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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缱绻惊华梦-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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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想浪费无谓的唇舌,要论及口齿之伶俐,用词之尖酸刻薄,试问这宫中,谁人能出其右。
    不软不硬的一个钉子,让太后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无处着力,不禁越发地恼怒,但在人前,她还是要维持国之太后的威严,便深吸一口气,勉强按捺着自己,“皇上不要跟哀家耍小孩子脾气,这朝政之事皇上怎能如此自做主张?”
    “朕是一国之君,”端木扶摇眼神一冷,带着隐隐的嘲讽,“朝政之事朕说了不算,谁说了算?”
    又一次被端木扶摇的嚣张结结实实气到,太后已是脸色铁青,浑身直打颤,“端木扶摇,你、你别太嚣张…………”真是可恶!即使是太祖皇帝和自己儿子端木扶苏,都没有对她这般不敬过,端木扶摇这个卑贱的家伙,居然敢不把她放在眼里,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看出太后动了真怒,慕容寒枝不禁暗里冷笑:很好,就是要你们两个斗个你死我活,我做起事来也方便些。然依她现在两头走动的身份来说,此种情景之下绝不能什么都不说,不然岂不惹人怀疑。
    念及此,她适时向太后行了个礼,淡然笑道,“太后息怒,皇上初登大宝,于有些方面自是不能顾虑到万全,太后连历两朝,看尽世事变幻,考虑起事情来,自然更为面面俱到,太后便多多提点皇上,皇上自会对太后感恩戴德,是吗,皇上?”
    她这话可谓圆滑之至,一来是提醒端木扶摇不要做得太过火,若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惹恼了太后,不是什么好事,二来自然是在提醒太后,不要把现在的端木扶摇当成以前不受人待见的二皇子,若是对他不敬了,他亦不会有好果子给太后吃。即使她这份心意是假,但说起面面俱到,她做得才最为绝妙。
    果然,这话一入耳,太后脸色大见缓和,有意无意瞄了慕容寒枝一眼,“阿凤说的也有道理,哀家方才是过于急躁了,皇上见谅,只是那名被斩的官员…………”
    “他该死,他犯了滔天之罪,证据确凿,难道朕还动他不得?”端木扶摇却不及太后那般好说话,态度依旧强硬,大概是念及太后逼死他亲生娘亲的仇恨,他根本就不惧太后一丝一毫。
    慕容寒枝暗暗皱眉,就算她再想这两个人打起来也好,可端木扶摇这般不知死活,不肯服软,而且是当着她的面,却实非她所愿。一见太后脸上怒色又起,不等这位“连历两朝”的人物再发雷霆之怒,她已抢着开口:“皇上整顿朝纲,震慑群臣,自然是应该,太后深明大义,也不是说皇上有错。只不过这朝中事向来牵连甚广,做起事来要三思而后行的好,太后一番好意,提点皇上一二,皇上不应该谢太后恩德吗?”
    说着话,她背转身面向端木扶摇,向他使了个眼色:太后现在正在气头上,你明着跟她做对,能讨到什么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得一时之气,是为日后成大事,急这眼前的口舌之利做什么?
    端木扶摇向来聪明,也明白慕容寒枝是为他好,但要他忍气吞声向太后低头,也着实为难他,只能强忍着气,生硬地低头行礼,“儿臣无礼,太后莫怪。”
    “罢了,”太后暗骂自己一句没事找事,大老远跑到承恩殿来,只为受气来的吗,“皇上这般不情不愿的,就当是哀家多管闲事,你长大了,做了皇上,自然不把哀家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放在眼里,哀家也无话可说。”算了,到底不是自己儿子,跟她永远不会是一条心的。
    而且,看到端木扶摇这般强硬、果敢、决绝,太后也不禁暗暗心惊,凛然意识到一件事:端木扶摇根本不如她所想像得那般好摆弄,把他推上皇位这一步棋,是不是走错了?
    太后刚一离开,端木扶摇就狠狠一巴掌拍在龙案上,“都这般时候了,还敢指着我的鼻子叫骂,她不知道自己的份量吗?”
    慕容寒枝淡然一笑,“太后自然是知道的,我方才的话也不是说假的,她毕竟连历两朝,见过的人和事比你何止百倍,你这样明着跟她叫板,吃亏的终究是你。”
    “姐姐的意思,她会使什么伎俩害我?”端木扶摇冷笑,反正他就算委屈求全,太后也不会真的信了他、维护他,既然结果无法改变,那他何必小心翼翼,日日提心吊胆,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还是收敛一些的好,若是锋芒太露,太后必容不下你。”慕容寒枝不想说太多,敷衍一句,眼睛看向别处,显然在想心事。
    端木扶摇咬了咬嘴唇,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他也不再多说。姐姐的心事越来越难猜,而且什么都不肯对他说,他总觉得离她的心越来越远,这才是最叫他害怕和无不接受的事。相比较之下,太后对他的威胁,根本不算什么。
    慕容寒枝虽不敢称绝顶聪明,但太后的心思她还是能料到大半,入夜之后,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太后身边的丫头就悄悄过来传唤,说是太后要见她。她暗中冷笑,“我知道了,正侯着呢,走吧。”
    正侯着?小丫头大为奇怪,心道你难道还未卜先知吗,太后什么时候要见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不过想归想,她是万万不敢问出来,安静地在前面带路,把慕容寒枝带到太后寝宫去。
    因为白天的不痛快,太后到现在还一肚子气,脸色很难看,旁边侍候的宫女自然个个大气都不敢喘,惟恐成了替罪羔羊。不多时,内侍来报,说是凤姑娘到了。“叫她进来,你们都退下吧。”太后回过神,摆了摆手。
    众人如同天下大赦般退了出去,慕容寒枝随后进来,反手关上了门,“奴婢见过太后。”
    “不用多礼,”太后挥挥手,接着恨恨道,“可恶的端木扶摇,居然敢那般跟哀家说话,真是气死哀家了!”
    气不死的,你若不是因为有了计较,叫我来做什么。慕容寒枝清清凉凉一笑,“太后息怒,皇上少不更事,不知利害轻重,奴婢好言相劝,他都不肯听,那太后无论做什么,也不会对他不起。”
    “说的是,”太后被这话哄得很是舒服,“阿凤,哀家不是叫你看着他,怎样,他最近有什么不轨意图?”
    不轨意图?若不是不能在太后面前露出破绽,慕容寒枝真想大笑三声:不管这结局是不是太后愿意看到的,可端木扶摇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上,他的想法行为,还能被称为是“不轨意图”吗?真要说起来,太后一伙才是“居心叵测”吧?
    “奴婢也说不好,”慕容寒枝故做沉吟,含糊其辞,“皇上就是做事越来越有魄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太后今日也看到了,若有人劝阻,他就以‘朕是皇上’来堵人的嘴,旁人能奈他何。”
    “哼!”太后重重一拍椅子扶手,震的手直发麻,“他怎不想想,这个皇上是谁让他做的,还敢跟哀家嚣张?看来若不给他些教训,他就该忘了自己是谁,也闹不明白,这个皇上不是非他来做不可的!”
    看来她是真把慕容寒枝当成了心腹了,这种话也敢说出来。今日端木扶摇给她气受,她是意外大于愤怒的,一向卑微的人一旦强势起来,原来这般叫人气愤和不安,看来她得早做打算,等郇妃的孩子一生下来,就立刻把端木扶摇废掉,杀了了事。
    “太后说的是,”慕容寒枝眼神一冷,有恨意一闪而过,“皇上不懂事,太后您自然是有权,也有必要教训他一二,再说,皇上登基也是太后一力促成,朝中上下不是人人都赞同的,若不是太后护着,旁人想要做些什么,也不是没可能,是不是?”
    “嗯?”太后被她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一愣,看到她的眼神,不禁恍然大悟,“对啊,哀家原本也在担心呢,像皇上这般任意妄为,若是得罪了什么人,他又不肯听哀家的劝,这后果,可不那么好预料不是?”
    你明白就好了,那就快点做事吧。慕容寒枝笑笑,也不说破,低头行礼,“奴婢告退。”
    慕容寒枝的聪明之处在于,不管她是要帮太后也好,是要帮端木扶摇也好,都从来不把话说破,而是恰到好处的点拨一两句,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悟。这样一来,不管到时候出什么事,有什么后果,她都可以置身事外,不会被人逮到明显的证据。
    不过,她还是有点太高估自己的处事能力,试想,如果不是因为端木扶摇感激于她,从来不曾有过伤她害她之心,她哪能次次都躲得过,哪能一点破绽都露不出来。人有的时候就是很容易陷入一个怪圈,难以解脱。
    就慕容寒枝来说,现在已被杀妹之仇蒙蔽了心神,只想着如何杀端木扶摇报仇,而从来没有认真想一想他的话,也不曾注意到,他现在看着她在面对他时那般冷漠,他有多难过。
    “唉!”看着慕容寒枝的侧脸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有要说什么的意思,端木扶摇轻摇头,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怎么了?”慕容寒枝却立刻回头看她,“皇上还是在忧心太后?”
    “没有,”端木扶摇若有若无地苦笑,“我就是心里有些苦闷,想出去走走,姐姐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现在已经是月上柳梢头,外面静悄悄的,正适合他平静一下心神。
    慕容寒枝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之色,淡然笑道,“我有什么累的,不过替你做些吃喝,我陪你吧,就去御花园走走,可好?”
    端木扶摇略一沉吟,“好。”
    慕容寒枝拿过一件风衣披在端木扶摇肩上,两个人并肩出去,到了门口,侍女侍卫才要随行,端木扶摇一摆手,“只要凤姑娘联朕走走,你们不必跟着。”
    “是。”
    出了承恩殿,两人顺着路往御花园走,这当中要经过一道长长的、夹在两道院墙中的石子路,巡逻侍卫走过去之后,便没了半个人影。
    各处屋檐上虽也挂了不少灯笼,但这里却是烛火照不到之处,昏暗之中但见慕容寒枝一双眸子灿若星辰,不时抬头瞄一眼上方,似乎有所期盼。
    端木扶摇没有回头,自然也不曾察觉这一点,想到昨日之事,他突然开口,“太后是不是经常召见姐姐?”
    慕容寒枝一惊,才要问他怎么知道,转念一想,就是她向端木扶摇提及此事,随即释然了,“是啊,我不是太后派来监视你的吗,自然要把你的一举一动向太后禀报。”
    “是吗?”端木扶摇并不在意,淡然道,“太后还真是信得过姐姐。”他这话说的不无讽刺之意,但并非意有所指,实在是这些年来,除了端木扶苏,太后从来没这么信任过一个人,而且还是跟他走得如此之近的姐姐,真不知道她是真信得过姐姐,还是借此使什么计谋,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自是心无杂念,但对于此种心境之下的慕容寒枝来说,听着就相当刺耳,禁不住冷笑一声,“是啊,太后自是信得过我,不然也不会找我调理郇妃的身子,怎么,你是不是对我有怀疑?”
    “我?”端木扶摇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给震到,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她,“我怀疑什么?”他有这么说过吗,还是有过类似的言语暗示,为什么姐姐要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
    “怀疑我跟太后串谋,想要你死!”慕容寒枝这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更是带着无法掩饰的强烈恨意,让人心惊。
    端木扶摇吃了一惊,他从来没有见过慕容寒枝这凶狠的样子,本能地要把错揽到自己身上,便急急地上前一步,“姐姐!”
    谁料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见墙头上黑影一闪,一名黑衣蒙面人飞身而下,一挺手腕,手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他后心,这一剑要是刺中,他哪里还会有命在?
    然端木扶摇此时正急着跟慕容寒枝解释,何况他本就不会武,根本不曾意识到有什么危险,眼看着这一剑就要刺中他时,他才有所觉,但再想要躲避,为时已晚!
    就在剑光映寒了他霍然转过去的脸,而他则避无可避的情况之下,便觉得一股大力猛地撞在他身体左侧,他瘦弱的身子登时往一旁倒了过去,然后就是一声“哧”的入肉声,他身心狂震,猛一下抬起头来,气息窒了一窒,方才惊声叫,“姐姐?”
    慕容寒枝取代了他刚刚的位置,不用说,就是她在电光火石之间撞开了他,替他受下了这一剑。不过万幸的是,因为她的个头要稍矮于端木扶摇,再加上她撞开他时,其实已经偏离了刺客手中剑所指他心脏的位置,因而这一剑便从她左肩刺入,撕裂般的疼痛传来,她已煞白了脸,“扶摇……快走……”
    原本必然命中的一剑刺空,刺客眼中有强烈的不甘之色,他恨恨地抽出剑来,也不管慕容寒枝委顿于地,挺剑再度刺向端木扶摇。谁料事与愿违,他才迈出一步,就觉得左脚踝上突然一麻,跟着左半边身子都跟着麻木起来,竟是连半步也动不得!
    端木扶摇又气又恨,厉声叫,“来人,抓刺客!”可恨的凶手,你敢伤姐姐,等我抓到你,一定将你凌迟处死!
    近处的侍卫立刻被惊动,纷纷向这边涌来,将刺客团团包围,偏生这时候,刺客的左半边身子的麻木感已然消失,明白今晚已不能再得手,他飞身而起,仗着轻功过人,顺着屋檐殿脊飞逃而去。
    “追!”侍卫们追着黑影而去,大半个皇宫都被惊动,一片混乱。
    然这情形不管乱成什么样,端木扶摇都无心思去管,他唯一心疼着急的,是慕容寒枝的伤势。抱起她瘦弱的身子,眼看着从她肩下伤口中流出的血已染红了她半边身子,他的眼泪在不知不觉当中已流了下来,“姐姐,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随着鲜血地不断流出,慕容寒枝的神智已渐至模糊,只是觉得冷,无法忍受的冷,将昏未昏之际,无数的过往,无数张脸在她眼前不断闪现,令她一忽儿欣喜,一忽儿害怕,一忽儿伤心,整个人如同被放在油锅中煎熬,这痛苦简直无法忍受!
    “不要……别走……妹妹……”头无力地伏在端木扶摇肩上,感觉到身体一上一下颠簸得厉害,像是有什么正渐渐远离一样,慕容寒枝低低地、呻吟地哀求,“别离开,不要一个一个都离开……”
    端木扶摇自是抱着她狂奔,回承恩殿找太医来为她治伤,一队侍卫当前开路,并有人先一步去宣太医,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听到姐姐的低语,端木扶摇强忍心中的恐惧,低头问,“姐姐你说什么?谁离开了?”
    “谁在说话……”眼前越来越模糊,耳中只听得见语声,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慕容寒枝无力地抬头,接着又低了下去,“是谁?”
    “是我,是我扶摇,姐姐,你看看我,你和我说话,不要睡,不要睡!”端木扶摇嗓音已嘶哑,他根本不敢想像,如果姐姐就这样死了,他如何安心…………姐姐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又怎会平白受这一剑。
    慕容寒枝煞白着脸笑一笑,状似解脱,“我好累,让我睡吧,我活着就要报仇,可是我不忍心……”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就这样死了,什么也不再管,什么仇也不用再报,免得日夜受这心上的折磨和煎熬,生不如死。
    “不,别睡,别睡!”端木扶摇已被她的样子吓到心胆俱裂,哪里顾得上听她在说什么,冷汗涔涔之际,终于赶回了承恩殿,他缓过一口气,一把抓住一名等候多时的太医,瞪大了眼睛看他,“快救她,若是她死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话一出口,尽管是急怒攻心,他还是觉得想要笑,是很可悲的那种笑:原来只要万万人之上,是真的可以随意定人生死的,这种感觉无比畅快,难怪那么多人急着想要当皇帝,不死不休。
    “是,是是。”太医们自然是连连答应,早知道这个丑女在皇上身边很是得宠,虽然不知道她凭的什么,但皇上都把话说到如此份上了,他们谁还敢多问,赶紧着上去替慕容寒枝查看伤势。
    不大一会,一名太医小心地禀报,“回皇上,凤姑娘伤势虽重,也流了不少血,但没有伤及要害,不会有性命之忧。”
    端木扶摇先是怔了怔,跟着全身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好,那就快些给她止血,救好了她,朕重重有赏。”
    “谢皇上。”太医们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暗道赏就不用了,别挨你打就成。再说,这姑娘还真是命大,这一剑要再往下偏一寸,正中心口,怕是神仙也难治了。
    不大会儿,太医们已经用宫中疗伤圣药替慕容寒枝止血,然后包扎好,再由宫女替她把身上染血的衣服换下,清理好身上的血迹。因为失血太多,慕容寒枝自始至终都在昏迷之中,脸色也苍白得可怕,但好在她呼吸轻柔而绵长,确实没有性命之忧,端木扶摇也稍稍放心。
    将所有人都赶出去,端木扶摇静静坐在床边,看着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姐姐又救了他一次,而且还差点赔上自己的命,他欠她的恩德越来越多,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到现在他也无法想像,在刺客一剑刺过来之时,姐姐要有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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