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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欢-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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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为齐昭若之后,身边的烂摊子多,能做的事却少,待在牢里这么长时间,他虽隐约能从周毓琛来探视自己这一行为上猜到些门路,却不甚清楚。
从前的齐昭若是个纨绔,他精通的是吃喝玩乐,往来的是娼妓和酒肉朋友,根本没有立业基础,银钱人脉,样样都无。他要像那几个为皇子一样去查什么事,太难了。
他唯一觉得还能问几句话的,也只有这个傅二娘子了。
傅念君心中生起气来,这人怎么就突然化身牛皮糖了?
她不过是稍微提点阿精去找周毓白,他不会就这么自作多情幻想出些什么别的意思吧?
她心底里不止一次地想,周绍敏死了才好。
都怪她脑子太清醒,知道那局面下,他活着更有利,他活着,才维系了今日的平衡局面。
可也不代表她就要随时随地帮他吧!
傅念君瞪大了眼睛,齐昭若被她这眼神一盯没由来小小地退了半步。
他的行止好像确实有些孟浪了……
说到底,人家也是个未嫁姑娘,又不是他的谁。
两人之间突然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尴尬。
芳竹在后面清了清嗓子,似乎想要提醒傅念君。
既然与齐郎君要断了往来,再当街拉拉扯扯就太不妥了。
这时两人身后的茶坊二楼却探出半个身子来,是一个年轻嬉笑着的公子哥。
“快看快看,齐大郎根本没走,在底下拦着小娘子的路不肯放呢!”
他声音大,又引来了好些围观的人,脚步声咚咚地跑到阑干边,三四个年纪不大、衣帽风流的年轻郎君七嘴八舌地调笑起来。
“果真果真,哪个小娘子让齐大郎光天化日也要拦住去路?我要下去看看!”
还有人冲着齐昭若大喊:“借你两个人,快快将这小娘子团团围住,你一个人不成的!”
“对对,拦良家妇女他有经验,听他的他经常拦!”
“去你的……”
上面的人兀自打闹嬉笑,拿齐昭若和傅念君取乐。
当事之人却只能黑了脸,各自撇过脸去不愿看对方。
尴尬,无比的尴尬……
傅念君只在心中骂自己真是倒霉,这般无妄之灾也能碰上。
“走。”
她憋着心底的气,对两个丫头吩咐了一句。
说罢就兜了个圈,像绕开臭虫一样绕开齐昭若。
和丝丝约定的茶坊与他们的那间比邻,不过几步路,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她怕是等急了。
齐昭若见她这兜得不能再大的圈子,也很无言。
还说是什么“老相好”……
谁知傅念君还没这么容易逃脱,那几个从二楼冲下来的年轻人兴致勃勃地就发挥起了他们在调戏小娘子方面的天赋,很大方地要给齐昭若展示一下。
一左一右从店门里飞快跑出来两个年轻郎君,在傅念君面前站定,摊开手不让她走。
一个微笑着说:“哎,小娘子,莫急莫急,齐大郎的话还没说完呢……”
“正是正是。”
另一个笑眯眯地点头:“可是他惹恼了你?他这般相貌,便是看一眼就气消了吧?”
他们兀自打量着傅念君,眼里都透出浓浓的欣赏,只觉得这小娘子是难得一见的品貌出众,怪道齐昭若不肯让步了。
也莫怪他们不识得傅念君。
从前傅二娘子浪荡之名虽名满东京,可是见过她相貌的人毕竟不算很多。
那两个少年还在琢磨着,旁的小娘子遇到这般事,必然要先红一红脸,然后轻骂几声。
他们盯着傅念君的脸,想着被这般貌美的小娘子红着脸轻轻啐几口,心里也是酸软软地痛快。
可是他们失望了,傅念君的眼眸沉沉,十分冷静,一点都没有害羞和局促。
齐昭若见他们拦住傅念君,忙快步走过去,一左一右地搭上他们的肩膀,只冷声道:
“别胡说。”
傅念君眼见他轻飘飘地把秀长白皙的手搭在那两个纨绔肩上,两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变。
竟是用巧劲掐着他们经络。
“酸、酸……”
一个已经忍不住咕哝起来,另一个咬着牙不想叫出口。
话说那还有两三个年轻人此时也都从二楼赶了下来看热闹。
齐昭若把手放开,脸色沉了下去,看得旁人没来由心惊。
他从狱中出来之后,与这帮“旧时好友”们的应酬必不可少,可是相处没多久,终究是吃不消,因此借口早早离去,却不料偶遇了傅家女眷。
那第二批下来的郎君中,有一个瘦弱矮小的年轻人瞧清了傅念君的脸,随即便不由捂嘴惊叫了一声,用了一种在场之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齐大郎,这不是你的傅二娘子吗?”
你的?!
谁的?!
众人都愣了下,心里很快又恍然大悟。
早说嘛,还以为是当街调戏,谁知道人家是当街打情骂俏啊!
第188章 断无关系
而这愣神的众人之中,那两个被齐昭若捏地快散架的少年显得尤为可怜兮兮,心里头不由自主埋怨,难怪要捏我们,就是撞你枪头上了嘛。
齐昭若闻言也是呆了呆,随即竟是不小心一呛。
他这辈子能被这样呛到的次数还真是一个手指数的过来。
傅念君再也忍不住,恶狠狠的眸光杀了过去,那矮小的年轻男子被盯得一缩。
原来他就是当日跟着焦天弘混的那一帮人中的一个,在正月十六那晚的时候去找过傅念君的麻烦。
因为见过,自然就认得了。
他原本就是与齐昭若与焦天弘都有往来,自认也算不上两边倒的墙头草,不过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焦天弘被张淑妃扔出去后,齐昭若只被圣上亲自叫进宫呵斥了几句。
名目是“交友不慎。”
至于那“不慎”的朋友焦天弘自然是被毫无再翻案的可能判了刑。
当今圣上是个怕麻烦的人,邠国长公主这个亲妹妹又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齐昭若下狱,就一日照着三餐对他哭诉,这回焦天弘认证物证俱全,完全是贩运私煤的主谋,圣上甚至比邠国长公主还开心。
毕竟若这外甥死了,那亲妹妹怕是要缠着他哭上许多年了。
有如此机会,他自然能甩锅快一点就快一点。
原本焦天弘恐怕得判个死刑,倒是他命大,赶上过世太祖皇帝的冥诞将至,御史台上书替他请命,为周家祖宗布德,只说缓些再行刑。
这一缓,就有些名头了,许多死囚缓个一二十年也是常理,不过那焦天弘如今已被发配边疆,一二十年也是回不来的了。
焦天弘的父亲焦太尉也被圣上下令申斥并降职,如今正是缩着尾巴不敢出门见人。
任谁都能看出来,焦家是被张淑妃彻底放弃了。
在这种情形下,从前齐昭若和焦天弘的共同朋友们会如何站队,已毋庸置疑。
那矮小的年轻人心里头也正庆幸,齐昭若自堕马后性子大变,也不再与他们计较这些事,不然以他以往的个性,非得折辱报复自己一番不可,如何还能像今天这样,与自己同榻嬉笑。
他因心中惶惶,一直就存着几分讨好齐昭若的心思。如今他见了这当日得罪过的傅二娘子,自然心里也更有些害怕。
而且齐昭若的脸色比在茶坊时更不好看。
瞧这阵势,小两口吵架呢?
不然傅二娘子怎么会这般生气?
他定了定神,迎着傅念君杀人的眼神突然挺了挺胸膛,在心中暗下了一番决议。
“傅二娘子,元月十六日我们得罪了您,请你万勿见怪啊!”
竟是长揖到底。
傅念君这才想起来,原来这家伙就是当日跟着焦天弘作威作福的狗腿子之一。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这狗腿却又俯着身子朝齐昭若方向道:“齐大郎,当日也是个误会,那焦天弘因与你龃龉而迁怒傅二娘子,实属不该,我见了却未阻拦,这是我大大的错。”
傅念君差点气笑了。
对她冒犯了却要和齐昭若道歉?
她额头上难道写了“齐昭若所属”几个大字吗?
众人看着傅念君与齐昭若的目光也又变了变,比适才更加暧昧。
齐昭若拧眉,知道面前这人不过是个势利小人,此时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言乱语,心中更是不喜,正要开口说几句,却见傅念君一步跨上,对那人道:
“郎君可是眼睛有毛病?”
那人愣了愣,直起身子,呆呆地回道:“无……”
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那么耳朵有毛病?”
她追问。
“也无……”
“那就是脑子有毛病了吧。”
傅念君用极自然的表情说着。
对方大怒,可是一瞥见齐昭若黑如锅底的脸色,又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傅念君说:“焦天弘胡言乱语,你便也要跟着胡言乱语吗?齐郎君今日偶然帮我寻到了妹妹,附近见到的人多了,你可要去问一问?这样我便多谢了齐郎君两句,可是如此?”
她的眼神朝齐昭若望过去,齐昭若缓缓地点点头。
傅念君又转回头:“就是这样而已,很简单的一件事。可你话中之言却让我听不明白了,我与齐郎君在这朗朗乾坤之下,不过多说几句话,就让你胡乱揣测至如此地步吗?说得我们昔日有些不可见人的交情一般,这臆测可有证据?”
“也……也不是,不过是、是听焦天弘说过……”
那人不由自主吓得倒退半步,背心里出了冷汗。
只能完全推给焦天弘这个替罪羊。
天啊,他本来想在齐昭若面前挣个脸面的,这回是马屁拍马腿上了?
“焦天弘说?”傅念君嗤笑一声:“他是罪人身份,他说的话你也信,那就是不信给他定罪的大理寺诸位大人了?”
谁敢说是?
众人一时都不敢言语了。
“你这小娘子也太狂妄……”
有人终于忍不住出声嘀咕。
傅念君扫了他一眼,依然不动声色地说道:“是啊,我作为傅相嫡长女,早就有了个臭不可闻的浪荡之名,何惧又添个狂妄之名呢?”
她只是粲然一笑。
回头指着齐昭若道:“这是我第一次说,却也是最后一次说,我与齐郎君,没有半点不可见人的关系,若是诸位还要妄加揣测,欺负我性软的话……”
那就怎样?
众人竖起耳朵等着她放狠话。
一般小娘子们名声遭污,都是什么反应呢?
以死相逼?力争清白?
傅念君却笑露出森森白牙,“那我就嫁给他。”
齐昭若:“……”
众人:“……”
两个丫头也是齐刷刷目瞪口呆。
傅念君望着他们冷道:“相信以傅相之势相逼,几位家中都不敢不赞同吧?”
那几位郎君浑身都抖了抖,听说傅相疼女儿到没原则来着……
“想来那新郎官也该是心大宽宏,愿娶个旁人的‘相好’回去做正妻。”
她云淡风轻地说着,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之感。
这话是带了满满的讽刺之意。
谁真的愿意做现成的乌龟带绿帽啊?
第189章 丝丝的愿望
几个年轻郎君全都有些汗颜,她都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了,看来确实与齐昭若没有不清不楚。
“傅二娘子,是我们唐突了,请你恕罪。”
先有一个年轻郎君带头道歉。
接着其余的几位也都拱手告罪。
他们虽是脂粉堆里常年打滚的纨绔,霸占调戏良家妇女也不是没有,可是到底此时没有酒上头,也是知道点分寸的,先不说他们一时忘了傅相之势不可惹,单凭这小娘子眼下排山倒海的气势,与众不同的性情,就可知必然看不上齐昭若那个绣花枕头。
看来传言真是误人,大误啊!
齐昭若只是在旁边勾了勾唇,又往傅念君脸上多看了几眼。
真是个古怪的女人。
你似乎永远都猜不到她下一句会说什么。
气势逼人也陡然能转换成肆意耍赖。
他却与那些人一样在心中断定了:
她是不可能看上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的,传言必然有误。
可若是传言无误,那么这傅二娘子莫非真被神仙指路过……
神仙指路,有些荒谬。
有什么念头在齐昭若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却没有抓住。
那最开始胡说八道的矮小年轻人此时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好在傅念君已放过了他,没再追问他“有病没病”这个问题。
她微笑着,只对众人道:“希望诸位郎君能记得今日自己说过的话。”
说罢回头很用力地盯了一下久久无法回神的两个丫头,等她们回神,便带着已成同手同脚姿态的她们离去了。
再无一人阻拦,起先被齐昭若捏住肩膀的两个年轻人早已给她了路。
等她拐进隔壁茶坊,有人轻轻啧了一声,低声嘀咕:“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
他们都是阅女无数之人,所遇女子,温柔的有,凶悍的有,矫情的有,却没有她这般……
古怪的。
引来一片点头。
虽然特立独行,不过他们可没那个命去消受。
不知为何,这些年轻郎君想起傅念君适才姿态,个个都心有戚戚。
那躲在角落里的矮小年轻人正要躬身回茶坊,却被人一把从后面扣住了肩膀,他只觉得一股酸麻在四肢百骸间弥漫,唉唉地叫着:“疼、疼……”
回头却见到一张比女子还漂亮艳丽的脸蛋,可那俏脸上的眼眸却如三尺寒冰,冻得人心扉都冷了。
“一点教训,下次就是下巴了。”
齐昭若对他勾了勾唇,那人只觉得这似是罗刹恶鬼的笑容啊!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众人再回头去看,只见那人一只胳膊已然脱臼,无力地垂在身侧。
这还是那个齐大郎吗?
所有人还未在傅二娘子带来的震惊中清醒,又被齐昭若吓得不轻。
丢下已经软地如烂泥一样往地上躺的人,齐昭若捋捋衣袖,淡淡地对其余人道:“走了。”
说罢纵身一跃,正好稳稳地跳上街上一辆急驰的马车。
这是闹市里拉散客的马车,宽大而高,不设棚顶,此时上头已坐了几人,皆被齐昭若吓了一跳。
那赶车的老翁陡觉车身一重,可却没有任何摇晃之感,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车尾已立着一个锦袍少年,只大声唤道:“郎君好身法!”
说罢又挥舞着手中的马鞭疾驰而去了。
留下茶坊门口那几个目瞪口呆的少年,竟无一人记起要给躺在地上哀嚎的人寻郎中来看。
******
傅念君姗姗来迟,丝丝已撑着下巴等了她许久,热茶冷了换,换了又冷已经几遭。
傅念君被下头那些人缠得头疼,坐下便先喝了一杯茶润润喉。
丝丝好奇道:“二娘子这是去了哪里?这般渴吗?”
傅念君道:“骂街。”
丝丝笑了两声,这个傅二娘子,实在是十分有趣。
丝丝原本还不敢与傅念君这般说话,也是因为见傅念君确实不轻视自己,不爱摆架子,不自觉就活泼松快了很多。
傅念君见她虽穿着打扮成一个小厮,却依然粉面含春,肌肤细嫩。
“近日心情不错?”
丝丝点点头,“多谢傅二娘子。”
傅念君说:“不用谢,我们不过是平等交易,你今次,是想好了要让我帮你做什么?”
丝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为什么要这么不好意思?傅念君不解。
“若是你提要求入宫为妃之类的,我可无能为力。”
傅念君觉得还是要说清楚。
丝丝咯咯地笑起来,“这件事说难办也难办,但是对您,应该也不难办……”
她盯着傅念君的眼神闪闪发光。
傅念君没来由心底一阵气短,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之所以允诺丝丝这个愿望,是希望在她想从良的时候帮她一把,毕竟要脱妓籍,凭她自己,还是有些难办的。
不过丝丝也根本不想脱妓籍。
从她的好姐妹纱纱的身上,她早就看得明白了,男人都靠不住,她吃这风月饭也已习以为常,脱籍了能如何?
洗手做羹汤,生儿育女,还得担心他们长大后会不会嫌你这个生母出身低。
丝丝是个十成十活得自私的女子。
傅念君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她就是有这般烈性,才会助自己这一次。
若是自己能做到的,自然会帮助丝丝,只是不知她要的是什么了。
丝丝双手捧着脸颊,面上染上一抹绯红,对傅念君道:
“我、我想求二娘子一件事……是、是我想与一位郎君结一回善缘……”
傅念君好笑。
善缘?
她这行,想结的善缘,不就是春风一度的意思。
她竟会来求自己这个,傅念君真是没想到。
这丝丝,还真是个妙人。
“哪一位郎君?”
傅念君问的时候,心里就做好了准备。
丝丝说这事只有自己能办,就说明她是看上了……
傅渊?
难度有点大。
她那些压箱底的药莫非要重出江湖一次。
或许是傅家其他的郎君,再不济,难道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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