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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锦-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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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公主的话,这已是河池,前面就是苍山了。”
  虽然对大汉的地理位置没有熟悉到边边角角都知道的地步,但是何梦锦对于河池和苍山却是有所耳闻,因为,这一带,是江陵同广平封地的交界处。
  一瞬间,她想通了贺兰珏的打算。
  而这时候,贺兰珏也自外间回来,他只喝了半碗莲子羹,就搁下了碗筷。
  其余人这时候都已经收拾妥当,只等着他吃好就再度踏上路程,下一站要等过了苍山到达广平的地界才有驿馆,若不急着赶路的话,他们晚上是要在苍山上露宿了,看着他含笑优雅的起身,何梦锦一言不发,心头有疑问,也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一直到再度上了车辇,队伍出发,看着好整以暇枕着软榻的贺兰珏,何梦锦还是开口道:“公子。”
  “你是在向我求一个人情?”
  贺兰珏磕着眼睛,似在养神,但却像是能读懂何梦锦内心一般,精准无比的说出了她此时想要说出口的话。
  跟他相处久了,对于这些她也不意外了,虽然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有些不妥,但是真正要让她面对刘子骞,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出事,她仍旧做不到视若无睹。
  贺兰珏有言在先,战乱将起,要把其他诸侯王也拉入战局,而这里,是广平同江陵的交界,还有什么比公主在江陵出事更好的法子将矛盾转给江陵王更好的法子?
  一旦李嫣然的出嫁队伍在江陵出事,江陵王李泽宸便是有脱不了的干系,那时候,贺兰珏作为受害者,要“愤然”的请李泽昭主持公道,向李泽宸讨回公道要报仇,而李泽昭且不说本就同这个当年与他争斗皇位的弟弟水火不容,在广平同江陵开战,他也势必要横插一脚。
  虽然对贺兰珏的才智已经见识了不少,此番却仍旧让何梦锦赞叹,面对昌邑王同广平的战起,寻常人想的是如何扑灭这战火,而他却已经想到了在别处再点一把火。
  既然乱,就让这天下更乱,要战,要削弱势力,就让大家一起跟着弱,他这招,不可谓不狠。
  刘子骞作为大将军刘武的独子,太后的亲侄子,皇后的亲弟弟,亦是李泽昭的左膀右臂,虽然统帅御林军,但若论起带兵打仗,却是不输于其父亲的,因为早在他年少时候随刘武出征南晋,就立下过赫赫军功,在军中的威望也颇高,不过那时年少,并未受封,后来南晋安稳了,刘武镇守边疆,他便也被李泽昭安排到了身边,宝剑封沉。
  若他日对战李泽昭,他就是一大块绊脚石,而眼下,是最好趁机顺手除去的机会,在看到贺兰珏将广平的迎亲队伍调离时候,何梦锦就猜到了,“那公子肯不肯送我这个人情呢?”
  即使非常清醒的知道这人日后对自己对贺兰珏都是不可小觑的敌人,即使明白若是换做刘子骞对上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挥剑斩下,可是,她仍旧做不到铁血无情。
  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这些年来的包容,嬉笑,玩闹,这些年来亲如兄妹的感情,怎么是那么容易就割舍下的。
  更何况,那人还是昕儿的舅舅。
  要让她日后告诉昕儿,对不起,姑姑亲眼看着他们杀了你舅舅,却没有出手阻止,对于昕儿又该是多么残忍。
  现实是那么残酷,她却做不到干脆利落的同往事挥手告别。
  她觉得在面对这些自己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但是,却还是做不到铁石心肠,做不了对于他们来说最正确理智的选择。
  贺兰珏慢慢睁开眼,微微动了动身子,转头看向何梦锦,他明亮如星辉的眸子里,写满了何梦锦看不懂的深邃。
  何梦锦看的心惊,同时也紧张到了极点,就害怕贺兰珏嘴角一抬,说出,我要是不送呢?
  站在他的立场不送是理所应当的,放虎归山这等蠢事也决计不是贺兰珏的作风。
  只是,面对刘子骞的事情,何梦锦仍旧想争取一下,盼着他真能因为自己而网开一面。
  她紧张的看着贺兰珏的眸子,后者尚未发话,他们坐着的车辇却是猛的一顿,由于停下的太过突然,车身仍旧携着前进的力道就向前一倾,何梦锦全副心思都在贺兰珏身上,哪里反应的过来这一突变,当即身子不稳就被这一冲击给往前甩了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客气

  好在贺兰珏眼疾手快的一手就揽着腰接住了她,才让她不至于被甩飞出去。
  随着马车被迫突然顿住,外面也响起了阵阵的马儿的嘶鸣声,兵刃出鞘声。
  “这是谁家的新娘子,这么大排场?叫咱们兄弟抢回去做压寨夫人也是不错的!”
  何梦锦掀起一角车帘,发现他们此时正在一处狭窄的山谷处,两面山崖上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黑衣人,大刀阔斧,做山贼绑匪打扮,何梦锦却知道,若真的是山贼,又何必多此一举的蒙面。
  送亲的队伍此时已经围拢在他们车辇的周围,刘子骞举剑,对着发话的那个双手抱臂的黑衣头领,凌然道:“你们是什么人?胆大包天,也不看看是谁的车辇都敢抢。”
  “大爷我管你是什么人?照抢。”
  他似是根本就懒得多说废话,一个“抢”字刚落,就已经抬手一挥,山崖上的众人齐齐挥着兵刃就冲杀了下来,送亲的队伍是从御林军里挑选出来的,带队的又是刘子骞,虽然事发突然,却因为平日的训练有素而没有自乱阵脚,众人跟随着刘子骞拔剑就迎上了冲杀过来的黑衣人。
  两方人马迅速的杀战在一起,一时间兵刃相接,血肉横飞。
  “公主!”许是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李嫣然宫里带出来的几个宫人们吓的靠着马车哆嗦成了一团,那个画眉的丫头本是坐在车辇外面,此时也根本顾不得礼法吓的直想往车辇里钻。
  只是。她掀开车帘的动作才做出,抬起的手尚未触到车帘,那一声“公主”也才自喉头发出,便不知被何处掠过来的箭一箭射中背心。怦然倒在了车帘子下面,栽倒了半个身子在车内,就再没有了声响。
  何梦锦一声惊呼,想要抬手去拉她,却被贺兰珏揽在腰上的手扣的死死的,她一用力才发现。自己这时候还被他拦腰抱住的,看他这神情似是对眼前的情况没有丝毫意外,何梦锦扯了扯嘴角,刚想说什么,却见贺兰珏余出一只手来,拿过案几上的杯盏,当即那杯盏就在他手中碎裂成了两半,而同时,他抬手一挥,就将那两个碎片对着架着车辇的两马射了过去。
  “啾……”
  瓷片被深深的扣入马背。马儿吃痛,发出一声长鸣的同时已经撒丫子一路跑了开去。
  两匹马并驾发飙狂奔的势头不是一般般人能阻挡的了的,那些守在车辇两侧的侍卫们被冲击的老远,有些前面的侍卫直接被撞飞了出去,都仍旧未能让车辇停下,而这时候。两方人马仍旧在激战,无人能分的出闲暇再顾及这暴走不受控制的车辇,刘子骞策马就要来救驾,却是被数名黑衣人缠住,根本就抽不开身,他刚要转给身子,对方的剑就跟着上了来,险些刺他,让他根本无暇他顾,等他再回过头去看车辇的时候。已经跑出了山谷,很快不见了踪影。
  车辇一路跑出老远,后面也再没有一个送亲的御林军侍卫跟上,何梦锦才瞥了一眼贺兰珏,恶狠狠道:“公子。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明知道她已经将他的计策想明白了七七八八,还要这么做戏的抱着她不放下,何梦锦越发觉得贺兰珏是故意的。
  “哦,我忘了,”贺兰珏淡淡的回答,却并没有立即放下她,他低头,看着愤愤然的何梦锦,不免有些好奇道:“你想怎么个不客气法?”
  身子不能动被保持着向车外前倾的姿势禁锢着,但却不妨碍她的脑袋,见贺兰珏这么个态度,她二话不说,猛的一转首将脑袋往贺兰珏手腕上一埋,一口就咬下去。
  被他揽着,他们两人之间这么近的距离,就是贺兰珏再高的轻功避让也不让不开,何梦锦是带着一股子怒气咬的,自然下口不轻。
  她气,并不是因为贺兰珏这样抱着她生气,而是因为她知道刚才那些黑衣人是他的人要置刘子骞于死地,而他却还要带走她,不让她出手相救,此时,就算是赶回去,只怕也再见不到那人。
  一想到刘子骞必死无疑,何梦锦心头就泛起一片凄凉,往事里,那些相伴嬉闹的片段顷刻间在脑海里涌现,她虽然能手起刀落的杀人,但那些是不相干的对手或是仇人,并不包括她曾经的朋友。
  过去的,回不去,记忆却是挥之不去,虽然死过一次,但那些情感却并没有死去,这么多年的感情积累,岂是因为几次敌对立场和生死对立就能抹杀的。
  何梦锦眼睛有些发涩,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只要一个不察就能泛滥成灾,因此,她下意识的用了力气咬牙,才将眼底的泪意逼回,才将满心满脑子的情绪,愧疚与矛盾给压制住。
  虽然明知道杀了刘子骞是明智的,虽然明知道他拒绝她这个无理的要求并没有什么过错,但是她仍旧生气。
  一方面气自己对过去割舍不下仍旧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一方面气贺兰珏当真就不能为她退一步,此时的她既矛盾且纠结,所有的纷乱怒气都化为了这恶狠狠不讲道理没有礼数的一咬。
  被她这一口咬下,贺兰珏并没有如料想中吃痛的皱眉惊呼放了她,何梦锦发泄完了,此时心情也已经平复了,她转头向上看去,正落入那人一双深幽不见底的黑色瞳仁,他笑:“气消了?”
  如画的眉目依然保持着亘古的从容优雅,并没有丝毫的异样,何梦锦一怔,他不痛吗?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嘴角,这才发觉舌尖上有一抹腥甜,惊讶的同时,她也才发现,贺兰珏不知何时已经松了手放了对她的钳制。
  当即她身子一窜,就离开了贺兰珏的怀抱,何梦锦又弯腰抬手去捞贺兰珏被她咬到的手腕,大红的衣摆被掀开,露出皓雪般的手腕,上面正正印着一排深浅不一的齿痕,而且还在冒着血珠。
  何梦锦带着面具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她从手腕上松下匕首,再在自己身上穿的喜服上一划,撕下一截布条来,低头,一声不响的替贺兰珏包扎上。
  贺兰珏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心虚的表情以及这接连串的动作,直到她包好了,在手腕上打了个结,他才抬手,扬了扬看起来实在没什么审美可言的包扎手法的布条,笑道:“嗯,还不错。”
  何梦锦无言以对。
  此时,狂奔的马车已经渐渐慢了下来,何梦锦看着驾车的车夫,再看着好巧不巧倒在车辇上那丫鬟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气的尸体,再对着贺兰珏叹息道:“她是李泽昭安插在李嫣然身边要混进恒阳的奸细吗?”
  贺兰珏淡淡点头。
  怪不得,不然贺兰珏也不会让那丫头就这么随意的听他们两人的谈话,对于那么重要的事情也不避让,就已经没打算留着她。
  而那丫头看似单纯没心思,但听到那么多重要信息之后,却连正常情况下听来应有的惊讶都没有,她表现的太过平静,太过正常就是不正常。
  何梦锦撕下脸上的面具,然后弯腰,抬手将那丫鬟的尸体往车厢内拖拽,同时对贺兰珏道:“劳烦公子回避下。”
  对她的行为,贺兰珏也不惊讶,他抬手,按住何梦锦忙碌的手,轻声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何梦锦停了动作,扬起她本来的面目,看向贺兰珏道:“应该就是这样子啊。”
  自出了京都,她就在想,贺兰珏该如何安顿李嫣然,她虽顶着假身份,到了恒阳却还是过回自己的日子的,哪里有可能一直扮演下去,而这个空头身份终究是个问题,直到刚才,在那驿馆里,想到贺兰珏会对刘子骞出手,她也想到了。
  贺兰珏不会让李嫣然活着嫁到恒阳的。
  一旦李嫣然嫁给他,顶着驸马的名号,他日起兵,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都要背负忘恩负义六亲不认的罪名。
  李嫣然既已死,就干脆让这身份也死去,让本该的婚事也就不成立,李泽昭找不到理由怪责他,也给李泽宸同李泽昭的恶劣关系火上浇油。
  不说恒阳,就是广平的地界都不会让她到,因为一旦她在广平出事,广平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引得天下人耻笑,在江陵的地方就不同,完全可以将脏水泼给江陵王。
  而要“李嫣然”死,只需要在送亲的队伍里找个身形相仿的替身就行了,反正,这些女子都有着奸细的嫌疑,尤其是这丫头,都是必死无疑的,这也是为何她好巧不巧就被射死在了车辇上,随着他们一路奔了出来。
  何梦锦的模样本就生的绝美,比之李嫣然更盛三分,加上此时这一身嫁衣以及装扮,更是如琼花玉树,只一照面,就能让人花了眼。
  贺兰珏也不例外,那一刹那,他眸子里一抹惊艳一闪而过,当即被他掩盖了过去,他道:“其实……”
  刚说了两个字,就顿住了,他身子一动,就出了车厢,将空间留给何梦锦。


☆、第一百四十二章 对牛弹琴

  其实什么?
  分明是有话要说,却被他硬生生打住,那么突然的离开,竟然给何梦锦有一种落荒而逃的错觉,不过刚在脑海里闪现这么一个词儿,就被何梦锦自己给否定且笑翻了。
  贺兰珏会落荒而逃?
  那还不如让她相信明天不出太阳漓江的水倒着流的荒谬言论。
  何梦锦看着他出去的背影,疑惑的想着他那未出口的话,手上的动作却也不耽搁,三下五除二的将自己同这丫头换了着装,再将自己头上一大堆的发簪饰品都摘了下来,给这丫鬟戴上,好在是要做出慌乱逃亡中被黑衣人杀死的样子,李嫣然的发髻可以是乱的,不然她这手法真真让人着急。
  一切收拾妥当,待她将那面具仔仔细细的给那丫鬟带上,确认并没有差错,即便是仔细看,也看不出这女子跟李嫣然有什么两样之后,何梦锦拍了拍手,给自己随意的挽了个发髻,就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马车早已停下,贺兰珏已经下了车辇,站在那里,含笑看她。
  冬日里的风有些凌冽,阳光并不刺目,而那人,就那样站在那里,却是最为夺目的所在,周遭的光华皆被他一人揽尽。
  如九天皓月,此天地间所有,都是他身侧的星辰,再是明媚如春的景色,再是耀眼夺目的星辰,也抵不过皓月半分光亮。
  何梦锦跟他交换了个眼色,又对他点了点头,就转身回了车辇。将贺兰珏平常坐着的轮椅一带,从车辇上推翻了下去,而这时候,远处已经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速度很快。
  何梦锦也不迟疑,当下身子一窜,就掠到了一旁的树丛里,找了棵茂密的大树躲上了树。
  树荫浓密,完完全全能遮盖的了她的身形。等她藏好,那些策马追过来的送亲的御林军也才赶了来。
  而此时的贺兰珏,早已经在侧翻的轮椅旁倒好,身边跟着倒下的是那个驱车的车夫。
  就在何梦锦爬上树的同时, 那车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剑,侧胸给了自己一剑,仰面背对着贺兰珏躺倒,做出誓死护卫在贺兰珏身前中剑的模样。
  赶来的御林军片刻就行至眼前,在何梦锦小心翼翼的透着树叶间隙看到为首的那个人的时候, 她一怔。四肢僵硬了一瞬,险些从树上掉下来。
  刘子骞,居然是刘子骞,他没死。
  远远见着马车,刘子骞就从马上飞身而起,施展轻功落在了公主的车辇上。在掀开帘子看到车内已经死去的人的时候,刘子骞的面色一片灰白。
  而随着刘子骞带着的御林军赶来的,是广平迎亲队伍,当先的几人从马上跃下,一路焦急的奔至贺兰珏面前,搀扶起重伤的车夫,再扶起贺兰珏同他的轮椅,“公子,怎么回事?”
  贺兰珏一脸的悲愤,并不言语。
  那护卫下跪道:“属下得知这一带山谷常有山贼出没故带着兄弟们先去探路。哪里晓得山贼们却偷袭公子和公主,是属下的罪过,没能保护的了公主,请公子降罪。”
  贺兰珏再度再轮椅上坐好,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属下。泠泠道:“你一句有罪就能起作用吗?”
  “驸马……公子,”刘子骞闻言一声拜倒,本是想唤贺兰珏驸马,却在出口的同时想起公主已死,大礼还未行,并不能算作已经嫁给广平,当即改回了公子称呼,“请公子不必责怪秦将军,若不是秦将军赶回来及时,此时只怕属下同兄弟们也已经死无葬身之地,是属下的罪过,属下自当一力承当,如今公主遭遇不测,还请公子让属下护着公主的灵柩回京,向皇上太后请罪。”
  听到这里,何梦锦才知道,贺兰珏到底还是让了她一个人情,没有杀刘子骞,她收敛了呼吸,一动不动的在树上旁观着面前的情形。
  只见贺兰珏磕着双眼,似是在隐忍着痛苦,凌然道:“那就劳烦刘大人护送公主回京,出了这等事,我广平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还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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