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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账-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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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张谏之却只问道:“考得如何?”

    白敏中低低回:“凑合……”

    “连最擅长的事情,都不相信自己么?”

    白敏中心虚地点点头。总觉得好像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得好不好。从出生到现在,被肯定的次数太少了,也未能获得过什么称赞,不免,对自己也怀疑起来。

    她继续低头扒拉米饭。也只有在食物中,她才能找到一丝的踏实感。

    张谏之岔开话题道:“诸葛康便是那个去蔡府取走你东西的姑娘么?你去那里,便是为了这个?”

    “恩,为了找到那册子……可是,那册子眼下却找不着了。”

    “怎么了?”

    “因那册子被埋进了阴魂道里,实在太难再找到了。”

    白敏中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气馁。

    张谏之很是自然地揉了揉她脑袋:“不妨事,没有那册子也无所谓。毕竟……先前那么长的时间,你不是也没有需要用到那册子吗?是我不对,不该提的。”

    白敏中继续吞咽动作,却冷不丁打了个饱嗝。

    张谏之淡笑,取过她手里的碗筷。都吃撑了,却还在埋头吃,真是不知道这丫头脑子里在琢磨什么。

    想到她今日与诸葛康窝在一块儿,面对着那口锅兴致勃勃吃饭的样子,又不禁让人想笑。

    真的只有食物才是最亲近的东西么?在她眼里似乎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依靠的了。

    张谏之正这样想时,白敏中忽然抬头,望着他道:“那册子,其实是毁灭妖鬼及销毁咒术的工具罢?”

    他们之前与她说的那些,与妖鬼立契之类,也许都是错的。若祖父当真希望这册子能保护自己,没有什么比直接毁灭妖鬼来得更方便直接了。

    若这样想,许多事突然明朗了起来。

    而她心头也浮上了一个越来越淡的影子。



☆、44四四

  张谏之并没有回答那册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这个问题从某种程度上说,或许只有祖父自己才能说清楚。而对于白敏中,她又的确用不到这本册子;不论它的作用是与妖鬼立契提升修为;还是直接毁灭它们。
  她安身立命的本事不是除妖鬼恶灵;她想过得更普通一些;就如那些看不到这些东西的人一样;有傍身的手艺;能吃饱就行。
  她暂时不打算找那册子了。
  春节的到来;使得灰蒙蒙的东海府也有了一丝生机。白敏中也一心一意等着官厅账房的消息;但据说放榜要等到春节之后;这阵子她便闲在府中,无所事事。
  正月初二那天晚上,府上来了不速之客。都说正月里贼多,很不巧的是,那晚上竟真的来了个贼,趴在房顶偷偷摸摸的。小黄在外头喊:“有贼有贼!”白敏中这才发现屋顶上有人,立时喊管事来。可那贼身手还算厉害的,一发觉有动静,便跑得无影无踪。
  待张谏之回来,白敏中与他说了此事。很显然,张谏之并不认为那只是个贼。但他也未多说,反倒是心血来潮地瞅瞅白敏中的小身板,说要教她一些防身之术。
  白敏中左右无聊,遂欣然接受。
  因是过年,东海官厂那边也陆陆续续都歇假了,张谏之便彻底不再出门。他长时间窝在书房不出来,也许在画他那幅未竟的画,抑或在看书,白敏中猜不透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承诺教白敏中防身术的事,也没有食言。师傅严格,白敏中这个徒弟吃足了苦头。
  她底子实在太差,虽然灵巧但力气不够,幸亏张谏之教的招数很刁,胜在巧,故而也不算太为难她,可即便如此,她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好像被人打过,很惨。张谏之给她定了目标,要这丫头平日里多练练,白敏中竟当真寻了俩沙袋绑腿上,每天走来走去姿势都不对了。
  小黄笑她这种破身板还想学防身格斗之术,简直痴人说梦,还说她现下走路跟瘸子一样,神经病!
  白敏中不理它,继续练自己的。
  这日她照旧换了一身练功夫的衣裳,绑着沙袋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恰好被张谏之撞见。张谏之低头看看她脚上的沙袋,忍笑道:“这样有用吗?”
  “书上都这么说。”白敏中抬抬脚,“那些飞贼练轻功,都是这么练的。”
  张谏之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门却忽地被敲响了。管事闻声匆匆跑去开门,只见是霍京与诸葛康。
  白敏中掉头看到她俩走进来,视线落在诸葛康身上,竟差点没认出来。这丫头的头发衣裳收拾整齐了,看起来居然格外清秀,十分好看,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
  霍京与张谏之行了一礼,又拖着诸葛康行了个礼。
  张谏之道:“霍大夫何必如此客气。”他说完立时吩咐管事,让他去里院客房喊理出来。
  然管事却道:“理少爷早上便吩咐谁也不见……”
  “随他去罢。”张谏之深知他性子古怪,便也不逼他,诸事基本都顺遂他的心意。
  对面霍京闻言,与张谏之道:“看来今日时机不对呢。”
  张谏之回道:“舍弟不懂事,麻烦霍大夫白跑一趟了,在寒舍吃了午饭再走罢。”
  霍京本要推辞,诸葛康却高兴地拍手,随即又凑到霍京耳边小声嘀咕道:“他总不能不出来吃饭罢,霍姐姐你要帮我接下这单生意啊!也不枉你将我收拾得这么干净齐整啊……”
  霍京拿这丫头没办法,遂应了下来。
  诸葛康瞧一眼站在廊中的白敏中,望了望她的腿,道:“白姑娘,你在练飞檐走壁功吗?”
  白敏中忙不好意思地低头解沙袋。
  霍京忽瞧见了什么,轻咳了一声,走上了前,微笑着与张谏之道:“张先生,借白姑娘说些事,可好?”
  张谏之点点头,便兀自先进了屋。
  霍京一把拽过白敏中,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白姑娘,你怎么都不注意些……”
  白敏中一愣:“怎、怎么啦?”
  霍京见她这反应,又瞧了一眼她身后:“你不是月事来了吗?难不成第一次来月事吗?”
  “啊?”
  霍京顿时明了,说:“你房间在哪儿?”
  白敏中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霍京带着她往那边去,后面跟了个诸葛康喊着:“诶,霍姐姐白姑娘你们要去哪里啊?”
  霍京扭头做了个“嘘”的动作,诸葛康便悄悄跟了上去。
  回房后,霍京这才指了白敏中的裤子道:“有血迹啊,你都没注意到么?”
  白敏中哪里晓得这个事情,霍京见她一脸茫然,用医者的姿态与她解释清楚,随即又帮她准备了些必要的物件,末了还不忘叮嘱她多项要注意的事。
  诸葛康在一旁听着愣愣的,自言自语道:“这么麻烦的啊……我也会有这个么?”
  霍京瞥她一眼:“废话,当然会有。”
  临近中午时分,白敏中已然换好了衣裳,小心翼翼地去吃饭。
  ——*——*——*——*——
  不出诸葛康所料,到了饭点,理果真是出来吃饭了。诸葛康连忙坐到他对面。
  刚开始五个人吃得还算安静,聊的话题也很少。主要是因为诸葛康正在埋头拼命吃,没空说话。旁边的霍京见她这副吃相,忍不住在桌底下踢了踢她的脚,让她注意些。
  诸葛康趁这当口迅速扒拉了几口米饭,擦了擦嘴,从怀里翻出一本旧书来,双手递过去给理,道:“我找到了!你要相信我,我能治好你的!”
  理抬眼看了看她,漫不经心瞥了一眼那本古旧到快坏掉的书,不由蹙了蹙眉:“有味道。”
  “哪有!”诸葛康把书举到面前,鼻子凑上去使劲闻了闻:“你不要睁眼说瞎话好不好,书香很难得的。”
  “分明是霉味。”理说完这一句便不再理会她,继续吃饭。
  对面诸葛康十分气馁,那边张谏之却已是伸了手过来,将书接了过去,迅速翻看过之后递回给诸葛康,并道:“有劳诸葛姑娘费神了。”他转头对理道:“你想试一试么?”
  理没有表态,他这当口看了一眼诸葛康,这丫头什么时候将自己收拾得这么干净齐整了?
  午餐结束后,理起身告辞,诸葛康倏地站起来,拖住他道:“你嫌书有味道的话我可以读给你听的!”
  理却道:“可我打算出去一趟。”
  “我路上读给你听就是了!”诸葛康的语气很是笃定。
  理却很难得地没有推拒,头也没回地往外走了。管事迅速上前递过斗篷,怕他冻着,还问他要不要准备马车,理却道:“不用。”
  于是他便走着出了门,后头则跟着诸葛康。诸葛康举着书在后头很认真地读着,告诉他这些治法都是有迹可循的,书里说得很清楚……
  那书很啰嗦,写了一大堆,她又是极其尊重原著者,一字不落地念着,念了许久还没有念完。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她也不管,只顾着自己念,还问理能不能听清楚。
  这时节极冷,理走在前面,即便裹着斗篷也感觉到寒风阵阵,后面那丫头穿着棉衣就出来了,也不知冷不冷。
  他们走了很长的路,诸葛康读得嗓子都哑了,末了说:“后面好像写得没什么用了,我可以不念了么……”
  理走在前面半天不说一句,好一会儿才撂了“随你”二字。
  诸葛康走着走着,忽问道:“你是不是与我差不多年纪?”
  理没回头:“是。”
  诸葛康问道:“那为何你高那么多?”
  理倏地转过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自己长得矮为何要问别人怎么长得高?”
  诸葛康低头对戳食指,说:“问问不行么……”
  “不行,下次请你换点有意义的话题。”他说着转过了身,继续往前走。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东海码头,诸葛康被海风吹得够呛,理回头瞥了一眼,恻隐之心也只动了一下,终究未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
  “为何要到这里来?”诸葛康这样问他。
  理微眯眼看了看远方的海,没有回她。彼岸是家,却是再可怖不过的家,他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
  冬日天光短暂,时近傍晚,霍京在府中迟迟等不到诸葛康回来,遂起身告辞,并说,若诸葛康回来得晚,还希望府上能收留她一晚,毕竟一个小姑娘家,大晚上独自回去不合适。
  张谏之允下来,霍京便起身告辞。
  白敏中今日下午很是老实,也不练她的功夫了,乖乖巧巧地抱着本书看着。到晚饭时,吃东西也是挑着吃,细嚼慢咽的,全然不似往常的模样。
  张谏之夹了些她往常爱吃的菜到旁边空碗里,递过去,然这丫头却忙摆手道说不要。
  张谏之便以为她身体不好,问道:“怎么了?”
  白敏中回说:“霍大夫说不让吃辣的。”
  “胃不好么?”
  白敏中摇摇头。
  “你往常不是很爱吃么?”
  白敏中咽了咽口水,她的确是很想吃啊。可她却忍着,道:“过几日,过几日就能吃了。”
  “哪儿受伤了要忌口?”
  白敏中被他追问得都不知该怎么回,磨了半天,瘪了嘴道:“癸水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小黄:白姑娘你太让我失望了,连基本的生理常识都没有T T丢人


☆、45四五

  张谏之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又问道:“霍大夫都叮嘱清楚了么?”
  “叮嘱清楚了。”白敏中迅速回答完遂低下头吃饭,便不再往下说了。
  张谏之拿过一旁空碗;盛了一碗鱼汤递过去,道:“趁热喝;过会儿该凉了。”
  白敏中接过来便埋头喝汤,餐桌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尴尬,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而另一方面,张谏之却又觉得她一个姑娘家;少年时期便家人尽失,享不到寻常人家的温暖;一个人在外奔波讨生活,其实十分不易。何况;她还得应付那些无处不在的家伙。
  屋外巷子里忽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也不知是哪家的调皮小子放的。这当口,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随即餐室的门便被推了开来。
  理回来了。
  他往里一看,扫了一眼桌上,转头将身后的丫头推进屋:“还有吃的,进去罢。”说罢自己却松开手走了,行至走廊拐角处遇见管事,则淡淡提了一句:“多送一副碗筷进去。”
  没料他这话才刚说完,诸葛康便追了上来:“你不吃的吗?不吃治不好的哦。”
  理微微偏头,却也没转过去,道:“你能不能让我清净地待一会儿?”
  诸葛康很识趣地停在原地,见他一个人身形寂寥地拐个弯消失了。
  那边白敏中已是出来喊她过去吃饭,诸葛康便独自去吃了。饭桌上,诸葛康忽问道:“理不是这里人罢?”听口音不像,行事姿态也不像。且他今日盯着远方那茫茫海洋看了那么久,家乡应是彼岸罢。
  张谏之回说:“海国人。”
  诸葛康反应倒是挺快:“既然理是张先生的弟弟,那么张先生……也该是海国人咯?怎会姓张呢……海国明明没有这个姓的……”
  “说起来是一些旧事了。”
  话说到这份上,就等于让她止步于此,不要再深究了。
  诸葛康便很识趣地没有再问。
  用餐完毕,她正打算告辞。白敏中却道:“天气这般冷,且你又一个人,回去太不方便了,不如在这里将就住一晚。”她说着连忙补充道:“和我睡一个房间,可以么?”
  诸葛康觉得再好不过,点点头,笑着道了谢,跟着白敏中去了她的房间。
  张谏之坐在餐室里,看着她们离开,却迟迟没有起身。
  也许认识诸葛康,对于白敏中而言,是件好事。
  那些自小便能看见旁人所看不到东西的人,都鲜少有朋友。于他们而言,也许人世更□,也更能体味其中的孤独与无趣。活人的世界里尔虞我诈,欲望永远是扑不灭的大火,嫉妒丛生,欺骗无处不在。
  张谏之记得最清楚的是,幼年时伯亲王府管事夫人不幸去世,管事哭成泪人,任谁都能体会到其中的丧妻之痛,不免令人觉得悲戚。而管事在灵堂里埋头痛哭时,故去妻子的鬼魂就站在他身旁,神情失望透顶。
  当时的张谏之觉得好奇,便跟着那鬼魂走了出去。那时的他,尚且可以听到鬼魂说话,可以与他们做简单的交流,那位美丽的妇人便坐在廊下,与尚且年幼的他,讲这其中的欺骗、谋害与做戏。
  他听得一知半解,回头望见灵堂里纸灰纷飞,活人痛哭,忽然觉得冷。再回头,亡者的鬼魂却已经不在,空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前来抢纸钱元宝的野亡人。
  很多事都是注定的。他这个样子,便注定鲜有朋友。许多事情自己看着,只能一一拆解独自吞咽。知晓真相又如何?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若是说出来,会被当做疯子罢?
  那时尚有母亲可以听他倾诉一二。后来母亲离世,他辗转至他乡,之后的岁月里便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尚且年轻的心需要承受的并不是看到鬼魂妖怪的害怕,而是看多了纷争与结局后依然能直面活人世界的勇气。知道死去的世界是什么模样,清楚奔走钻营几十年最后也什么都带不走,人与人的感情不会一尘不变,活人的世界其实没什么永恒……可仍是要努力活着,努力去相信这世上的天长地久。
  这是与人世的斗争,也是与自己的斗争。时间久了,心有过尽千帆般的从容,便不再纠缠于此了。善恶常在,交替出现,各自结局均有不同,体会又比年少时要深得多。
  可他依旧抱有执念,其实并没有洞悉一切又能放手的气度。
  张谏之起了身,出了餐室,沿着走廊一路走着,路过白敏中的房间,听到房间中传来的打趣逗笑声,唇角也不经意地轻弯了一弯。
  他不禁去想象白敏中的童年,是否也与他一样,在妖鬼盘绕的榻上入睡过,走在路上被一些奇怪的家伙搭讪,听怨鬼们倾吐委屈与真相,吃饭时看到它们在桌上斗嘴打架……
  某种意义上说,那真是热闹、又孤独的童年啊。
  眼下她可能会交到新的朋友,可以开怀笑,也是人生幸事呢。
  他渐渐消失在走廊里,白敏中房中的诸葛康正十分来劲地与她说着稀奇古怪的市井笑话。
  后来诸葛康累了,抱着毯子歪在角落里便睡着了。白敏中轻轻摇醒她,喊她去床上睡。
  房中只有一张床,诸葛康便睡在里侧。白敏中洗漱完,熄灭灯躺回床上,闭眼没多一会儿,便听到耳边有人轻唤:“醒一醒。”
  白敏中睁开眼,借着屋外月光看清楚是青竹。她扭头看了一眼里侧酣睡的诸葛康,忙道:“进这座宅子不是不好么?”
  青竹看起来越发淡,笑容浅浅:“是有一些不方便,但还好。”
  白敏中索性悄悄坐了起来,语声很轻:“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
  白敏中松下一口气,又问:“你最近可还好?”
  青竹轻点点头,反问她:“你可还记得那位宋赌王?”
  白敏中说记得。青竹道:“那位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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