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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金黄杏子肥[重生]-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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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得下个决断不是,”林青穗沉吟良久,想起往事不由缓声道:“我母亲当日身患重疾,承蒙温夫人妙手回春,当日情景我记在脑子里至今难忘,因而我一直有疑惑未解。”
  “什么?”
  “温夫人那时跟我说,她不会医,只会毒,”林青穗抬头望苏行蕴,定定道:“按理说,药理之道,医毒相通,会医定会毒,反之亦然。”
  “温夫人性子坦率,说的话定是实言,她也没必要隐瞒,所以我一直不解,她是位会毒的高人,为什么不会医呢?”
  苏行蕴哑然半晌,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这桩事里头,的确是大有隐情在。”


第109章 毒与医
  “因先辈前事牵涉过广,二叔为人胸襟阔达; 为避免我心存芥蒂; 并未同我详细说过这些陈年往事; 倒是因我少时固执难缠; 姨母同我讲了不少“; ”像是想到些什么; 苏行蕴略略勾唇一哂笑,声音略哑然,林青穗想起了苏府里那位笑面小孟氏,思及其中牵扯复杂; 更加好奇地屏息听他继续讲。
  “听闻我二叔少时聪颖无双; 才学出众; 却因祖母早病逝世,二叔自幼便有心钻研医道,因我父亲尚武; 祖父便睁只眼闭只眼任二叔学医; 以至于二叔此后以游学之名瞒着府里人拜入苏泽药王谷; 祖父过了许久才得知; 百般无奈之下也只得放任其自如; ”说起祖父; 苏行蕴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
  林青穗轻轻叹了一声; 按理说; 京城官家子弟; 又是个出类拔萃的少年; 眼可见的前途无量,跑到世外荒谷去学医,一般大户人家哪受得住这样的闹腾,但想及苏行蕴说的祖母早逝之事,也是情有可原,想必苏家祖父是位极为重情开明的人物。
  “原本二叔瞒祖父瞒得紧,拜入药王谷又被冠了名号“虞离”,谁也不晓得他的行踪,被祖父识破还有段故事。”
  “当年温参政府中大公子温慎突生猛疾,温府广向天下求良医,无果,最后也不知道谁出的主意,温府使出了浑身解数请出了药王谷的人,果然药王谷神医名不虚传,短短数月竟医好了那位大公子。温府为庆贺大摆宴席,我祖父受邀前往,也是想见识见识神医乃何方高人,好巧不巧,那几位药王谷神医之一,竟是自己游学已久的亲儿!”
  “噗,”林青穗忍不住一声笑:“苏老将军这不得又喜又气?”
  “可不是!”苏行蕴一摊手,“别看我二叔人前端着仙人似的,见了祖父吓得立马牵了马就逃,被祖父逮住捉回家中一顿好教训,书房禁闭了好几日,吃喝都不给供,还是温府与药王谷的人来求情,才放出来全了他的面子。”
  “温府?”林青穗这时才品出这处关键来:“难道就因这事才认识了温夫人?”
  “。。。是,”苏行蕴声音里刚起的笑意渐收,“就因这遭,治好了温府的大公子温慎,当年那位温家最小的小姐温清影,才与我二叔相识。”
  “二叔软磨硬泡才求得了祖父谅解,我祖父思虑再三,木已成舟也凹不回来了,便放手让他又跟着药王谷的人走了,谁曾想,因这趟救治,结下了。。。缘。”
  “温家幺小姐温清影,也不知是我二叔年少桀骜得罪了她,还是在当时温府数月相处已然。。。有些意思,”大约是长辈之事小辈不好置喙,温行蕴说到这里有些吞吐。
  “总之,这幺小姐性格洒脱,手段也了得,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府里头主母点头同意了,跟着药王谷的人入了苏泽,更有甚者,也拜入了药王谷门下,跟我二叔,成了同门师兄妹。”
  “呀。。。”林青穗听得入了神:“原来竟是如此,既然与二叔是同门师兄妹,那那。。。那温夫人怎会说自己不会医?”
  “她的确不会医,”苏行蕴蹙眉,“医术之道,事关人命,非得苦心孤诣钻研琢磨,岂是说精通就能精通。温小姐当年是堵着一口气,要同我二叔较劲比高低,因不肯被看轻才到药王谷去求艺,她若想在医术上比过我二叔,哪怕再学个十年也怕追赶不及,谁料想这位小姐另辟蹊径,找了个。。。险峭捷径。”
  “她,她学毒术?”
  “对,”苏行蕴脸色渐沉,“有药必有毒,许多急症需得以毒攻毒,可惜世人谈毒色变,生怕习了毒术就成了魔头一般。实则并不然,毒术比药理更晦涩难通。”
  “药王谷曾有位善毒的老祖师,年已过百,常年居在山谷偏院,据说练毒都练成毒圣,是个古怪的老头,无奈众人敬之畏之,却无人敢接近,温小姐险棋一着,竟跟着药王谷的老祖师修起了毒术。”
  “其实。。。。有钻研毒术的巧思和功夫,她学医也未必不如我二叔,”苏行蕴声音低沉,掺杂着复杂情绪,“那时温夫人不到豆蔻年纪,年少气盛,在修习毒术上极具天赋,她甚至敢在自己身上下手,往往受了毒,祖师爷便唤人让二叔去练解药调理,大约后面我二叔退了一步劝通了她,才让她没敢拿自己的身子撒气。”
  “你也知二叔他就是个面冷心软的,温小姐就是仗着这点,央着祖师爷让二叔也住进了他们院子,这边使毒,那边就医,二叔收拾烂摊子收拾惯了,温小姐容貌又是个不错的,就是不说,想也想得到,她这份烈性子最是对我二叔口味,一二来去的,二叔心动那是早晚的事。”
  谈及男女之事,林青穗也有些羞赧尴尬,结结巴巴道:“那。。那倒是,温夫人如今都是极美的,与人相处也爽快,是,是很难不心动。”
  按照这通说法,温夫人和苏二叔两人,男才女貌,志趣相投,家世也门当户对,能说得上是天作之合,“那之后,发生了什么,现在怎么会?”
  “之后;呵,”苏行蕴一声冷笑,“之后的事情我姨母不知内情,只说是温家小姐负了二叔,另嫁了位小将,那小将战死沙场,留下了温行易这跟独苗。”
  “咦?怎么回!”这故事突然急转直下,变数陡然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是,我跟你说的这些,是我缠着姨母,向家里老管家他们偷偷打听来的,这些隐情外边的人自然无从得知,你知道温夫人在外的说法是什么么?”
  苏行蕴的声音转瞬变得生冷,“世人周知的说法,是药王谷神医在温府救治大公子温慎那一回,神医一眼瞧中了温家幺小姐天资过人,主动收为关门女弟子,央着温家人,将其带回谷中学医栽培。”
  “那高门贵户为了不落面子,拿这样的说法借口搪塞,倒也说得过去,”林青穗暗忱。
  “温家幺小姐在苏泽学道数年,果然习医有术,帮朝中许多贵妇治好了隐疾,功德无量,她在药王谷的名号是“冰罗娘子”,朝中闺阁女子有疾,皆以求得冰罗娘子探诊为荣。”
  苏行蕴哼了一声,暗有怨气小声说:“实际上冰罗娘子不毒死她们就是万幸了,还不是全靠我二叔在背后撑腰。然而为避嫌,几乎无人知晓,冰罗娘子随行的药师,是我二叔,苏家二公子苏靖歇。”
  “边关禹城之战那年,温行易那小子还没出生。我父亲那时奉旨随军出征,同行的还有温家大少爷,温慎,”苏行蕴话锋忽地一转,林青穗眼睫一闪,心跳莫名急促起来。
  “外族莽夫悍戾,谋划多年有备而来,而我朝边关防守失当,被打得措手不及,连失三城,”苏行蕴微微眯着眼睛,攥紧了双手:“直到朝廷调兵遣将抵达,才险险守住禹城,未一退再退,两军鏖战数月,战报不断,损失惨重。”
  “半年后,我祖父在家牵挂心忧,按捺不住地请命挂帅出征,因我母亲亦是出生武将世家,在家中焦急如焚,索性拜了谕旨,以我祖父年迈体力已弱为由,请替我祖父前往支援我父,而我二叔战事初起之时,便受我父命照应兄嫂,拦不住我母亲去战场,便跟着一同随行。”
  简简单单几句描述,林青穗听得心惊肉跳,背脊爬起了一股寒意,手心也生出了冷汗,这一遭战事,搭上的可是一大家子的性命。
  苏行蕴垂头定了定紊乱的心绪,再攥了攥拳,牙根一咬,暗暗吸了一口气,侧头瞥向林青穗,见她脸色发白,这才平复一下语气,故作轻描淡写道:“战事无常,我父母亲为国尽忠,纵然。。。”说道这里到底禁不住哽声:“纵然。。。。亦是无憾。”
  林青穗已经想到了战事结局,鼻头莫名一酸,眼眶霎时盈了一层雾气,“要不,要不别说了,我大概知晓了。”
  “无事。。。”苏行蕴滚了滚咽喉,压下了胸口悲怆,咳了声道:“无事,总归我府里前尘往事,你这个主母得知无不尽才行。”
  “我父亲有我母亲和二叔助力,加之主帅整军得当,我军战事上渐占上风,哦,对了,还有冰罗娘子,”苏行蕴这才想起初衷来,“我二叔既然去了边关,温清影肯定怎么说也得想方设法跟着去的。”
  “入了冬月之后,边关气候恶劣,已不适合再战,但因我军战术运筹得当,巧打强攻,外族一时间抵御不住,我军连连大捷,一举夺回失地,满朝大喜,举国同贺,”苏行蕴双掌一握:“当是时,挂帅的是镇南侯爷夏闵于,其次左右两将分别是我父苏靖西,温府大少温慎,其余副将参事等人已□□居多。”
  “夏侯爷是烈性武将,见战事渐佳,便忍不生出雄心壮志,有意趁虚而入一鼓作气收复关外,战士们也正在血性头上,众将领商榷谋划了几天几夜,向圣上请旨是否再深入战场,”苏行蕴额首眉头拢成山峰,他曾偷看过父亲给祖父的家书,父亲笔下之意,分明已隐隐勘测了再鏖战下去恐生变数,担忧我战士战马撑不住寒冬,因而以静制动修复城池为佳。
  “这怎可!”林青穗激动之下忍不住脱口而出,“寒冬腊月显然关外人更抗冻,再打下去岂不是我方要吃亏?”
  “是,咱们如今再看自然能看得清,”苏行蕴道,“但是,当年连收几城的战势惊人,捷报不断,满朝文武官的热血收不住,甚至传出天降神谕,当年寒冬时帝都百里桃花乍开,乃大喜之兆。加之温参政,也就是现在的温相,一道奏折奉上,能战,可胜”。
  “温相。。。怎么会?”林青穗不敢置信。
  “我曾经也苦苦不明,温相虽与我祖父政见不合,才学谋略却有过人之处,才深得圣上信任,连我祖父都主张休战,何况此战温慎同为身涉其中,温相怎会贸贸然上旨可战。”
  “直到有一年,我年少无畏,去药王谷祭拜那位善毒的祖师爷时,才隐约窥得隐情。”
  “如果我猜的不错,当年的温参政上的那道折子,是其子温慎之意,而温慎敢战,因为有其妹,也就是药王谷的毒圣传人,温清影。”


第110章 我信你
  话既说到这份上,林青穗又不是个愚钝的; 略一细想便是心惊胆颤; 吓得眼瞳都骤缩了起来!
  “难道?难道?”她结结巴巴; 可应当不至于啊; 这些年的相处; 温夫人怎样的性格大家都看得清; 哪怕是年轻时候不沾俗世,骄纵蛮横些,也决计不是个会用乱毒。。。。。。
  自古兵家相战,用谋用计; 各凭本事; 可如若用毒; 未免,未免手段太过阴损了些。
  恰巧这时屋外一阵风挂过,“咔嚓”一声吹落了枯枝; 林青穗一受惊险些跳了起来; 苏行蕴见状连忙握住她的手; 不想她手中已然冷汗涔涔。
  “罢了罢了; 总归是些前尘往事; 化作灰也就去了; 不吓你了; ”苏行蕴叹气细声道。“不不; 你说完; ”林青穗点点头坚定道:“我听着的。”
  之后的事; 苏行蕴实则也是自己对着线索揣摩出来的,二十年前的事史书寥寥几笔,似是有意省了这场战事的后续,如今已无从考证,何况实情与史书大相径庭也常有。
  “温参政的折子说动了圣上,下旨允了夏侯爷调兵乘胜追击,然气候愈发恶劣,冰天雪地之中,关外地势险峻,我军将士战马无法适应,不到半月便已显颓势。”
  苏行蕴斟酌着语气,尽量说得言简意赅:“反倒是外贼借了地势,偷击了我军几次,讨了不少好处,夏侯爷也知再拖下去于我方极为不利,激勇之下带军涉险强行追入外境,战败,不幸被虏。”
  “外贼以夏侯为饵,诱得我父亲前往一战,我父亲投鼠忌器,被迫深入险地应战,”到这里,苏行蕴已经说不下去了。
  林青穗一冲动伸出手抱住了他,双臂隐隐搂住他的腰腹,只感觉呼吸极为急促,周身也绷得极紧,林青穗埋头在他肩胛,已然后悔让他接着说后面这些,这几乎就是在拿刀子剜他的伤口:“不说了,我们不说了,行蕴。”
  苏行蕴下颌撑着林青穗发顶,同样死死搂着她汲取着温热,他阖着双目,脑海一片紊乱。
  他自幼双亲尽失,跟着二叔四处云游,苏靖歇是个心底顶良善,生性顶豁达的人,总以为侄子也是大咧咧的性格,不懂世事险恶,也尽力护他周全,想让他远离那些世事险恶,坦荡快活一生,总好过终日怨怼对世。
  当日苏行蕴一举夺得武状元的喜讯传到苏府,苏靖歇却怅然若失地失手打落了手中那盏平素最喜爱的瓷碗。苏行蕴知晓二叔的苦心,叔侄二人不过互相隐瞒,却又早已心知肚明。
  良久之后,苏行蕴哑声道:“之后,主帅被虏,左参将被害,我方军心动荡,由右将温慎代为坐镇,我母亲在悲痛怒极之下,邀战前往应敌外寇”。
  “这场战从冬日打到了开春,过程之艰难不必言说,至于我母亲,原本就抱着与我父将同去的心思在作战,”苏行蕴黯然道:“外寇被赶出禹城境外祁祸山北之日,母亲亦是精力俱尽。可幸我朝收复祁祸山咽喉要地,关北大局已定,可保百年安定。”
  “温慎立了大功,温参政晋为右相,我双亲被追封,夏侯爷全族受圣恩庇荫,而主将温慎,却并未就此平步青云。”
  “朝臣揣测陛下忌惮温家势大,不再肯放兵权,”苏行蕴缓缓道:“天子之意虽难测,但是。”
  “但是,两军交战勇者胜,不择手段,尤其用那般阴损手段才取得的胜,天子应是不屑,又不得不忌惮的吧,”苏行蕴凑在林青穗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
  “我去祭拜毒圣师祖那年,在老祖师的书房里,偶然间看到了温清影的请罪书。”
  林青穗双目陡睁,呐呐道:“温夫人她。。。。”
  “她用了毒,”苏行蕴紧抱住她几乎令她喘不过起来,“大约战事实在吃紧,又大约温慎早已步步为营”。
  “总之,温清影利用药王谷送到边关去治病的药草,加之塞外一味奇草,制出了剧毒。而温慎,利用这味毒,几乎使禹城周圆千里境内,五年之内人畜再无可饮之水。禹城早年前虽偏远苦寒,却有不少游民居住,如今早已成荒蛮之地。”
  “药王谷的人不明,祖师爷却老成了精,稍一上心就看得穿的,温清影自疚请罪自逐药王谷,立誓此后余生不再用毒。
  苏行蕴声声入耳,竟震得林青穗说不出话来:“那,那二叔他怎会同意?”
  “凭二叔的秉性,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但战场之事局势瞬息万变,翻手之间攸关万千百姓战士性命,由不得我二叔,由不得温清影,我猜想,甚至已由不得温慎做主。”
  “禹城一战过后,我二叔入药王谷避世了三年,温家小姐也就此失去踪迹,坊间传闻,温家小姐温清影在禹城心许了位小将,小将以身报国,温小姐从此心死不再面世。”
  到这时林青穗才醒悟过来,“那,那温行易他?”
  “温行易,十有八九是我二叔的骨肉。”
  。。。。。。。。。
  那日之后,林青穗再看到苏二叔与那温氏母子,皆是慌张埋头不敢直视,生怕克制不住情绪被堪破秘密,其他人忙着治病就医,一时间倒没有看出她有什么不对来。
  这天苏二叔与那温夫人又争执不下,仍然是下药剂量的问题,双方互不认输,周遭人头大如斗。林青穗抵达药馆的时候,两人已然争了有一盏茶功夫了,下人都不敢靠近,只有舒云大夫几人在屋内,也是远远立在一旁避免介入。
  “那便这样,你医你的,我叫人医我的,看看谁先痊愈如何?”温清影面带薄怒,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盯着苏靖歇道。
  “你,你莫再胡闹了,”苏靖歇也不看她,只抬手摁了摁眉心,“此地险恶,尽早回去吧。”
  “又是叫我回去!你左右来回就只会讲这几个字是么?”温清影更怒不可遏,气冲冲坐回圈椅,拂手险些扫落了茶盏,“我是奉了朝廷之命,前来治疫救人的。”
  “莫再用朝廷之命压我了,”苏靖歇却听不得这几个字,他侧头望向窗外,声音也冷了几分:“你可会医?你准备如何治疫?事关清河百姓性命,这不是当年给你闹着玩山兔野鸟,你可分得清轻重!”
  “苏靖歇你!”温清影纤手一拍桌,怒气冲冲站了起来,不顾周围连名带姓喊了句:“你提什么当初!”
  舒云几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本来都低着头假以沉思,一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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