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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娘-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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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中又安静了下来,这大半夜的素秋也委实有些累,用手支着头一点一点像又是要睡的模样,就在脑袋要撞向桌面时落平阳立马站起身绕到她身边捧起素秋的脑袋,轻摇头叹了口气,弯身将她抱起放在软榻上。
  他本瞅着床榻躺着理应安适些,却想到刚刚胡倩与宇文长所行之事,难免还残留些污秽,便将素秋放在软榻之上安放好,自己喝了杯冷茶,便席地而坐在素秋的身侧。
  这一觉睡过去,醒过来时日上竿头。
  素秋这是第二次见落平阳熟睡的样子,她这次没有吵醒他,只静静地看着,这个人骂过她傻子,骂过她歹毒,说过她是个丑丫头,却在面对宇文长的时候将她护在了身后。
  素秋拿出袖中的银针,学着落平阳扎人时的位置轻轻扎了一针,努了努嘴:“那,你也睡睡吧,我瞅见你是这般扎的,若真睡上一辈子你可别怪我。”
  落平阳醒过来的时候在荒漠,脖颈间传来一阵一阵地疼痛,心道这素家丫头的眼神还真是好,可以被景老头子收去做徒弟了,只瞅了一眼竟就没扎偏,也庆幸自己是运气好,没栽死在她手里。
  素秋老老实实呆在王宫中,一瞅见宇文长就吓得想抱着头哭。
  宇文长却不甚理素秋,他似是很忙,素秋也常常见他发火,但她不招惹,宇文长自然眼里无她。素秋在这段时间也只见过胡倩两次,她也的确没能明白,胡倩在这两方都扮演了什么角色,素秋也甚是好打发,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安安分分地住下来了。
  落平阳在大漠之上没找着出路,恼得直跺脚。
  方锦娘与文祁在军帐之中大吵了一架,无人敢上前劝说。
  方锦娘也是第一次这般与人起争执,她知晓文祁担心素秋的安危,但她方锦娘却不能做没有把握的事。
  这般一争吵就分了两派,一方认为军师所说有理,将军太过鲁莽,一方认为将军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从未输过,难不成还信不过将军。
  这方虽是争吵不断,但硝烟依旧在大漠之上燃起。
  但这,并非孤烟。




☆、十二、战前争执

  方锦娘和文祁在军帐中继续商讨着如何行军,探子来报说落平阳前两日便离开了王宫,只剩得素秋还在王宫之中。
  文祁将人谴了下去,便烦躁地将杯盏扫了一地,气急败坏间正正想掀了桌子却瞅见方锦娘微蹙着眉心,他突然就压制住了内心的烦闷与不安,他坐在方锦娘身侧,柔声道:“你可觉着哪里不舒服?”
  “也没什么,只是自上次在北境王宫中喝了些许酒,这几日,脚有些疼痛罢了。”方锦娘巧笑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腿。
  文祁蹲下身子,抚开方锦娘的手,自己替方锦娘揉着腿,方锦娘有些怔忡,忽而更是笑得明艳:“前些日子同文祁你争吵,是我不好。我一心想着一定得做到万无一失,忘却了被困住的是你的妹妹,你心下着急也是可以理解的,是我想得不周到。”
  文祁听罢,抬头看着方锦娘,暖暖一笑:“其实你也没什么错,是我太着急了而已。”文祁站起身子,“那日我道身为女子,如你这般能喝的,我还是头一遭见到,却没想着,会这般伤了身子。”
  “我本是挺能喝的,自小爹爹都让我陪着喝酒,方家没有儿子,没人陪着爹爹喝酒,我便时常陪着。只是后来因了这腿脚不好,便也甚少碰这些东西了。”方锦娘唤人收拾了桌面,“文祁你可知为何师兄出了王宫两日,现下却还未回到军营?”
  “哈哈!”文祁笑得甚是欢乐,“我是不知道你师兄,是个地地道道的路痴,就算是在十四府上,若无人带路,他便是找不到出路的。”
  这般一听方锦娘怔住了:“这可如何是好,这是茫茫荒漠,倘若师兄真的回不来可怎么办?”
  文祁摇了摇头,那意思是放着落平阳自生自灭好了,方锦娘知晓现下文祁还十分恼落平阳,在文祁看来,要和自己抢方锦娘的人不得不恼,自己回来却留下自家妹子的人又怎会不恼,所以可怜的落师兄被文祁在内心里骂了无数次。
  待下人将桌案收拾妥当后方锦娘拿了地图来平铺于桌案之上,文祁并不像常日那般不上心,用手支着脑袋的模样与素秋极像。他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指着图纸上的一方说:“我从来都是正面和宇文长交战的,你如今要做到万无一失便只可从敌军左方或是后方突击。右方全是荒漠,无甚做为掩护,敌人会一览无遗,左方的沙丘,沙丘后可做些掩护,但也无甚作用,能遮掩住的士兵是极少的,敌军后方亦难做伏,他宇文长怕是会安排些许势力在后方防着。”
  “刚刚将军所说怕是宇文长都想得到的,没错,右方并不可设伏。你我知道,宇文长亦知道,所以他不会防着右方,这方的确没有什么作掩,但将军忘了在这里有比沙丘更容易做掩的。”
  “你是说……”
  方锦娘笑点了头,没错,这荒漠之中有一样东西能替他们作掩,并且,定是天衣无缝。
  “来人!”进来的士兵躬身跪下,“去让罗将军领一万兵士脱去盔甲,着里衣在黄泥之中滚上一滚,确保浑身都是黄色,再招其他将军前来议事。”方锦娘听得出文祁话语中的欣喜之色,当下眉眼一弯,轻轻笑了。
  待其他将军到来,文祁同他们讲了讲方锦娘的计策,无一不露出欣喜的神色。
  “如今我们粮草没了,军师作何打算?”被老将军一问,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方锦娘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笔,墨汁溅起在白纸上晕染出一大片污迹,方锦娘看着晕黑的那团墨迹,吐出了一个字。
  “偷。”
  “容老臣愚昧,敢问将军,这‘偷’该如何理解?又该如何偷?”
  方锦娘的确想到偷了宇文长的粮草,但又委实不好下手,宇文长当下知晓文祁这方粮草短缺,自然会护好自己这方的,能够下手的机率小之又小,方锦娘亦是知道文祁作何想法,但太过冒险,她亦不太敢轻易下手。
  方锦娘用笔头轻扣桌面好半晌,才抬起头看向文祁,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同文……将军商量过了,罗将军带一万兵士在右方作伏,将军带兵从正面交战宇文长,留一百士兵在后方偷粮草,待铁将军与宇文长正面交战时,罗将军伺机带伏兵给宇文长一个措手不及,趁宇文长慌乱之际,一百兵士从后方偷运粮草。”
  “容军师指点,这一百兵士由谁带领比较好?”
  方锦娘的确是同文祁这般商量的,事是确定了的,但领事人却没有商事的。方锦娘被罗将军这般一问当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方锦娘也知晓这领事人的重要性,得有勇有谋,在意外来到时能做出果断的判断。
  在所有将军都甚觉棘手时,却听得清明的一声:
  “我去罢。”
  说话人自然是方锦娘,可方锦娘刚说完,文祁立刻回了一句“不同意”,军帐中所有人都看向文祁有些愠怒的脸。方锦娘没看文祁,依旧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笔:“难道将军还能找到比我更有资格领兵的人?”
  言罢,军帐中的所有人皆未说话,隔了甚久,文祁扬手让其余人都退下了,只留下自己与方锦娘在军帐中。方锦娘自然也是知晓文祁又开始恼她,这几日因了这战事,文祁许多的想法皆与方锦娘合不上。文祁做事皆随了自己心性,他唯一不去冒险的除了方锦娘与素秋的性命,即便是他自己,他都是从不会有何顾及的。
  所以当文祁听到方锦娘说自个儿去的时候,他很是生气,这事,方锦娘自然也是知晓的。
  当军帐中安静下来时,文祁便是这般直愣愣地看着方锦娘。方锦娘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文祁越来越了解方锦娘的脾性,即便是方锦娘自个儿做错了事,但只要文祁不开口说话,她方锦娘也是不会自己先吐一个字的。
  文祁心下是越来越窝火,他却有些无可奈何地问:“你可与我商量过?”
  方锦娘放下笔看着文祁摇了摇头,文祁甚感无力:“你可知你领兵袭击敌人后方粮草若有闪失,面对的是什么?”
  这下方锦娘倒是点了点头,文祁心下越来越火,却极为忍耐道:“若后方有一丁点儿的失策,这三百兵士怕只能为了这粮草陪葬,而你,可能同入其中,这种后果,你可有想过?你可有为自己做打算?”
  “我想过的,但没有任何打算。文祁你知道,这偷粮草之事,得有智谋,罗将军奉了命领一万兵于右方设伏,脱不了身,文祁你是主帅,自然是于前方迎敌。军中老成有为的将军皆上了年纪,若有个万一,对上不好交代,易不好解释。如今我刚坐到军师这个职,还未曾巩固军心。这事若成,我固了军心,军中上下才可听信于我,不再只遵了将军的话才能认真动办我所派下去的任务;若不成,这所有的后果由我担着,亦不会让文祁你背了什么不好的罪名。”方锦娘说得句句在理,文祁也知晓方锦娘所说的道理,她不过想为自己竖立起威望,让军中上下也好信服于她。
  “如果我依旧不允呢?”文祁怒极,俊俏的脸蒙了阴郁之色,“你这般做的确可让军中众人敬你、爱你、尊你,但你有没有想过,如若不成,不成会如何?你也许会被宇文长挟住。上次赴宴,你便应看得清楚,宇文长对你甚是上心,他想得到你,所以若不成,你可能会再次被囚!”
  方锦娘听到“再次被囚”四个字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态,淡淡地开口:“但若如今这事我帮不了你,我又有何能耐去助十四爷,那么离我再次被囚的日子又谈何远了呢?”方锦娘说罢屏了有些难过的神色,“既是我自个儿选的路,文祁何不成全了我?”
  文祁的肺都快要气炸了,哑阗嗓子道:“别说什么公事,也别说是为了你自个儿,这送命的事我决不允许你去做!在战场上,便是男人的战争,用不着女人插手。锦娘,我说过,你别想着自己去!”
  “文祁你是在对自己不信任还是对我的计谋不认同?”方锦娘为文祁斟了杯茶,小心翼翼地奉于文祁,文祁接过了茶,却依旧没承了方锦娘的刺激,铁青了脸色没再吭一个字。
  待文祁喝完了杯中茶,方锦娘拿过他手中的杯,笑得甚是娇俏:“我是这般作想,起战当日宇文长怕是要以素秋作胁,待你攻击,罗将军暗袭,我于后方偷粮草,趁混乱之际救素秋,这般你才能没了顾忌。”
  “方锦娘!你不要这般哄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别拿素秋和我当借口!文祁将方锦娘的名字咬得很重,而方锦娘依旧静坐着,好一会当她抬起头,文祁泄了气,只无奈点了点头就恼怒得大步跨出了军帐。
  方锦娘却像个没事儿人般依旧这自个儿斟了杯茶轻啜了两口,眯了眯眼,心情好似很愉快。
  军中上下都在紧张筹备着战事,方锦娘抬眸看了眼帐外,黄尘铺天,飞沙漫卷,那静立于沙漠中的几株胡杨随风吹摆,呈现出张牙舞爪的姿态。
  当皓月当空的时候,方锦娘站于军帐之外抬头看夜幕之中的浩繁星辰,就像多年以前她在自家院子里仰躺着,方老夫人会指着天上的繁星给她讲远古时代的神话故事。她自小就没了娘亲,方老夫人又极为疼爱她这个孙女,事事由着她,好在方锦娘没什么小姐脾气,因此方老夫人更是喜爱这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方锦娘站得累了便坐了下来,用手捧起黄沙,那颜色在夜幕中看着有些暗,她双手向后撑在黄沙之上支起自己的身子,抬头看着数之不尽的星辰。在京城里瞧不见这么多的繁星,京城里灯火辉煌,多多少少也遮掩了不少光芒没有这北境的辽阔与旷达。
  许久之后,文祁坐到方锦娘的身边,侧过头仔细看着月光下的方锦娘。文祁一直没能明白当初第一眼见方锦娘的时候,隔了帘子,看不清模样,怎就偏生对她上了心。他清了清嗓子:“明日你莫怕,若有什么万一,跑,别让宇文长抓到你。”
  “哪有你这般为将的?”方锦娘娇嗔了一句,文祁却没有再说话,只安静地伴着方锦娘。
  天空中,有一颗星突兀地坠落,在空中划出长长的影。
  落平阳在这荒漠之中走得甚是艰辛,他想起素秋曾说,就算他出得了王宫,也很难找到回军营的路,他起初也恼素秋尽戳他伤疤,可现下他又不得不承认素秋是对的。
  待落平阳停下有些虚浮的脚步时,彻底蹲坐在地上,他抬头看着繁星叹了口气,低头看向荒漠。
  他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冰凉。
  不远处,茫茫荒漠之中泛起点点绿光。
  待落平阳瞧清楚撒腿就跑。
  那是狼,一群狼。




☆、拾叁、狼啸战场

  远处的战鼓击响,文祁身穿铠甲,挺直了身子坐于马背之上,身后是万马千军,风吹得战旗猎猎作响,那束于文祁脑后的发被风扬起胡乱飞扬,有些傲,亦有些狂。
  遥遥相望,他的对立面是宇文长,宇文长没有束发,那青丝更是张狂。头一次,文祁看着宇文长时心头有些慌。宇文长的身边站着的是素秋,因隔得远,文祁见不清素秋的模样。
  素秋站得笔直,倒也不争也不吵。
  狂风一过,扬起尘沙。
  文祁驾马冲向宇文长,宇文长将素秋猛推向耶稚,然后翻身上马直奔文祁,动作一气呵成,毫不含糊。
  两人大致相隔五米时,宇文长和文祁迅速脱离马背,两人斜挂在马侧,双手紧持着缰绳,脚下却没有闲着。文祁右脚一踢直向着宇文长的脑门而去,宇文长亦不是省油的灯,直踹向文祁的马腹,马儿吃痛,仰天长嘶。
  文祁以手撑着马背,翻身而上。直让身下的良驹吃痛稳下了步伐,转身迅速抽出腰间配剑,直刺向宇文长,宇文长闪身一躲,扬起的马蹄直直挨上了一剑。
  宇文长看着文祁,忽而将嘴角扯开了一个大的弧度,他似有很久没有在战场上遇上文祁了,那种如狼嗜血的心情,想必文祁同他一样,热血中又带了些许兴奋。
  宇文长扬手,耶稚带着素秋就向后退,退向士兵之中,掩盖住了她的身影,这让文祁显得异常烦躁,他开始不耐起来,剑于手中紧握,猛然向宇文长挥剑,宇文长侧头一避,生生躲过了急驰的剑,剑风凌厉,让他跨下的马慌乱起来。宇文长亦拽紧了马,让马安静下来。
  双方都僵持着,谁也没有再动,那猎猎的风吹乱他们彼此的发,打在脸上,割得生疼。
  宇文长抬手,文祁举剑,战场之上突然嘶吼起来,冲杀声,战鼓声,刀枪声,惨叫声,凌乱地丝丝进入方锦娘的耳畔。
  旌旗漫漫,刀戈如林,那热血飞溅在黄沙之中掩埋,终成了一片暗红的印记。
  她没上过战场,她亦没有见过血流成河,茫茫沙漠之中,她突然间觉察出自己的罪孽。
  这用血铺就的路,是她来换自个儿前程的经途。
  方锦娘从后方看着前方厮杀的士兵,那满天的红色亦渲染进了她的双眼,冲刺着她的神经。如光如阳,明亮刺眼。
  她只紧紧地看着前方的战事,亦是没有任何动作。方锦娘知晓,文祁在等一个最好的时刻给宇文长来一个措手不及。
  她安心地等,但内心里却在不停地翻腾,这一仗,若胜,那是最好,若败,定是如文祁所说,宇文长绝不会放过她。
  待宇文长与文祁纠缠当口,文祁突然哨口嘹亮一响,右侧的黄沙之中突地嘶吼出一声“杀”,声势浩大得划破明朗长空,惊动起高空中展翅翱翔的鹰。
  宇文长没有弄清原委,只回头瞧见那大批的士兵破土而出,直斩他方军士。一愣神之际,文祁当背一剑,直刺进宇文长的肩胛处,宇文长吃痛被摔下马,回头看了眼文祁,文祁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凶狠地如狼似虎。他是没有料到,多年以来和他正面交锋的文祁,今下却是这般将埋伏做在自己身侧,他竟是小瞧了那个叫方锦娘的女人。
  文祁回望着宇文长,手上动作没有停,他知晓,即便这次自己赢得不甚是光彩,但若要论起那两个人的性命,他不光彩那么一次,又有何不可?
  这般想着就将手中的剑直向宇文长的面门而去,宇文长也不是坐以待毖的主,当下护着自己的左肩弯腰将腿一扫,直向着文祁坐下的马腿而去,马向前一曲,跪坐下来,甩出马背上的文祁。
  文祁在空中翻了一圈后亦没有半分慌张,只稳了下身子向宇文长冲来。宇文长吹了一个响哨,文祁只见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兵士将宇文长围起,把文祁隔离在外,他有些慌,没了命地厮杀着,宇文长在兵士后看着文祁杀红了眼,只紧抿了唇,被身边的亲卫护着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耶稚看着宇文长退杀出来,迎上前护着他离开。
  “立刻带我去后方,保证粮草无恙!”他愤恨地咬牙,恨不能将方小妖女碎尸万段。
  正当他们迅速来到后方时,方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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