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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玄：“……”
　　宣璟辙：“什么猫符狗头？”
　　苏澈从怀里掏出猫符，摊开掌心让宣璟辙看个清楚明白，“这个。”
　　宣璟辙瞥了一眼，坦然道：“这你得问青玄，兵符这种事都是交给他处理的，他的恶趣味我看不懂，只是那时你还没回来，和你又没什么关系，怎么因为这个生气？”
　　青玄瞧着苗头不对，早就快马加鞭直奔对岸而去。
　　苏澈冷冷地看着他，磨牙道：“跑得了初一你跑不了十五！”
　　早已等在河对岸的白冥熠抬眼一看竟是青玄率先冲着他跑过来了，惊得几乎落马。
　　“哎呦你别害怕。”青玄一蹬马鞍，飞身过去将白冥熠扶了一把才落了地，“不至于吧，不过我看着你这身板骑马挺危险啊。要不是这后边的路不好走，就给你弄辆马车了。”
　　白冥熠激动得脸都白了。
　　青玄笑道：“以前听小澈提过你，你救了她好几回。放心，你不用和我们见外，有什么就说，反正我们也不急着赶路。”
　　白冥熠怔怔地看着这小赤狐笑起来竟是那么干净漂亮。
　　那一夜，他是瞎了眼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西淮江以西再向天山便会经过一片穷山恶水之地，这里距离天山已不算太远，因地势与气候都不适宜居住，所以原本在周围零零落落的村子都渐渐迁移了。
　　再后来，没了百姓，地势太险又无需再派驻军，这方圆百里的群山便成了一片自由之地，除了有恶兽出没，还成了逃犯和恶人的藏匿之所。最近这些年，更多了妖修魔修混杂其中。
　　往天山去还有不少路可走，但大多数修者都不会舍近求远，而更喜欢把这地方当做是修行者自身的炼场。
　　方顺虎道：“往天山去，要从这里才开始耽搁脚程。都说若这西岭蛮山过不去，那便不要提是否有缘一见天山山门了，所以想去天山，便必然要从此经过，应付一路邪魔妖兽，方能通过历练的考验。啊，前阵子还听说，有人这里见过天山修者来降妖除魔呢，很是大开眼界。”
　　方顺虎说完，天上便飞过寒鸦无数，而四周怪石嶙峋荒草凄凄的景象还真是说不出的惨淡。苏澈从来没有自找不痛快地到过这么荒芜的地方，一时也有些看傻了眼。
　　青泽道：“怕了？”
　　苏澈：“我怎么会怕？可这地方这么冷，路也不好走，璟辙行吗？还有白冥熠，他不会走到半路就死了吧。”
　　白冥熠：“……你是找不着地方骂我了是吧。”
　　苏澈瞥他一眼，对青泽道：“师父，我不怕，等您收了我做徒弟一准不后悔。”
　　青泽笑起来，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头。
　　宣璟辙将他的手扒拉开：差不多得了，这一路你都摸几回了？上瘾么？
　　青泽：嗯……
　　不过也不打紧，这个不让摸，另外一个你却管不着。
　　青泽回身轻轻摸了摸青玄的头。
　　青玄：“……”
　　青玄红着脸一溜烟跑去找将离，躲开这是非之地，“师姐，你干嘛呢？”
　　将离站在石头上举目四望，“这荒山野岭的，也不知道长不长什么别处没有的药草？哪怕是毒草也行。”
　　青玄一扭脸，走了。
　　正午之前，他们一行九人仍由方氏姐弟开道，但大半天过去都不见有人来挑衅滋事。于是方氏回来找青玄商量，能不能由他去开道，他们姐弟殿后，说不定拦路抢劫的人还能碰上几波。
　　青玄心道你这不是骂我长得好欺负吗？
　　果然，青玄做了队首，他们便接连被阻，然而方氏兴奋地从队尾奔来时，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是妖是魔，就已经被青泽一挥衣袖直接挥出了六道之外。
　　方氏：“……”到底还给不给玩了？！
　　夕阳西下，众人分了两堆篝火围火而坐。
　　方氏姐弟与白冥兄妹已经成了一幅固定的画面，他们总在一起，也是白冥熠死活来着他俩，而方氏又担心他兄妹行走艰难，便对他们十分照顾。
　　白冥熠对此仍有些不好意思，墨儿却大言不惭，一路不言不语装柔弱，甚至还舍得将她那些长短刀一个不留的都塞进了乾坤袋里。两手空空，晚饭前连只兔子都不去抓。白冥熠瞪她，她也假装看不见。
　　而另一边就热闹多了，青玄仍是缠着苏澈讲无心之境。青泽则话里话外地询问凌天到底都和她说过什么，对无心之境的起源有无解释，另外，对玹紫可是有什么说法？
　　苏澈道：“我没问过他们无心之境哪里来的，凌天也没说。师父你想知道，又为何当时不问？”
　　青泽道：“他说无心之境与玹紫境同出一脉，再多便不说了。我倒不觉得继续追问他便会答我。”
　　苏澈动手去转火上的烤肉，不再接话。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他们说话再不避讳提及玹紫，青泽几次想要主动解释一二，苏澈都似毫不好奇，从不多问，也不愿多听。
　　虽然猜不出凌天对她到底说了多少，但他们至少看得出，这一趟，苏澈明显受伤不轻，且这件事别人还帮不来，她的心结从来与旁人无关，只系宣璟辙一人罢了。
　　入夜，狼嚎声此起彼伏。另一堆火边，四人都已经倒下休息了。
　　苏澈过去帮他们加火，顺虎轻声道谢，说她还没睡，待大家都睡下，她便会起来守夜。
　　此时墨儿却坐了起来，面无表情道：“我多少天不睡也不打紧，谁也不必守夜，我一人足够了。”
　　说罢，她抬起头看了看乌黑的山峰，便一跃而上，倏然不见了踪影。
　　远远的，狼嚎声就变成了哀嚎……
　　方顺虎：“……”
　　一般修者，只要能活着走出这西岭山，多则一个半月，少则半个月方能通过。
　　而他们这些人，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大概走个五六日，也就过去了。
　　倒不是因为他们逢战必捷，实在是这一路上都过于风调雨顺，没遇到一点磕碰。除了赶路便是赶路，时间也几乎都耽误在吃吃喝喝睡睡上。
　　方氏二人整日都丧眉搭眼，只觉得这样活着实在没劲！
　　但守夜的墨儿却知道，每逢入夜，青泽都会独自离开，去把第二日要走的路扫干净才回来。她没说，怕方氏知道了要急眼。
　　连着三日，他们已进入了西岭山腹地，这一夜，天才暗下来，青泽便要和宣璟辙换岗，他嫌妖兽越来越多，实在是烦了。
　　宣璟辙应了便走，在一边装睡的苏澈见他走远，便对青泽道：“师父，你不是故意把他支走的吧。”
　　青泽：“那你猜他看出来了没有？”
　　苏澈：“璟辙很信你的，你都是我师父了，自然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多想。”
　　青泽笑道：“哦，你这是在怪我了？”
　　苏澈：“可不嘛。”
　　青泽：“可是他老把你看得死紧，我有话想和你说，还能怎么办？”
　　苏澈坐了起来，将狐裘大氅裹紧在身上，“那师父想说什么？”
　　青泽看一眼周围，除了青玄坐在近处对着火光削笛子便再没了外人，才道：“我只陪你们走过西岭山，走完这一段我便要先行一步，到时会在天山等你。最多不出十日，我们便会再见。”
　　苏澈：“已经离得这么近了？”
　　青泽：“嗯。所以澈儿，我想再问你一句，现在，你心里仍是确定要上天山吗？”
　　苏澈听他这样问，虽也不觉得可笑，却还是笑了出来，“我当然确定！不过师父，难不成我想去天山这事会让你为难？”
　　青泽摇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到了天山，宣璟辙便不能留下来一直陪你了？”
　　苏澈眸光蓦地黯淡下来，却笑道：“我知道，璟辙不可能再陪我走得更远了。我只有到了那里，他才能放心。”
　　青泽“澈儿……”
　　苏澈：“再说，多少年前我就很向往天山了，但是就凭我，又怎么可能呢。就算有幸去了，我这样的也拜不到师父吧！现在这种好事摆在我面前，我还有什么理由思前想后犹犹豫豫呢？师父，你还想要我吗？”
　　青泽笑叹道：“难道，我看起来像在后悔？”
　　苏澈咧嘴一笑，“那师父，我能多问一句吗？”
　　青泽：“问罢。”
　　苏澈：“我已经知道师父不是天山的仙，那师父又会留在天山教我几年？我们师徒又能做得了多久？”

　　☆、第一百九十七章

　　青泽怔然，这问题他可从来没有多想过，毕竟他心思已定，却不知苏澈还在独自茫然，“你入天山，一日拜我为师，便永世都是我的徒弟。无论你修得成，修不成，哪怕你身死轮回，只要你愿意，我也会再来寻你。”
　　青玄听闻此言，便抬起头来无比哀怨地看了青泽一眼。
　　苏澈惊呆了：这真是“做鬼也不放过你”的宣言范本。
　　青泽：“又怕了？那你还来不来？”
　　苏澈鼻子酸涩，她默了默才道：“师父，那我到时会是天山弟子吗？”
　　青泽：“不，可也算不得我玹紫之人。你是凡人，即便有了些许修为，玹紫境你也进不得。除非……除非你会有脱去俗身的大成之日。”
　　苏澈“那我到底算什么？”
　　青泽笑道：“只是我青泽的徒弟，你若不满，我也可以抢了炽珏天山掌门之位，那样你便名正言顺是天山弟子了。”
　　苏澈忍不住跟着他低笑起来，“我做师父的徒弟就够了，简直可以拽爆炸。”
　　青泽淡淡笑道：“澈儿。”
　　苏澈：“嗯？”
　　青泽收声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只不过还想告诉她，宣璟辙或许陪你走不了太远了，但是往后你也不必怕，有师父在，师父会一直陪着你。
　　但青泽终究没有说出口，只因他发现苏澈现下并不需要他的安慰和信誓旦旦的保证。
　　现在她心里最想要的，无非是看到宣璟辙能因为她的安稳而最终安心，仅此而已。
　　于是他犹豫了半晌，终于道：“澈儿，关于苍钥，凌天可说了什么？”
　　苏澈：“凌天说了或没说，对师父又有什么区别？”
　　无论是关于玹紫还是关于苍钥，苏澈早就对这样的一番长谈有了准备。
　　她也知道，其实青泽并不需要陪着他们走这一程。
　　他明说是为了西岭山路上的绊脚石，有他在便不必耽误更多行程。可实际上，他只是想在临走前和苏澈好好说一回话，把所有的遮遮掩掩都拿出来让她看个清楚明白。
　　而这些话早说与晚说，对苏澈的意义是非常不同的。
　　青泽：“是我欠你一个解释。”
　　苏澈：“如果凌天什么都没说，师父还会不会对我解释？”
　　青泽：“会，但不会这样早。”
　　苏澈：“那师父将璟辙支走，是因为他并不想和我解释什么了。”
　　青泽低叹了一声，“澈儿，我可能不该替他辩解，他大概也认为我不需要这么做。可是倘若我说，其实宣璟辙对玹紫并不了解，且他连我玹紫境的大门都从未迈入过半步，你可会信？”
　　苏澈：“……”
　　青泽：“他甚至不屑于我玹紫对玹玥上神的信仰，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对我们心存敌意。”
　　苏澈微微讶异，“为什么？难道……难道是因为他的生母？”
　　青泽轻叹，果然，她知道了不止一点点。
　　青泽道：“一言难尽，你只需要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很难拿出来与你分担的痛苦，不要再怪他。”
　　苏澈背靠着冰凉的山石，半晌才道：“不冷静的时候可能有点，毕竟他让我丢了那么长时间的脸！还有青玄！就是他俩合起伙来消遣我！”
　　青玄继续哀怨：我真的好无辜……
　　苏澈继续道：“可冷静下来以后，我就只是挺厌烦我自己的，如果我强一些，他会找我分担的。不然他也找不到别人了，除了我他还有谁呢？对不对师父？可惜，就只有我这么一个担不动的废物，还要他来给我操心后路呢，所以我现在倒觉得就做好我自己就得了。”
　　青泽：这可真是个想得开的好孩子……
　　苏澈：“师父，到时候我一定是个很棒的徒弟！你信我吧？”
　　青泽：要不你现在就来拜拜我好不好？挺急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亮之前，站在高处守夜的墨儿远远地看见宣璟辙回来了。
　　她竟然没注意到这病秧子什么时候独自离开过，且那件白天还穿在他身上的貂裘，此时在这么寒冷彻骨的黎明反倒不知去向了。
　　她见到青泽与他淡淡交谈了几句，随后他便回到火堆旁小憩，直到天亮，都再没动过。
　　他们再次启程上路以后，墨儿便开始留意宣璟辙了。
　　可他和这几日里一样，因虚弱而显得很是慵懒淡漠。偶尔逗逗青玄，再顺便戏谑一番一路上对青玄鞍前马后的白冥熠。
　　半途一旦停下来歇脚，也多是因为他显露倦色，但苏澈却总是喊着：“快歇会儿吧，白冥熠好像就快死啦！”
　　可这一夜暮色降下时，守在苏澈身边的人仍是青泽。宣璟辙脱下貂裘盖在苏澈身上，又是一个人走向前方的山谷深处。
　　这一回，墨儿跟上了他。
　　冬夜里的山风自石缝挤过再呼啸吹来，撞在身上就像被钝刀切割一般的疼痛。墨儿知道，若他只是个体弱的凡人，此时必定是受不住的。
　　但宣璟辙似感觉不到，一步步稳稳地走着。
　　西岭山山谷几乎没有月光，四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墨儿对这种黑暗自然无惧，可这人也似走在阳光之下，脚步并未有任何犹豫。
　　墨儿越来越惊讶。此前她的确想不通，这么一位凡世皇子到底是如何带着苏澈混迹在一众玹紫仙族中的。现在看来，这人似乎大有问题。
　　她一步不敢落后，在宣璟辙头顶的山峰间穿梭而行，直到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之声时，他们二人才几乎同时停了下来。
　　在这样的荒山野岭，半夜听闻婴儿的啼哭之声，能不立马炸毛的估计也只有妖魔鬼怪他们这些自己人了。
　　她低头看着宣璟辙迎风而立，岿然不动，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
　　诡异的婴儿啼哭声不断随着风时断时续地飘来，没过多久，那声音便越来越清晰。墨儿听了片刻，心下便猛地一惊。
　　这声音……怎么越听越像是上古时的蛊雕兽？
　　蛊雕兽在上古时期一直是一种食人的恶兽，那时它们喜欢生活在寸草不生但金玉矿石丰富的鹿吴山上。
　　一到夜里，它们便会模仿婴儿的啼哭，引诱那些在山上开采矿石的凡人自投罗网，成为它们的腹中美餐。
　　这凶兽十分强悍，祸患一方时，仙界还曾先后派仙者去灭杀，但过程并不顺利。
　　可这西岭山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还会有蛊雕兽？
　　啼哭声从山沟的一头靠近，不刻，便有一只硕大的雕影瞬间而至，当墨儿看到那雕的头上竟真的长着一只角，冷汗便立马爬了一后背。
　　就在它张口冲向僵立的宣璟辙时，她已顾不得太多，脑子一热，便疾速从山峰之上向下冲去，长刀出鞘，一刀横劈向蛊雕的脖颈。
　　蛊雕尖锐地一吼，张开双翅向后扬起，又伸出脚抓向墨儿抓来。
　　白冥墨儿这才看清，原来这蛊雕兽身下长着的四肢竟如一只豹子，十分灵活而尖利。
　　墨儿霎时双刀在手，银光旋飞，在身前已形成了一道坚不可破的刀锋之网。她徐徐后退，扭头对宣璟辙低吼道：“退后！”
　　宣璟辙闻言，向后退了两步。
　　他站在一旁观战半晌，终于悠悠道：“我刚才一直在想，你到底要跟我到何时才会现身，欧阳彦。”

　　☆、第一百九十九章

　　墨儿在惊愕中回眸，蛊雕的利爪却已在电光石火间向她后背狠厉地抓来。
　　宣璟辙右掌翻起，掌力如冲天的巨浪扑向蛊雕，他左手抓住墨儿的手臂将她拉开，接连又是一掌，蛊雕惨叫不绝，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它硕大的身体被拍在山石上，许久动弹不得。
　　“藏着你的灵力和妖兽动手，你是太自信还是不想活了？”宣璟辙瞥向墨儿的瞬间，那妖兽的妖力又在一瞬间暴涨。宣璟辙无奈，捏诀召唤夙玥，反手一弹，将夙玥剑疾速掷出，插进蛊雕的身体，直接把它固定在山壁之上。
　　若不是昨夜他忽然发现西岭山腹地中竟可能藏着这些东西，今夜他也不会晾着青泽，自己走这一趟。
　　只是没想到，墨儿很快跟了上来。
　　宣璟辙第一次见苗策时，便觉得这人有些蹊跷。但那时苏澈受了伤，又是被这人救回，他便不愿再去多想。直到第二日苏澈只身去找苗府找人，他才不得不动了他在千虹城的苏府，将苗家和苗策查了个底朝天。
　　原本查过之后，他也再没有太往莫名其妙的方向去想，但那一次映月山上，苏澈与欧阳彦交战时，他三番四次跳出来多嘴骂人，而欧阳彦竟也明显对他听似随便的胡言乱语有所反应。
　　之后苗策的举动也都不合常理，而后凌天竟会收留他二人在无心之境中，再见面时，他便叫做白冥熠了。
　　据青泽所知，白冥是上古魔君一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