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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得王爷这样夸赞一句，沐儿也不算辱没了他祖父……那一切就看王爷王妃的照顾了。”太夫人本想再逼迫宣惠两句，可送到嘴边的肉，不吃也是浪费，便转了话锋和杨云舒攀谈起来。

　　　　等杨云舒出来，宣惠便请她去自己院子里坐坐。

　　　　“不了，我还是家去吧。”杨云舒笑道，“这会儿濯儿该下学了，我回去陪他温温书。”

　　　　宣惠一边挽着她的胳膊走着，一边笑道：“表哥荐的这个先生如何？”

　　　　杨云舒笑道：“薛公子也是极用心了，濯儿年龄尚小，若是请个古板的先生只怕不行。这个先生半天教他《千字文》，半天带着他玩。吹笛子、做风筝、画花鸟，濯儿高兴着呢。”

　　　　那便好，宣惠心中很是安慰。上辈子的薛元翰亲自教梁濯，或许是看他可怜，抑或者是自己寂寞。今生薛元翰得了对双胞胎儿子，再没空理会旁人，能请来一个梁濯喜欢的先生，两下里也都算是圆满了。

　　　　“那你呢？肚子里这个闹腾么？三哥很欢喜吧。”

　　　　杨云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这个孩子乖得很，全不似怀濯儿时吐得那样厉害。王爷知道了以后特别高兴，想要儿子又想要女儿，那个样子特别好笑……不过后来就不纠结了，因为兰姨娘前几天也诊出来了喜脉……王爷就盼着我俩一人生儿子，一人生女儿……”

　　　　宣惠闻言，大吃一惊，可转念想想又觉得没什么理由不让李若兰生。梁瓒嫡长子已有四岁多，杨云舒再度怀孕。李若兰此时怀孕便是双喜临门，梁瓒怕是高兴坏了。

　　　　“那，侧妃岂不是要多伺候三哥了？”宣惠莫名对李若兰有戒备，而对王妙言的警惕则早就有了。

　　　　提到王妙言，杨云舒反倒没那样难过：“也还好，如今她性子和顺了许多，王爷见她的次数也多了。不过，自打兰姨娘怀孕，她便叫王爷收用了她身边的丫鬟，所以王爷去林花阁的时候也不少。”

　　　　宣惠蹙眉道：“她小门小户的出身，怎么这些倒是懂得不少？那三哥去看你的时候不就少了？”

　　　　杨云舒淡淡笑道：“王爷是知道分寸的人，每日必定在我那里用饭。因着濯儿开始念书了，王爷也没少带着他习字看书。”

　　　　宣惠叹了口气，说道：“嫂嫂，辛苦你了……”

　　　　杨云舒眼睛有点红，她低了头说道：“若兰姨娘生了儿子……唉，生便生吧……”她抬头笑道：“濯儿都记得你和裴将军待他的好呢！”

　　　　宣惠握紧了杨云舒的手，安慰道：“嫂嫂你放心，我都知道。”

　　　　梁瓒不过是有些心软，又真心喜欢李若兰，可他对杨云舒的情意也不假。深宫之中长大的梁瓒，应该很明白嫡庶不分的危险，宠妾灭妻的事他应当是做不出来的。

　　　　至于日后立太子，杨、李两人的出身在那里摆着，梁濯只要不是太不成器，就算梁瓒要立幼，朝臣也断然不会同意。

　　　　自己与裴敏中的立场，仿佛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宣惠暗自觉得有些嘲讽，上辈子的宣惠拉着裴敏中进了立储的纷争，这辈子自己又把他拉了进来。

　　　　希望梁瓒不要犯上辈子同样的错误，否则便要兄妹反目了……

　　　　等晚上裴敏中回来，宣惠便跟他说了太夫人所言：“……只怕他们想要动手了。若等找了族中耆老来商议后，咱们再拿出裴沐身世的把柄，就是叫他们占了先机，会反咬咱们诬陷。”

　　　　裴敏中蹙眉道：“确实如此。可裴老三那个人十分狡猾，跟了他这许多天竟是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有。”

　　　　宣惠想了想，说道：“若是他不亲自去，那便是有亲信在照料。或者，寻机吓唬他一回，看能不能……”

　　　　裴敏中摇了摇头，说道：“不妥。他与韩夫人不同，若逼急了，他把那人杀了，咱们可就被动至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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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丑闻

　　　　宣惠揉了揉裴敏中紧蹙的眉心，说道：“此事急也无用，韩夫人那一番哭闹也算是给三老爷提了醒，这段日子他必定加意小心。反倒太夫人那里的动静容易知道，你就放心去忙外面的事，家里太夫人、韩夫人那里就交给我。”

　　　　裴敏中点点头，说道：“辛苦你了……你也莫要劳累，一切都不及你身体康健重要。”

　　　　杨云舒探望过太夫人没多久，梁瓒便任命裴沐做了一名正五品的千户。虽然在成国公府人的眼中这也算不得什么，但裴沐无军功、无荫恩，未曾参加武举，一下子从白身变成五品官，也算是踏上了仕途的第一步。

　　　　太夫人似是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在裴沐给她请过来一个苏州城的名医后，她的“病”就渐渐好了起来。

　　　　这一日，宣惠在家中有些闷得慌，便带了裴璇夜出去吃茶观景，顺路去首饰铺子取过年打赏用的金银锞子。

　　　　“……许是两人缘分不够吧，既然是二娘不愿意，咱们也不好强求。”宣惠与裴璇夜说起了秦二娘与许盛之事。

　　　　裴璇夜惋惜道：“他们两个多合适啊……许将军实在是个好人，着实是可惜了……”

　　　　宣惠笑道：“亲事不比其它，二娘他们两个又都是再婚，还是求个两厢情愿的好。”

　　　　裴璇夜苦恼道：“许将军是挺愿意的，只是不知二娘心里如何想的，她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人呢？”

　　　　宣惠暗自叹了口气，秦二娘就是因为觉得许盛太好，心中觉得自卑惭愧，才硬是推掉了这门亲事。

　　　　“各花入各眼，二娘不说，咱们也难猜。就比方说我知道的某个公府千金，也不知怎的偏偏就看上了家徒四壁的穷小子呢！”

　　　　裴璇夜红了脸，嗔道：“嫂嫂你再拿我打趣，我就出去逢人便讲哥哥和你有多恩爱！想听的人可多着呢！”

　　　　宣惠笑道：“那我可多谢你了！正好绝了图谋不轨的人的心思。”

　　　　两人正说笑着，马车便停在了首饰铺子门口。甫一下车，从门里便前呼后拥出来一位衣饰华贵的少妇。

　　　　宣惠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听她一声娇叱：“蠢笨奴才，都没长眼睛么？挡了公主的道儿也不知道让开？”

　　　　宣惠停住了脚步，笑道：“一向少见兰姨娘了，今日兴致倒好，也出来逛逛。”

　　　　说完，她便在李若兰的肚子上扫了一眼。大约是月份尚浅，看不出怀了身孕。

　　　　李若兰屈膝向她行礼，身旁的人着紧地搀扶着她。“我不爱出门，平日也要侍奉王爷、王妃。今日是因着快过年了，我给母亲打了两件首饰，过来取了送家去，正好也瞧瞧他们二位。”

　　　　宣惠有些惊讶，李若兰如今果然是在王府里横着走了。连王妙言尚且不能随意回娘家，她一个姨娘倒像是家常便饭。

　　　　“我也多日未见舅舅、舅母了，他们二位可好？今日兰姨娘回去，也代我闻声好。”

　　　　李若兰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她只点了点头，说道：“一定帮公主带到。”她抬头看了看天光，又笑道：“那我就不耽误您的工夫了，王爷也嘱咐我早些回去呢。”

　　　　宣惠点点头，便带着人进了首饰铺子。

　　　　等在静间坐下，采薇才笑道：“奴才失职，倒叫公主问了句不该问的话。”

　　　　宣惠奇道：“什么事？”

　　　　采薇笑道：“李舅爷家最近有桩不大光彩的事，您方才问兰姨娘舅爷、舅太太可好，奴婢看她脸上倒有些讪讪的。”

　　　　宣惠笑骂道：“好你个臭丫头，知道了什么事还不往主子这儿禀报，等着看你主子出洋相呢？”

　　　　采薇笑着跪下，说道：“那就罚奴婢跪着跟您说吧。”

　　　　宣惠笑道：“磕个头起来说罢，你主子舍不得罚你。”

　　　　采薇连忙磕了个头，起来笑道：“您也知道，舅爷舅太太只兰姨娘这一个闺女，以前家里过得艰难，就不说了。如今有了王爷照拂，兰姨娘又得宠，舅爷就，就想讨房妾室……”

　　　　宣惠有些无奈，可想想也是人之常情。“这也难说是不光彩吧？”

　　　　采薇笑道：“您且往后听。舅爷说是要图生儿子，年龄大的不要，再嫁的也不要，一定要好人家的，十五岁往上、二十岁往下的黄花姑娘。”

　　　　宣惠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她不悦地说道：“舅舅也是望五十的人了吧……何苦去祸害……”

　　　　“祸害”二字一出口，她便连忙住了嘴。好歹是梁瓒的亲舅舅，这样说实在是不妥。

　　　　宣惠不好意思地看了裴璇夜一眼，裴璇夜却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嫂嫂，我懂你。

　　　　宣惠觉得这小姑子实在有趣，笑了起来。

　　　　裴璇夜说道：“这样的姑娘在金陵城也不难寻，李舅爷说一声要，只怕门槛都要给媒人踏破了。”

　　　　采薇说道：“正是呢！可舅爷自己看上了李家隔壁张秀才的小女儿……”

　　　　“秀才？”宣惠觉得不妙，“那张家只怕不愿意吧？”

　　　　采薇道：“公主猜得没错！张秀才本就是读书人，宁愿把女儿嫁给穷家小户做正头娘子，也不愿送人做妾啊！更何况，李舅爷都快五十岁了，还是新富乍贵，传扬出去难免被人说是卖女求荣。”

　　　　宣惠点点头，说道：“真要纳妾，找媒人挑家愿意的就是了……不过，就算父母愿意，闺女却未必……”

　　　　采薇道：“是啊，张秀才把李舅爷派去的媒人给撵了出来，李舅爷就派了下人去张家闹，还说……还说只要张家小姐不嫁他，那，那金陵城就没人敢娶，等着老死在家里吧……那张小姐就，就用袜带上吊了……”

　　　　宣惠与裴璇夜俱是大惊，采薇连忙摆手道：“不过没事，被人救下来了……”

　　　　宣惠抚着胸口道：“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么！吓死我了。”

　　　　梁瓒正是大事未成，需要民心的时候，若此时出了纵容家人逼死民女这样的事情，于他的名声有损不说，还有可能失掉人心，于复国大业十分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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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负荆

　　　　李若兰此时已经在李家正堂吃上了茶。她意态悠闲地吹着茶碗里的茶叶，听着李舅爷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一个穷秀才，能攀上皇亲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往上查三代就是田里种地的泥腿子，给脸不要脸！”

　　　　舅太太黑着脸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

　　　　“你们俩都哑巴了？”李舅爷骂了一会儿，见无人理会，又怒道，“王爷怎么说？”

　　　　李若兰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轻轻地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水渍，这才说道：“王爷叫你置办些礼物，亲自登门去张家赔礼道歉。”

　　　　“你再说一遍？”李舅爷大惊失色，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若兰不耐烦地说道：“叫你去登门道歉！负荆请罪也可以！”说完，她想想那个画面，觉得十分有趣，还笑了两声。

　　　　李舅爷“啪”地一声就狠狠地把茶盅掷在地上，指着李若兰就骂开了：“别以为进了王府，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了！王爷不过是看在我们李家的情分上，才厚待你三分，你别尾巴翘上天，使什么过河拆桥的把戏！要是我倒了，你看王爷还会不会看你一眼！”

　　　　李若兰用手抚摸着小肚子，半眯着眼睛靠在椅子背上，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

　　　　舅太太这时才开口道：“你再生气也别砸碗摔筷子的，仔细惊了孩子！没有儿子有什么要紧，只要若兰在王府里好好的，再生几个外孙，你还怕没人给你养老送终？”

　　　　李舅爷恶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骂道：“你懂个屁！她现在就是这样一副白眼狼的样子，等她真在王府站稳了，看她还会不会理你一理！”

　　　　舅太太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你不就是看上人家黄花闺女，嫌弃我老了，自己生不生得出来还不一定！”

　　　　李舅爷被气了个倒仰，跨步上前就踢了舅太太一脚，怒道：“人蠢就少说话！你家里连个带把儿的都没有，等日后王爷成了事，想封个爵位给你都没人承继！你想想以前承恩公家多风光，还有公主她姥姥家，那爵位不也是看着贤妃娘娘的面子才封的吗！”

　　　　舅太太顿时有些坐不住了，问道：“还有这样的事？那咋没见先帝给李家个爵位？”

　　　　“我姐不是早早就死了吗！”

　　　　“说完了吗？”李若兰漠然地说道，“王爷的意思我已经带到了，你们要是执意不从，那我也没办法。但我也劝二位一句，王爷对淑妃娘娘再记挂，也经不住你们这样折腾。你想要讨小老婆，哪怕去问王爷要钱买，也胜过这样仗势欺人……”

　　　　李舅爷插话道：“拿钱买？当初人牙子送了汀梅过来，我就要收了她，不是你生死不同意，非说生子的妾要出身好的？”

　　　　舅太太见他提起汀梅，慌忙说道：“别说了！如今她都是王爷的人了，你还提她作甚！”

　　　　李若兰冷冷一笑，并不接这个话茬。“至于我在王府如何，用不着你们操心。想沾光，就恭敬些！若还这样言语不敬，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到最后，她已是疾言厉色。

　　　　李舅爷还要再骂，却被舅太太死死拦住：“你就少说两句吧！毕竟她怀着王爷的孩子，现在金贵着呢！你要是把她气出来个好歹，咱们怎么跟王爷交待啊！”

　　　　李若兰起身，也不行礼告辞，径直出了大门。

　　　　她出来时，看到汀梅已在轿旁等候，便悄声问道：“药买好了？”

　　　　汀梅眼神复杂地点了点头。李若兰放下心来，等人撩起轿帘，她坐进轿子，便吩咐道：“回王府！”

　　　　*

　　　　几天过后，裴敏中早上随梁瓒出门办事，晌午便回来了。

　　　　“今日的差事倒是简单呢？”宣惠一边帮他换衣裳，一边问道。

　　　　裴敏中笑道：“难倒是不难，王爷不过是借用我的面子罢了。”

　　　　宣惠奇道：“三哥一个人的面子还不够么？”

　　　　“谁叫我是金陵地头蛇呢？”裴敏中笑着拧了拧她的小脸，觉得手感颇为不错，便又摸了两把。

　　　　宣惠笑着拍落他的手，嗔道：“一回来就作怪！到底是什么差事？”

　　　　裴敏中拉着宣惠坐到火盆旁，把她抱在怀里，伸手一边烤着火，一边笑道：“前些天李家舅爷逼娶一个秀才女儿的事情，你知道吧？王爷叫他去给那家赔礼，那老头子磨磨唧唧到昨天才去。去了也没说什么好话，冷着脸说了两句，又把那家人好一通威胁。王爷听人回来禀报，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所以三哥带着你亲自去张家走了一趟？”宣惠有些惊讶地问道。

　　　　裴敏中点点头，说道：“是啊，人心向背不比其他，失掉了找补回来可不容易，更何况这是在金陵城里。王爷小心些也是应该。”

　　　　“三哥去都说了什么？张家人怎么说？”

　　　　裴敏中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手便不老实起来。他心不在焉地说道：“王爷说，说是他对家人约束不严，惊吓了张家人……以后只管放心，李舅爷必定不会来找麻烦……若有什么烦难，只管去王府找他……还送了两盒礼物，说是给张家小姐添的，那个，嫁妆。以后张家瞧好了人家，他，他来给做媒人，张家小姐只管放心出嫁……”

　　　　梁瓒这一手做得十分漂亮，姿态放得低，又绝了后患。有他做媒人，任凭谁家娶了张小姐，也不会再担心李舅爷上门找茬。

　　　　宣惠正想着，脸却被裴敏中扳了过来。他郁闷地问道：“你想什么呢……我在你身边这样，你都不专心……”

　　　　宣惠这才发觉他的手都已经伸到里衣外头了，正试图解开盘扣往里闯。宣惠连忙按住他的手，怪道：“大白天的，你莫要作怪！”

　　　　裴敏中咬着她的耳珠，柔声道：“外头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了……也算是天黑了！”

　　　　宣惠感觉到他的呼吸吹到自己的耳朵里，心也跟着痒起来，嗔怪的声音也变得像是娇吟：“你，你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裴敏中打横抱起她，大步向床边走去。

　　　　宣惠慌忙揽着他的脖子，满脸通红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裴敏中低头吻上她的红唇，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九哥想要跟你打个白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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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落胎

　　　　旌云在外间等了良久，才听见里面裴敏中叫人进去伺候。她走到妆台前，帮宣惠理着云鬓，想说话却又觉得不好开口。

　　　　裴敏中一向勤勉，偶尔有这样荒唐的举动也算不得什么。况且这正是两人情好才会如此，家里只姜夫人一个长辈，她却从来不管宣惠的任何事情。若长辈不说什么，夫妻之间这样的事情，也只能算是添些情趣吧……

　　　　宣惠看旌云欲言又止，不禁脸上更红了几分。她嗫嚅道：“姑姑，我……”

　　　　旌云瞥了眼大喇喇倚在榻上看书的裴敏中，抿嘴笑了笑，说道：“奴婢看今日天阴，怕是要下大雪，就吩咐了厨房的婆子做了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