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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月川没有说话，却是将叶静美的肩头扣得稳了些以示回应。
　　封少泽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附身，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刮除腐肉，痛苦难忍，但因为封少泽习医有道，早年发现了一些可以暂且麻痹神经的药物，在刮除之前，他已经抹在了叶静美的伤处，并内服了药汤。
　　那药汤本该是让她沉睡下去，但因为疼痛折磨她一直昏沉，半睡半醒。
　　尚幸外敷的药是有用的。
　　封少泽动刀的时候，叶静美一直轻轻喊着疼，却不是因为此时的疼，而是这段时间睡梦之中那些似有若无的疼。
　　白月川却脸色阴沉，若非封少泽关系到叶静美的死活，那眼神已足以将封少泽凌迟处死。
　　封少泽下手极快，半盏茶的功夫，便将所有的腐肉全部割除。
　　但对白月川来说却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
　　“好了？”白月川发问，声音很冷，嗓音也因为方才这段时间的压抑有些暗哑。
　　封少泽点头：“好了。”他拿出一只碧玉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倒出，就要涂在叶静美溃烂的肌肤上。
　　白月川却道：“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医宗先生了。”王进立即会意，指示两个药女上前。
　　封少泽微微苦笑，知道白月川这是防着他，当即也不停留，道了一声好，起身让开位置。
　　两个药女上前，接了封少泽手中的瓶子。
　　封少泽道：“这药每隔一个时辰抹一次，抹完半柱香之后用白色瓶子中的药丸调了水清洗干净，下一个时辰再抹。”
　　药女愣了一下，显然也是被这繁复的法子意外到了。
　　叶静美后背上的伤本来就是严重，这样清洗抹药岂不是等于变相折磨？皇上这么着紧她，两个药女哪敢这么折腾。
　　果然，封少泽刚说完，白月川原本紧皱的眉间褶皱越发的深了起来。
　　“这是为何？”他忍不住问道。
　　封少泽解释，“叶小姐体质特殊，伤口愈合极慢，难免要用些特别的办法，所以我调配了这一罐生肌膏，可以加速她伤口的愈合，但因为这生肌膏之中加了业火海棠木屑，这种药材长时间擦拭伤口会促进伤口愈合但也有坏处，所以只能半盏茶清洗一次。”
　　王进眼尖的发现，那是他出门的时候专门拿了的一只瓶子，所以，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准备着的。
　　白月川神色阴沉，不语，显然也是想到了其中关节。
　　边上的王进也接收到了白月川浑身冷气，连忙噤声，过去到了封少泽跟前，“今夜辛苦医宗先生了，老奴带您去歇息，这边请。”
　　“嗯。”封少泽轻应了一声，没再多说，很快消失在后殿。
　　两个药女战战兢兢的帮着叶静美上了药，赶紧退了下去。
　　后殿之内，便只剩下白月川和叶静美二人。
　　白月川坐在床边上，叶静美还趴俯在他的膝头，整个人因为睡梦之中的疼痛浑身是汗。
　　他一边用袖子擦拭着，一边缓缓收敛眸中冷意。
　　他是个霸道至极的人，眼里也容不得一粒沙子，封少泽这个存在，几乎就算是他眼睛里的沙子，可为了叶静美，他一让再让，容忍这个人的存在，现在竟然慢慢发现，自己对叶静美似乎永远帮不到什么，只能牵累，伤害，但封少泽却一直在默默付出。
　　叶家老爷子的病要封少泽调理，叶静美的命要封少泽救，就是叶静美这特殊的体质，他也早有准备。
　　这种感觉让他浑身不舒服。
　　他想要了封少泽的命，不是一日两日，但时至今日他太过明白，自己一旦要了封少泽的命，叶静美这里……
　　他低垂了眼眸，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叶静美微微汗湿的长发，做无声的安慰。
　　叶静美本是有些不安的，但当鼻息之间嗅到了那熟悉的龙涎香的时候似乎稍微稳定了心神，意识也有些许清醒。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模糊又似熟悉的五爪金龙，“你……”
　　“醒了？疼么？”白月川俯身问道。
　　“嗯……”叶静美点了点头，“很疼，一阵一阵的……”她想起睡梦之中白月川的话语，“我还以为这一次我肯定活不成了……”
　　叶静美汗湿的脸上，带着几分苦笑。
　　当时危及的时刻，彩云脸上那厌憎的表情，她是看到了的，自小就是个煞星，搞得周围熟悉的人都退避三舍，连叫朋友都如此艰难，这次还害得蓝漓……
　　“你想多了，有我在，怎么会让你出事？”白月川安慰，“你很好，只是需要些时日，到时候你身子会比以前更好。”
　　叶静美又点了点头，略有些吃力的问，“那……华阳王妃他们呢……”
　　白月川淡淡开口，“很好，一切都很好，你很勇敢，救了华阳世子，华阳王夫妇很感激你，这次你的伤，本来是华阳王妃要过来帮你的，但是你也知道你体质特殊……封少泽在叶家这么多年，对你的情况也最为了解，所以我请封少泽过来了。”
　　“是吗？”叶静美怔了一下，眸中闪过一抹涩意和苦笑，这个男人，素来就是个不喜欢废话解释的人，这次却说了这么多，只有一个可能，华阳王妃和世子必定是出了事……他怕自己心中有芥蒂，所以才……
　　叶静美闭了闭眼，压抑下心中的苦涩，露出一个虚弱的表情，“那就好，那等我好了……我一定得去看看水姑娘……”
　　“自然，等你好一些，我便让王进将她请进宫来，好了，你现在身子虚的很，暂且先别费力气了，嗯？”
　　叶静美虚弱的点了点头。
　　白月川抱着叶静美放到了床榻上，让她趴的舒服点。
　　外面，王进侯在那里。
　　这几日耽搁了太多的公务需要处理，此时叶静美身子的事情总算让白月川放了心，那些政务自然是不能再耽搁的。
　　太后说的不错，他不能让叶静美成为众矢之的。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


第271章　二更
　　这几日耽搁了太多的公务需要处理，此时叶静美身子的事情总算让白月川放了心，那些政务自然是不能再耽搁的。
　　太后说的不错，他不能让叶静美成为众矢之的。
　　御书房的几案上，摆满了这几日大臣们上的奏折。
　　白月川随意拿起一份翻开，面色冷漠的丢在了一边，又去拿另一本，之后脸色有些不好看，翻到第三本的时候，神情已经十分阴沉，那本奏折直接被丢到了地面上。
　　王进轻手轻脚的上前去瞧了瞧，那三本都是含沙射影暗指叶静美妖姬祸国，白月川沉迷女色的。
　　王进暗忖这些朝臣们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前几日刚斩了一个御史难道就不怕？
　　不过……
　　王进用一种复杂的视线看向白月川，畏惧之中带着几分无奈。
　　白月川此时回到岸前处理公务，何尝不是妥协了？心里到底还是顾忌着叶静美好了之后，在这京中再无立足之地吧。
　　他是个阉人，跟在白月川身边多年，虽说不识得男女滋味，那情分二字，却是懂得，但他却不懂白月川……身在高位，想要什么样的美貌佳人得不到？甚至他自己什么都不必做，自然有人挖空了心思讨他欢心，何必所有的心神都挂在一个商女的身上……
　　哗啦！
　　又是一本奏折砸下，王进连忙回神躲闪，这才没打到自己身上。
　　白月川森冷的视线扫来，“你在走神？”
　　王进连忙讪笑，“没有没有，老奴哪敢？老奴只是想着皇上这样不喜欢看这些奏折，怎么想个万全的办法……”
　　眼前的桌案上，奏折几乎堆积如山。
　　白月川冷哼一声，微眯着眼眸。
　　这些朝臣的奏折，其实都是可以分得清楚的。
　　六部的奏折和御史台的奏折所用的封皮并不一样，那些让人厌烦的奏折，多是出自御史台言官……
　　没有思考很久，白月川直接摆手，“挑一挑，把工部和兵部礼部的折子挑出来，其余折子全部拿到那边去。”刑部和吏部现在一个归属白月辰一个归属白月笙，无非就是英国公的事情，他现在烦着，没心思理会那些，也好叫白月辰有些压力，更为尽心。兵部的奏折，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第一个过目，兵部尚书及诸人也都是他的心腹，至于工部，滨州治理堤坝的事情一直是由工部负责进度，关乎数十万人生计，他自然也是关注的。
　　王进连忙点头上前，心里前后将白月川的心思理的很是清楚，虽然这个帝王十分的冷酷无情，但到底也是分得清主次轻重的，不然朝中这些年来，只怕早就乱套了吧。
　　他不敢耽搁，连忙将那些讨人厌的奏折尽数收起，转移到了远一些的案子上，只留下了工部和兵部的奏折。
　　白月川吩咐，“明日谢相入宫，请他帮忙处理那些。”
　　“是，老奴明白。”
　　王进躬身，想着谢丞相素来是个老谋深算的，最是深沉，从不党靠任何人，几朝元老不是白干，也很是识时务，交给他自是最好的。
　　白月川忙了一会儿，将手头要紧的事情总算是处理完了。
　　滨州治灾的事情虽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解决的，但是因为现在工部有了蓝烁，进度的确是好了一些，不过还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实质上的意义还是并不怎么大。
　　至于工部么，只要朝廷多半数兵力一直在白月川掌控之中，京城也在手中，他便可高枕无忧。
　　“什么时辰了。”
　　白月川问。
　　王进连忙道：“五更天了，万岁爷，老奴让人准备了些软糯好下咽的糕点，这就送过来了，万岁爷稍微用一些吧……这几日您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再这样下去，龙体也支撑不住啊……”
　　白月川淡淡嗯了一声。
　　王进连忙让人将东西送了进来。
　　许是饿了，白月川这次倒是吃了一些东西，简单用完之后，便直接朝着后殿走去。
　　王进连忙跟在后面伺候着。
　　“她那里如何？”
　　王进道：“一切都好，药女们按照吩咐做事也尽心，让翡翠贴身伺候着呢，不会有问题。”翡翠是自小跟着白月川的婢女，十分识得大体还懂事，这两次叶静美在宫中都是劳烦翡翠照顾。
　　白月川点点头，刚入后殿，脚步却滞了一滞。
　　王进伸长了脖子一看，暗叫一声糟。
　　这个时辰，封少泽却不知为何在此处，瞧那样子，似乎在为叶静美看诊。只是因为叶静美的伤势，所以整个后背几乎都是裸露，前面也自然没穿什么衣服……
　　下意识的，王进看了白月川一眼，然后瞬间感觉周围的气温都降下去不少。
　　他不敢迟疑，连忙走了进去，“怎么回事……”
　　两个药女跟在边上，也看到白月川了，脸色有些白，倒是那翡翠尚算稳重，低声道：“姑娘方才发汗，一会子冷一会子热，奴婢去找过公公，但公公和万岁爷都忙着，所以便去问问封先生……”
　　那方白月川已经大步走上前来，若非封少泽是个医者，他真的忍无可忍！
　　封少泽适时站起身来，将原本盖在叶静美后背上的薄被继续盖好，然后道：“有些危险。”
　　白月川一滞，“怎么了？”脚下步履略快，到了床前，叶静美的脸很红。
　　封少泽道：“她后背上的伤实在有些太重了，用过那业火海棠花的生肌玉露之后，有些受不住。”
　　“那要如何治疗？”
　　“她的体质十分特殊，只怕需要一处极冷的所在，让生肌露完全发挥效用才有可能让她后背的伤恢复。”
　　白月川眯起眼眸：“何为极冷的所在？”
　　“在下听说，在帝皇书通天塔下地宫之中，有一块万年的寒冰，那里应该可以。”
　　白月川冷笑，“你想带她走？”
　　封少泽道：“皇上误会了，在下只是希望可以治好她后背的伤势，她的毒也十分的复杂，这身子若不能好好调理，只怕也撑不了太久，相信皇上比在下更清楚这件事情，否则也不会找在下前来。”
　　封少泽又道：“本身她中的刀伤之毒在下尚有几分能耐可解，但不知后来为何要做以毒攻毒，如今却是毒上加毒，难以解除，我是个医者，只给自己认为最合适最正确的医治办法，皇上可以考虑，应或不应。”
　　通天塔本就是皇家的地方，地宫更是擅入者死，封少泽若非真是为了救叶静美的命，也绝不敢提这个地方。


第272章　我不管你谁管你
　　通天塔本就是皇家的地方，地宫更是擅入者死，封少泽若非真是为了救叶静美的命，也绝不敢提这个地方。
　　这一点，不但是白月川，连伺候在边上的王进心中也是清楚的。
　　王进低声道：“封先生，那地宫可是太祖皇帝的陵寝，早已下了断龙石，根本打不开，就算能打开，那也是皇家禁地，擅入者死啊！”
　　封少泽沉默了一会儿，“在下只是说出最有用也最有效的治疗办法——”
　　王进忽然道：“封先生，是不是只要是极寒的东西或者所在就行？”
　　“是。”
　　白月川看向王进，“怎么，你知道何处更合适？”
　　“回万岁爷的话，您是不是忘了——”王进指了指一个方向，“太后的长乐殿，就有一方寒玉床，是当年为治疗她老人家的异病，先皇专门让人从极北之地找来的，据说也是千百年的寒冰造就，相信和封先生所说的东西是一样的。”
　　封少泽道：“行不行还要看过才知道。”
　　白月川一滞，眉心立时紧皱。
　　找太后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可——
　　趴在他怀中的叶静美脸色泛白，满身是汗，无意识的呓语着，“疼……好疼啊……”
　　王进低眉敛目，识时务的退下，还给封少泽和两个药女使了个眼色，很快，殿内便只剩下白月川和叶静美二人。
　　叶静美紧紧拽着白月川的衣襟，捏皱了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色龙袍，那些疼痛沉闷了几日之后不知为何慢慢变得尖锐，一下一下钻心的疼，让她觉得连喘息都是痛的。
　　她并不知道，那是因为割去腐肉之后，麻痹了神经的药物药效过去，皮肤上的灼痛，只觉得连日来的疼痛尚可忍受，此时的疼痛却让她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别胡说！”
　　一声低喝响起，带着几分压抑和痛苦。
　　叶静美恍惚抬头，便看到白月川脸上写的明明白白的心疼，意识竟然有些回笼，原来她竟是下意识的说出来活不下去的话。
　　“什么叫让你去死不管你？我不管你谁管你？”白月川冷声发问，将她抱进自己怀中，动作十分轻柔，“你别怕，我请了封少泽来帮你看过了，现在已经有了好办法，你忍一忍，只要忍一忍，你马上就会好的，嗯？”
　　“真的吗？”叶静美发问，脸上带着苦笑，这几日疼痛折磨的她斗志渐消，如果不是念着家中还有爷爷，只怕她早就活不下去了，此时竟总觉得白月川说什么都是在哄着她，安慰她而已。
　　“我经常骗你？”白月川声音低柔，“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他将叶静美慢慢的放在床榻上，蹲下身子，轻轻吻了吻她苍白的唇，“别怕，等我一会儿。”
　　那吻，竟带着几分怜惜的爱意。
　　叶静美有些恍惚，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迷住了眼睛，有些吃力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明黄色模糊的背影。
　　她抬了抬手，想唤他一声，想与他说句话，却是刚抬起手便没了力气，慢慢落到了床边上。
　　……
　　白月川出了内殿，直接吩咐王进准备一切，并派人去太后宫中传话，自己又入了内殿。
　　此时叶静美已经痛的昏了过去，翡翠和两个药女都慌了手脚。
　　白月川虽面色镇定，可心中却已经沉了一沉，他到了床前，动作十分温柔，将叶静美用薄被抱了起来，让她趴靠在自己怀中，原本就阴郁的眼眸此时愈发冷厉森然。
　　“万岁爷，车辇准备好了。”外面，传来王进的声音。
　　白月川嗯了一声，一旁的翡翠上前，在叶静美身子外面又盖了一件暖过的带着毛圈的大氅，动作也很是轻柔，怕弄疼了这位娇客。
　　白月川将人抱起，像是抱孩子一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尽量不弄痛她的后背，然后带着人出了御书房大殿，直接上了御辇。
　　夜里的风很冷，吹得叶静美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将要醒来，可那抹冷意却很快消失，她浑身疼的颤抖，咬牙，鼻息间似乎是永远也不会消失的龙涎香，这几日都过的恍恍惚惚，此时也如似在梦中。
　　梦里，她回到了十四岁初遇白月川的时候。
　　那年春意怏然，杏花满枝头，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她却因为失去了父母幼弟也成为痴儿生活瞬间陷入黑暗之中，几度有了轻生的念头，好在爷爷关心她念着她，时常细心看顾才没让她出了事。
　　为了让她散心，爷爷带着她到了京郊一处寺庙小住，吃斋听佛，养养性子。
　　一日她做了早课送爷爷回房休息之后百无聊赖，在寺中闲逛，撞到了一对少男少女。
　　少女长相明艳，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