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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娘子-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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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郑氏欲言又止,只是紧紧地抓住苏暖,摇头:“娘也不去了。让你大舅派个人去好了。”
苏暖一笑,说:“娘,你放心,我先去和大舅商量一下,看他怎么说。回来再议。”
她招呼了木青,往前院走去。
郑启华正叫管家说话,忽听得苏暖在门外求见,诧异,看了一眼管家,让他退下,说:“叫小姐进来。”
一个少年抬步进来,见了郑启华施礼。
他一愣,这才放应过来,是苏暖。
“你这是?”
他瞧着男装打扮的苏暖,心下有了几分猜测。
苏暖微微弯曲身子,看着桌案后的郑启华说:“大舅,我要回丰台一趟!”
“胡闹!”
郑启华霎时沉下了脸,看着苏暖,见她目光并不闪躲,依旧望着自己,抿着嘴唇。
郑启华板着脸:“丰台离这儿有千里远,慢说你一个女孩家,就是男子,也要斟酌,这一路上山高水远地,家里可是放心?相信你母亲也是不许的。快些回去,此事莫要再提。你放心,我已经吩咐管家带几个人去,必将你父亲的事办理得妥帖。”
他声音洪亮,目光有神,说完,就转身去书案上提了笔来,准备写字。
良久,未见响动,他诧异地抬头,见苏暖依旧立在当地,两眼亮晶晶地盯着他,不吭声。
“你?还有事么?”
郑启华咳嗽一声,不悦地看向她。
“苏暖要回丰台,请舅父成全。”
苏暖深深一礼,长揖,一到执拗的样子。
郑启华不禁恼怒,瞧瞧苏暖单薄的身子,又放缓声调:“我说了,不行,你一个女孩儿家,怎么放心?叫谁去护送?这么远的路程。万一出点事情,想想你娘。。。。。。”
“我随她去,父亲!”
一声忽然从外传进来,一个青年从门口大步跨进来。
郑启华一愣,对不请自来的郑卓信怒目而视。
郑卓信懒懒地站在苏暖一侧,高高的个子掩了身后的亮光,他先对苏暖说:“表妹,姑父的事情我知晓,这是大事,你放心,必让姑父入土为安。你先回吧!”
苏暖直起身子,看了郑卓信一眼,见他微笑点头,她心内一松,告辞离去。
郑卓信转身对不再看他的郑启华说:“爹!”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
郑启华瞪了他一眼,:“你表妹胡闹,你也昏了头不是?也跟着瞎掺合?你不当值了?”
郑卓信笑眯眯:“圣上准了我一个月的假期,让我在家休整。这不是要过年了嘛。”
他向前一步,看着郑启华,正色说:“姑父迁坟是大事,表妹是他唯一的子女,应该到场的。我护送她回去,一来一回也就个把月的时间,必在过年前回来就是。爹可是放心了。”
郑启华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只是咕哝了一句:“你休假,怎么没有听你说起?”
说着,也就不再提这件事情,只是叫了管家重新进来,准备过几日去平南的事宜。
这里苏暖回去不久,就听得前头来传话,叫她们准备好,说是三日后启程。
小郑氏听了喜极而泣,赶紧收拾准备。
苏暖感激郑卓信,要不是他肯护送,郑启华那里恐怕没有那么好说话。且得费一番周折,如今这样,倒好了,有郑卓信去,还有什么比这更稳妥的?
只是想到他刚回来,次番又要出去,真是辛苦他了。
金氏听得这个信儿,对吴妈妈抱怨说:“老爷就不能另派个人去么?这信儿刚回来没有多久,这又要奔波。老大和老二整日里又没有什么事情,这别的事情他们帮不上忙也就算了,怎的,这送个人,也不成了?合着我这信哥儿就该是个劳碌命的?”
吴妈妈就笑,说:“夫人,你想啊。这说明我们少爷在老爷心目中是那一等一的人选,什么事儿都先想到我们少爷呢。不过,奴婢可是听说,这回这个差事可是少爷自己邀来的,可不是老爷指派的。真的。”
金氏一个愣怔:“真的?”
她看着吴妈妈,刚要再问一句什么。
吴妈妈一拍手说:“奴婢晓得了。”
金氏就看着她,吴妈妈笑哈哈:“姑老爷家离这里远,这么多年没有回去过。姑太太两人回去,恐怕生疏了,那些人也难免会欺凌。这咱们少爷陪着过去了,既彰显了咱们国公府里的威仪,又得了姑太太的好。回头,这姑太太还不知怎么感激夫人您的。夫人,您好说这是也不是?”
她拿眼觑着金氏,挤眼。
金氏也就一笑,释然,说:“你说得也不错。哎,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容姐儿这里我也是挂心着呢。这信哥儿就当是位他姐姐出一份力吧。”
吴妈妈称是,一边就下去忙着收拾一些路上用的膏药之类的,打发人给清风院那边送过去。
众人一通忙乱。
225二房的院子
三日后,一辆大车从郑国公府出发,离了上京,轱辘轱辘地往平南出发。
一路上,因要赶时间,昼行夜宿,又换车乘船,十七日后到了平南丰台地界。
此时天色已晚,郑卓信下令抓紧赶路,争取在太阳落下之前赶到旅店。
车子加快,颠簸了起来,小郑氏靠在车厢里抚着胸口直喘气。
“娘!”
苏暖跪坐在车厢地板上,拿过水囊:“您喝点水。”
小郑氏苍白了脸,勉力接过水喝了一口,咽了,方长舒了一口气:“这是快到了吧?”
小郑氏前几日晕船,有些脱力。这二日都躺在车厢里,整个人疲倦得很。
苏暖扶了她复躺回去,跪坐到窗旁,探身出去,瞧了一瞧,见郑卓信骑马在车厢后。
“四哥!”
她叫了一声。
郑卓信转过脸来,一脸的尘土,两只眼睛黑黝黝地。
无法,自进入丰台,这二日都是黄土路,起大风,一阵风一阵沙的,不止他,苏暖她们也是,一天下来,晚上洗下来的水都是灰的。
“这是到了哪里?”
苏暖使劲探头瞧了一瞧,四下空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远处一轮红日眼看要落下去,四下里灰暗起来。
看来,要抓紧赶路了。
郑卓信坐在马背上,一手握缰,手搭凉棚,瞧了一瞧说:“还有约五里地,前头应该有镇子,咱们到那里歇息。姑姑可还好?”
他看着苏暖毛躁躁的脑袋,上头蒙了一块绢布,包了头顶,活像顶了张荷叶,哧溜一下又缩了回去。
他笑笑,这两日灰大,她就把头发包了起来,说是省下洗头发的时间。
他吆喝一声,马车继续向前,又加快了点。
苏暧缩回了头,见小郑氏已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似乎睡了过去。
她也坐了下来。
伸手拽了包袱塞在后背,这才从随身的小包袱里掏出了一卷小册子,借着窗口的微光,翻看了起来。
她出行时,把铺子交给了张成与兴儿两人,这么多日,也不知他们俩可否应付得来?
在这天彻底黑下来之前,一行人在泉镇住了下来。
都累得不行,匆匆梳洗后,都早早上床休息了。
苏暖也是上下眼皮打架,勉力靠在窗旁等伙计送热水来漱洗,楼梯声响,眼角瞥得郑卓信正带了木明匆匆下楼往外走。
她知道这是去问明日的行程了。
心下不免感动。
一路上,因要照顾她们母女,车行不能太快。加之前二日,小郑氏晕船晕得厉害,上吐下泻,郑卓信大半夜去找大夫,折腾了一个晚上,天未亮,又起身张罗车马。
每回到了一个地方,大家都累得不行,躺下就睡,只他与木明忙前跑后,一点都不停歇地,往往是最后歇下的。
有这样一个兄长真好。
苏暖嘴角一抹笑,转身,木青正提了热水来。
。。。。。。。
第三日傍晚,到了苏家大门前。
苏暖扶了母亲下车,站在干干净净的青石砖铺就的苏家门前空地上,苏暖感慨:这就是原身的家么?
苏家一族在当地也是不错的人家。祖上原也出过几个人才,只是到了苏成君父亲这辈,没落下来。但是宅子却是祖产,依旧在。
管家上前敲门,许久,才有人跑来开门,见了门前一众人,一愣:“你们找谁?”
小郑氏已经上前一步,颤声:“钱通!”
钱通,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闻声仔细瞧了一眼小郑氏,忙唤了一声:“少夫人!”
一边上前一步,见一边莫管家几人瞧着他,自觉不妥,又顿住,擦了擦眼角:“少夫人,可是回来了。”
又看向一旁的苏暖:“莫不是小姐?”
小郑氏点头,“是!”
脸上带笑,转身对苏暖说:“这是相公当日跟前的书僮,小通子!”
苏暖就微微笑。
钱通早笑开了一张脸,向苏暖行礼,又忙打开大门,迎了小郑氏一行人往里走,一边叫一个一直在旁探头瞧着的小厮:“快,去通知老爷,就说夫人和小姐回来了。”
“快去呀!”他一跺脚,小厮忙点了头去了。
钱通恭敬:“夫人这边请。”
几人跟着往里走,屋子倒是宽大,很快进入厅堂,坐了。
钱通又叫人上了茶来,一会,看见一个老者带了几人正从厅后踱出来,一眼见到正站在厅堂里的郑卓信,莫管家等人,立时加快了脚步,脸上也是堆了笑出来。
“这位是郑家少爷?”
老者拱手,堆满笑容。
一旁的苏老三附耳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他立时两眼发亮,神态恭敬,很是谦恭地弯下腰去:“原来是左统领大人,小老儿失敬,失敬!真是英雄出少年哪!”
苏暖在旁,扶着小郑氏,她们母女俩一直站在这里,这老者一行人愣是看不见,只顾着围着郑卓信。
母亲几番想要问一问苏成君的事,都插不上嘴。
“大伯!”
小郑氏终于得了一个空档,忙叫了一句。
苏家大伯这才转向一旁的母女俩:“弟妹,这一路辛苦了。这是?”
他抬眼看向与小郑氏并肩而立的苏暖,眼中有光芒闪过。
没想到,二弟这个女儿出落得如此出色。观着,竟是连州府都寻不出这样的姿色的。
想到小郑氏的娘家,他又释然,他堆起了笑脸,望望身后正喝茶的郑卓信几人,招呼上席面。
入夜,苏家众人都已休息,苏暖躺在床上,窗外月光照入,异常白亮。
她翻了一个身。
屋子里有股淡淡的清香,这屋子看来是一直有人住的。
想到方才那个苏家大夫人说的:这屋子一直锁着,听闻弟妹此番要来,特意叫人打扫了。
苏暖抿了抿唇。
司宝司那几间厢房还隔三岔五地开窗通风呢?
虽点了熏香,都有一股子霉味,不,生涩之气。
这一直关着,几日前才开的门窗,怎么就这般清新?
这是苏氏以前住的房子,是二房的院落。
苏暖母女虽进京,但走之前,这个院子可是锁了的。必竟还有个苏暖,这屋子本就是二房的,人走了,可不代表这屋子也不要了。
留着也是个纪念,苏成君的坟茔还在,他也有后人。
只不知,这院落里住了谁?
226苏家大小姐
一早,苏暖就起来。
许是认床,她昨晚睡得迟,今日倒是醒得早了。
木青早端了水来,她略略洗了,挑了件素净的衣裳穿了,就出了屋子。
小郑氏那边却是无人,只有王妈妈在收拾东西。一问,原来母亲一早就出门了。
苏暖转了一圈,才在院子东南角一棵树下找到小郑氏。
这是一颗石榴树。
此时已经落叶,只有枝头尚且留下些许稀疏的叶子。
细枝横生的上头竟然有一个小小的石榴,顽强地挂在枝头,褐红色的表皮绽开。
小郑氏就那样呆呆地看着。
石榴树竟然结果了。
这么多年,她年年盼着这棵石榴树能开花结果。
只是,每年到花期,石榴花都开,就是不结果。
她找人看过,说这棵石榴树不能种在盆中,要栽种在那庭院里,汲取阳光雨露,自然精华,方能结出果子来。
她就央了苏成君,在院子里刨了坑,把它栽种在这最是向阳的东南方。
石榴树果然长得很快,当年就开花,繁茂得很,一树火红。
她开心,每日里仰望,一夏过去,火红的石榴花开始凋零,可是,她失望,红花落尽,还是不结果。
第二年也是。
后来,她也就放下。
只是开花时节拉了苏暖的小手,站在那花树下面仰着头数那树上的花儿,一朵,两朵。她耐心地教苏暖数数,数乱了,又重头再来。常常一低头就看见苏暖仰了甜甜的笑脸,她就摘一朵,簪在小女孩稀稀疏疏的发髻上,听着她甜甜地叫“娘亲!”她心里和这满树的石榴花一样,火热。
一直到她们离开,这棵树也不曾结果。
如今,它竟然结果了,想必是不少吧?它可会开花了,结果时,必是压弯一树枝梢。
小郑氏眼神恍惚。
“这是棵不会结果的石榴树。玉珠,你另外再种一棵。”
当日苏成君这样说。
她不服气。这棵石榴树是她出嫁之时,从上京一路小心带来的,姨娘说它可能开花了。
怎么会不结果呢?她对苏成君认真地说:“会的,只是慢一点,等一等,真的。”
苏成君就笑。
如今,它真的结果了,那个人却是早已不在。
她仰了脸,伸手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
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回头,苏暖正笑眯眯地瞧着她。
小郑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笑容灿然的苏暖,微微笑:“怎的不多睡一会,可是睡不惯?”
她指着西厢房说:“那是你以前睡的房间,可还记得?”
又失笑了起来:定是不记得了,那时才几岁呢?
苏暖也笑微微:娘,我小时定是很乖的,对么?
小郑氏感叹一声,脸上有了神采:“你小时候,可不怎么乖,皮实得很,你呀……”
两人说笑着,离开了石榴树,往屋子里走去。
门口有人说话。
两人望过去,是一个年轻的仆妇:“夫人,老爷请您过去大厅里,众人都到齐了。”
小郑氏颌首,对苏暖说:“走吧。”
一边仔细地扫视了下苏暖的着装,月白色的裙衫,点头,还素净。
厅堂里早有人坐了,几人正喝茶。苏大老爷坐在上首,一旁坐着郑卓信,对面的苏三老爷同苏四老爷正热情地同他说着什么,郑卓信端着张脸,面色肃然,微微点头。
他这一早就被这大老爷给请到这里,又被这一堆人围了,扯七扯八地寒喧了半日,早就不耐。
这会子见了苏暖母女,起身:“姑姑!”
他注目小郑氏,说:“咱们这就走吧。”
一行人出了厅堂,往祠堂里去。那里停着一具棺木,外面裹了大红绸布,小郑氏带着苏暖上了香,几个健壮的家丁合力抬起,往墓地去了。
苏暖扶着小郑氏走在后面。
她低了头,小郑氏身子发软,似是失了力气,半个身子都靠在她的身上……
墓地里早拉起七尺白布遮阳,时辰到,棺木被缓缓放入墓穴,小郑氏一声哭,跪在当地,两手抓了黄土往里头扔,扔一声,哭一声,声音哀切。
苏暖也抓着黄土往里扔,耳听着一旁小郑氏压抑的哭声,心中不觉涌上悲怆,这是原身的反应,渐渐漫延开来,到后来,已是泪湿双腮。
郑卓信等人不便靠近,只远远地站着看。
他抬头望了望天,冬日的阳光明晃晃地照着,不热,反倒觉得冷。
苏暖母女孤零零地跪着。
郑卓信望了望周围,见只有苏老爷几个,其余苏家后辈一个不见。
他眯了眯眼,想到出发前,父亲说的:“到那,切莫多耽搁,迁完你姑夫的坟,即刻回京。”
看来,这苏家还真是。。。。。。。
怪道这么多年,两家不见往来。
他站的是个高坡,移目望过去,从这里可以望见原处的黑河,河水正欢快地畅流。冬日里,竟然会河坝绝提,着实是罕见。他问过,苏老大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是突然就绝堤了,是在晚上,河水从那断口直接涌了出来,这里又是一个急转弯处,一断,那水就一发不可收拾。。。。。。县老爷也去看过,只是可惜都被水冲刷得一片狼藉,哪里还看得出来什么。
地上重新堆起了一个黄土堆,与周围其它苏家的坟一样,静静地立在那里,苏暖望着墓碑上那简单的刻字,廖廖一列,再瞧瞧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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