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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思华年-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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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氏看了看宋玉汐,而宋玉汐对闫氏的说辞无动于衷,人都死了,还想怪罪她的身上不成?默默的走到宁氏的棺木右侧,探头看了看,棺木中,纪宁氏早已冰冷,眼睛嘴巴张着,似乎合不上,宋玉汐倒是见过上吊的人,李湛有个小妾,是被父兄卖进府里的,李湛都没来得及碰她,她就不堪受辱,上吊了,她那吊挂在房梁上的模样,宋玉汐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可总觉得宁氏这样子有点奇怪,可要说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纪家的人也不肯让她们一直在这里看,磕了头后,就给闫氏领到了接丧厅中,厅里已经有不少女眷了,闫氏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才把秦氏等宋家女眷领入内间去。坐下后,闫氏就开始掖眼角,对秦氏说道:
  “唉,老太君去的太急了,侯府里事情这么多,平日里有老太君在,我也觉得轻快些,如今老太君去了,我一个人还不知该怎么打理呢!”
  秦氏拍了拍她的手,说道:“逝者已逝,活着的只好挑起来了。”
  宋玉寒和宋玉汐,宋玉梦对视了一眼,全都暗讽在心,闫氏和宁氏的恩怨,几乎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要说京城里谁最盼望宁氏死,大概闫氏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可偏偏这个时候还要做出哀伤之色,实在是做作的。
  秦氏和闫氏正说着话,就听外面一阵骚动,宋玉蝉扶着纪兰直接就冲到了她们所在的内间,纪兰手里拿着一杯热茶,进来之后,想也没想就找到宋玉汐,走到她面前,一杯热茶就泼了过来,幸好宋玉寒眼尖,将宋玉汐往后拉了拉,热茶只泼到宋玉汐的裙摆上,要不然给她泼个当胸当面,可就难看了。
  秦氏也吓住了,瞬间反应过来,说道:“你发什么疯?”
  纪兰像是被谁刺激了一般,指着宋玉汐就叫骂起来,声音大的惊人。
  “我疯了?你还说我疯了!老太君就是被这个小贱人害死的!你还说我疯了!若不是她当众羞辱老太君,老太君怎么会自寻短见?就是她!是她害死老太君!我要替老太君报仇!我要杀了这个小贱人!”
  纪兰的声音已经在厅里传开了,尖锐的语调都有些刺痛人们的耳膜,纷纷交头接耳,不知道怎么回事。
  宋玉汐看着纪兰,冷哼一声:“母亲的话好没道理,我怎么羞辱老太君了?”
  纪兰瞧着这个与林氏有着八分相像的女孩儿,恨不得将她放在铡刀下铡个稀巴烂,狠狠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老太君难堪,不是没人看见,那么多人看见了,你还脱得了干系吗?你带着镇国公府的府卫擅闯平阳候府,所有人都看见了,你强行闯入,强行锁走老太君身边伺候的人,这些事情你敢说你没做吗?我今天就替老太君报仇!”
  纪兰样子癫狂,说完这句话,就要往宋玉汐扑过去,秋彤何秋云立刻挡在宋玉汐的面前,纪兰还没走到她前面,就已经被桂嬷嬷给拦住了,秦氏走过来,给了纪兰一巴掌,怒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容得下你在这里丢人现眼吗?若你真是个孝顺的,就去老太君面前多磕几个头,多念几遍经!”
  纪兰情绪激动,下盘本来就不稳,被秦氏打了一巴掌之后,就歪倒在一旁的地上,捂着脸,抬头看着秦氏,宋玉蝉扶着纪兰坐着,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跪到了秦氏面前,给纪兰求情道:
  “祖母息怒,母亲不是有意的,只不过先前听了外祖母身边的人回事,知道前几日七妹妹带兵闯平阳候府,强行锁走外祖母身边伺候之人的事情,这才知道老太君生前被七妹妹羞辱,她是不堪被一个晚辈羞辱,这才想不开投梁自尽的,母亲与外祖母素来感情深厚,这才没有忍住前来找七妹妹说理!求祖母不要怪罪母亲,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父亲为了林姨娘一定会更母亲为难,到时候,母亲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宋玉蝉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秦氏脸色也阴沉下来了,沉声说道:
  “起来。丢人丢的还不够吗?我真的是白教了你那么多年!”
  宋玉蝉做出惊愕的模样,对秦氏磕头拜道:“祖母息怒,我知道我笨嘴笨舌,不像七妹妹那样会讨祖母开心,祖母不喜欢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东西全都拿去给七妹妹,只求祖母不要生我的气,我,我,我保证一定好好劝母亲,不要跟林姨娘作对,我也不跟七妹妹争什么,只求祖母不要嫌弃我啊。”
  这是宋家的嫡长女,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一个嫡长女说出这样的事情来?听她的话里,完全就是在指责秦氏偏心,宋逸宠妾灭妻,还说秦氏把她的所有东西都给了一个半路归家的庶女?
  人们心里全都涌起了这样的疑问来,一时间,厅内的气氛达到了火热。越是不明就里的人越是会因为这几句话而误会重重。
  秦氏看着宋玉蝉这副腔调,便知道她的意图了,对她说道:
  “你起来吧。这些话我不知道是谁教你说的,宋家有没有亏待你,你自己知道,你外祖母去世,我也觉得很突然,很可惜,但是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其他的我便不再多说了。去你外祖母面前多磕几个头吧。”
  秦氏的声音冷淡,神色严厉,虽然没有说出重伤宋玉蝉的话,可是却也能听出她不想在这种场合闹出什么事情来,若是宋玉蝉肯罢休的话,这件事到此为止,甚至都不会被追究,只当她是因为突闻外祖母去世而情绪失控造成的。
  宋玉蝉却料定了秦氏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揭露她做的事情,因为那样不仅仅是让她丢人,还会连累到整个宋家,其实,宋玉蝉也明白,自己不该选在这种时候闹事,可是机会难得,从前她们母女还有外祖母在出谋划策,如今外祖母突然死了,若是她不能压着宋玉汐一头的话,今后的日子,只怕会更加难过,而正好,宋玉汐确实在宁氏死去的前几天来找过宁氏,并且当众给了宁氏难堪,所以,她才想利用这件事,将宋玉汐的名声拖下水,因为宋玉汐是宋家是庶女,她的嫡母是自己的母亲,那么宁氏从另一方面来说,也算是她的长辈,气死长辈这种行为,足以毁掉一个女孩子的名声,毁掉她的一切。
  所以,宋玉蝉才会选择纪兰情绪崩溃的时候,跟着后面说了那些话出来。
  而话既然说了,她就断没有息事宁人的道理,反正祖母已经恨上她了,只能硬着头皮,让宋玉汐的罪名坐实了,才不枉她今日的冲动行为。
  “祖母,我无意冤枉七妹妹,只是想找她问问清楚,我外祖母到底是怎么去世的。她说了什么话,要让我的外祖母六十多岁的老人家想不开悬梁自尽啊?祖母,我只是想知道个真相,难道这也不应该吗?”宋玉蝉声泪俱下,见秦氏脸色铁青,干脆又跪爬到了闫氏面前,就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着对闫氏说道:
  “舅母,您说句公道话,那天七妹妹是不是来了平阳候府,带兵闯进来,强行锁走了外祖母身边伺候的人?舅母我知你素来敬重外祖母,您替她说句公道话,她是不是被七妹妹给气死的。”
  闫氏也是呜咽咽的,起身将宋玉蝉扶了起来,然后才走过去将哭的腿软站不起来的纪兰扶着坐下,这才说道:
  “前几日,宋七小姐确实带着镇国公府的府兵闯入我平阳候府,不经通报,就闯了进来,我吓得不敢出声,她锁了人就走,我们平阳候府的人都给她打的不成样子了,可怜老太君一生仁善,临了却因受不了打击而悬梁自尽……这真是冤枉啊!”
  宋玉汐没有说话,双手拢入宽袖之中,静静的看着她们说话,她身旁的秋彤倒是忍不住出来说话了,说道:
  “侯夫人好没道理,那天我家小姐明明就是派奴婢进来请示您的,您批准之后,我们才动手锁人,如何就变成我们私下锁的?这也太冤枉我们小姐了。”

  ☆、133|114

  第一百三十二章
  秋彤的话也是引起大家的议论的,要知道,不经通传闯入别家府邸和通传后得到许可是两回事,有本质的区别。
  闫氏看了一眼秋彤,冷冷说道:“到底是大家出来的丫鬟,主子们说话,都能随意插嘴了?更何况,你说的是什么?你家小姐派人进来通传过?我怎么不知道?难不成我还会抵赖不成?”
  闫氏也是笃定如今这个场合,她府里不会有人站出来替宋玉汐说话,而宋玉汐也没有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让那天看见这件事的人开口,所以她才敢在这里说这些。
  秋彤还想说什么,却被宋玉汐喊住了,亲自上前,对闫氏说道:
  “侯夫人有话只管对我说好了,不必为难丫鬟。我那天就算是到府上来过,可那又怎么样呢?难不成我到府上来过一回,老太君就是我害死的不成?你们一人一句老太君是被我气死的,有没有真凭实据呢?我与纪家恩怨,京城半数人都知道,我见了老太君自然是没什么好话的,可若说老太君被我气死,那你们是高估我,还是低估你们的老太君?我见过她多回,怎么就这回把她气死了?”
  宋玉汐说着话,目光瞥了瞥花厅外面,目光一动,这才转过来继续对闫氏说道:
  “更何况,侯夫人说的都是假话!那天我明明派秋彤进贵府通传,得到您的命令之后,我们才由您院外的婆子带领去了老太君的院子,若非如此,我们进了侯府,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如何能准确无误的将老太君身边伺候的人带走呢?莫不是我们都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宋玉汐的话,也确实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大家想想,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若非有人带路,外府的人又怎么可能准确的找到方向和人呢?
  闫氏正要说话反驳,就见宋玉汐指了指她身后,就见秋云领着一个婆子走过来,那婆子,便是那日领着秋彤她们进门的那个,闫氏脸色一变,蹙眉说道:
  “什么意思?”
  宋玉汐笑了笑,先前宋玉蝉和纪兰进来找麻烦的时候,宋玉汐就料到她们会这样说,所以早早就让秋云去把那婆子找了过来,那婆子一见这阵仗,吓得就要往外跑,却被秋云抓住,她哪里是秋云的对手,宋玉汐指着这婆子,对秋彤问道:
  “那天是她带你们进去的吗?”
  秋彤立刻回答:“是,就是她。那天我请示了侯夫人之后,她就派这位婆婆带我们去了老太君的院子,人也是这侯夫人指使这位婆婆指给我们知道的。婆婆,你倒是说说我这样说对还是不对?”
  那婆子正要回答,就被闫氏打断,说道:
  “你该说什么就直接说,休要被这些人蒙骗,府里一切有我在,谁都迫不了你们。”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这婆子,谁才是真正的主子,让她别为了一时口快,而说错了话。
  那婆子看了看两边的人之后,才低下头说道:
  “我,我不知道。”
  闫氏暗自勾唇,在她的府里问她的人,这些丫头未免也太天真了些!这种情况,无论她们找来的是谁,谁都不会为了一些外人而当众背叛她这个主人家的。
  秋云二话不说,就举起了婆子的右手,一直翠玉镯子就露了出来,这镯子成色十分好,可不是一般的看门婆子可以戴的起的,就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媳妇或嬷嬷,都未必戴的起。
  秋彤走过去撸起自己的衣袖,说道:“我当时为了谢婆婆,还给了你一只镯子,可这镯子是一对的,是小姐去年生辰的时候,赏给我的,我因为没带那么多现银,不好打赏你,所以就给了你一只,你收了我的镯子,却在这里睁着眼睛说瞎话?若不是你夫人要你领路,你就是私自带外人进府,这罪可也不小啊!”
  那婆子一看,立刻惊呆了,对闫氏跪下,说道:“夫人,我,我当时奉您的命令,带她们进去,我,我可不是私自带人进府的呀!夫人,您说句话,我可没有私自带人进府,我也没那个胆儿啊!”
  婆子眼看着就说出了真相,在场的人又一次惊讶起来,有人就直接说了:
  “明明是她放人家进门的,却在这里冤枉人家!存的什么心思,谁知道呢?”
  还有人说:“外人进府拿人,她不抵抗,还让婆子领路,摆明了就是想让老太君倒霉,如今老太君居然死了,还不知背后是被谁害死的呢。”
  “我早就听说,侯夫人与老太君不睦,要不然老太君怎么从前宁愿住在三房,也不愿住回平阳候府?这其中自然是有道理的。”
  “啊,说不定啊……”
  各种猜疑就此产生,这些来的人里面,全都是官家女眷,平阳候府若有证据证明宋家七小姐气死了纪家老太君也就罢了,她们也不会插嘴,最多当戏看看,可现在反过来被宋家打脸,她们就不能坐着看戏了,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平阳候府已经穷途末路,她们若是有证据,那无话可说,没证据的话,谁愿意跟着平阳候夫人后面得罪权势滔天的镇国公府呢?又不是傻的。
  宋玉汐看着闫氏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走上前去说道:
  “侯夫人,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像之前那样的话,您最好不要再说了,至于老太君是怎么死的,还请夫人私下里详查一番吧。”
  闫氏怨毒的瞥了一眼宋玉汐,转过身去没有说话,宋玉蝉见了这样的变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原本她是想让舅母出面,坐实了宋玉汐的罪名,可没想到宋玉汐还藏了这么一手,居然连纪家的人都早早买通,难不成她是早就知道,外祖母今日会死,也猜到她们会这样冤枉她不成?这怎么可能呢?
  其实宋玉汐也不是猜到纪宁氏今天会死,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往这上面去想,纪宁氏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选择自缢这样的方式呢,她若是受了委屈,只会想办法把委屈给平复回来,自缢绝不是她的风格。她只不过是当时想到闫氏和宁氏会利用她闯入平阳候府这件事来举证她,这才让秋彤找个贪财的婆子,顺势送点东西,那镯子本就是替证人准备的,做好了要是闫氏敢否认她登门通传之事,就用这个证据来反驳,没想到,会在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派上用场。
  厅里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差不多,纪婉宁穿着一身孝服,眼眶红红的走了进来,对闫氏和秦氏说道:
  “母亲,老夫人,外面来了不少人,得招呼下去了。”
  闫氏看了一眼宋玉汐,然后便跟着纪婉宁出去了,秦氏看了一眼宋玉蝉和纪兰,纪兰今日确实够伤心的,居然一点也不怕秦氏的样子,让丫鬟给她收拾了一番仪表之后,就抹了眼泪出去了,秦氏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默默的叹了口气,说道:
  “今后只怕越来越不太平了。”
  *******
  纪宁氏的丧期定在五日后,统一问世,这些时间就停灵家中,在棺盖上放着,这几日纪家里里外外都挺忙碌,要准备问世那天的东西和席面,还要应付这几日上门望丧的人。
  纪兰对纪宁氏的死是真的伤心,从早到晚的就守在纪宁氏的棺材旁,看一眼少一眼似的,就算是半夜里,也不敢睡下,坐在一旁守着长明灯,不时的添香油,生怕灯灭了,误了纪宁氏七七回门的路。
  事情忙到第三天,大多数人都已经撑不住了,就是专门守着的灵童到了子时过后,也难免睡过去,外面虽有人守夜,可说到底也没几个人肯来放棺材的屋子里,纪兰看着纪宁氏的脸,不由得又悲从中来,伏在她身上又哭了起来。
  也不知是怎的,一阵风吹进来,纪兰趴在纪宁氏身上哭的时候,碰到了纪宁氏的胳膊,人死三天之后,身子早就变软了,被一碰,居然就从白布下掉了出来,纪兰擦了眼泪,伸手就想把纪宁氏的胳膊送进白布里,却发现纪宁氏手心紧紧的攥着,她觉得好奇,不禁就扒开看来看,一颗明蓝色的珊瑚珠子就掉在了地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一旁灵童猛地一惊,整个人像是炸毛了一般,问道:
  “什么,什么声音呀!”
  纪兰心里虽然想着等母亲的身后事过了,就把这些不负责任的人全都辞掉,可这个时候也不想和他多言,只说了句:“没什么,我的手钏掉了。”
  那灵童点点头,纪兰蹲下身子,将那颗明蓝色的珊瑚珠子捡了起来,就只有一颗珠子,其他什么都没有,那为何母亲会死命攥在手里呢?
  存了个心眼儿,纪兰将珠子藏到了自己的袖袋中,然后将纪宁氏的胳膊放入白布之中,又走过去给四盏长明灯加了点灯油。
  五日后,正是开门问世。法师给算的时辰是下午申时之前,必须入土安葬,所有的亲属自然追随去纪家的墓群,四个壮汉将棺木抬到陵墓前,正式入钉,纪兰哭晕过去两回,可无论她怎么喊,纪宁氏也再也回不来了。纪家的几个儿子也是十分伤心,跪在土坑前,一口一个娘的喊着,最后,在这些悲痛的声音里,一锹一锹的土将棺木完全掩埋,墓碑竖起,上头写着纪宁氏的生卒一生。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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