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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门-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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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茶碗递给丫鬟,起身跟柳媚要新鲜颜色的衣裳。
  柳媚翻出一件茜红色的新衣给她,又拿了一副翡翠头面出来,笑道:“妹夫给你置办头面也罢了,倒叫我白捡了个便宜,又多出几副来,想想怪是不好意思的。”
  柳青门换上那件茜红色的衣裳,在落地的穿衣镜前比了一比,笑道:“你别心疼花他的钱,横竖他钱多烧得慌!”
  说着,让平安跟着就要走。
  柳媚叫她等等,青门便笑道:“头发没干呢!我回我那边去,路上正好吹吹干,晚上要去陈王那里应卯呢!”
  回到屋里,待收拾妥当了,她就坐了马车往陈王府去。
  到了半路,忽然马匹嘶吼起来,跟着车夫“妈呀”一声,重重滚落在地。
  柳青门闻声急忙探出头,就看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劫持了马车,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对着她:“别出声!否则割了你的舌头!”
  她悄悄地伸手去摸佩刀,却被一个黑衣人抢先抓住了手腕:“进去!快点!”
  刀子架在脖子上,不由得她不听话。
  柳青门慢慢坐回了马车里,千头万绪一时间纷乱如麻。


第97章 
  重重帷幕之后; 几盏烛灯摇曳着豆大的烛光; 这闷热的夜晚在昏暗的屋子里; 更加闷热了。
  柳青门的眼神遮着一块漆黑的绸布; 左右胳膊被两个黑衣人物架着,其中一个横着把明晃晃的尖刀在她的脖子上; 逼着她往里面走。七绕八绕; 终是绕到了这里。
  眼不能视; 身不能动; 她只能嗅到有一阵阵异香从西南角的香炉里飘来; 那香味,她忽然屏住了气息——着实古怪。
  有人拧着她的手往后反扭,又有老粗的绳子碰触到了她的皮肤,她拼命挣扎起来:“是谁?快放开我!放开我!”
  左右二人并不回答,只用力摁着她; 飞快地绑那根绳子。
  不管柳青门怎么挣扎,她看不见,力也敌不过两个男人,到底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她听到那两个人走出去的声响。
  紧接着,又有脚步声走近了; 绕着她走了一圈。似乎还有一道目光; 带着倒刺,大喇喇地要刮掉她身上的一层皮。
  柳青门的呼吸渐渐提上了嘴边。
  幸而没一会儿; 那人又慢慢的走开了。
  只听得钟摆发出“滴答”c“滴答”的声响; 那人终是缓缓开口说道:“青门小姐; 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如何啊”
  原来是洪善宝。
  柳青门定了定神,冷冷一笑,并不答话。
  就觉得眼前一轻,遮着的黑绸布已被人解开了。就看见洪善宝笑眯眯的站在她面前,一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讨嫌模样。
  洪善宝伸出手想摸她的脸,却被柳青门一闪身躲开了,他也不恼,慢慢踱着往西边的炕走。他往炕上躺了,把双手放在脑后枕了,舒舒服服的把二郎腿也跷了,笑道:“如今你人都在我这儿了,若还是没话说,那可怎么好?”
  柳青门冷笑道:“你想听什么?我今晚是要去陈王殿下那里,你就不怕殿下不见了我,派人来寻我么?”
  洪善宝大笑起来:“陈王么?他不过是个闲王罢了,你还真当他手里有什么实权不成?你指望他来救你,还不如指望我发发善心呢!”
  柳青门反唇相讥道:“我并不知道,你原来还有心!”
  洪善宝闻言,收了笑,猛地坐了起来,理一理衣摆,啧啧两声道:“说起来么,我其实不大能理解,像你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怎么就看上容九了?他分明不过是个木头疙瘩罢了,于风情上其实一窍不通,你跟着他,岂不是耽误了你?”
  柳青门亦啧啧两声,冷笑不止:“容佩的好,我不屑与你说,你也不能懂!其实你的那些所谓风流事,我都听说过了——呵!可真叫我开了眼界!”
  “我的风流事?”洪善宝歪了头,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你倒说说,我都有哪些事情?也好叫我温习温习不是?”
  柳青门冷哼一声,别过了脸去。
  那日席后,她确实问过容九和洪善宝有甚私人的纠葛,容九冷笑一声,状似很是不屑。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同她说了:“洪善宝本和我有同窗之谊,也曾有过同榻抵足而眠之情分,但后来他和梁王交往过亲,我便和他慢慢走得远了。但容家和洪家本就亲热,他上门来求娶我的幼妹,也就答应了。前几年,我奉旨查办卖官鬻爵的事情,里面竟牵扯出了他们洪家。万岁是看在老太妃的情分上,放过他洪家一次的。我还曾劝过他要收敛锋芒,谁知那时节他竟”
  “青门小姐,你说不出来么?”洪善宝笑道,“难道你是在诽谤我?”
  柳青门转过脸去,望着他,扯一扯嘴角说道:“你既自诩是风流人物,那我问你,你那原配的夫人呢?如今又在何处?”她见洪善宝沉默不语,便冷笑着呸道:“啐!什么东西!朝三暮四的败类罢了!光会败坏风流君子的美名罢了!”
  “原来你是为容佩的妹子打抱不平。”洪善宝低着头,磨着他的手指甲,笑得不明不白,“一个生不出男孩的女人罢了,算命的说她克夫克子,我还能不防患于然?”
  柳青门听了,气得直打哆嗦。
  洪善宝笑道:“如今我那继弦身子不大好,大夫说她可能很难再给我添子嗣了。你说,我如今纳了你,等明年的今天,我们洪家能不能添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他站了起来,向柳青门走去。
  “我若是做成了宫辰那小子做不了的事,往后那小子见了我,还不得乖乖的跪下叫我一声‘爹’?”他笑得下流已极,摩挲两下唇,伸手要去搂她,“美人,不如你就成全了我吧?”
  柳青门恶心难忍,抬起脚向洪善宝要害处踢去!
  洪善宝早有防备,轻盈地闪身避开了,他揉一揉手,把关节弄得“卡啦”“卡啦”的响,他笑道:“你那容相公就不曾同你说过?我这拳脚上的功夫,还同他师出一门呢!”
  说着,已然飞快地伸出手,如闪电一般抓住了捆着柳青门手腕的绳子,跟着向后用力一扯,就把她连人带绳拽到了怀里。
  “美人,你不如笑一个,我们也好办事不是?”
  柳青门往他面上啐一口,屈膝向他下身顶了过去。
  洪善宝没想到她不肯善罢甘休,堪堪地擦着过去,唬得冒出几点冷汗,皱了皱眉头,随即摆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
  他松开抓着她的手,向东面的红漆柜子走了过去:“你既然这么不听话,我不妨教你知道,有些人其实是不能得罪的。你惹得起,却斗不过。”
  说着,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叠布满字迹的梅花笺来,放在柳青门近前的桌上,用手指关节在上面敲了敲:“你来认认,这是不是你的字?”
  那些都是她以诗回赠来拜访文人雅客时候写的。
  柳青门不明所以,也不想回答。
  “你这字,漫说在闺阁,就是在翰林,那也是很漂亮的。”洪善宝不以为意,微笑着说道,“可说来也奇怪了,前日我在翰林那里,看见了一篇文章,名叫《幸南赋》,那赋写得华美繁复,很是漂亮,那字么,呵,竟和你的别无二样!”
  洪善宝抬眼望向她:“青门小姐,你同我说说,为什么你的字,会和宫辰的三姐夫的字一模一样?”
  一刹那,柳青门的脸上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
  “我什么?”洪善宝猛地出口反问道,紧接着不给她丝毫反驳的机会,“你说,若是宫家知道高攀了他家小姐的姑爷私通妓女,该做如何反应?若是容九知道你勾引宫辰,不过是因为他的姐夫,又该如何反应?”
  他顿一顿,放缓声音冷笑:“若是朝廷知道了,你说,这林老三,还能有官做么?”
  若是说那前两条不过叫柳青门担忧,这最后一条顿时便叫她像抽了骨头一样,一下子连站的气力都没有了。
  她一个踉跄,向前头栽去。
  洪善宝接住了她,脸贴着脸笑道:“哎呀,我忘了!那香啊,有催情的作用呢!你是不是热得厉害?一会儿药效发作了,你还不得求着我疼你?”
  柳青门死死咬着牙,嘴角渐渐渗出血来。
  洪善宝拽住绳子,粗暴极了的将她往上炕上拖。
  柳青门闷不吭声,亦不挣扎,任凭自己被人扯着在地上又拖又拽。
  洪善宝将她面朝下扔上床,松了一松领子,一个膝盖压在了她的腿窝上。柳青门疼得闷哼了一声,鼻中也渐渐喘不到气了。
  直到她几乎快被闷死的那一刻,洪善宝扳着她的肩把她翻了过来,照着面上使劲抡了两个巴掌,狂笑道:“你他妈的少装死!把老子伺候舒服了,以后有你的荣华富贵呢!”
  清脆的两记耳光之后,柳青门反倒笑了:“你松了我的手,我伺候你。”
  洪善宝挑眉笑道:“嗯?你说什么?”
  “我说我伺候你。”柳青门笑得妩媚,“我不是傻子,放着福分不要,反要自讨苦吃。你说得对,其实容九他”
  柳青门的皓齿轻咬两下唇,叹道:“他确实是个木头疙瘩,哪里懂得怜香惜玉呢?”
  洪善宝放声大笑,张狂极致。
  他果真松了捆在柳青门手上的绳子,笑眯眯的让她给自己脱衣。
  柳青门果然依言慢慢地脱了他的外衣,又去解自己的衣扣。
  洪善宝在炕上躺了,伸手就来摸她。
  只见柳青门眼中戾色一闪,她已经抱过一旁的枕头向洪善宝鼻口处用力摁去!
  洪善宝被猛地堵了一下,随即翻身下炕,抡起巴掌就要打!
  柳青门拔出佩刀,看也不看,向他扎去!
  就听得一声异响,跟着洪善宝喝道“谁!”,话音未落就见他用双手勉力抓住了一把长剑的剑身。
  凌凌的寒光之下,鲜血顺着刀身流淌下来。
  那剑极快,上一刻还在洪善宝血肉模糊的掌心之中,下一刻已穿透了他的肩膀将他钉在了房梁上!
  柳青门捂住自己快跳出来的心脏,瞪着黄鼎懿:“你来得太慢了!”
  黄鼎懿瞥她一眼,将披风扔在她身上:“你也太狼狈了些!”
  柳青门端起桌上的水壶,将里面的冷水尽数浇在了自己身上。她稳了稳步伐,走到洪善宝面前,抬起手就是两个耳光!
  黄鼎懿懒得看洪善宝,催促柳青门快走。
  “等一下!”柳青门抓起佩刀,冷笑,“像他这样的人渣,何必留着祸害其他人?”
  说罢,也不等洪善宝反应,已一刀扎在了他的要害上!
  片刻之后,洪善宝杀猪似的叫喊起来。
  柳青门将刀在他身上揩了揩,任凭黄鼎懿将她带了出去,只觉得一口闷气总算是尽数撒了出来。


第98章 
  “青门; 究竟是怎么回事?”容佩自外揎帘而入; 脸上急切之色难以言表; “怎么洪善宝那厮好端端的就没了?”
  柳媚正和柳青门对坐着做女红; 闻言大吃一惊,猛地站了起来:“什么?洪善宝死了?”
  坐在下面的四个近身婢女也唬得忙站了起来。
  柳青门只稳坐着不动; 淡淡一笑道:“死便死了吧; 有什么大不了的; 值得你这么大声的嚷嚷?你过来看看; 我给你绣的这个荷包; 你中不中意?”
  容佩一阵急旋风刮到柳青门面前,迫切之下,像倒了一车的核桃似的,噼里啪啦说道:“还荷包?你可真是——!你晓不得晓得,如今洪家的人气疯了; 已经报了官,正要来捉拿你呢!”
  “他就这么死了?呵!他们家愿意把他废了的事情说出去又与我何干?”柳青门低着头,手上穿针引线不停,只摇了摇头笑道,“我都不怕; 你怕什么?”
  容佩又急又恼; 骂道:“蠢材!他是为那个死的?实话告诉你罢!他是被人一刀捅死在床上的!”
  只见柳青门手上绣了一半的雨燕荷包“啪嗒”一下,掉落在她的脚下。
  “捅死的?谁干的?”她缓缓抬了头; 望向容佩; “不是你; 难道是阿辰?”
  容佩冷哼一声,把衣摆一甩,在柳媚方才坐的地方坐了,压了口气似笑非笑道:“这会子知道叫阿辰了?怎么不见你那般绝情狠心了?”
  柳青门闻言,将手中物什往容佩怀里一砸,恼道:“你这个人!也不分轻重缓急的就会耍嘴皮子!你要不肯说,就滚出去!”
  容佩瞥她一眼,从盈盈手里接过茶碗托在手上:“你也就跟我横,一会儿衙门的人来拿你,看你还横不横得起来!”
  柳媚见青门还要顶嘴,急忙赔笑道:“容相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们洪家还要混赖是我们青门杀了他不成?青门她也就是个嘴上厉害厉害的主子,她哪里敢c哪里敢杀人呐!您可千万c千万要和衙门里的老爷们说说,好歹别叫青门”
  “姐姐,”柳青门打断柳媚,轻轻叹了口气,“洪善宝,是叫我给阉了的。”
  “什c什么?”
  柳媚闻言,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眼看就要晕厥过去。
  容佩急忙起身,和丫头们齐齐扶住了她。
  他看一眼煞白了脸的柳媚,再看一眼柳青门,哼一声说道:“我自然知道人不是你杀的,你若有这个能耐,那还需要多此一举的割他那一刀子?”
  柳媚听了,脸上血色渐渐回了过来些。
  谁知容佩又说道:“只是如今是不是你杀的又有什么要紧的?洪善宝那个活宝死在了自己的床上,洪家岂有善罢甘休的?如今问一问就知道了,只有前夜你被他家人带过去闹了个不欢而散,如今不拿你兴师问罪,又去拿谁?”
  这下柳媚惊呼一声,是真的晕了过去。
  “你干嘛吓她?”柳青门探手在柳媚额上试了一试,不满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这会子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再说我捅他那一刀,还不是为你不值?”
  容佩瞪她:“眼下燃眉之急,你还有理了?”
  柳青门将膝上的东西收拾收拾放在一旁,起身坐到桌边飞快写了些什么,又嫌那墨干得慢,在风里使劲甩了甩,折折好交给盈盈:“你快去,把这个交给陈王殿下,一定要亲自送给他!”
  见盈盈接过答应了,又忙嘱咐:“你从后门出去,前门一定是会叫人撞上的!”
  盈盈见她神色肃然急迫,赶紧答应着一道烟的走了。
  柳青门又向平安嘱咐道:“你和两个姐姐带着柳媚姐姐去耳房,一会儿听见了动静,不要出声!更不要出来!”
  平安虽小,但听得懂话,此刻已红肿了眼眶,一泡眼泪打着转儿,她猛然跪下,哽咽道:“姑娘,让我跟着你去吧!让我伺候你!我什么苦也肯吃!您,您可千万不能不要我啊!”
  柳青门抚一抚她的头,笑了:“放心,我不会出事的,更不会不要你的。你放心的先去避一避,等风头过了,我带你和你盈盈姐下馆子庆祝一下!”
  说着,给柳媚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到底拉着平安出去了。
  做完了这些事,柳青门便挨着容佩坐了,笑道:“真夫妻也好,假夫妻也罢,磕磕绊绊的和你过了这些日子,我心里其实还是很欢喜的。”
  容佩斜乜她:“你这是要同我交代后事呢?”
  柳青门噗嗤轻笑一声,乐道:“你想什么呢!我是你的人,难道你能不为我想想,就这样光看着我去死不成?我既做了你的人,一定是要依靠你的。”
  容佩伸手搂了她的肩,刚笑一句“那今晚我不走了,你说好不好?”,柳青门还未来得及言语,门就被人推开了,先进来的是太常寺卿,后面跟着几个穿着官服的人员。
  “九少。”
  “大人。”
  太常寺卿和容佩见过面问过好,随即说道:“九少,大理寺卿派人来请尊夫人走一趟,有几句关于洪善宝大人的事情要问个清楚,万岁发话了,好歹是要给洪太妃一个说法的。”
  容佩低头望一眼柳青门,后者只是淡淡的笑着,便说道:“我把人交给他们,还能囫囵的还给我么?”
  领头的上前一步说道:“这是公事,请容大人见谅!”
  柳青门缓缓站了起来,慢条斯理着理一理衣裙簪环,对容佩笑了一笑,正色道:“既是公事,那便走罢!”
  待陈王匆匆赶到大理寺的时候,柳青门正在刑部被几个大理寺丞围着,两个主簿在下司笔墨,记录他们的一问一答。坐在最上首的,是大理寺少卿韦恪。此人和洪家是表亲关系,自然是要把柳青门狠狠磋磨一番的。
  韦恪沉声说道:“证据确凿,柳氏还不认罪?”
  只听柳青门淡淡说道:“妾身无罪。”
  “条条证据罗列在此,你还敢抵赖?”
  “不过是妾前日夜晚应陈王殿下之邀,在前往王府的路上被洪大人请过去说了几句话罢了。洪大人是第三日没的,妾当时正在教坊排演,教坊的数百人都能为妾作证,怎么就诬赖是妾杀的呢?”
  她说得头头是道,可殊不知她越是沉得住气,韦恪便越恼火:“你这娼妇!油盐不进!来人,上刑!上了刑,你也就老实了!”
  左右喝一声“是”,齐齐上来就要动手。
  “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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