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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了个权臣-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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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人,小的知罪……”管家哭求着告饶。
他心中自是明白,因着谢首辅被那门槛儿绊了一下,故而迁怒与他。可他明明今晚将那门槛儿撤了的,也千叮咛万嘱咐下人们定要等宴席散了,诸位大人走了,才能再将门槛儿安回来。
可是怎么才一个不留神儿,这门槛儿竟不知被谁给提前安了回来?
这时张尚书也赶忙上前,先是仔细瞧了瞧首辅大人的袍裾有无沾脏,见无一丝灰尘才稍稍放心,看来方才这一跤并未碰到哪儿。
“谢大人,是下官管教不严,还请大人恕罪。下官日后定会……”
“不必待日后了!”谢正卿出言打断,眯眼睨着张茂:“今日之事今日毕。”说罢,微微侧头瞥了眼岑彦,“就赏他三巴掌吧。”
张尚书与管家闻听此言倒也算是松了口气,三个耳光只能算是小惩大诫,看来是首辅大人无心与个家奴计较,开恩了。
只是,他们低估了练家子的手劲儿。
岑彦上前拽起跪在地上的管家,黑袖一挥不待那人看清来路,便被一股巨大的蛮力抽着右脸将人整个甩了出去!
一掌下去,已是口鼻涌血。
睥睨着被狠狠摔于地上的管家,谢正卿淡然一笑,转身往尚书府大门处走去。
今夜花好月圆,乐乐陶陶,实在不宜被这些污秽脏了眼睛。
紧接着身后又传来两声哀嚎,他充耳不闻,只觉得如那些秋蝉一样聒噪,扰了这安谧的夜色。
第十八章
月色清姝,暮霭沉沉。
先是望了一眼天边那均薄似绢的云絮,谢正卿便踩着杌凳上了马车。
这时锦衣卫指挥佥事季长生,正骑着一匹枣红溜光的马儿,自西边往尚书府大门这处急急赶来。看到马车后方的岑彦刚刚上了马,长生便猛夹两下马腹迎了过去。
利落的翻身下马,一个单膝点地,双手高高拱过头顶:“禀指挥使,属下已亲手将圣旨送过去了。”
岑彦闻听后只轻“嗯”了一声,既而拽了下马缰绳往前挪了两步,到马车窗牖旁朝着里面小声禀道:“大人,您之前交待的那事儿业已办妥了。”
未几,舆厢内侧传来一声轻敲木头的动静。此乃谢正卿手搭在舆椅扶手上,指间轻叩雕花木扶手所至。
这便算是一种回应。
岑彦毕恭毕敬的鞠了下身子,既而又夹了下马腹移至驭位前,冲着马夫命道:“回宫!”
马夫领命将鞭子用力一甩!伴着几声高亢浑厚的长嘶,四匹碧骢驹拉着一辆绛绸装裹,满嵌碧玺的紫檀马车,沿着官道辘辘驶离。
尚书府大门外是百官颔首恭立相送。
指挥使岑彦与指挥佥事季长生二人驭马在驾前开路,马车两侧及车身后则有数十锦衣卫骑着高头青马相随。
声势赫赫的一行车队,在这静寂夜里行驶在戊京的官道上,显得格外浩荡。
***
这厢苏妁付完银子下了马车。好在张尚书府较之上回的赵侍郎府要近些,故而这回下车时还未过子时。
这大约是她最后的底线了,未至夜半便不算在府外过夜。挨一顿打她尚受得,只是想到接下来又要禁足数日,便觉一阵意攘心慌。
剩下的两册书一日不偷回,她便食不知味,夜不安寐。为了苏家上下三十六口人的脑袋早日保住,此事宜早不宜迟。
只是想到如今动静越闹越大,苏妁也是深感头疼。今晚在尚书府见了那么多大官儿,也不知里面是否有国子监祭酒杜淼,和太常寺卿庄恒。若是有他们在,之后再去府上偷书时会否被认出来?
罢了,就算有又怎样,他们只顾着席间的觥筹交错,虚与委蛇,又哪儿会留意到一个端菜的小丫鬟。
就这样站在苏府门外遐想踌躇了半天,苏妁才意识到她磨蹭来磨蹭去只是因着自己不敢叩门。
但是越不敢叩门便将时辰拖的越晚!兴许早一刻是挨十尺,晚一刻便是挨二十尺了。想到这儿,苏妁伸手握上了那枚铜环,紧咬着下嘴唇,一狠心!
“铛铛铛……”
放下手后,她便将双拳紧攥,似个如临大敌随时准备慷慨就义的末路英雄。
“吱嘎”一声,朱漆大门从里面打开了条缝儿。出乎意料的是,来开门的竟是桐氏。
“娘……”苏妁颤颤巍巍的唤了声,随即心中又生出丝丝暗喜。既然来开门的是娘,说不准这回能帮她偷偷瞒下。
脸上才刚刚挂喜,随着那大门彻底打开,苏妁的心一度提到了嗓子眼儿……人彻底怔住了!
“爹……大伯……二伯……”还有大伯母,二伯母,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四哥四嫂,五哥五嫂……甚至连还在襁褓里的侄子侄女都抱了出来!
天呐,上回苏家人到这般全时,还是接宋吉那道要命的圣旨时。
顿时一股子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苏妁畏怯的望向站在一群人正中的苏明堂,口中喃喃道:“爹……您这回是要……”公开处刑女儿么?
难道是觉得上回的教训不够大,这次要当着全家老小的面儿打她?这还没挨一戒尺呢,便有两行清泪不争气的自苏妁脸颊滑落。
落到嘴边儿涩涩的……
苏家这处宅院乃是苏妁的祖父所留,除了幺子苏明堂外,还有两子共居,也就是苏妁的大伯二伯。所幸院子不算太小,苏妁的祖父走后三兄弟便将院子添墙修葺一番,隔出六处小套院儿,每房各分得两处。
起初倒还住得宽畅,但随着三兄弟娶妻生子,子辈再娶妻生子后,便越发的挤巴。苏明堂这房还好,毕竟就一个闺女,两辈人各居一院儿谁也挤不着谁。可苏妁的大伯二伯那儿就困难了。
大伯家有两子一女,女儿嫁出去了,两个儿子却在府里成家生子,三辈儿八口人挤在两个小套院儿里。二伯家就更困难了,所生三个皆为男娃,如今老老小小十一口人挤在那两处小院子里。
为此大伯二伯家的那口子也曾提过,要求三房重新按人口来分院儿。桐氏的性子平素里较二位泼辣嫂子软些,但在关乎女儿利益的事上倒也颇有主见,直接给否了。自那之后三房间就鲜少走动,虽同居一个大门内,却也是不走个对脸儿绝不会寒暄一句。
可如今,爹爹竟为了让她记住教训,将其它两房的大大小小都叫出来。苏妁心下忐忑,悠忽想起上回爹爹打她时说的那句:再有下回就不认她这个女儿。
难道,这是要让家中众人见证,与她脱离父女关系?想到这儿,苏妁不禁打了个寒颤,心忖着爹爹不会这么狠心吧。
“妁儿,快先进来!”见女儿愣在门外,桐氏便伸手拽过她的胳膊。
苏妁吓的直往后缩,撅起屁股使着拗劲儿就是不肯迈过苏府的大门槛。口中还哭嚷嚷道:“妁儿知错了……妁儿改了……求爹娘饶恕最后一回,以后再也不敢了……”
“傻丫头说什么呢?快先进来,家里有大事!”桐氏使劲儿一拽,苏妁还是没能拗得过她娘。
随着苏妁一个踉跄跌进门来,桐氏立马错过身儿去将大门紧紧关死,并上了闩。
苏妁绝望的抬起一双水雾弥漫的眸子,此刻人已进院儿了离得家人近了许多,她才蓦地注意到大家脸上的神态……竟有些说不出的好?
仔细环顾了一圈儿,大伯二伯和爹还算较为克制的,几个不经事儿的哥哥嫂嫂竟有些笑的合不拢嘴。
“这是……这是出什么事了?”苏妁恍然意识到大家这么开心的聚在大门口,为的并不是公开‘处刑’她。
桐氏过来攥住女儿的手,知她害怕,有心安抚,便也不卖什么关子:“妁儿,刚刚宫里来传圣旨了。”
“圣旨?”苏妁那两只眼瞪得跟铜铃似的,直勾勾的凝着她娘,心中彷徨不已!上辈子苏家总共接过一道圣旨,便是夺命的那道。若非是她爹犯下灭门的大罪,想来一个七品官员这辈子也无缘得见圣旨长啥样。
可是灭门的那道圣旨明明是在两年后才下的,今晚怎会有圣旨传来?难不成是她自作聪明的偷盗起了反作用?
一时间各种疑问盘旋上心头!苏妁蹙眉,紧张的看向她娘。
桐氏先是温婉的笑着,既而有些不解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想不通苏妁为何学霜梅梳丫鬟髻。但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只忙着先将话说明白好安抚下女儿。
“妁儿,圣上嘉勉你爹将朗溪县治理的富庶安泰,要调他进京升任通政司左参议。你这两日也要赶紧收拾收拾要带的物什,三日后咱娘俩便要随你爹一同进京。”
第十九章
苏妁杵在原地愣了半晌。
娘所说的听上去虽是好事一桩,但这好事来的也太蹊跷了!
爹爹要升任通政司左参议?若是记得没错这可是个从五品的大官儿!可是上辈子明明到闭眼,爹爹都还只是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啊。
更莫说如今掌印玺的是谢首辅,圣旨归根究底还不就是首辅的旨意!连她个不懂朝政的小丫头都知晓爹爹是站在庆怀王与汪萼那边的,这个谢首辅又卖的哪门子恩情?
不待苏妁细忖,那边大伯母杨氏便迎了过来。还学她娘那样一脸慈祥的缕缕她的头发,又抻抻她那有些发皱的衣裳:“哎哟,咱们妁儿以后可就是真正的官家千金了!”说着,又抬头冲桐氏笑笑:“弟妹好福气啊,以后也要跟着老三进京享福了!”
升官儿的虽是苏明堂,但碍于叔嫂的避嫌,杨氏想要道贺拍马屁也只能借着孩子和妯娌关系说事儿。
可桐氏听着这话心里不舒服了。想她十数年如一日的为苏家忙里忙外的操持着,大嫂这话说的倒好似她是个攀高枝儿冲着好日子才嫁过来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桐氏了解她这个大嫂,从不是个会拿真心讲话的人。
如此,桐氏便不咸不淡的笑笑,回敬道:“大嫂哪儿的话。待我们一家三口走了,您不也跟着大哥在这儿享福么?起码日后住的宽敞些了不是。”
她们三口这一进京,自家那两处小院儿自然被苏妁的大伯和二伯两房人瓜分。说起来苏明堂这次升职,倒是对三房都算好事一桩。
杨氏自然听出了桐氏的意思,这话音儿撂的可不怎么友善。于是脸上有些泛窘,败兴的退回了大老爷身边。
二房的柳氏原本也想跟过来说些体己话的,可见大嫂杨氏碰了一鼻子灰,便立马刹住了那念头,老实站在原地没动。
这时苏明堂发话了:“大哥二哥,不早了,不如大家都先各自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儿咱们明早再议。”
两房老爷立马笑嘻嘻的接话:“好,好。”
之后三房人各回各院儿。
只是许久后,各院儿里的灯都还亮着,没有人真的歇息得下。
二房这边儿,三个儿子领着媳妇抱着孩子各自回屋睡下了,可二老爷跟柳氏屋里的蜡烛亮着,两人还在盘算。
柳氏:“老爷您刚刚看了没,这圣旨才刚刚下来,桐氏跟大嫂说话就一股子傲劲儿,下巴都恨不得撅到天上去了!”
二老爷边叹一声边脱下云履与外袍,着一件深衣坐到了榻上,这才言道:“哎,你说你好歹是当祖母的人了,心思还尽使到这些无用的地方!三弟升迁是天大的好事,到你嘴里怎么又一股子怨气了。”
柳氏一脸不满,叉着腰就靠上前去,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道:“你也知道咱们都是有孙儿的人了!三个小孙子十月生五谷养,一天天的长大,日后娶媳妇儿你让他们住哪儿?”
“这不是老三就要进京了么!他那两处院子正好咱们跟大哥一家分一处,日后就宽敞多了。”边说着,二老爷面露厌弃的往榻上一倒,薄被往头上一拽,不愿再理会柳氏的唠唠叨叨。
不过这话倒是说到柳氏心里去了。她虽嫉妬桐氏日后五品官夫人的好日子,但想到自己也能跟着分个仨瓜俩枣儿的,便很快敛了脸上怨气。
人也跟着往榻上一躺,转身将手搭到二老爷肩上,眼冒着精光:“老爷,那明日商议这事儿时,咱们可先说好了,就一口咬定按人口分!咱们家孩子多,三弟他两口住的那处大院儿得分给咱们,妁儿住的小院儿给大哥他们。”
“行了行了,明日再说,快睡吧。”
……
大房那边的灯也一直点到了后半夜才熄,两个儿子都在大老爷屋里,爷几个商议着明日的各种应对。
***
五更鸡叫堪堪过去,苏妁正香香的缩在松软的锦被中,她想好好的睡个懒觉。
既然后日便要随爹爹搬去京城住了,那么最后两本书倒是可以稍缓两天再下手。待去了京城行动就方便得多,届时不必再为了得手后还要赶回朗溪县而发愁。
可奈何好梦不长,怎料天才蒙蒙亮,隔壁爹娘的院子里就闹哄哄的,隔着院墙都把她给吵醒了。
苏妁从被窝里爬出半截身子,冲外面唤道:“霜梅?”
霜梅素来起的早,这个时辰早在小院儿里忙和上了。听到苏妁唤她,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进了屋。
一进屋见苏妁懒怠的趴在床上,粉润的小嘴儿还不自知的撅着。霜梅便笑笑将刚拿过来的晒干的棉帕放进铜盆里绞了绞。
“小姐,您睡前不是说今日要晚起一些?”
苏妁眨巴眨巴迷蒙的眼睛,又伸手揉揉,这才委屈抱怨道:“我倒是想睡到日上三竿呢,可隔壁院子里吵的我睡不着。”
“奥,隔壁是大老爷大夫人和二老爷二夫人,今儿一早就来了。”边说着,霜梅将帕子绞至半干。
想来,大伯二伯两房也有年数没来这边了。不用问苏妁也知他们这回如此积极定是为了爹爹升官之事。说是来商量,其实就是过来分家的!
一边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一边是子孙成群。苏妁也不免有些好奇,同样强势的大伯母和二伯母,究竟谁会如愿抢到爹娘住的那处大院子?毕竟大院子比她这处小院子多了两间屋呢!
接过霜梅递过来的面巾,苏妁将脸擦了擦。那抹湿软触在脸上,顿时让人清醒了许多。她终是舍得下床自己去梳洗架前洗了洗。
之后又换了身衣裳,往爹娘的院子里去看戏了。
甫一进院门,苏妁远远便听见二伯母柳氏的说话声。饶是大哥大嫂的恭敬叫着,声音却带着些尖酸。
“大哥大嫂,您看博清家的眼下还没孩子,博明又是生了两个闺女,日后怎的都好打发。不像我们这边儿,三个儿生的也皆是带把儿的,您说这日后……”
苏博清与苏博明乃是大房家的两个儿子,苏明堂当年取意‘博一世清明’。博清为长子,今年二十有四,还在考取功名。博明是次子,今年刚刚及冠,上面还有个早已出嫁的姐姐。
柳氏这话点的透,一听便知言下之意是大院子该分给他们。大老爷明白却没说什么,只手底下暗戳戳推了推杨氏。毕竟二弟未开口,柳氏一妇道人家他也不便说什么。
杨氏今日是难得的一副和颜悦色,柳氏未顾及对长兄长嫂的礼让,杨氏倒也不恼。反倒甚是理解:“弟妹说的有道理,我和你大哥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要三老爷这边儿也无异议,大院儿便归你们。”
莫说柳氏闻言愣住了,就连二老爷脸上也一片怔然。大嫂何时竟变得这般好商好量?原本他们还以为今早会是一场硬仗,没料到来回两句就敲定了!
“那就谢过大哥大嫂的体恤了。”柳氏客套着从圈椅里起身,微微颔首算是给坐在对过的长兄长嫂道谢,一边还拍拍二老爷搭在椅子上的胳膊。二老爷立马也赔着笑脸儿起身,冲大哥大嫂点头附和。
杨氏似不愿受他俩这礼,跟着起身摆摆手里的帕子,摇头道:“哪里,这要说谢啊,还是得谢谢三弟和三弟妹!按说这祖上留下来的宅子大家都该均分,可谁让咱们苏家就三老爷一人混出了名堂……说起来咱们都是沾老三家的光罢了。”
说罢,杨氏斜觑一眼还在身边坐着的自家老爷,心中暗暗鄙夷。
三兄弟里虽说苏明堂是老幺,但如今五品顶戴加身,食朝廷俸禄官民有别,自不可同日而语。是以他与桐氏坐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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