头家的兄弟五人。皆是学成了这门好手艺,可再看下一辈中,除了老三、老五家各有一个儿子,愿意跟着学做下去,便再没别人了。
  就是此番随了出寨子的老二家的大儿子。也只是学了些粗浅的罢了,真要独当一面还是不成的。其余两家的孩子们中。也是如此。只是老大家有个孙儿跟着学过两年,可这次却是没能说动他家父母,放他跟了同来。
  得知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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