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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梦乡-ゴールデンスランバー-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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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简洁而有力。“这很莫名其妙,对吧?小钢珠店应该只是玩小钢珠的地方,怎能让人欠下那么多钱?我老婆一直瞒我,等我发现时,她已经是个多重债务者了。没想到我竟然会在法律课以外的地方用到债务者这样的字眼,我吓死了,真的吓了一大跳。”
“森田,这一点也不简单易懂。”无法理解状况的青柳吞吞吐吐地说道。
“今年,就在我被债务逼得走投无路时,一些奇怪的人找上了我,问我愿不愿意接下一件奇怪的工作。他们说,只要我帮忙做几件事,欠债就可以一笔勾销。”森田一次又一次地看手表确认时间。
“几件事?”
“在你被当成了色狼的时候,拉着你从现场逃走;或是像今天这样,把你带到某个地方。”
“这就是你的工作?”青柳环视车内一番,目光停留在那个宝特瓶。
“细节我也不清楚。一开始,他们只是叫我搭仙石线,然后把你找出来。如果发现你在月台上被当成色狼,就带着你逃走。虽然是件很诡异的工作,但我心想,既然能帮你的忙也不是件坏事。唉,其实我只是如此说服自己而已。”
“但你确实是救了我。”
“不,你错了。”森田森吾再次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这跟以前的他完全不同,让青柳感到胸口一阵疼痛。“那些家伙的目的根本不是要让你因性骚扰被捕,只是要让那个现场被目击。”
“那些家伙?目击?被谁目击?”
“周围的乘客。这样一来,如果以后你又犯了什么罪,可能就会有人跳出来说‘此人也曾经当过色狼’,如此,大家就会更相信你是犯人了。”
“我还会犯下什么罪吗?”青柳很想笑着对他说:“别哭,该哭的人是我。”
“我也不清楚整个计划内容,他们只命令我今天把你带来,并且让你睡到十二点半,为了让你安分一点,可以让你喝宝特瓶内的水。”
青柳看了看宝特瓶,又看了看时间,离十二点半还有半个小时。“让我睡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我明知很奇怪,明知其中一定有鬼,但我决定不去想,欠债已经让我几乎要精神崩溃,所以原本我什么也没想,只打算听命行事,只要照着做,欠债就能一笔勾销了。但是,刚刚在走向这辆车的路上,我突然有种感觉,这样下去似乎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何况我们很久没见了,你却依然没变。”
“等一下,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但接下来这些话,我是不是别听比较好?”
“你别罗唆。”森田森吾提高音量说道。他似乎想靠着这股气势让副驾驶座上的青柳雅春闭嘴。“仔细听好。”
“听什么?”
“我现在想到的可能性。”
“我从来没看你这么认真过。”
“听着,在我们走来的路上,不是看到很多前来看游行的人吗?金田今天来到仙台。青柳,你还记得我们当初还是学生的时候,在速食店聊得很起劲的话题吗?”
“聊过的话题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哪个?”
所谓的青少年饮食文化研究社,说穿了就是聚集在速食店内天南地北闲聊的社团,姑且不论话题内容是否有意义,单论话题数量可说是数也数不尽。虽然主要的活动成员只有青柳雅春等四个人,但话题所涉及的领域相当广泛,有时聊其他学系的女生,有时聊对新电影的评价,有时聊中了彩券之后想买什么之类的无聊妄想,有时聊宪法第九条与集团自卫权等学生最喜欢讨论的议题。四个人经常坐在速食店最里面的座位,在闲聊中虚度光阴,却感觉自己正在做相当有意义的事。青柳雅春的脑海中浮现了围在桌旁的樋口晴子及阿一的脸。
“我印象最深刻的话题,是那个。”记忆中的画面仿佛再次出现在青柳眼前。“阿一说他怀疑女友劈腿,所以想偷看女友的手机那件事。”
“有这回事吗?”
“那件事应该让人印象很深刻吧?当时你也很兴奋呢,真的忘了吗?”
“太久以前的事了。”森田森吾显得相当心不在焉。
“真的忘了?”青柳颇为不满地说:“后来大家还联手,偷看了他女友的手机呢。”
“不,我不记得了。”森田森吾无情地斩断了话题。
“真的吗?”青柳又问了一次。
森田森吾静静地摇摇头。“我想要说的是,”他开口说:“甘乃迪被暗杀与披头四的话题。”语气非常简单俐落。
“咦?”
“有一次,阿一不是唠唠叨叨地一直说着甘乃迪被暗杀的话题吗?还有,我们不是都喜欢披头四?”
“啊,我想起来了。”青柳拾回了记忆。有一次,阿一不晓得在哪里获得了关于甘乃迪暗杀事件的知识,激动地跟大家说:“甘乃迪绝对不是奥斯华杀的,但是奥斯华却被冤枉是鬼手,真是太可怕了。”大家一开始只是愣愣地听着,但是后来都对甘乃迪被暗杀的事件产生了兴趣,各自去找了相关书籍,这个话题不知不觉在四人之间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潮。阿一不知为何非常为奥斯华抱不平,愤怒地说:“那些人一定是认为‘把一切都推给奥斯华(注:李·哈维·奥斯华[Lee Harvey Oswald,1939-1963]曾被认为是暗杀美国总统甘乃迪。[John F。Kennedy,1917-1963]的凶手,但是后来此人又被另一个名叫杰克·鲁比[Jack Ruby]的人杀死,而鲁比最后也死于狱中。在十年之内,又有一百多名与此案有关的人士先后丧命,让这个案子成为历史上的一大悬案。)就没事了,只要不被抓到就没问题’。”
“那些人是指谁啊?”当年的青柳等人不耐烦地问道。
“某些高层人士。”阿一回答。
“不是有人说,在甘乃迪暗杀案中,那个被认为是凶手的奥斯华其实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特务吗?”
“是有这派说法。”
“奥斯华在事发前,曾在某条街上散发共产党相关文宣,其实他是被上级命令这么做的,这是为了让大家认为他是共产主义支持者。”
“确实有人这么说。”
“你的性骚扰事件或许也是一样的意思。当我接到帮助你逃走的命令时,或许已经隐约猜到了吧,但是我故意不去多想。”
“森田,你冷静一点。”
“我想,这应该是为了要将某个重大的罪名套在你身上的前置作业吧。”
“森田,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辞职后,是否还遇过其他不寻常的事?”
森田森吾的强势语气让青柳雅春难以驳斥,只能乖乖地思考他丢出的问题。“不寻常的事,应该只有驾照在松岛被找到那件事吧。”青柳一边在心中如此说着,一边仔细回想。“为了领失业救济金,去了几次Hello Work(注:Hello Work是隶属于日本劳动厚生省下的一个组织,正式名称为公共职业安定所,负责业务为提供失业者就业辅导,以及支付失业救济金等。),但是倒也没特别遇到什么……”话才说到一半,想起了一件事。“啊。”青柳的脑中浮现了井之原小梅的模样。
“干什么扭扭捏捏的?”森田森吾还是跟以前一样观察入微。
“我没有扭扭捏捏的。”
“你在Hello Work遇到什么事?”森田森吾的模样不像在半开玩笑地逼朋友说出秘密,而是充满了严肃与认真,两眼充血,令人不忍多看。“有什么可疑的事,就说说看吧。就像性骚扰事件跟我的事情,你身边到处都是陷阱,我们必须怀疑任何一件小事。”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真的。”
“说说看吧。”
“真拿你没办法。”青柳轻轻叹口气,搔了搔头,想起了学生时代,每次去参加联谊时,森田森吾总会在厕所激动地凑过来,说:“喂,你选哪个?你选哪个?我选的是……”就跟那时候一样,如今坐在身旁的森田森吾看起来也相当激动,但是两种激动在本质上有明显的不同。
“我在Hello Work认识了一个女的。”
“什么样的人?”
青柳原以为森田森吾会吹起口哨,笑说:“什么嘛,原来是这种事啊。”但没想到,他依然板着脸。
“什么什么样的人?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人,小我五岁。”
井之原小梅的身材娇小,大约只有一百五十公分高,光看体型有点像十几岁的少女。
“是她主动接近你的吗?”
“我在使用搜索系统查工作情报时,她刚好坐我旁边。”
“你跟她交往吗?”
“只是朋友。”青柳耸耸肩说道。确实是如此。
“真可疑。”
“真的只是朋友。”青柳微微加强了语气,或许期待着能跟她有进一步发展,但现阶段真的只是朋友。
“我说的可疑不是指你跟她的关系,我是说这女的很可疑。”
“包含我在内,看起来不像坏人的人,都是你的敌人。”
“但你看起来像坏人,而且不是我的敌人,不是吗?”
此时森田森吾闭上了眼,摸了摸着鼻子,停顿了片刻,似乎在调整呼吸。“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吧。”他张开双眼,如此坦承道。“可是,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保持警觉,怀抱戒心,否则你就要当第二个奥斯华了。”
青柳一瞬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能看看手表。“还有十分钟,我真的不用躺着睡觉吗?”青柳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猜,金田应该会在游行中被暗杀。”“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
“这是我最后想出来的结论。直到看见你喝了宝特瓶的水便马上睡着,我才终于察觉这件事的严重性。而且,你刚刚睡觉时,我下去看了一下车底。”“车底怎么了?”
“电影不是常常这样演吗?车子下面装了炸弹,重要证人或相关人士一坐上车,就会砰地一声……”
“蛮常见的老套剧情。”
“我们现在就处于那个老套的剧情里。”森田森吾笑道。青柳见他终于露出笑容,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一咀嚼说话内容,又是一惊。
“就连我这个门外汉,也能够一眼就看出那是一颗炸弹。”森田森吾露出笑意,令人无法分辨他到底有几分认真。“虽然知道是炸弹,但不知道怎么拆也没用。”
“我们快逃吧。”青柳立刻说道:“这不是太危险了吗?”
“你一个人逃吧。”
“森田,你也一起逃吧。”
“逃去哪里?”森田森吾的眼神非常严肃,一点也不带开玩笑的成分。“以前,我们在聊披头四的话题时,不是聊到过《Abbey Road》的组曲吗?”
“什么?”
“《Abbey Road》的组曲。”
《Abbey Road》是披头四第十一张专辑的名称。在《Abbey Road》之后,披头四又出了一张专辑《Let It Be》,这算是披头四的告别之作。但以录音的时间来看,《Abbey Road》其实比《Let It Be》还要晚,所以《Abbey Road》才是披头四最后录制的专辑。当时的披头四早已呈现分裂状态,但保罗·麦卡尼努力尝试让成员凝聚在一起。专辑后半段的八首歌原本是些各自录好的歌曲,保罗·麦卡尼将它们连结起来,变成了一长串壮丽的组曲。森田森吾以前常说,组曲中的最后一首就叫做《The End》,真是再明白也不过了。
“刚刚你在睡觉的时候,我一直哼着其中的一首《Golden Slumbers》”
“因为是摇篮曲?”歌名如果直接翻译,应该可以翻成“金色摇篮曲”,以歌词内容来看几乎可以说是一首摇篮曲。保罗·麦卡尼所挤出来的高亢歌声,让这首歌充满着不可思议的魄力。
“你还记得一开始是怎么唱的吗?”森田森吾说完,便哼起了开头:“Once there was a way to get back homeward……”
“曾经有一条通往过去的路,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在我的脑中联想到的是学生时代跟你们一起玩乐的那段时光。”
“学生时代?”
“对我而言,说到想要回归的过去,我脑中浮现的画面是当年的那段时光。”森田森吾眯着眼睛说道。沿着他的视线向前望去,时空似乎被扭转,仿佛能够看见当时四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在速食店内聊天聊得忘我的景象。两人沉默了片刻,这一次,青柳也不再忙着找话题了。
森田森吾向副驾驶座过手伸来。不明就里的青柳只是愣愣地看着,只见森田森吾打开置物匣,取出了某样东西。一开始,青柳没有理解出那是什么,只以为是大型的无线电通话器什么的,过了片刻,才看清楚了那个物体的真面目。
“枪?”
“很奇怪吧?”森田森吾露出苦笑看着手上的手枪。“一般老百姓怎么可能弄得到这种东西?就算弄到了,也不会随便放在置物匣。”
“那当然。”青柳微微点头,第一次看到手枪,让他浑身僵硬,根本不敢伸手去摸,怕一个不小心就擦枪走火。
“何况这玩意是怎么通过路检的?”
“不止是那个问题吧?”
“我今天接到的命令是让你留在这辆车内。他们告诉我,可以让你喝下宝特瓶的水,如果这样还不行,就使用置物匣内的东西。我很好奇置物匣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刚刚打开来一看,就看见了这玩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
森田森吾手上的手枪呈现暗黑色,似乎不是转轮式的,他看着枪口喃喃地说:“这里没有用金属板封住,看来应该不是玩具。”接着又说:“换句话说,委托我做这些事情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弄到这玩意,还能通过路检。”
就在这一瞬间,车子开始摇晃。一种不能称为声音的声响在车外回响。似乎是某个地方的空气瞬间炸裂,震动的冲击波让车子产生晃动。
“怎么了?”青柳慌张地问道。
森田森吾显得异常冷静,虽然他也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却是一副不怎么感兴趣的模样。“或许是爆炸吧。”他喃喃说道。
“爆炸?”
“没时间了,你快逃吧。你继续待在这里,情况恐怕很不妙。”
“你也一起逃吧。”
“我如果逃走,我家人会有危险,没有奉命行事,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森田森吾以充满埋怨的语气说道。此时的他跟刚刚比起来,似乎显得沉着冷静了点,让青柳感觉大学时期在学生餐厅大放厥词、一脸幸福的老友好像又回来了,不禁涌起一股怀念与安全感。同时,也产生了绝对不能对这个好不容易清醒的好友见死不救的想法。车外喧嚣震天,很明显是发生了异常事端,莫名其妙的声音此起彼落,宛如地鸣般的声响撼动着地面。
“我本来以为你喝下那个之后应该至少有一个小时不会醒来,如果真是如此,我也只能丢下你逃了。不过,假使你在中途醒来,或许这也是我的宿命吧,我是这么想的。”
“你的宿命?”
“所以我稍微摇晃了车子。我就坐在这里左右摇摆,本来以为这样一定没办法把你摇醒,没想到你真的醒了。”
青柳此时想起来,自己刚刚清醒时,确实感觉车子宛如停泊的船只般左右摇晃。森田森吾把手伸向车内后照镜,调整角度。“总之你快逃吧,别再说了。”他挥着手枪说道。“我留在这里,虽然不知道委托我的那些家伙会有什么反应,但应该不至于把我怎么了。与其跟你一起逃走,我宁愿乖乖跟他们道歉,告诉他们任务失败了。”
“我已经完全搞迷糊了。”
森田森吾看着后照镜的双眼微微眯起,说:“有两个制服警察从后面走过来。要走的话,就趁现在,不然我要开枪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很急性子的。”他笑了一下,又说:“我们在学生时代曾经做过市立游泳池的临时清洁工,你还记得吗?”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我们拼命打扫,头顶上不是有架监视器吗?”
“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我那时候说了什么吗?”
“森田,你到底怎么了?”
“总之你只能逃走。知道吗?青柳,快逃吧。就算把自己搞得再窝囊也没关系,逃吧,活下去吧。活着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事。”
青柳感到脸部僵硬,虽然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一张嘴只能开开合合。
“对了,你救了那个女明星那时,不是在电视上说过吗?你是用大外割将那个歹徒摔出去的。”
“那一招,”青柳雅春说:“那一招大外割是你教我的。”
“我那时候正抱着儿子看电视,听到你对着记者这么说,让我不禁向儿子炫耀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森田,你不要紧吧?”
“不要紧。”森田森吾的脸上隐隐重现了学生时代悠闲自在的神情。“好孩子都可以上天堂。”森田森吾突然如此说道,接着又露出了牙齿,笑着说:“对吧?”
青柳雅春默然无语,森田森吾开始唱起了那首《Golden Slumbers》。
一开始,他唱着:“once there was a way to get 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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