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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雨察觉到念夏情绪的转变，却并不去理会，暗自拿了要准备的东西，下了楼去。
　　若是往日，她是不会多说些什么的。毕竟以往的罗蔓身边根本不需要什么聪明人，不过是需要有人能照顾好她的起居就行。
　　但现在的罗蔓已经同往常的罗蔓不一样了，这内宅的斗争不止在那些姨娘们之间，就是姊妹妯娌都会有大大小小的矛盾。
　　既然罗蔓已经一只脚踏入了斗争的这条路，就回不了头了。
　　因此，为了罗蔓的以后着想，杏雨还是觉得应该适当的提点念夏一些，免得她自己一个人脑子转不过弯，还要拖累小姐。
　　收拾好了东西。一群人便到了伯府花园去赏花。
　　罗蔓想那《花月令》中，有言十月‘木叶落，芳草化为薪，苔枯萎，芦始狄，朝菌歇，花藏不见。’
　　十月，总有些凄凉，原来一年之中，花木的更替不似人的一年，它们到十月就是尾声。
　　如今十一月至，又是‘蕉花红，琵琶蕊，松柏秀，蜂蝶蛰，剪绿时行，花杏风至。’更替轮回，才算有了新生的感觉。
　　罗蔓大致观赏了园内的各类花草，本想继续看看，却被那冬日的冷风吹散了兴致。
　　“去那边亭子里坐会儿吧。”罗蔓记得那亭子的所在，于是伸手指过去。
　　“咦？这不是那个白姨娘吗？”念夏顺着罗蔓纤纤的手指望去，有些讶异的陈述道。
　　听了念夏的话，众人都朝着那亭子的方向望去，果然就见了那白姨娘缓缓走下了凉亭。朝着罗蔓他们走来。
　　罗蔓几乎是与念夏同一时间望过去的，似乎比念夏早发现她一些。
　　“她来这儿做什么？”念夏说道。
　　“自然是来赏花的。”丝竹在一旁说道。
　　“大冷的天，倒是有人与我们小姐一般好兴致。”念夏听了丝竹的话，心里觉得好笑，于是带着调侃的语气笑道。
　　这大冬天的又没有家宴，单独出来赏花的两个闲人恰巧遇上了，想想倒的确好笑。
　　罗蔓此刻倒是没有什么闲心情去和念夏说话。她朝着白姨娘走了过去，笑着说道：“白姨娘好兴致，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来赏花。”
　　“四小姐好。”那白姨娘远远的早已看见罗蔓了，见罗蔓与自己搭话，先是恭敬的喊了罗蔓一声。
　　“平日里没事儿，闲着也是闲着，便想着出来逛逛。”白姨娘说道。
　　“哦，姨娘是从外边儿来的，自然就觉得清闲了。既然闲了，是该找些事儿做。”
　　罗蔓挑了挑眉，看着眼前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白姨娘说道。
　　“只是这做事儿，也分好事儿和坏事儿。姨娘若是诚心诚意的来赏花，那就是件好事儿。姨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罗蔓继续说道。
　　站在罗蔓身边的一群小丫鬟们，听着罗蔓绕话，有些似懂非懂，表情各不一样。
　　白姨娘听了罗蔓说话，却皱了皱眉头，因为低着头，所以罗蔓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小姐说的对。”
　　“说来姨娘也算是我的长辈，我素来又与你三房的少爷要好，你与我们同龄，往日可有与他说过话吗？”
　　罗蔓扬起了笑脸，问道。
　　“虽是三房的人，但也不是与少爷们都相熟的。只是匆匆见过几次，还未曾说过话。”白姨娘听了罗蔓的话，却还是恭敬的回答着罗蔓。
　　“哦？是吗？看来姨娘是个懂规矩的。”罗蔓收起了笑容，淡淡的说道。
　　白姨娘似是不清楚罗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沉默着，只想着快点离了这里。
　　“白姨娘这么懂规矩，怎么会不知道在出门的时候带上个丫鬟婆子伺候呢？”罗蔓眼睛稍稍向白姨娘出一瞥。
　　那被看的人就觉得全身一冷，甚至都有些想要下跪的冲动。
　　“是我疏忽了，多谢小姐提醒，奴下次一定记得。”白姨娘听了罗蔓的话，一张娇艳的脸蛋顿时好像失了色彩一般。

第26章　恭谨祭祀神

　　“蔓有些话倘或说的不中听，白姨娘莫要见怪。”
　　罗蔓瞧着白姨娘的神情，就确定了自己方才看到的那另外一道人影定然是她三哥哥不假了。
　　“怎么会，小姐今日说的全是为了我好，我若对四小姐见怪，也枉做了这十几年人了。”
　　白姨娘也算是个有点手段的过来人，听着罗蔓说的话，一半像是试探，一半又像是提点，她一时也搞不清罗蔓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天冷了，方才还不觉得，现在竟是冷的有些不行。四小姐，若是没什么要紧事，我便先回了。”白姨娘此时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开口说道。
　　罗蔓见她楚楚细腰，一身粉色的裙段，外边儿只罩着小斗篷，如今那花鞋也不知是在路上走的还是如何，有些湿了。
　　再看她举措多娇媚，那一双向上翘起的杏眼光是看着你，便有种盈盈粉泪的感觉。
　　此时，怕是再刚强的汉子，在这样的美人面前，也会被牵起那寸寸柔肠来。
　　也怪道那戏文里，说的多是情关难过。
　　“这样鲁莽和出来，也该害的你冷上这么一回的。”罗蔓有些打趣的说道，边说着，边招手将身边的杏雨叫来。
　　“你替我送了姨娘回去，可有多带的暖手物件？”罗蔓对杏雨说道。
　　“可巧多拿了个来，本是多准备的，没想真派上用场了。”杏雨回了罗蔓，那个个狐毛做的暖手袋子给了白姨娘。
　　“多谢四小姐。有劳姑娘了。”白姨娘见罗蔓和杏雨热情，不敢拂了她们的好意，只好谢过了罗蔓，又谢了杏雨。
　　才送走了白姨娘，见杏雨和白姨娘两人的身影渐渐淡出视野，罗蔓才将嘴角原本的微笑压了下去。
　　“拂冬，你去三哥哥哪里看看，就说我有事儿要找他，让他今日务必来我这儿一趟。”
　　“前几日天气正不好，三爷才病着。即便好了，却不一定就能见风呢，小姐。。。。。。”拂冬对罗蔓提醒道。
　　“无妨，你只管去说了，说不准他现在正闲的狠呢！”罗蔓笑道，然而她的眼底却是没有半分笑意的。
　　都有心情与美人谈情说爱了，那小小风寒怕是早就大好了。
　　罗蔓闲逛了会儿，终究是没了兴致，最后还是回了曲溪楼。
　　“我去的时候，三爷还在床上躺着，也不曾露面，是他贴身的丫鬟出来与我说的。说是身子还没大好，这次便不来了，说多谢姑娘的好意。”
　　罗蔓才进了屋里，拂冬便迎上来，接过了罗蔓外罩的小斗篷，说道。
　　才进了屋，顿时暖和了不少，罗蔓接过杏雨端来的热茶，坐了下来。
　　“方才送了白姨娘回去，我是看着她喝了热茶，暖了身子的。想着她那里丫鬟也不少，一切妥当了，我便回来了。”待拂冬说完，杏雨也开始对罗蔓报告自己的工作。
　　罗蔓坐在那里听着二人汇报完了自己的工作，手捧着热茶便发起了呆。
　　方才她看见的在白姨娘身边的那道人影，应该就是三哥哥没错。
　　罗蔓心想他原是个聪明人，那圣人礼仪读的该比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见的多些，却不想竟然做出这样荒唐糊涂的事儿来，倒是将那些仁义道德全都还给圣人了。
　　与家妇的姨娘私通，在伯府若是被发现，怕是不能原谅的。三哥哥方且好说，只是他来年要考试，若是因此影响了学业，未免得不偿失。
　　况且若白姨娘被揭露出来，怕是有她的好看。三老爷虽说糊涂，但若事情真的揭发，即便白姨娘再得他喜欢，想要保住白姨娘却也是不能够的。
　　莫说家中长辈们与那些下人们私底下都瞧不上白姨娘，那三太太若是发现其中的匿端。杀了白姨娘，既是为了儿子好不说，也能铲除一颗眼中钉。
　　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他们做了，就必定会有被揭露的那一天。
　　罗蔓本想叫罗皎来，好劝说他一番。只是她叫拂冬去叫罗皎，他却不肯来。
　　她怕往后若是再劝，恐会伤了兄妹之间的感情。若是不劝，往后事发了她也不好面对罗皎。
　　因此，她还是打定主意，劝是要劝的。只讲上几句，若是罗皎不听，就没什么法子了。
　　她暗暗打算着，最后不由得摇了摇头。
　　都说富贵荣华好，只是平心而论，若真有了泼天富贵，又有几个是能保得住的，即便保得住又有几人能享着这些富贵安乐终老呢？
　　罗蔓自在烦恼了几天，不知不觉家里祭祖的时日便到了。
　　祭祖的讲究繁多，阶级不同，方式也有不同。
　　若是在那些农民家里，一般祭祖都会选择直接去祖先的坟墓祭祀，或者是去村中的祠堂祭祀。他们的祠堂，往往是一个村子里共有的。
　　像罗家这样的家族，是会有专门的祠堂供奉祖先的。
　　前不久从罗家农庄里收了东西，直接抽了家中的各大牲畜和五谷，另有玉帛纸钱，这些全都是献给祖先的。
　　祭祀的时候，首先要选好了时辰，此时罗家的男子和女眷们都分开站好，那边司仪开始通唱礼，此时鼓乐喧天，唢呐高奏，这就是祭祀开始了。
　　他们规矩人家，其中祭祀时要上香、读祝文、奉献饭羹、奉茶、献帛、献酒、献馔盒、献胙肉、献福辞，而后再焚祝文、辞神叩拜。
　　主祭在奉行各项礼仪时，都要下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事情虽然繁多，只是罗蔓算是女眷，不像那些男子这样麻烦，只是来回的下跪起身，倒弄得有些疲倦了。
　　这祭祀完了，便半日过去了。
　　老太太和各位太太们还有罗蔓这些小辈，这时候就能去听会儿戏，那台上咿咿呀呀已经开始唱起。
　　萧蔷却是管着一家子，即便再累，也不能休息，只与老太太太太们说了些话，便又陀螺私的开始忙活起来。
　　桌上各色繁琐的点心，罗蔓些许的吃了些。
　　祠堂内有着燃香的味道，这是因为罗家家大业大，祖宗常年都有人供奉，因此祠堂里也香火味十足。
　　至于祭祀的那些酒肉，罗家一般都不会拿来吃了的。这些东西，多是拿去扔掉，不过却有那些贪嘴的下人，私自拿回去吃了也说不准的。

第27章　可怜风月债难偿

　　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罗府的太太小姐们大都喜欢看戏。
　　罗府在老爷们这一辈没有庶出，但祭祖的时候，前任伯爷，也就是罗蔓的爷爷那一辈的长辈们，都带着家眷来祭拜，因此今日府里都比往日热闹。
　　老太太身边也坐着些妯娌，有些热热闹闹的看戏，有些却回忆起了往昔。
　　此时谁也没有精力去管别的，好不容易一家子人能聚在一起，大家都使出了十八班武艺去讨好老祖宗。
　　罗蔓却对这些没有兴趣，家中太太们在这时候尚且还没有上到老太太跟前的机会，何况是他们这些小辈。
　　所以她对讨好老太太也没什么兴趣。
　　又因为罗蔓上辈子的事情，她对听戏也没那么感兴趣，因此一双眼珠子只在祠堂里到处转。
　　这一下正好转到了白姨娘那儿去了，今日白姨娘脸上画着淡妆，头戴一顶狐皮帽，耳间挂着珍珠丁香，里面穿着一件絮棉的棉袄，外套了一件绿色的褂子。
　　下面穿着件翠绿的裙子，脖子里挂着珠洛串成的首饰，香泛玉流苏。
　　见白姨娘打扮，罗蔓的眉头轻轻的蹙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来。
　　想她白姨娘，往日都是低调行事的一个人，自然妆容打扮只比那些寡妇们艳丽些。因着她的身份，往日她身上首饰都极少。
　　虽说姨娘妩媚动人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但白姨娘本来就长得极其耀眼，家中不管主子还是下人，私下总爱议论她。
　　因此她往日尽量低调，都是打扮的不多出众，今日看她，倒是比往日打扮的更加艳丽不少。
　　果然罗蔓还在低头想着白姨娘的奇怪，那边白姨娘就从三太太身边站了起来，正要告退下去了。
　　走时，还不忘转身向罗蔓这边看了一眼，见罗蔓没有注意到她，白姨娘便很快的转移了视线，自己往祠堂外边儿走去。
　　就在白姨娘转身出去之后，罗蔓的视线却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最后只摇了摇头，便专注的看起了戏来。想来木已成舟，怕是再劝也没什么意思了，只由得他们去吧。
　　罗蔓又怎么会不知道，白姨娘这是准备去找她三哥哥呢？
　　本来对这两人的事儿，罗蔓是不打算参和了的。毕竟若是她知情，将来虽说好脱身，却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却没想到，晚宴结束后，她的曲溪楼就迎来了罗皎。
　　“许久不见三哥哥，你这个大忙人，今日怎么惦记起我来了？”
　　罗蔓一双杏眼看向正站在帘子旁搓手的罗皎说道。
　　罗皎看向她，迎面便撞上了罗蔓直勾勾的眼神，他一时间只觉得罗蔓的眼神好似一根针一般，直直得向他的皮肤扎来。
　　“这些日子不是渐渐冷起来了么？前两天才下了雪，老师哪里课业还没有完成。将我们抓的有些紧，才没空过来的。”
　　罗皎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将头瞥向一边，对罗蔓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罗蔓漫不经心的说道。
　　“既然这样忙，今儿哥哥怎么有空来了？”
　　听见罗蔓漫不经心的语气，罗皎这才又瞥了罗蔓一眼，见她唇角还是上扬着的。
　　罗皎这才大起了胆子，向罗蔓走近了些说道，“昨儿老师那里给我们放了假，说是年后再去上课。”
　　“如今我不是有时间来找妹妹了嘛。好妹妹，这些日子冷了你，千万别生我的气。”
　　罗皎走进了罗蔓，又坐到了她的身边，带着有些讨好的语气说道。
　　“你们先下去吧。”罗蔓对拂冬她们挥了挥手，说道。
　　说实话，她见罗皎略带讨好的模样，一时心里五味陈杂。
　　想往日，他们兄妹两，向来都是无话不谈。上辈子即便大了，直到她嫁出去后，家里除了姨娘，好歹还有个三哥哥惦记着她。
　　却不想这一世撞见了他与白姨娘的事，两人从此后就变得有些生分了。
　　要么说是人呢？想来人与人的相处，不过是各自安好，真如那圣人说的，君子之交淡如水才能长久吧。
　　“四妹妹。我的事儿，你知道了多少了？”
　　罗皎见罗蔓将下人都挥退，便知道罗蔓或多或少是猜到他的来意了的，于是也不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的对罗蔓问道。
　　“又有什么知道不知道的。自那日在花园里撞见了你们两个我心里就有了怀疑，本来还不太确定。但后来单看你疏远我的态度，也就心知肚明了。”
　　罗蔓收敛的视线，端了茶抿了一口，组织好了话才开口说道。
　　罗皎听了罗蔓的回答，才知道自己近日的行为确实有些奇怪了。
　　他心想自己还是太过稚嫩，又暗暗侥幸，还好看到的只是罗蔓，若是家中那个其他的主子看见了，还不知道会是怎样呢！
　　“好妹妹，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兄妹情的份上，你好歹放过你三哥哥吧！”
　　罗皎心里打定主意下次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面上却求着罗蔓说道。
　　他知道罗蔓向来心软，想来自己求她一番，罗蔓必定就当这件事儿是过眼云烟的。
　　“可别在这儿套这些交情。你也知道我，虽说面上软弱了点，为人却还算过的去。单看近日我的作为，你便能明白，我不是那起子爱嚼舌根的人。”
　　罗蔓瞅了罗皎一眼，说道。
　　“好妹妹，我就知道，你向来是个明白的！你放心，今儿你饶了我，我必然记着你的好！此时我的心里再没有人比你讲义气了！”
　　罗皎听着罗蔓的说法，知道她不会将他的事情拆穿出去，便彻底的放了心。
　　他知道，罗蔓若是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
　　“你不说还好，说这些又要惹我的气，若是信我，何苦日日的躲着我。
　　你我是打出生就混在一起玩儿了的。其他姊妹们尚且不说，所有人里只我们玩的最好了。”
　　罗皎本是想要奉承罗蔓几句好叫她开心，却不想罗蔓才听了他的话，忽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双杏眼带着怒气的说道。
　　“如今你犯下这样的大错还偏偏叫我撞见！你心里又何曾想过我的苦恼？”
　　罗蔓越说越气，说着说着食指都冲着罗皎指了过去。
　　“想我们名门世家，若是有这等子丑闻传出去，不说名声坏了不好听，单说你以后求取功名都不一定会好！”
　　“我见你来，本以为是浪子回头。却没想你是要来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且去外头打听一下，任是什么公侯世家，那里有过这样的荒唐事！”
　　罗皎见罗蔓这么一通骂下来，脸上早就白了个透。此时才明白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无药可救的事情，这可是乱，伦！
　　即便是家中最荒唐的三老爷都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却叫他一个读了十几年圣贤书的人给做了！
　　他也后悔不已，心里一时又悔又恼。听着往日温柔的妹妹这般忠言恶语的指着他说话，他的眼泪就不觉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