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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账-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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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现在却对张谏之的前路、走向感到一片茫然。
    他背负着自己和别人的强大执念即将往哪里走,最后又会是怎样的结局,白敏中全然摸不着谱儿。
    头一次觉得能够给人算命是很方便很有用很必要的本事。可也不知怎么的……和张谏之在一起久了之后,她渐渐连这个本事,都无法施展了。
    能给人算命识得天机的,好像不是她。
    也许父亲说得对,天赋有时候也如技能和手艺,不用则荒。
    她现在居然已经这么没用了吗?除了依旧可以看见那些不该看的东西,旁的什么也做不了。
    白敏中看着披毯子假寐的张谏之,不知不觉走了神。张谏之的前路里……会有她吗?他好像永远都是那个样子,不露声色,不示水之深浅。
    好似永远都能给人带来惊喜,但也让人探不清他的心。
    有往事有秘密的人,虽说都不简单,但张谏之无疑神秘过了头。白敏中很想拨开这层层迷雾看清楚他,确定他的前路中是否有自己的存在,以及他心中到底作何想。
    他对她是好的,可这好……让人困惑。
    她原本不过是他客栈中的伙计,后来发现祖父竟与他母亲是师徒,好像又凭空多添了一层渊源。加上青竹的关系,看见他觉得更为亲切,再后面……白敏中也说不清楚。
    她脑子里偶尔会闪过一些非分的想法,让她自己都觉着自己脑子不大好了。
    她这会儿想着想着,竟又鬼使神差地伸了手过去,幸好及时醒过神,在他发觉之前将手收了回来。
    她如释重负地呼一口气,张谏之恰好睁开眼。
    张谏之脸色依旧很差,但那一双眸子却让人看着不知不觉要……陷进去。
    车厢内安静得发疯,白敏中甚至能听见自己咽唾沫的声音。她一时别不开眼,便往后退了退。
    张谏之望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忽然间唇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来。不是玩味儿的也不是打趣的笑,就只是最纯粹的微笑而已。
    白敏中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觉着脑子快要炸了,努力地想要将思路岔开到别的话题上,便支支吾吾道:“我方才在想,何时才能、才能画成这个样子……是得练很久罢?”
    “算不上很久。”张谏之终于开口,唇角那一抹微笑却并未收起。声音清哑却带着一丝笃定的释然:“从现在开始练习,到来年海国樱花盛开的时候,也就能画得像模像样了。”
    “来年……这、这么快?”
    张谏之忽然身体微微前倾,修长有力的手抓着即将滑落下去的毯子,微笑道:“你怕我么?为何说话总是磕磕巴巴的?”
    白敏中紧张得脊背出了一层汗:“我、我没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黄:今夜我无法入睡,我难过得去蹲墙角了,再见民那桑【我是深井冰
        
☆、55五五

    白敏中这般回应;张谏之也只淡笑了一下;转过身取了角落里的斗篷:“快到了,披件斗篷省得冻着。”
    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下了。白敏中顿时舒一口气;接过斗篷;匆匆忙忙就下了车。
    因昨夜下雨,天气又冷,路上难免有冰,白敏中抱着斗篷跑太快;差点滑一跤。后面赶上来的一位同僚笑道:“白账房何必走这么急;左右已是赶不上点卯了。”
    白敏中抱住斗篷站定;回头一瞧,正是同期进账房的一个家伙。
    叫什么来着?白敏中记不得。
    那人却走过来,大大方方道:“斗篷这么抱着不重么?何不穿起来呢?”
    白敏中赶紧一扭头;闷闷回说:“都快进屋了,还穿着作甚?”
    她埋头就往账房走,身后那人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愣了一下这才追上去:“白账房慢点走,路滑!”
    白敏中平日里与同僚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何况她才进账房这么些时候,大家搞得太熟络其实并不好。在蔡府账房的时候亦是如此,埋头做事少说话素来是她的作风,这样至少能远离一些是非。
    可有些时候,却并非自己避开麻烦就不来。很显然,这位同期进来的同僚是个活泼性子,大约是觉着白敏中很有趣,常问这问那,好似处得很熟了,白敏中其实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吃饭时,老师傅提点她:“秦笛那小子,今日一上午都在打听你的事。你惹着他了?”
    白敏中略是惶恐,蹙眉道:“秦笛……是那位同期进来的账房?”
    老师傅很惊讶:“那边都将你打听成那样了,你竟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白敏中摇摇头,不关注的人为何要知道名字?
    老师傅低头吃了一口菜:“总之,你当心些就是了。”
    白敏中抬起头,四下看看,瞅到了那个身影,秦笛恰在这当口转过身来,朝她笑了笑。白敏中后背一阵鸡皮疙瘩,她琢磨了一下,遂又低下头去吃饭。
    人心真是最最猜不透的东西,她也懒得猜。
    ——*——*——*——*——
    撑到了二月末,听闻皇帝寿辰办得很是顺利,齐王也回了东海齐王府,一切都安安静静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
    这安静得有些过了头,反倒让人觉着有些不舒服。
    既然寿辰都结束了,想来那幅画眼下也在皇宫里好好待着。不知皇帝看了旧爱遗作作何感想,又会如何处理。总之,这会儿没有动静不代表将来也不会有。白敏中心里是知道的,齐王养在丰泽的神秘军队,以及张谏之深不可测的心与计谋。那些都像是火药一样,随时都会炸掉。
    天气渐渐回暖,植物开始抽芽,庭院里也总算多了一丝生机。春雨无休无止地下着,白敏中觉着自己都快要发霉。
    最让她忧心的并不是这倒霉的天气,抑或那些揣不透的计谋。她最担心的,是张谏之的身体。都一个多月了,他的身体并没有好转,有时候为避免出门碰到些脏东西,他甚至不再去官厂做事,而是每日都会有一摞摞的文书账册送到府里来请他过目。
    这个宅院,也越来越……干净了。
    对这个宅院做的法,好像被加强了。明安偶尔出入这里,总是一副神情凝重的样子,见到白敏中也不说话,似乎知道那本册子还是下落未明。
    白敏中觉得,压抑极了。她请霍京过来了一趟,霍京给张谏之瞧完病后,象征性地开了些药,可末了却也说:“已经超出了寻常医者所能及的范畴,这事情……”她说着只能摇头。
    张谏之却说无妨,随即微笑着起身送她出门。
    霍京转了头,对他道:“让诸葛来瞧瞧罢,她虽然神叨叨的,但看问题很准。”她短暂停了一下,微微侧过头:“说起来——理少爷的病似乎治得差不多了。经年累月的毒虽要慢慢解,脸上……也许可以看了。”
    诸葛康将理关在铺子里那么长时间,连个消息也没有,还真不知眼下结果如何。
    白敏中知道张谏之不方便出这宅院的门,遂自告奋勇道:“我去看看罢。”
    霍京便说:“我带她一道去。”说罢随即让白敏中上了霍府的马车,两人一道去找诸葛康。
    可两人到了诸葛康那铺子前,竟见那门紧锁,门锁上居然落了灰。霍京瞧了一眼,便让白敏中上车,道:“这丫头估计是回家住了。”
    车子随即掉头去了诸葛旧宅,仅在门外便能看出旧宅昔日荣光,这么一座偌大府邸,曾经住在里面的人,该是有多富?
    霍京下了马车,径自往偏门走去,只轻轻一推,那门便开了。霍京道:“这丫头出门懒得带钥匙,进去也不锁,真是招偷啊。”白敏中看着一愣一愣的,随即跟着她进了府。
    白敏中四下看看,这宅院也是干净非常,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布局亦是了不得的考究,诸葛家当真不愧是巫医世家。
    霍京一边往里走一边嘀咕:“这丫头是转了性不成,原本乱糟糟的宅子,如今竟收拾得井井有条。”她瞅瞅地面:“廊上地板都擦得这么干净,真是了不得。”
    两人一道往里走,周遭非常安静。再往里走一重,这才听到了若有若无的说话声。
    霍京仅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下了步子,伸了一下手,示意白敏中也等一等。
    白敏中站在她身后,听到前边一间屋子里传来的说话声,默默屏住了呼吸。
    “我发誓真的可以拆了,书上就是这样写的,且昨天我帮你换药的时候我大约已经瞧过了,感觉差不多了,你要相信我。”诸葛康的声音。
    “理公子你真的相信这个二傻子神婆吗?她就是个蠢货啊。”
    小黄?!白敏中惊了一惊,这家伙很久不出现,眼下竟跑到这里来了!
    白敏中惊讶之余,忽听得理语气冷冷地说了一句:“闭嘴。”
    诸葛康大约以为理是让她闭嘴,顿时一阵委屈,瘪瘪嘴道:“我又没有乱说……只不过就是想帮你拆开看看。”
    理瞥了一眼脚边趾高气扬的小黄鸡:“你在这里做什么?滚。”
    小黄谄媚道:“理公子,小的只是来关心关心你……”
    诸葛康自然听不到小黄说话,她看看理,又四下瞅瞅,说:“难道、有别人在?”
    理似乎很烦这只讨人厌的小妖怪,起身就将它拎了起来。小黄尖叫道:“理公子你为什么可以将我拎起来为什么啊!”
    理刚开了门,便看到了廊中站着的霍京与白敏中。霍京忙要打招呼,理却只瞥了她一眼,道:“你们不要进来。”说罢便将小黄丢了出去,“嘭”地将门给关上了。
    屋内诸葛康还呆愣着,说:“是有人来了对罢……”
    “不用管。”嗓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帮我拆罢。”
    诸葛康深吸一口气,端来一早就准备好的一盆热水,取过早就写好的符,念叨过之后,将其化入炭盆之中。她坐下来凝神又对着理念了一遍咒,双眸倏地睁开,起身走到他身后,一点点拆开缠在他头上的白布。
    而屋外的小黄,此时见了白敏中则嚷嚷道:“理公子为何对我这么冷淡!他还记仇么?上次又不是我抓伤他的脸,是那只小狐狸抓伤的!”
    白敏中哪里顾得上理它,便任凭他在一旁瞎叫嚷。
    屋内诸葛康将理头上的布悉数拆下后,端过热水,让他稍稍俯□,帮他洗脸。平日里邋里邋遢的诸葛康,此时给他洗脸却仔细得不能再仔细。
    诸葛康大气都不敢出,认真给他洗完后,自己先仔细端详了一番,看着看着都忍不住吸了口气。她郑重其事地端起旁边的镜子,小声开口道:“睁开眼看看罢……”
    理似是犹豫了一下,诸葛康伸手过去轻握了握他的手,似是鼓励一般:“不要紧的。”
    理睁开了眼,目光落在眼前的镜子上,一动也不动。
    这是他应该有的面容吗?术法的神奇诡秘之处值得探究,却也令人惊奇。多么陌生……又熟悉的一张脸。
    诸葛康见他这般反应,小声又大胆地发表了意见:“感觉是和张先生有些像,不过你们是兄弟,自然是应该像的。”她说着说着,唇角扬起一丝不好意思的笑来:“不过我觉着,还是你更好看些。”
    理并没有回应她这句话,他对着镜子看了很久。从一个梦里走出来需要多长时间?他大概耗费了十几年。然而即便他已经一只脚迈了出来,这个梦却仍旧没有结束。
    他忽闭了眼,双眸再次睁开时,那眸中的陌生神采,令对面的诸葛康都是一愣。
    眸光危险凌然,诸葛康惊得差点拿不稳手中举着的铜镜。
    理上身前倾,长臂伸过去,扯落对面诸葛康绑发的黑绳,将自己的头发松松束起来,从软垫上起身,走到门口时才忽然停住步子:“你想去海国么?”
    诸葛康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迅速爬起来,问道:“去海国做什么……”
    理长睫轻落,手搭在门框上,语声虽低却十分稳当:“以牙还牙。”

    作者有话要说:小黄:出不了门的公子虽然是可怜的公子,但是我不爱公子了哼╭(╯^╰)╮ 我要移情别恋。@张谏之V、另外说起来以牙还牙出处是圣经旧约呢。@理V 最后公公说感谢蓓蓓姑娘的地雷@蓓蓓
        
☆、56五六

    理说完这话便打开了门;走廊里站着的霍京与白敏中看见他;均是一愣。诸葛康紧跟着追了出来:“好啊我跟你去海国……”
    霍京打量他的脸;微眯了眼道:“这是……治好了么?”
    诸葛康赶紧来卖功:“是的是的!这应当就是他原本的样貌了;眼下再也不用戴那只面具了。霍姐姐,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很……”
    她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理已是将她拉至身后,示意她闭嘴,并不急不忙对霍京道:“霍大夫的方子我坚持服了一个月;能否帮我瞧一瞧,如今怎样了?”
    霍京大方表示:“这是自然,先进屋罢。”
    一行人遂重新进了屋,霍京自药箱里取出脉枕;探了探他的脉象,轻挑了下眉:“好多了,只是——方子得调一调了。”
    诸葛康赶紧捧来纸笔,霍京斟酌着写方子时,挑了挑眉,似是不经意地问道:“方才听诸葛说要跟去海国之类……理少爷是打算回海国了?”
    “是。”他回得坦然而冷静。
    霍京手中笔未停,抬眼瞥了瞥他:“立刻走么?”
    理却回道:“届时随官厂的船队回海国。”
    霍京对官厂事务之类并不了解,自然也不知道那边航期是如何安排,便道:“说句实在话,你身上的毒,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开。”
    “我知道。”理抿了下唇,双眸中却也没有因此闪过犹疑:“有些事想尽快完成。”十几年来沉甸甸的噩梦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想要那个噩梦结束,想要回归理想中的平静和解脱。这一切对他而言,皆是迫不及待想要完成的事。
    “那好罢。”霍京轻叹出声,面对案上的药方又浅吸口气,最终将没有完成的药方折了起来:“容我再琢磨琢磨,改日将新方子给你。”
    她说完又伸头瞥了一眼他头发上的黑色绑绳,那上面绣着字,一看便知是诸葛康的。霍京遂接着道:“发绳上的字是诸葛的母亲绣的,对于诸葛来说,这根看似寻常的绑带很重要,所以……”不要轻易地去拿别人珍视的东西。
    理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诸葛康,诸葛康眼下长发散着,抓抓脑袋不好意思道:“的确是我母亲留下的……”
    理并没有立即将绑绳还给她,而是起了身道:“我先去一趟张先生那里,过会儿回来。”
    他说罢便看向白敏中:“张先生还好么?”
    白敏中言声淡淡,却也是据实回:“不怎么好。”
    理迈步便往外走,白敏中亦迅速跟出了门。霍京则慢悠悠地起身,将药箱收拾好,瞥了一眼诸葛康道:“要不要一起走?看你这样子,也在家里待了很久罢。带你去吃好吃的。”
    诸葛康很是开心:“这阵子吃得太寡淡,能吃些别就太好啦!”
    霍京道:“送他们到张先生府上后,我便带你去吃饭,怎样?”
    诸葛康拍手叫好,霍京瞥她一眼:“头发绑起来。”诸葛康这才去妆奁里重新取了一根发带边束头发边跟着霍京往外走。
    前面白敏中与理已是快出了门,霍京慢悠悠与诸葛康道:“你难不成真要与那位去海国?蹚浑水真的好么……”
    诸葛康却是一脸无谓:“左右我在东海也很难混,总是吃不饱的,也不能总麻烦霍姐姐。我没有去过海国,想着去一趟应该也无所谓。何况,又不是不回来了。”
    霍京微微眯眼叹了口气:“只怕,卷进去就不好收拾了。”
    诸葛康似懂非懂地只回了她一句:“霍姐姐莫要担心那些。”
    霍京知道这丫头脾气,何况她也大了,许多时候不是别人想劝阻便能劝阻得住的。
    ——*——*——*——*——
    他们回张宅这会儿,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张谏之裹着毯子坐在廊下看账册资料,周遭安静得只剩下雨声,天色亦渐渐暗下来。管事小心翼翼地将廊下的灯笼都点起来,见张谏之望着庭院走神,过来问是否要准备晚饭。
    张谏之合起账册,也不打算进去,只紧了紧身上的薄毯子,说:“再等等罢。”
    管事遂只好退下,可他才刚走到伙房处,便听得敲门声。
    管事心道定是白敏中回来了,遂打了伞穿过庭院去前边开门。没料,门打开后,外头却站着一位陌生男子。张宅坐落于寻常街巷之中,比起周围的住宅来,很是不起眼。张谏之在东海又鲜少有朋友,故而也很少有人知道海国官厂的张公子就住在这么个地方。
    管事遂问来客:“您找哪位?”
    门外的男子收起伞,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请问白敏中白账房可是住在这里?我是……”男子不急不忙地与管事说明来意,弄得管事倒惊讶得不得了,末了管事只好说:“待老奴前去回禀。”
    管事急匆匆地跑至走廊中,张谏之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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