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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玄：“那你倒是和我说说，白冥熠把你搞成这样，他到底想干嘛？”
　　苏澈：“他咸蛋一个，他能想干嘛？我不过是拿自己来给他打发时间玩罢了。怎么样？他还挺厉害的吧？我这假仙身连你们玹紫的那个什么遭雷劈的阵法都骗过去了。”
　　青玄就像看见了一个智障，“天雷阵都被你骗过去了？你做什么梦呢？你连青泽仙君都骗不过去，还想骗天雷阵？”
　　苏澈耸肩：“可我就是骗过了。”
　　青玄挥挥手，颇为不屑道：“白冥熠花花肠子多得很，一准逗你玩呢，他手里必然有什么上古法器帮你顶着才能让你进来。”
　　苏澈愣了愣，叹道：“是么，那逗就逗吧，反正他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被他逗逗也没什么。”
　　青玄：“这么说……真是你自甘堕落成了鬼修了……”
　　苏澈：“我原来就想要是能进玹紫看看就好了，所以才想成仙，现在你看，有什么区别？”
　　青玄：“没区别？你现在连个肉身都没有，没有法器护身瞬间灰飞烟灭，就算白冥熠给你准备了成百上千个后备傀儡，也总有用完的一天吧。”
　　苏澈轻嗤：“哪来的成百上千，老子就这一个，金贵着呢。”
　　青玄：“……什么？”
　　苏澈：“就这一个，怎么样？就凭我一只鬼，过了你玹紫境门，骗了你玹紫众仙，拜了你玹紫百仙之首为师，啊，还喝了两壶你玹紫尊上亲手采来的好茶。哇嘎嘎！你眼神有病，难道你不服？”
　　青玄这一沉默便是许久，搞得苏澈已经开始心虚，他低声道：“我服，服了……”
　　苏澈：“你怎么了？”
　　青玄抬起头，对她笑了笑，伸出手，又牵起她一只冰凉的手在掌心握紧，“小澈，你来玹紫，是想看尊上？”
　　苏澈点头，“青玄，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
　　青玄：“你傻……不过才两千多年。”
　　苏澈：“可两千多年前的我，对你们来说难道不是眨个眼便不见了的凡人而已吗？我在明玄谷那么久都不知道师父还记得我，谷里来了两只小狐狸，我吃醋，还惹师父生了气，自己就跑出来了。可等跑出来才知道，师父大概是气我成了鬼修，才一直都不肯理我……”
　　青玄：“不是这样，并不是因为你是鬼修，仙君当你是被白冥熠炼成的傀儡鬼。”
　　苏澈：“有什么区别？”
　　青玄：“你这傻瓜，听不懂这表面意思？这假仙身虽然可做傀儡，可他并没有支配你。但仙君认定了白冥熠对玹紫有所图，而你早已不知自己是谁，只是学来了小澈的一言一行，再用小澈的容貌来迷惑还牵挂于你的人。”
　　苏澈愣怔半晌，“白冥熠能图玹紫什么？”
　　青玄：“或许他可以要玹紫崩塌，要无心之境与凡界同归于尽。”
　　苏澈：“呵，就算白冥熠疯了，可我还能有这样的能耐？照你所言，玹紫必然存在着什么致命的弱点才是。弱点在哪里？难道……难道是尊上？”
　　青玄苦涩的神情僵在脸上，“小澈，我连上仙境都还未炼到，玹紫的事轮不到让我知晓。可我猜，尊上纵然位列上神，可才刚刚觉醒归位，大概也没有那么坚不可摧……”
　　云殿前殿，打坐入定的玹玥，额上的那道黑线愈发见深，无论他怎样静心，摒除杂念，黑线的上下两段也仍在继续蔓延。
　　最终，他只得慢慢睁开眼，挥手召来仙童，低声道：“召将离入殿。”
　　仙童领命而去。
　　待将离来时，玹玥已回了后殿，她经花园进入时，正看见了青玄与苏澈。
　　那二人见她来了，也是一怔。
　　将离：“师兄。”
　　青玄：“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将离狐疑地盯着青玄与苏澈相握的手，心中暗道不妙，表面却未动声色，只道：“尊上叫我来的，我先进去了。”
　　直到将离进了后殿，青玄才转过头来，瞧着看似毫无异样的苏澈，尴尬道：“将离她……很喜欢尊上。”
　　苏澈：“嗯，我好像知道的。竹若仙君家的小仙娥提起来都还蛮嫉妒来着。”

　　☆、第三百一十五章

　　将离进了大殿，眼前的一幕虽触目惊心，却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玹玥自脖颈之下已全部没在池水中，额头上的黑线无比鲜明，下端已穿过了他紧蹙的眉心。
　　将离的脚步声让他稍稍睁眼，又很快紧闭，似已没了一点力气。
　　将离什么也没说，只在内门外恭敬地拜过，才轻声走了进去。她盘腿坐在他对面的池岸，空手悬于池水之上，闭目凝神，手心向下，不知名的金色粉末缓缓落入池水中。
　　这次，玹玥的心魔爆发得比以往都要严重，可他也不同于以往，看似很安静，没有拆了云殿，也没有疯了一样地自虐，只是很顺从地自己进了药池，也没有抗拒将离的三时粉。
　　池水的白气被吸附在他唯一露出水面的皮肤上，这一回，他额头的黑线经过了许久才渐渐变浅，缩短。
　　将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说的太多，可她也知道，其中没有一句是玹玥能听得进去的。
　　他总说他清楚自己的状况，绝不会任由心魔操控，不会堕魔，更绝不会让自己毁了玹紫。可苏澈留在这里，他的这些“绝对”便成了骗他自己的鬼话。
　　“你这么浮躁，会影响我。”
　　玹玥的头枕在池边，脸色苍白地闭着眼，可声音却沉稳，听不出一点痛苦来。
　　将离心中一凛，忙拜了一拜便要退下，却听玹玥又道：“今日之事，不要再说与你师父知道。”
　　将离：“是……”
　　她退了出去，可就在外面徘徊了几步之后，她又返了回来。
　　一回到门外，她便看到玹玥正从池中的台阶一步步慢慢走上来。
　　他的长发和身上雪白的衣袍都湿湿地贴在身上，显然刚才情急之下，他连外袍都已是来不及脱下了。
　　“尊上……”将离决心已下，这回就算是会激怒他，也一定要据理力争。
　　“尊上。”大殿之外，青玄的声音传了进来。
　　将离皱眉，侧过头去，竟越俎代庖道：“师兄，这么晚了，什么事？”
　　青玄明显地顿了片刻，才道：“明早来不及，想先向尊上求个事。”
　　玹玥：“青玄，进来吧。”
　　进殿的路，青玄大概是用四只狐狸爪子跑进来的，没多会儿人就到了。
　　大殿中的夜明珠亮得刺眼，可内殿中，这些珠子却都被纱罩遮着，光线瞬间幽暗，青玄冲得太快，进来了半天才找着就在他身边站着的将离。
　　又是许久之后，他才看清了落汤鸡玹玥的所在，这才忙不迭跪下，道：“尊上，我可否送青泽仙君的弟子去一趟悬山？明日正午我一定将她送回来。”
　　玹玥仍长身立在池边，沉默了片刻，问道：“如何送？”
　　青玄：“呃……”
　　玹玥：“让苏澈进来吧。”
　　如果此时青玄还留着青泽当年送他的祥云，送一趟苏澈倒不成问题，而现在，他大概是要背着抱着，才能把苏澈勉强送去那遥远的悬山。
　　将离：“尊上！”
　　玹玥似没听到，召来仙童，“把青泽仙君那小弟子叫进来，她就在殿外。”
　　仙童：“是。”
　　仙童已离去，青玄又在这里，将离知道，自己只是个小仙，没身份没立场，实在轮不到她在上神面前开口劝些什么。
　　可她偏偏是药仙中唯有退魔辟邪仙根的一族，玹玥这心魔之事非她不可。
　　长年累月，多少压力都积压在心底，除了只对此知晓一层皮毛的稔稀与萧焕，这些事，她无处排解。
　　外人传言她不知羞耻引诱尊上，夜夜留宿在云殿中。对于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她唯一担心的只是玹玥撑不住这场心魔之争，最终会过不了这一关。
　　也许这不是苏澈的错，她不该恨她当年在宣璟辙面前死得过于惨烈，让玹玥的凡身受了刺激，竟偏偏也随她死在了那一刻；不该恨隆君，竟不知宣璟辙那时心魔大开堕魔在即，却还要急着去为了苏澈毁天灭地，从而让玹玥脱胎换骨也没能摆脱心魔的纠缠。
　　上神觉醒，他本应忘记一切，但心魔却片刻不离，让那他短暂的凡世一行也因此而永远铭刻于他的记忆之中。
　　从此，他心魔深种，只差一步，便要随着他的神脉侵入玹紫，再入凡世。
　　可偏偏，这世上只有他一位孤独的神祇，再没有谁能拥有足够的力量为他摆脱掉这份煎熬。
　　这两千年，将离不断地刻苦修行，只想更多进益，也好多为他减轻些痛苦。
　　再如何，她也总能抱着一丝期盼：也许，随着玹玥神力的渐渐恢复，与心魔之间的抗衡总会越来越容易一些；又或者，玹紫灵力日益强劲，说不定会让另一位天降神祇重生于此，有足够的力量来为他驱逐这份堕魔的挣扎之痛。
　　然而，正是这一时刻，一个傀儡鬼修，带着苏澈的面孔，悄然来了玹紫，且走到了玹玥面前。
　　她不知道玹玥那一刻到底感受如何，她只是看见他从玹紫之门回到云殿，便夜以继日地打造法器，根本没想过立刻除掉突然出现在仙界的邪祟，反而一心只想留住那一张毫无意义的脸！
　　她以为他疯了，可他也的确是个疯子，带着昼夜不停蚕食着他元神的心魔，能有几个还能做得到像他这般表面安然无事？
　　他天天泡在天书中翻找着如何挽回一个鬼修的生命，找不到就会屈从疯狂，几乎砸毁了半个偏殿。
　　来到现在，苏澈仍旧肆无忌惮地活着，她害了青泽，又大模大样来了云殿。将离怀疑，也许不出几日，玹玥便会彻底败下阵来，玹紫与天下苍生的命数便走到头了。
　　将离默默跪下，她抬起头来用祈求的目光望向玹玥，而后，她便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近了。
　　苏澈来了。
　　这个小小的，不值一提的，低微卑贱的苏澈，自两千多年前便能在凡仙妖魔之间不断拨弄起圈圈涟漪，如今成了鬼，又用让人无法置信的方式想要再次卷起滔天的巨浪，来撼动她本该永世都无法企及的神明。
　　她到底是什么人……
　　上苍对她为何要如此宽容，明明已经彻底死去，残存的一缕生魂为什么还会回来扰乱这世间？
　　将离实在想不通，她想不通……

　　☆、第三百一十六章

　　苏澈刚一进内殿也瞎了一会儿，等能看得清时，便顿觉这气氛有够诡异。
　　将离跪着。
　　玹玥则是个落汤鸡。
　　苏澈赶紧不含糊，吧嗒一跪就要拜，但又及时被一股力给托住。
　　现在又不比后池湖岸那会儿没观众，该拜就得拜么，于是她还跟上神他老人家较劲地僵持了一会儿。
　　“别闹了，起来吧。”玹玥轻叹了一声便往内殿中走，他的长袍拖在地上，简直就像只蜗牛一样，在身后留下了一道湿湿的行走痕迹……
　　没几步，他大概自己也觉着不妥，便双手一挥，紫光微微闪过之后，他全身上下便立刻清爽起来了。
　　多么的方便啊……
　　苏澈心里最是羡慕他们的这些把戏。
　　青玄拉着苏澈往里走，苏澈却见将离仍是跪着，他们这样视而不见地离去实在不妥，便钉在地上没动。
　　她拿眼瞟青玄：这是怎么的？将离刚玩过了？把尊上推水池子里去了？
　　青玄摊手：不知道，别看我。
　　玹玥便慢步向里走着边道：“将离，你先回去吧。”
　　将离：“尊上！”
　　玹玥：“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先去吧。”
　　将离：“尊上！将离今日……”
　　玹玥回过头来，“今日非说不可？好，那你起来，再多等一会儿。”
　　将离怔了怔，便急忙起身，朝着玹玥便跟了过去。
　　看似无事，苏澈也才被青玄拖着往里去。
　　他二人大尾巴一样缀在最后头，瞧着这内殿两侧也如外殿，到处摆满了芬芳的花篮，苏澈便看得出这都是出自竹若之手。
　　想起竹若，苏澈便轻声对青玄道：“那片金灿灿的祥云，瞧着可真不像是我师父的品味啊，难道是你的？”
　　青玄好像突然被噎了一口屎，他白了苏澈一眼，“那是片白云，是竹若那骚包自己改的。”
　　苏澈笑道：“原来如此啊！哎呀，我也想让我师父给我做一朵云，我想飞……”
　　青玄：“醒醒吧你，给你那玩意你也架不起来啊。”
　　苏澈扁嘴，“哎哟……那看来我是没指望能有飞起来的一天了。”
　　这话说得青玄直心酸，他郑重道：“我背你，小澈，你说你想去哪？去哪都行。回头我先送你去悬山，然后去哪随你，好不好？”
　　苏澈感动得立马热泪直喷，伸手就要去抱他，“青玄！你最好了！我最最最最最喜欢的就是青玄了！”
　　青玄冲她飞脚，“去一边去，大冰坨子。这就最最最喜欢我了，你也看看你师父……”
　　苏澈脸色一变，道：“得得得，别唠叨了，我明天拿命去赔还不行？”
　　将离一路狐疑脸，此时也忍不住回头去瞧跟在后面的二人。
　　这苏澈怎么回事……
　　穿过几层纱账来到暖阁，玹玥挥下几个小仙童，转身坐了，招手让青玄和苏澈到身边，便问苏澈道：“你想去送你师父？”
　　苏澈：“是尊上。”
　　玹玥：“你可知你师父也许不愿见你？”
　　苏澈：“是尊上。”
　　玹玥：“……会不会好好说话？”
　　苏澈：“是，会……”
　　玹玥：“他若不想见你，你要如何？”
　　苏澈：“不见也得见。”
　　玹玥：“……”
　　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破烂徒弟。
　　苏澈：“反正我肯定是等不到我师父出关的了，我总不能眼巴巴看着他生着我的气走，回头他出来才知道自己是被人误导错怪了我，可那时候我又死了，我师父那么疼我，尊上，你说他是不是更得气死。”
　　玹玥盯着她半晌才喘了一口大气。
　　苏澈：“我不能这么不孝。”
　　玹玥突然轻笑了一声，看向青玄道：“你的剑御得起来吗？”
　　青玄：“我的剑？还不得让苏澈给我踩折了？”
　　“那就用夙玥吧。”玹玥轻描淡写地随意道。
　　他抬手便将夙玥召于手中，而后，夙玥剑被他倒提着，送到苏澈身前，“拿着吧。”
　　苏澈急忙往后一缩，心道：你这是想成心拿这剑来灭了我？
　　青玄也吓了一跳，可他的手还未来得及伸过来挡住，便听玹玥又道：“我听说这剑曾私自前去杳炉山救你，所以我猜它大概不会介意被你驱使，不如，试试？”
　　青玄：“可苏澈她不能碰仙剑啊尊上！”
　　玹玥点头，“试试看吧，若有不妥，我护着。”
　　苏澈心里琢磨了半天都觉得这事完全不靠谱，她做人时尚且还驾驭不了这剑，现在做了鬼，反而让她试着驱使它，这不是疯了？
　　可夙玥一靠近苏澈，便发出了微微的鸣响。在苏澈听来，那似乎并不是一种抗拒的声音，而更像是一种期盼。
　　乖乖，你这是勾搭我呀……
　　苏澈慢慢伸出手去，握住剑柄时，无意间，她冰凉的手指便在玹玥的手背上滑过，刚才还说若有不妥便会护她的玹玥竟突然松了手。
　　苏澈还没拿稳，慌忙双手将剑柄握紧，差那么一点，夙玥的剑尖就要戳到地上去了。
　　尊上真是心黑，简直处处都是坑……
　　此时，她已稳稳地握着夙玥，这让在一旁看着的青玄羡慕不已。
　　她握剑的手真的没感觉到任何排斥，而夙玥的鸣响声却越来越欢快了，剑身上的紫光迅速来回地流动着，谁都看得出，让苏澈这么一握，可把它给嘚瑟坏了。
　　苏澈无比尴尬，咧嘴笑道：“这剑有点傻……”
　　玹玥淡笑道：“混沌神铸炼之神剑连我都不敢随意亵渎，你也敢说傻？”
　　苏澈：“……”
　　青玄喃喃道：“原来有玉符在时，夙玥让她碰便罢了，现在这又算什么？何况，她是鬼……”
　　玹玥：“仙剑分正邪阴阳，神剑往往分不出，更何况，混沌之力本身也亦正亦邪，只是……”
　　玹玥看了看苏澈，没再往下说。
　　苏澈一皱眉：啥眼神？觉得这剑傻，不分正邪无所谓，可怎么能分不清神尊和弱鸡？
　　将离却真的懂了他的意思，幸亏这夙玥剑不分正邪，否则濒临魔道的玹玥便不可能再使得了它。
　　苏澈：“我拿了夙玥剑又能做得了什么？”
　　有过差点拿它杀死宣璟辙的可怕回忆，对于苏澈而言，这剑太过危险了。
　　她小心翼翼地提着，生怕用错了力道再叫它抽一回疯。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夙玥不比仙剑，它有自己的剑灵，就凭它对苏澈特别上赶着的的那股子马屁精的劲儿，玹玥便相信只要青玄在旁稍加驾驭，夙玥便会轻易送他二人前往悬山。
　　青玄看起来比苏澈还要兴奋激动，玹紫里大概也没谁有他这福分，竟能把尊上的夙玥剑拿走去玩了。
　　待那二人捧着一把比他们还要孩子气的神剑，屁颠屁颠地离开大殿许久，站在一旁的将离都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