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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阎罗-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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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她也不躲不闪。
    “石头,对不起。”对不起,还要让你为难。
    她依旧看着他,不悲不笑,不言不语。
    撑着床沿,柳木白微微俯下身,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了一个吻,“不早了,睡吧。”
    柳木白离开了,在她有些木然的眼神中离开了。
    望着那被阖上的门,石曼生知道……
    ——这辈子……她怕是再也喜欢不了旁人了。
    ~~~~~~~~~~~~~~
    去除盘根蛊后,石曼生的身体好转得很快,没几天就能下床了。
    十几天后,伤口可以拆线了。
    她看了看自己木僵僵的左手,那微微凸起的疤痕几乎占了大半个小臂。
    “石姑娘,你动动看。”拆线的大夫看着那伤口,也有些好奇——这缝线手法很是不错,可这么大的伤口,怕是好不了了。这大夫是从镇上请的,毕竟,拆线这点小事儿还没必要劳烦鬼医谷的蓝大夫。
    石曼生点点头,试着动了动手指,可试了半天,五个手指也只是微微动了动,根本不能抓握。
    那大夫有些可惜地说道,“应该是伤了筋脉了,但好在没断完全。养养应该还能再好些。只是,这手以后应该是使不了劲了。”
    “嗯。”她应了一声,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也不伤心。
    “记住,忌辛辣,忌重味,平日睡觉的时候要小心不要压到这只手。”大夫理着桌上的东西,“那在下就去回禀柳大人了。”
    “好。”她放下左手袖子,遮住了可怖的疤痕。
    “感觉怎么样?”推门进来的柳木白,走得有些僵硬。没错,他是在走,这些天,他的双腿已经渐渐恢复,虽然走久了会累,走得姿势还有些僵硬,但较之先前只能坐在木质轮椅上,已经是天壤之别。石曼生看了看他的双腿,又看了看他,“还好。”
    他缓步走到她身边,“闷了这么些天,要不要上街逛逛?”
    “好。”
    柳木白准备的一番说辞都没用上,她就答应了。
    这几天,她不再抗拒和他说话,两人之间,没了她的抗拒,似乎变得很平和。

  ☆、101。一零一

看着石曼生漠然的表情; 柳木白试探着又加了一句; “今日有些晚了; 不如明早我们再出门?”
    “好。”他说什么,她似乎都全盘接受。
    她的这般表现; 让柳木白的眉头缓缓拧起; 自从那天晚上; 石曼生的行为就变得有些奇怪。
    她……太听话了; 听话得有些诡异。
    柳木白说不谈那些,她便一次都没再提过。他说让她好好养着身子; 她便好吃好喝好睡。就连看到他站起来行走,她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对此,柳木白暗地吩咐了阿丙阿丁加强驿站防守; 同时加紧准备回京事宜。
    待明日陪石曼生出门散心之后; 后日就可以启程回京了——毕竟,他还是要带她见下自己的父母,也算有个交代。
    第二天一早,忽然淅沥沥下起雨来。
    本就寒凉的天气立时又冷了几分。冬日雨; 总是不干不脆; 一会儿下大; 一会儿小,去往街面的道路已经因着雨水有了几分泥泞。
    石曼生站在屋檐下; 有些出神地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
    柳木白从她身后走来; 很自然地牵住了她垂在身侧的右手; “下雨不耽误,可以坐轿子。”
    “嗯。”她点了点头,收回了看着天空的目光。
    “等会儿上街,你可有什么想逛的?”
    石曼生想了想,“能不能买根簪子给我?”她说话的声音有些轻,似乎在和他商量。她现在头上有簪子,是石曼生自己买的,很简单的木头簪子。但是,她想要根他送的,之前的两根……都碎了。
    柳木白有些诧异,而后想到在百里宫被他亲手弄碎的瓷簪,他的面上闪过一丝愧疚,那段记忆,是他最最不愿想起的。
    “既然买,就多买些,换着戴。”他笑着帮她把一缕头发别到了耳后。
    石曼生摇了摇头,“一根就好。”
    柳木白换了个姿势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嗯,听你的。”而后,拉着她,沿着驿站长廊,缓缓往外走去。他走得姿势有些僵硬,但身子很是挺拔。
    石曼生落在他身后半步,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垂下的衣袖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的目光忽然有了几分动荡,但很快又掩了下去。
    ……
    两辆二人抬的小轿,一前一后出了驿站,轿子周围跟着一队穿着黑色披风的黑甲卫,个个身材高大,目不斜视。街上本就不多的百姓见到这个阵仗纷纷自觉避开,生怕不小心冲撞了。
    从驿站出来,一路去到城里最大的首饰铺子,雨都没有下得太大。是以,石曼生坐在轿子里并没有怎么听到雨声,反而听到的最多的是脚步声。
    “石姑娘,到了。”阿丙的声音传来,轿子停了下来。
    石曼生右手掀起门帘,走了下来,一柄油纸伞在她头顶撑开。
    “我来吧。”柳木白撑着伞走近,代替了阿丙的位置。将她纳入伞下,自然而然地执了她的手。
    其实,从轿子下来到那店铺不过是五六步的距离,她小跑一下就能到了。
    “两位贵客里头请。”看到门外阵仗,掌柜的忙迎了上来,一直领着他们去到了单独的雅间,并吩咐小二去沏茶。阿丙、阿丁静静站在两人身旁,气势十足。
    “不知二位想看些什么?”掌柜个子不高,微胖,皮肤白白的,眼睛细细的,留着短须,看上去有些憨态可掬。
    “女子发簪,将你们这处好的都拿来瞧瞧。”柳木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风雅清隽,再加上一身打扮,让那掌故不自觉中更加恭敬了几分,连腰都更弯了。
    “好,二位稍等。”
    掌柜离开了没一会儿,小二端上了茶水,是上好的普洱,在这西南之地算是特产。与茶水一起的,还有两碟小点。
    “二位慢用。”小二收了托盘退到了一边。
    柳木白看了那茶,没有动,石曼生也没动。他喜喝绿茶,她喜喝花茶,再说,现在也不渴。
    “我让人再离这儿不远的第一楼定了位子,等会儿挑完簪子,我们可以去那处尝尝他们的特色菜式。”柳木白已经安排了今日的全部行程,“接着,我们下午可以去戏院看场戏,听说是从金陵那边请来戏班子,演得不错。”
    她点点头,“好。”
    两人又随意聊了一会儿,基本上是柳木白再说,石曼生附和,看上去气氛倒是很融洽。
    “二位,久等了。”
    这时,掌柜的抱着一个红布盖着的大托盘回来了。
    “二位请看,这些都是小店上好的发簪。珍珠、翡翠、白玉、紫檀、珊瑚,都在这儿了。”托盘里一共放着八根簪子,做工精良,没有凡品。掌柜的特地挑了最贵的几支。
    石曼生的视线在这些簪子上轻轻扫过,“不要玉的,不要木的,容易碎的……也不要。”
    她曾经有过三根别人送她的簪子,一根玉的,碎了;一根瓷的,也碎了;还有一根木的,被柳木白收走了,也许早就扔了,毕竟那是梅子倾给她的簪子。
    掌柜眼中一亮,忙捡起了那只珍珠簪子,“这位姑娘真有眼光,这只簪子通体赤金,镶着的这颗东珠更是佳品,而且很结实……”
    正当掌柜的准备滔滔不绝好好介绍一番时,石曼生忽然抬头问道,“可有银簪?”
    “银簪?”掌柜的明显愣了一下。
    “嗯,银簪,通体全银的那种。”
    掌柜的面色明显有了几分不好看,银簪可卖不到几个钱,他可是连上等普洱都拿出来了啊。
    柳木白见他神色,挥手示意了下阿丙,立时一张大额面值的银票就放在了掌柜的面前。
    “麻烦把好的银簪子都拿来瞧瞧。”
    “是是是!”掌柜的收了银票,乐呵呵地退出了雅间。
    不一会儿,就又端着两个托盘走了进来,满满两托盘的银簪子,花样各异。
    “你帮我挑。”石曼生看向了柳木白,“你买的,你来挑。”
    柳木白笑了笑,低头看起了银簪,“为何要银的?”
    “不惹眼。”
    正在挑发簪的柳大人似乎听出了什么不同意味,他抬头看她,带着几分试探,“与我一道,你戴什么都不会惹眼。无人敢说什么。”
    石曼生笑了一下,“银的好,还能验毒。”
    这个解释,他接受了。
    “这支如何?”
    一支半面莲花式样的簪子被柳木白挑了出来,那花纹和最早他送给石曼生的玉簪有几分相似。
    “好啊。”她从他手上接过,直接换下了头上的木簪,“好看吗?”戴上银簪,石曼生稍稍偏了脑袋。
    “好看。”
    柳木白伸手牵住了她,不知为何,看到石曼生抬眼询问自己的模样,他莫名有些心慌。仿佛这个银簪便是她同自己讨要的最后一点纪念。
    “等到了京城,那里的簪子式样更多,你还可以再挑一挑。”他状似随意地说道。
    然而,这一次,石曼生没有说好,只是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很平和的模样。
    所以……她还是根本就不想和他去京城。
    柳木白压下心底突然涌上的几分戾气,紧了紧她的手,笑得依旧温润雅致,“既是挑好了,我们早些去那第一楼,那里的说书先生听说不错。”
    “好。”
    又一个好,却让柳木白的心里又沉了几分——石曼生在粉饰太平。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她之所以要粉饰,无疑就是为了离开。
    ……
    接下来的一天,吃饭、看戏,石曼生都淡淡笑着,也会和他说话,不吵不闹。在旁人看来,正是一对甜蜜小情侣,一直牵着手,一直笑语晏晏。
    可柳木白在她的眼中看不到一丝真挚,石曼生就像是戴了个会笑的面具,陪着他,顺着他。
    随着外头的天空因着落雨愈发昏暗,他的身上也渐渐有了几分阴郁。
    ……
    吃过晚饭,轿子在瓢泼大雨中回到了驿站。
    此时,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下来,厚重的乌云遮去了所有月光星辰。驿站悬挂着的壁灯在大雨中幻成了散开的光点,朦朦胧胧。
    柳木白举着伞,步履缓慢地将石曼生送到了长廊下。
    层层雨幕,她与他靠得很近,自然能闻见他身上的青竹熏香,认识他这么久,他一直都没换过旁的熏香。思绪有些恍惚,石曼生又想到了在金树院的初见,那也是一个雨夜,柳木白执伞敲响了院门……
    “石头。”见她出神模样,柳木白停了步子。
    此时,二人正在长廊的中央,这是去往她屋子的方向。
    “嗯?”木然回神,石曼生抬头看向了他,却只看到柳木白有些阴暗的脸色,还有眼中弄得化不开的墨色。
    “我们明天就回京城。”
    她眼睛稍稍睁大了下,而后又退回了平淡。
    面对这个消息,这一次,她又没说好。
    柳木白伸手扶住了她的肩,努力平和这自己的语气,“你不想去。”不是问句。
    石曼生很轻地嗯了一声。
    他在她肩头的手骤然收紧,“你走不掉的。”
    她很安静的看着他,一点儿都不急躁,看在柳木白眼中却变成了成竹在胸。她太聪明,他一时想不到她会用什么法子。
    他深吸一口气,“只要去一趟京城,以后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石曼生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这般颜色,是她喜欢的,水墨画样的眸子,自然温雅。
    “石头,我们可以……”
    ——别再说了。
    轻轻踮脚,她用唇覆上了他的,一触即离。
    ……
    “不早了,我回去睡了。”
    柳木白呆立在原地,还未及反应,那个偷香的女子已经绕过长廊,进了屋子。
    看着她消失的衣摆,他的嘴角一点点扬了起来,在寒气一片的冬雨中为那个吻忍不住心花怒放。
    而另一边,回到屋里的石曼生背靠着屋门,缓缓蹲坐了下去。
    ——今天……她看到师姐了。

  ☆、102。一零二

那时; 石曼生和柳木白刚从第一楼吃好饭出来。
    隔着层层雨幕; 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在对面茶楼的人。
    彼时; 那人穿着普通的鸦青棉衣,手肘处磨得有些发白; 带着布帽子; 脸上不知涂了什么泛着黑黄; 下巴上有一圈棕色胡子; 模样就是个平常的农家汉子。
    可石曼生只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余夏。她认得出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和柳木白。
    视线从柳木白的双腿扫过; 而后带着几分鄙夷,冷冷地看向石曼生,仿佛在说:腿都治了?看,这就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哪怕后来进到轿子里; 石曼生依旧能感觉到那道视线; 透过轿帘狠狠地讥讽着自己。
    师姐来了。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石曼生!你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他!
    言犹在耳。
    余夏会如何报仇,石曼生不知道,但她知道余夏已经盯上了柳木白。而且,师姐的身上还有许多当初从她这边带走的迷药、毒/药。
    但现在是雨天; 师姐不会挑雨天下手; 因为雨天会消散药性。就像下雨点火不易一样。这一点; 她能肯定。
    柳木白说明天要去京城。千里迢迢,偶尔还需露宿野外; 师姐下手的机会自然会多。
    石曼生不想去京城; 而如今; 她也不想柳木白去京城。可是……
    ——若你要杀他,我也绝不会拦你。
    这是她当初对余夏说过的话。
    关于柳木白的双腿,她已经违背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难道,她还要再一次卑鄙地背弃师姐吗?
    脑袋埋入膝盖,石曼生紧紧闭了双眼,努力想要清空脑海里的杂乱思绪。
    好烦。
    ……
    “石头?”身后传来柳木白的声音,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门口,轻轻敲着门,“你一直没点灯。”
    石曼生还蹲坐在门边,她平复了下心情,站起了身,往屋内走了几步,压了压声音,“没什么。刚才有些累,直接先在榻上眯了一会儿。”
    边说她边点了灯。毕竟还没洗漱,直接说睡觉了不大妥当。
    屋里亮了起来,柳木白能看到石曼生投在窗纸上的影子,左手垂在身侧,不大动作。
    刚才他敲门的时候,不动声色地伸手轻轻推了推那门,是从里头栓上的。本想和她再说会儿话,可听石曼生的语气确实有些疲累。
    “那你好生歇息,明日启程不会太早,可以多睡会。”
    良久,屋里传来了她的声音,“你也早些睡吧。”
    柳木白收了手,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眼中晦暗不明——对于启程一事,她依旧没有说一个好字。看来,今夜需得严加防范。
    听到柳木白离开的脚步声,石曼生有些颓然地坐在了榻上,手里揪着榻上的软布,思绪越发乱了。
    没有毒蛊傍身,废了左手,就连原本百毒不侵的体质也发生了变化……
    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只有她自身带毒的血液。
    这些天,石曼生有偷偷试过,用自己的血去喂那些小昆虫,还是能将他们毒晕。但效果明显大不如前。柳木白现在对她防心甚重,她根本就没有机会离开。之所以一直不应下去京城一事,是因为那样的突然改变更容易让他怀疑。
    是以,石曼生原本想的是循序渐进,慢慢地让他以为感化了自己,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伺机用自己的血暂时麻痹柳大人,再寻逃离之法。而后天高海阔,不复相见。
    可现在,师姐来了,一切事情都不一样了。
    …………
    夜越来越深,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框上噼里啪啦地响,间或伴着风啸的声音。
    窗框也随这风忽紧忽松地敲击着,发出哐哐的响声。
    石曼生已经躺在了床上,听着屋外的风声雨声,辗转难眠。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想起余夏白日里看自己的眼神。
    冷冰冰地,像是看一个仇人。也是……救了柳木白的她,确实算得上是余夏的仇人。
    而就在此时,一场杀机正在悄然袭来。
    重雨暗夜之中,十几位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人,出现在了驿站四周。
    站在高处巡查的黑衣卫发现了这一情况,立时敲钟示警,“有刺客!有刺客!”
    弓箭手纷纷弯弓搭箭对准了那些突如其来的刺客。可隔着厚重的雨幕,弓箭的准头被雨水打偏了不少,射程也短了丈许。只有几支弩/枪尚能发挥作用。
    可惜,还是太少了。
    数十位刺客同时跃过了驿站高墙,劈刀就向站在在院中的那些黑甲卫砍去。
    本就严正以待的黑甲卫立时奋起反击,两方战作一团。
    阿丙快速加入战局,可就在他出现的瞬间,又有三个黑衣人从墙外跃进,以三敌一,与他缠斗了起来。阿丙发现,纠缠自己的三人使的剑较他手中的要长上整整半尺。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三人合力将他死死困在了中央。每当阿丙想要突围,那长了半尺的剑就显出优势,他们能刺到他,他却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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