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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临安-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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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人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宋清盼看了一旁的宋酒一眼,宋酒无奈一笑。他这才说道:“多谢师傅!”
  王琢虽然也高兴,却显得比宋清盼淡定多了。
  此事说罢,四人一道去见荀清华。
  荀清华每日起得比打鸣的鸡还早,趁着晨间人少,他先是到城外的小山上采些草药回来,随后在院子里捣鼓一阵。等捣鼓完了,天也大亮了。
  宋酒一行人去的时候,他早已捣鼓完了自己的草药,正悠闲地坐在大堂里喝着茶。
  荀清华人虽老了,眼睛却很好使。宋酒他们还没到门前,他就一下子站了起来,像是要喊什么人。不过也是瞬间的事,他又板着脸坐了回去。
  王琢老远地就瞧见荀清华站了起来,他正要喊呢,却看见他又坐了回去。王琢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阿爹,小声地问道:“阿爹,你惹师公生气了?”
  这个世上能让好性子的师公生气的人,只有两人。一位是阿爹的师叔,谷一椿。另一位则是他这个过得像个神仙的阿爹了。
  王之焕抬手拍了拍王琢的肩膀,说道:“你师公似乎忘了在汴京做了什么好事,待会儿你好好提醒他一下。”
  好事?
  王琢想了想,师公做的事都过去好久了,那他今日生哪门子的气?很快,王琢便明白了。“阿爹,你又将师公的药材烧了?”
  “我烧他的药材作甚?”王之焕看了一眼堂上一声不吭的荀清华,嘴角扬起一丝邪笑。“不过是翻了他家的墙头罢了。”
  王琢心里暗笑,难怪师公会如此生气。师公虽说常年四处行医,但骨子里还是个读书人,见不得这种翻人家墙头的小人行径。不成想阿爹却做了,还做得坦坦荡荡。师公一定在想,他怎么收了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弟?
  “阿琢!你过来让师公瞧瞧!”荀清华笑眯眯地对王琢招手。虽然王之焕昨晚的行径将他气得不轻,但他对王琢可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的。
  在荀清华心中,王琢才像他的徒弟,平日里嘴又甜,又乖巧听话。再看看王之焕,就好似他这个师傅欠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也只有在和王之焕一起欺负谷一椿的时候,荀清华才会自豪地对外人说王之焕是他的好徒弟。
  王琢端正身躯,上前先是行礼,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师公,随后才走到荀清华身边。
  荀清华从头到脚地将王琢看了个遍,眼神中透着满意。还好他这个徒弟没有将他的徒孙给带坏了,否则他要王之焕好看。
  “阿琢又长高了不少,筋骨也长得不错!好好好!”荀清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他对王琢是真的关心到了实处。
  这时,宋酒领着宋清盼上前来。“荀老,昨日多谢您老替阿盼解毒!荀老若是有什么要求,酒娘竭尽所能也要让您得偿所愿。”
  宋清盼见娘亲给荀清华行了一个大大的礼,自己也不能落下了。他有模有样地拱手,朝荀清华鞠了一躬,道:“多谢荀老!”
  荀清华让王琢去将宋清盼领到面前来,仔细瞧了瞧他的脸色,随即又搭了搭脉。“不错,毒都清干净了。你这小子,倒是有福气的!今年多大啦?”
  宋清盼看着荀清华一动一动的半白胡须,回道:“五岁。”
  “五岁?”荀清华听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按捺住冲动,他眯着老眼又问了一遍:“五岁?”
  宋清盼点头,“是。”
  王琢亦是在一旁附和道:“师公,阿琢确实有五岁了,整整小了我一半!”


第七十六章 :仙人生气
  荀清华突然指着王之焕,摇着头骂道:“好你个王之焕,瞒了老夫这么久!这孩子都五岁了!五年前你尚在汴京,什么时候弄出了这么个小娃娃?真是气煞我也!”
  他身为王之焕的师傅,竟然不知道王之焕什么时候在外边造出了一个小娃娃,你说气人不气人!
  王之焕也不理他,自己在一旁悠悠地倒了杯茶。
  他倒茶的动作也是仙到了极致。他稍稍提起表面光滑发亮的青瓷茶壶,茶壶嘴朝桌上的青瓷茶杯倾出一个微妙的角度。只见壶中那晶莹而又带着琥珀色的茶水一下倾泻而出,缓缓注入青瓷茶杯中,霎时堂中茶香四溢。
  青瓷茶杯边上缭绕的雾气好似仙境中飘绕的仙气,氤氲出了他如仙的面孔。此刻,那双本就琢磨不透的眸子显得更加琢磨不透了。唯一能瞧得清楚的,就是那只端着茶杯的手,指节分明地扣着杯沿。
  宋酒竟是看入神了,恐怕真正的神仙来了,也比不过眼前这位。
  不过,有人却未必这般以为。
  荀清华此刻是真的想随手抄起个茶杯扔过去,但想到他这个徒弟是会武功的,便作罢了。
  说来也惭愧,他这个徒弟的武功并非他传授。他只不过跟谷一椿教钱氏九郎一样,做了王之焕几年的文学师傅。而王之焕的武功,应该是被扔在漠北的那几年学会的。
  他这个徒弟文能治国,武亦能安邦,却偏偏不愿跟他学习医术。他平生最引以为豪的便是医术了,王之焕竟然不愿学。
  他好说歹说,劝了他百八十遍,而王之焕给他的答案是:我只为谋王氏太平,既然要谋,便会死人。成王败寇,既然最后都是要死在我手里的,何必去救?
  荀清华最终还是忍不住,憋着怒气好奇地问:“之焕,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你什么时候在外头找了个娘子,还有了这么大的儿子?”
  王之焕却是一笑,将包袱都丢向了宋酒。“你问她。”
  荀清华又是一脸期待地看向宋酒,“你说。”
  宋酒可不愿背这个黑锅,“荀老误会了,酒娘与王郎并无关系。阿盼与他,也没有关系。”
  “误会?”荀清华老眼在两人之间来来去去,不敢置信。“那他昨夜还说你是他的卿卿?”
  “不过是郎君的玩笑话罢了,郎君大概是想荀老立即替阿盼诊治才如此说的。”宋酒说的委婉,心里却将王之焕骂了千百遍。早就嘱咐他不要在外人面前乱说话,他当真记不住么?
  荀清华听了,一脸失落。须臾又瞪着眼瞧王之焕,“你什么时候敢这么欺负为师了?竟然连老夫也骗!”
  王之焕扯出一丝冷笑,“我若是随意一说,你还不将她轰出门去?”
  荀清华顿时红着脖颈,却忍不住回嘴,“那还不是你半夜翻老夫的墙头!”
  王之焕哪里会相信他的话,“哼,且不说你轰不轰她出门。若我昨晚不这么说,过了几日,你是不是又要从临安的女子中再挑一个扔到我的榻上?”
  “……”荀清华这回没话说了,他本来就是有如此打算的。
  “怎么,不说了?”王之焕站起身,踱步到中央,冷着脸兴师问罪。“上回在临安,我的好师傅,夜半三更的将薛丞相家的三娘子扔到了我的床上,敢问师傅,您老这是何意?”
  宋酒站在一旁,察觉到一股森然的寒意。
  王之焕发怒了!
  他面上虽没有明显地表现出生气,可从他对荀清华说话的态度便能知晓。一个徒弟能以这种态度对待师傅,那做师傅的一定是做了大大的错事!
  荀清华不自在地喝了一口茶,说道:“那薛家的三娘子生得不赖,水灵水灵的,配你是绰绰有余。何况你娘整日跟我唠叨着你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做师傅的自然得帮把手。”
  “帮把手?”王之焕悠然一笑,坐了回去,又添了半盏茶。声音不高不低,伴着茶水注入杯中的清亮声,云淡风轻地说着:“您老这一把手当时若是帮成功了,王氏一族一夜之间便可灰飞烟灭。届时,您就瞧着这朝堂上宋氏一家独大吧。”
  “真有这么严重?老夫是见那薛家的三娘子倾心于你,这才……莫不是宋氏知道我做的事?”荀清华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这件事的确是他做得不好。
  王之焕转着茶杯,淡然一笑。“好在师傅您还知道跑。”
  荀清华脸忽红忽白,像变脸似的。
  王琢瞧见他的脸色十分难看,笑着劝慰道:“师公,阿爹逗你的。你是阿爹的师傅,阿爹怎会对您下手?”
  荀清华抬眼朝王之焕看去,只见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杯中的茶水,好像要将茶水盯出一朵花儿来。荀清华十分不自在地说道:“那件事是为师欠缺考虑,只是那薛家的三娘子你最后怎么处理的?”
  到底,荀清华还是更担心那三娘子的状况。实在是薛家的三娘子长得不错,性格温顺,与王之焕有是门当户对的。连唐氏也说了薛家的三娘子温顺淑娴,若是没了,岂不可惜?
  王之焕吹着缭绕的烟雾,淡淡地说道:“还能如何?当然是趁她还未醒赶紧送回薛家。”
  荀清华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在这边一来一去地说着话,宋酒便带着宋清盼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到荀清华的话问完了,王之焕也答完了,这才想起她来。
  荀清华瞧宋酒的面貌不俗,大有古书中所说的领如蝤蛴、肤如凝脂之美,不过她身上的锐气太强了,少了些女儿家的温顺之气。
  任何人见了宋酒,最难忘的便是她那一双明亮如珠的鹿眼,荀清华也不例外。
  荀清华从她的那双鹿眼中看出了许多东西,问道:“小娘子尊姓?”
  宋酒温和一笑,“尊姓不敢,姓宋,单名一个酒字。”
  “可是三九的九?”
  宋酒摇头,“乃杜康之意。”
  荀清华猛地注意到她也姓宋,又问:“酒娘姓宋,可有氏?”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宋酒不清楚宋玉姝与永嘉宋氏的关系,不知她是不是永嘉宋氏之人,所以不敢妄下定论。她一笑置之,“这个酒娘不便告知。”
  荀清华也就不问了,何人没个秘密呢?
  荀清华转而对着王之焕说道:“之焕,前些日子为师收到你娘的来信。你叔父已经在来临安的路上了,让你好生准备准备跟他回去。永嘉宋氏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宋酒一听到永嘉宋氏四个字,本能地坐直了身子。她昨日才让花发准备着去永嘉打听消息,今日便听到荀清华和王之焕在谈论。
  荀清华说不让王之焕插手宋氏的事情,是什么事?
  宋酒正打算听个明白,岂料王之焕悠然起身,“我们也该走了,就不打扰师傅了。”
  王琢领着宋清盼朝荀清华拱手作别,几人一道出了荀宅。


第七十七章 :冬儿上门
  宋君顾因为在谷一椿那儿习文大有长进,谷一椿高兴,放了他一天假。今日得空,他早早地就带着宋酒以前的女使冬儿来找宋酒,却只见到花媪一人守着宅子。
  宋君顾从花媪那里得知宋清盼昨夜突然吐了血,心中担心得要死。是以马车一停到门前,不等宋清盼下马车,他便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问:“阿姐阿姐,阿盼呢?他可无事?”
  宋清盼小小的脑袋从马车里出来,虽然他有些怕宋君顾,但听见他担忧自己的声音,还是笑着喊道:“舅舅!”
  宋君顾瞧见他的笑容,心里的忧虑少了一些。担心他身子还虚弱,便一把将他抱下车,嘴里却是不依不饶地说道:“你这小子,可把舅舅吓坏了,看你下回还敢乱吃东西!”
  王琢在身后听着他说的话,眉头一皱,这人怎么嘴这么欠?忍不住戳了宋君顾的后背,“阿盼还小,你不能好好说话么?一点做舅舅的风度都没有。”
  王琢不过小宋君顾三岁,个头也不及宋君顾。宋君顾自然不怕他,正要说他两句,可一看到后边慢慢悠悠出来的王之焕时,他立即换了说辞:“我的侄子,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宋酒也懒得看他们斗嘴,不过是几个孩子互相逗乐,无伤大雅。她也就不多管了,拿着荀老开得药先进门了。
  “阿盼自己走,舅舅找你娘亲有事。”宋君顾将宋清盼放下,放到王琢身边,笑意盈盈地说道:“来,继续护着你阿盼弟弟!”
  王琢也忒护着宋清盼了,真是谁也说不得了。
  “阿姐!你等等我。”宋君顾急急忙忙地跟上宋酒,“阿姐,我给你带了个人,你去瞧瞧!”
  宋酒见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笑问:“你给我请来神仙了不成?”
  “阿姐,正经些,我没跟你说笑!”宋君顾正色道。
  宋酒也收了笑,低声问道:“可是找到冬儿了?”
  宋君顾暗暗点头。
  两人朝僻静的后院走去,后院平日很少人去。花媪也只有在做饭时才会去捡些柴火,是以那里是比较安全的。
  当见着冬儿骨瘦如柴的模样时,宋酒愣是被惊得停在原地,腿连一步都迈不动了。
  她这才多久没见冬儿,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眼窝凹陷,颧骨因为脸上的肉都消瘦了而显得更加突出。面黄肌瘦,比那些叫花子还要可怜。叫花子起码还能吃上几顿饱饭,可她这副瘦弱的身躯,恐怕从她死了之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吧?
  密密麻麻的痛意一下子袭上心头,心好似被刺绣的针扎了个遍,千疮百孔。
  看着悲惨如此的冬儿,宋酒真正意识到,她上一辈子活得真是窝囊,死后就连身边的女使也保不住。即便她这次重生了又如何?阿盼还不是一样遭了宋雪滢的毒手?
  她还是不够狠,这才让小人得志!
  冬儿战战兢兢地站在柴堆旁,破陋的粗布衣裳被她攥得紧紧的。她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一位娘子正怔怔地看着自己,面上神色变幻复杂,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狠厉,就连宋雪滢也未曾有过这样的眼神。
  冬儿有些害怕,是不是自己这副丑态令她看着碍眼,还是身上这件粗布太难看了?可是她也没有好看的衣裳了,她现在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宋君顾看冬儿吓得两腿颤颤,小声提醒身边的宋酒。“阿姐,冬儿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莫要吓着她。找到她时,她便是这样了。我跟她说你这里缺个做事的,便带着她来了。”
  宋酒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心中的怒气,朝冬儿走去。
  冬儿一见她过来,赶紧跪下。“婢见过宋娘子。”
  宋酒将她扶起来,“真是苦了你,留下来吧,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是她欠冬儿的,上一辈子她没有信任冬儿,更没有好好地任用她。反而害得她在自己死后归无定所,流落街头。
  冬儿流着泪,扑通一声跪下给宋酒磕头。宋大娘子没死之前,她以为宋宅便是她的家,可也只是她自己以为而已。就连宋大娘子也没对她说过这句“从今往后,这里便是你的家。”
  如今有这么一个人说了,还是在她最凄惨、最落魄的时候,这便是对她的救赎。
  “婢谢过宋娘子,谢过宋娘子……”
  宋酒忍着泪将她牵起来,“莫要如此,你从前是阿宋的女使,我知晓你是个忠心的。我不求别的,之望着你好好照看着家中的人。”
  冬儿连连点头,见宋君顾与宋娘子是相识的,且宋娘子又和宋大娘子相识,她觉得埋在心中的事情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冬儿这回是对着宋君顾下跪的,“小郎君,婢有一事一人瞒着您,实在是关乎大娘子的性命之事,婢一直忍着,只盼着有一日遇着郎君,好将它告诉您!”
  宋君顾与宋酒相视一眼,沉着脸说道:“你起来慢慢说。”
  “郎君,其实大娘子并非得病逝世,而是二娘子对大娘子下毒,大娘子这才没的。”冬儿哽咽地说着,随后又从怀中取出一块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
  “这张凭据是林家的郎君去药铺子买金刚石粉时留下的,婢在大娘子没的那晚听见二娘子与林家郎君谈及此事,第二日便去了铺子拿了这张凭据。”
  冬儿将凭据展开递给两人,愤愤地说道:“宋娘子,小郎君,你们一定要为大娘子报仇!他们是故意害死大娘子的!”
  宋酒接过一看,只见上边写着“金刚石粉一袋”,落款是林路桓的名字。这三个字她瞧了这么多年,不会认错的。
  真是老天也要助她除了这对奸男恶女,竟派了冬儿这个福星来助她!有了这张凭据,届时宋雪滢和林路桓都难逃罪责!
  “冬儿,此事你做得很好!”宋酒将凭据收了起来,“很快,你便会亲眼看着宋雪滢和林路桓入大牢的!”
  冬儿眼神一亮,激动地说道:“宋娘子,若是证据不够,婢还可以做人证。婢一定要二娘子和林家的郎君为大娘子偿命!”
  宋酒摇头,断了她的念头。“人证你就不必去做了,这一张凭证胜过千万次的人证。”
  本朝的律法明文规定了,但凡奴婢状告主人的,一律处死。她已经亏欠冬儿这么多了,不能再让她搭上一条性命。
  宋酒笑着牵起她的手,温言细语地说道:“从今往后,你便和花媪一起住在这里。你到厨房去找花媪,让花媪带你去洗漱干净,再吃上一顿饱饭。”
  冬儿感激涕零,连连鞠躬。
  宋君顾看着远去的冬儿,有些忧心。“阿姐,仅凭一张凭据真的能治他们的罪么?”
  宋酒淡然一笑,“自然不能,不过是说来让冬儿安心的。对付他们,得先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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