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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斯轻轻瞥了我一眼。
　　这一眼的意思很明确，提醒我收敛一些，别惹麻烦。克里斯不希望我在公共场合起了纷争，毕竟在美国当众起冲突是会闹到法庭的，鉴于我的律师在这方面是专家，我笑了笑，主动开口，“先生们，怎么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陶本面色一僵，“第一次见面？”
　　“有什么不对？”我反问。
　　陶本脸上浮现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张口还想说什么，但被童正浩拦住了，童正浩眉头皱起，重复一遍我的名字，“所以你就是威廉。菲尔德。”
　　“正是本人。”我说。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好像想要强迫自己压制住脾气一样，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来。我并不觉得意外，他们来之前班奈特一定警告过他们，无论如何不要招惹到我，毕竟现在只有我是他们的保护伞。
　　“我的名字是童正浩，请叫我霍克。”
　　“陶本，英文名字是ben。”
　　“欢迎，两位。”我轻轻勾起嘴角，分别握住他们的手，此刻周围的氛围虽说不上好，但也意外的安静。童正浩和陶本还算识时务，没有当场翻脸给我看，但我几乎可以想象他们此刻的内心是如何的惊涛拍浪，想当初他们在我面前还是一副趾高气扬，谁也瞧不上的模样，现在的境遇却完全掉了个头，他们满腔愤怒和怀疑，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因为这里我才是老大。
　　当然我并不是说他们永远都会处于劣势，但是至少在现在，他们只是两只落魄的凤凰，没有以往炫耀自己漂亮羽毛的资本。
　　现在的他们肯定想问我到底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和班奈特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是不是真的是那个两年内资产高达数亿，产业遍地开花的威廉菲尔德。不过这些问题我都不会回答他们，在不安中猜测才是最好的回答。这就好比直接扒掉他们的面皮，赤裸裸的晒在众人面前，我想他们此刻的脸一定火辣辣的疼痛。
　　“欢迎来到波士顿，我希望我为你们准备的一切能让你们满意。”我调皮的对顾安宁眨眨眼睛。“要知道我和安东尼奥在纽约可是老交情，怎么说也希望他和你们在这里过得和自己家那样愉快。”
　　顾安宁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他对我露出一个微笑，“哦，是的。我已经看了房子，威廉，谢谢你的帮助，你总是这样……”他停顿一下，用了一个十分感谢的词来形容，“……贴心。真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随即顾安宁把目光转到我身侧，面露好奇，“不知道这两位是？”
　　“这是我的两个朋友，克里斯蒂安。强纳生和布兰登。温斯顿，他们同时也是我的律师和副手。”我对他介绍说。
　　克里斯立刻摆出一张笑脸，他一直是个脾气温和的人，面对如此情况也能做到笑脸相迎，而布兰瞪了我一眼，这时候要是他再看不出发生什么事他就是傻瓜了。但我把目光投向别处，假装没看见他警告的目光。
　　布兰登回头对顾安宁点点头。“你好，安东尼奥。”
　　“你好。”顾安宁说。
　　双方人马都互相认识后，晚餐就在这样古怪的气氛中进行着，全程当中恐怕只有我的心情最为愉快，我一直在和顾安宁说话，我们聊了会儿天，又开了一瓶红酒，然后招来侍者选择我们的菜单，在我的推介下，顾安宁选了和我一样的主餐。
　　“你该尝一下这个牛排。”我对顾安宁说，“这里的主厨擅长融合法国菜和意大利菜的优点，他的牛排是用特殊酱料腌制的，选的是当天从北部屠宰场空运来的新鲜牛肉，配上香草和黑胡椒调味的酱汁，一定会让你喜欢到舌头都吞下去。”
　　“这个酱汁很特别吗？”
　　“极其特别，也及其美味，我猜用了新鲜的羊奶油，不知道是从哪里拿到的，但是感谢美食主义者。”
　　……
　　饭后，洗手间。
　　我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领，这时候门开了，克里斯走进来，他进厕所来放水，过了几秒，布兰登也走进来。
　　“嗨，伙计们。”我转身和他们打招呼，脸上挂着一抹笑，“刚才看见了吗？他们那张超级愚蠢的脸，我真想不到有人会有那种表情。果然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在死敌面前显摆的那一刻。”
　　“幼稚。”布兰登看都没看我一眼。
　　“的确幼稚。”克里斯也这样说。
　　他们的话对我没有丝毫影响，我正心情好着呢。“我才25岁。”我得意洋洋的的反驳，“我有足够的理由对我的仇人幼稚，如果这种事也必须成熟，那我就是老妖怪了。”
　　布兰登没理我，他走到垃圾桶边，扔掉擦手的毛巾，然后大步走了出去，他看起来有点不高兴，我迷茫的盯着他背影两秒钟，回头看向克里斯，“克里斯，他为什么生气了？”
　　克里斯蒂安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不知道，威廉。”
　　我停顿一下，“难道是今晚我和安东尼奥聊得太久了？”
　　克里斯还是那个语气，“说了我不知道，威廉。”
　　布兰登很少生气，但他生起气来就和刀子一样尖锐刺人，整个晚上他就没再和我说过一句话，只是和克里斯聊了几句，这让我也有点心神不能，不时把注意力投向他，很快顾安宁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怎么了威廉。”
　　“额，没有。”我说，此刻我们已经结束了主餐，正在享用饭后甜点，我换了个话题，“我发现你朋友都不怎么说话，是太拘谨了？”
　　顾安宁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可能没那么习惯说英语，当然也可能是太累了，你知道我们坐了很久的飞机。”
　　我看向童正浩和陶本，他们先是和我的目光略微接触，然而转移开视线。这个晚上他们几乎都不说话，包括对顾安宁。我很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他们可不希望顾安宁知道他被我缠上，我笑笑，“这是我的不对，或许我们该早点结束这次聚会，让你们好好休息一下。”
　　晚餐结束后，我送走了顾安宁等人，等我在餐厅里签完单，门口只剩下两个人，布兰登和克里斯，我们的车也停在门口。我和克里斯分别开了车来，布兰登因为家住的离公司近，一直都是步行上班，今晚来餐厅也是搭乘我的便车，我本来打算和来时候一样的送他回家，但他看见我居然转身就走了。
　　“布兰登。”我拦住他，“你今天怎么了？”
　　他双手插在口袋上，“我什么事都没有，老板，我现在就想回去喂我的狗，您可以让开吗？”
　　“那我送你回家吧。”我说。
　　“强纳生博士会送我回去，我和他说好了。”
　　我给了克里斯一个眼神，他对我耸耸肩，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然后我又回头，“现在克里斯走了，你呢？”
　　布兰登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的跟着我上了车，在我把他送回家的途中，他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这场沉默直到我们抵达布兰登的家门口，他想开门出去，我却抢先一步锁了车门为止。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生气了吧。”
　　“我没有生气。”
　　“你当然有。”我焦躁的把头发往后捋着，“听着布兰登，我希望我们之间没有隔阂，明白吗？你是我的……我的秘书，我们不该有什么矛盾。”
　　他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好吧，您真的想知道？”
　　“是的，告诉我！”
　　“今天的聚餐，你表现的就像一个小孩子。”布兰登失望的看着我，“我以为你是真的来和你朋友叙旧的，结果你浪费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是为了羞辱两个孩子。菲尔德先生，我不得不说您这个举动对于太不合时宜了。”
　　“羞辱？你都不知道他们以前对我做了什么。”我生气的说。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布兰登说。“可你现在还和他们是一个层次吗？”他反问我，“他们只是从国外过来避难的年轻人，而你是这里的主人，你有钱，有势力，你没必要这样咄咄逼人！”
　　我心情一下不快起来，冷冷说，“我不觉得我咄咄逼人。”
　　“你是的。”布兰登说，他看了我许久，突然小小叹口气，“威廉，你早就不是以前的你了，是什么让你还沉浸在过去当中？”
　　我发现我居然无言以对。
　　
　　☆、第31章　伊拉克
　　
　　是什么让我沉静在过去当中，我真的回答不了布兰登，是自卑，是狂妄，还是执着，我心想这两年我的经历，或许都有，或许也都没有，这一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还记得阿方索曾经提醒过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何必缠着不放，反正这么久也过来了。
　　“果然是导演啊，说过的话就是这么有哲理。”我自言自语。
　　布兰登这次开门出去了，我没有拦住他，我看见他打开自己家的门，他的金毛奔跑出来迎接他，布兰登揉揉狗狗的头，然后走进客厅，紧接着，他家的房间灯亮起来，有狗在叫。
　　我坐在车上，头抵着方向盘，一时间脑子混乱又迷茫，葡萄酒在我胃里发酵，从我的胃部直冲到喉咙，那种苦涩一直在舌尖徘徊不去。我感到一阵晕眩，几乎不能判断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车窗突然被人敲了敲，“您还在这里干什么？不回家吗？”是穿着居家服的布兰登。
　　“我觉得我的头有点晕。”我说。
　　布兰登看了我一会，把我从车上扶下来，我顺势靠在他身上，喃喃念着他的名字，“布兰登。”
　　“你如果吐在我身上，我是不会原谅你的，老板。”他说。“你喝醉了，我真该帮你叫司机过来。”
　　“我刚才还好好的。”
　　“这酒的后劲儿大。你喝的太多了，几乎整晚全都是你在喝。”
　　我被布兰登带回家，他帮我脱了衣服，洗了脸，然后把我架到一张柔软的床铺上，这一切我都好像在梦游，只记得他俯身照顾我时，我好像抓住了他的袖口。“你睡哪儿，和我一起吗？”
　　“想得美。”布兰登板着脸。
　　“我醒来不会发现自己在地板上吧。”
　　布兰登捏了下我的脸算是回答，他还真敢，我迷迷糊糊的想，我感觉他的手指在我头发中穿梭，然后是一声轻轻的晚安，门被合上了。
　　第二天我被克里斯的电话吵醒。
　　“威廉。”克里斯在那头说，“你醒着吗？快看新闻。”
　　“我没起呢。”我用十分钟回忆自己在哪里，然后从床角找到我的裤子，皱巴巴的，“怎么了？”
　　“伊拉克。”克里斯只说了这三个字。
　　我心神领会。挂掉电话，我又在床底下找到了我的衬衫和马甲，它们全部都皱的不成样子，好在外套挂在衣架上，还可以见人。我打量了一下周围，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衣架，这就是这间房间的全部。
　　一个客房。我判断，从它的布置和陈列设施来看，布兰登很久没有朋友留宿了。
　　不过这也正常，布兰登的经历主要花在我身上，他在纽约时候可能还有几个老朋友经常和他联系，但搬到波士顿后他就没时间交朋友了，特别是这一年时间，随着我将电商平台扩张到欧洲和亚洲后，他更是习惯把公司当成家，把事业当成生活。
　　我在房间穿好衣服，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屋外飘来的一阵诱人的香味。有人在做早餐，还是有鸡蛋，香肠和咖啡的早餐，我站在大厅吸吸鼻子。柔和的阳光照射在客厅内，墙角的窗帘隐隐浮动，方桌的一角摆着一叠早报，一切都告诉我这是一个平凡的早上，除了……一只狗跑上来，围着我打转儿。
　　“嘿，大家伙。”我蹲下来揉揉狗狗的头，“你叫什么名字，你看起来真英俊。”
　　“他叫裘德洛。”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布兰登从厨房探出脑袋，“早饭？”
　　“是我知道的那个裘德洛吗？”我挑眉。
　　“是的。”
　　金毛帅哥裘德洛舔舔我的脸，我再度揉了揉它的脑袋，布兰登把两个盘子摆在饭桌的两侧，“洗手间有新牙刷和新毛巾。”他说。同时把另一个盆子放在脚下，“裘德洛，过来吃你的早餐。”
　　“把电视开起来。”我对布兰登说。
　　我在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番，出来后，布兰登已经打开了电视，美国最大的新闻电视公司cnn全天循播放环美国协同英国，澳大利亚，丹麦等国家发动军事行动的新闻，伊拉克战争开始了，我和布兰登默契的忽略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全心全力的关注着如今的局势。
　　我的手机哔哔了两声。
　　“油价下跌了。”我看了一眼短信，从早上开始，我手机上的消息就一直响个不停，“纽交所的消息，油价从2月27日的每桶40美元跌到今天每桶27美元。期货市场都要爆炸了。”
　　“您早做好准备了不是吗？”布兰登递给我一杯茶，“实际这都是有迹可循的，布什总统早在去年就开始不停的鼓动媒体公关宣传伊拉克战争，虽然他们的行动被联合国安理会阻碍了几个月，但最后仍然是如愿以偿，我听马丁内兹说，你们对股市早有准备，就像阿富汗战争那样。”
　　“伊拉克和阿富汗或者科索沃可不一样，布兰登。”我说，“伊拉克的油田可比阿富汗或者科索沃多得多，它对股市的影响也比它们多得多，据我所知，伊拉克南方油田的存储量高达十亿吨，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要知道华国的大庆油田年产量也只不过5000万吨。也就是说，假设美国人现在掌控了伊拉克，就等于掌握全世界的石油命脉，他们不仅可以围着自由女神跳恰恰，还可以和去年和伊拉克签定石油投资的俄国佬们翻脸，布什可真有野心。”
　　这也意味着，美国股市将会更加风云莫测起来，俄罗斯的富豪可不少，他们不会让自己白白挨美国政府一顿宰，必然会强有力的反击回去。到时候你方唱罢我登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肯定会对股票市场产生一定程度的冲击。不过这样的混乱对我们这些小公司也有好处就是了，当各方势力齐齐角逐时候，肯定有不少漏网之鱼。
　　“我喜欢浑水摸鱼。”我最后说。
　　下午，罗伯特。马丁内兹和我汇报了纽约，巴黎，伦敦等各地交易所的情况，果然今早一开盘，石油期货市场就一路下跌，伴随着战争打响铺天盖地的报道，各大股市普遍迎来寒冬期，尤其是科技股，下跌的格外厉害，我趁机把其中一些收入囊中。
　　“虽然油价下跌的快，但我觉得它不出五日就会立刻反弹。”罗伯特告诉我，“国际原油组织已经插手介入了，还有石油贩子，他们会努力把价格抬回来，否者这对他们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是啊，听说美军正在往鲁迈拉油田那里进攻呢。”我讽刺，“不过这应该是个假消息，我猜他们还没到达巴格达（伊拉克首都），等着吧，资本家就爱玩起起伏伏那一套。”
　　罗伯特犹豫一下，“总统今天下午发表讲话，说这场战争一定会速战速决，菲尔德先生，如果伊拉克战争真是一场快速战役，那么我们很多决策就要重新计划了，特别是有关原油市场的，现在我们所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基于它是持久战上。”
　　我冷笑：“我不相信那套，别告诉我你相信政客的鬼话，当初总统也说要快速了解阿富汗战争，但阿富汗战争到现在还没结束。而伊拉克可比阿富汗重要多了，美国士兵正疲于奔命，他们除了应付薩跶姆的军队，还要应付整个中东世界。要知道，伊斯兰教可是最团结的教派，他们不喜欢西方插手他们的事情。”
　　我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我了解穆斯林的民众，他们分散在世界各地，却是真正的同心协力，早在战争开启之前，就有阿拉伯联盟反对美国对伊的军事行动，之后在美国和伊拉克关系紧张期间，每天又有数百位伊拉克人返回祖国支援战争，这些因素都显示了这不是一场可以让美国轻易碾压取胜的战争，更何况英美两国也不是非常强悍的军队（远不及华国，俄罗斯和德意志），它们供给线过长，犯了二战德国人的错误，即便我不是军事学家也能看出其中的问题。
　　罗伯特终于放了下心，“但我们还是要随时关注伊拉克的局势，免得它变化太快我们措手不及。”
　　“放心，罗伯特。”我想起了约书亚史密斯，“我还有后手。”
　　晚些时候克里斯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有空吗？威廉，我可以进来一下吗？”
　　我点头让他进来。
　　“我帮你的小朋友们搞定了家政的那一套。”克里斯说，顺手把茶水间的咖啡壶拿了过来，“给你，新咖啡，你的杯子空了好一会儿了。”
　　“谢谢你，克里斯。”我今天已经忙到晕头转向，直到现在才有闲工夫喝口水，“对不起，顾安宁那边的事本来这不是你的活儿，我该叫布兰登去干的，但是我实在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态度……”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摇了摇，“不用向我道谢，伙计。”
　　我冲他感激的笑笑，克里斯就是这样，永远都是我最强力的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