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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嫡谋-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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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抿唇,看了姚可清,突然压低了声音,“刚刚大悲寺的僧人并宗正寺的两个官员过来了,没多久老夫人就把母亲叫过去了,是丝弦亲自过来叫的,连一个服侍的人都没让母亲带过来!”

    老夫人让头等心腹丝弦将詹氏独自一人叫去了上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身为长辈的婆婆遇到了这种事,可是身为儿媳妇的周氏的态度却有些奇怪,虽压低了声音,可是语调却奇异的透着轻快,甚至带着一丝愉悦,仿佛期待着这一刻,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姚可清佯作不知,一脸不解道,“老夫人找四婶做什么!”

    周氏又看了姚可清一眼,不知她是知道了在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便提了句“当初那木头是母亲出面买的,许是叫过去问问话而已,那木头可值五万两银子呢,跟五妹妹的嫁妆一样的价了!”,之后便不再多说半个字了。

    若是真的只是叫过去问话,又怎么会一个贴身伺候的人都不让带呢?周氏说这么一句话很是耐人寻味,似是有探路的意味儿在里头,而且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宋兰芝来了?周氏今儿来的目的有些不一般呢!

    没摸清周氏的意图,姚可清不敢随便接话,只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周氏下着棋,许久过去了,周氏将棋子一丢,看了姚可清一眼,叹了声,“没意思!”

    也不知是说这局棋没意思,还是说姚可清这个人没意思,姚可清捏着棋子低问,“那三嫂不如说说什么有意思?”

    姚可清捏着棋子的手支在棋盘边,绿纱的衣袖掖在飘绿的玉镯里,皓腕低垂,贴着香腮,秀色可餐,周氏看了不由感慨,年轻就是好呀!她终究是老了!

    周氏甩甩头,摒除杂念,“我觉得有意思的,弟妹你又不一定觉得有意思!”

    “那三嫂不妨说说,说不定我们刚好兴趣相投呢!”姚可清搁下棋子,别有深意道。

    周氏心中一动,有些话已经冲到舌尖了,却又被她生生压了回去,到底是心存疑虑,并不敢完全相信姚可清,略顿了顿,才又道,“其实我挺羡慕弟妹你的!”

    姚可清微愣,周氏平缓的声音又响起了,“我刚成亲的时候也是像你这么大的年纪,那个时候无论是三少爷,还是母亲对我都是极好的……”

    那个时候宋子琪没有通房,没有妾室,夫妻二人几乎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婆婆詹氏待她也是发自真心的和蔼可亲,因着婆婆的体贴,丈夫的温柔,让周氏决定以更加的贤惠和孝顺来回报他们,可最后她的付出换来是被辜负……

    “成亲半个年头的时候我信期晚了半个月……”说到这儿,周氏眼里染上了抹不去的忧伤,姚可清从未听闻过周氏有孕的传闻,可见那个孩子只怕是还未来得及被人所知就已经不在了。

    “我还没来得及请大夫……”周氏眼里的忧伤终于汇成眼泪滚落而下,“那天晚上去给母亲请安,在门口被五妹妹撞了一下,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好,肚子坠坠的疼,可是怕五妹妹知道后愧疚,又不想母亲跟着担忧,便装作没事,一直撑到吃完饭了,回到自己屋子里一看,裤子上全是血……”

    姚可清默默的递过帕子,詹氏轻轻推开,拿了自己的帕子拭泪,“我不敢声张,只说是信事来了……可怜我的孩子,我才知道它来到这个世上就离我而去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自责,若是我被五妹妹撞那一下的时候直接说出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它了……那个时候我要是不忍着,不顾虑那么多,那个孩子……我唯一的孩子……我的孩子或许就保住了!”

    姚可清一直是知道周氏是有过孩子的,可是却并不是周氏口中的这一个,难道自己所知的那一次怀孕另有隐情?姚可清正怀疑的时候,周氏亲口替她解惑了,“我一直觉得对不起那个孩子……它都还没被亲人知道就离开了,他怎么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呢,我一定得让他们都知道他来过这个世上,可惜……事与愿违,我被揭穿了……”周氏笑的苍凉,却并无悔意。

 746、怨怼

    “之后三少爷和母亲对我的态度……大概就跟现在差不多了吧!”周氏凄凉的笑了笑,“我不怨他们,我只怨我自己……”那个时候她新媳妇脸皮薄,只想着讨好婆婆讨好夫君,连带着对小姑子也不敢怠慢半点儿,更是嫌流产这种事丢脸,不好意思说出口,让她那个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没了。

    周氏口中说着不怨,心里其实多少还是怨的,甚至是恨!可是她得罪不起婆婆,又不能跟夫君闹僵,罪魁祸首的小姑子却是婆婆的心肝,投鼠忌器,到最后能怨的也只有她自己了。

    “这些事我一直放在心里,从未跟第二个人提起过!今天总算是说出来了,原来说出来后是这样轻松!”周氏的神情满是解脱,她背负着这样的自责太久了,她太需要放下,太需要解脱了!

    “谢谢三嫂的信任!”姚可清轻声道。

    周氏轻轻摇头,“我只是憋的太久了,想找个人倾诉,可是宋家这么大,却没有一个能交心的人,四弟妹你来之后我就觉得你跟她们不一样……你从来不说人是非,别人说你什么你也从不放在心上,我一直羡慕你这份冷淡从容,可是却怎么也学不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性,又何须学别人呢?”

    “是呀!我知道自己学不来,所以我也就不学了,直接来找你了!”周氏说完直勾勾的盯着姚可清。

    姚可清抬头直直撞上周氏的目光,也不曾退缩,“我觉得三嫂不该这么大度的,我一直认为以德报怨实在不是一项值得称颂的美德!”

    周氏会心一笑,“昨儿母亲找了她旧时放出去的一个婢女,那个婢女嫁给了一个米粮铺子的二管事焦禄,那个焦管事负责给大悲寺送谷米,算算日子,昨儿正是该送米的时候了!”

    没想到姚可清的笑意却比周氏还更深了一分,“嫂子说的可是詹家的那个粮米铺子?”

    “弟妹知道?”周氏一惊,在看到姚可清运筹帷幄的脸时却陡然间明白了:姚可清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甚至还一直跟踪着整件事的进度,难怪她一直不提起这件事了!

    “如此就偏劳弟妹了!正巧我手上也还有些事要处理!”周氏惊过之后便笑了,笑的格外开怀,“是你先?还是我先?”

    姚可清笑道,“谁先谁后倒是无关紧要的,只是我不方便出面,还请嫂子多帮衬一些!”

    周氏当即答应了,“本是我的事,弟妹帮了这么多忙我已经是过意不去了,接下来就该我自己来了!”

    “也好!”姚可清正要送周氏走,门外红玉就进来了,看周氏也在屋内,便看向姚可清,姚可清毫不介意点头,红玉这才开口,“刚刚外面送来消息,说是有人去那个粮米铺子里找焦禄两口子,已经将人扣下了,没多久老夫人也派人来找焦禄两口子,看着老夫人的人把他们带走了才把那人放了,现在焦禄应该也快到国公府了!”

    因詹氏之前烧过一回大悲寺,在老夫人怂恿其他人也去大悲寺查验棺木后,姚可清疑心她会故技重施,就让人在大悲寺那边蹲守,果然逮到了被焦禄收买的人去放火,当场给拿下了,交由大悲寺的人处理。

    大悲寺的果然去找了宗正寺,跟宗正寺的官员一起找上了平国公府,詹氏觉察有异,立刻派人去支走焦禄夫妇,却不想姚可清棋高一着,早就在粮米铺子那里也安排了人手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詹氏的人来。

    “那我也回去了!”一听证人来了,周氏也知道时间紧急,当即起身匆匆回去了。

    周氏回到国公府,先回自己屋子里重新梳了一个略显憔悴的妆容,又换了一身暗色的衣裙,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精神不济了,周氏对镜看了看,将嘴上的唇脂擦的更淡了一些,这才拿了一个盒子往上房去了。

    大白天的上房的门竟然关了,敲了许久,才见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是月琴,见来人是周氏,本来一脸的不耐烦也只得忍下去了,语气却生硬的很,“三少奶奶有什么事儿吗?”

    周氏举着手里的盒子道,“我娘家嫂子给我送了些栗子给我,我知道老夫人喜欢吃栗子,所以就借花献佛做了栗子糕来孝敬老夫人了!”

    月琴只好将周氏让了进来,院子里竟然空无一人,联想起院落外面的过道上三三两两的人,周氏心里有了数!老夫人这是怕这事儿宣扬开了,所以把其他人等都支开,只留了心腹在院子里,既然月琴守着院子,那屋里那个就一定是丝弦了!

    被留在外头的月琴正妒忌丝弦压了自己一头,心里憋着气,也不去通报,直接将周氏请到厢房去了,“老夫人现在不得空见您,劳三少奶奶稍候!”

    周氏看着糕点盒子为难道,“这栗子糕要趁热吃,冷了可就不是这个味儿了!”

    “可是老夫人现在有要紧事儿,不让人随便打扰!”月琴还是不愿去通报,怕被老夫人迁怒!刚刚老夫人大发雷霆让人去压四夫人过来时她都吓的不敢说话了,关键时刻还是丝弦挺身而出的,月琴松了口气又在心里骂丝弦专会阿谀奉承!

    周氏还要再说什么,丝弦突然过来问道,“焦禄怎么还没来?”

    月琴心里再妒忌,面上却不敢对丝弦不客气,老实回答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估摸着也快了,人一到我立刻就给姐姐领过去!”

    丝弦谢了,这才见到一旁坐着的周氏,忙福身请安,“奴婢见过三少奶奶!”

    周氏笑着摆手,“我是来给老夫人送糕的,既然老夫人现在有事,我也就不打扰了,这是还要劳烦丝弦姑娘帮我将这栗子糕给老夫人送过去!”

    说着将食盒拿给了丝弦,丝弦接过掀开一看,刚蒸出炉的栗子糕还冒着香甜的热气,整整齐齐码在七彩琉璃盘上,煞是好看!

    那琉璃盘眼熟的很,丝弦不敢多想,笑着替老夫人谢过了,拿着食盒转身进去了,月琴在她背后恶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747、阳奉

    丝弦提着食盒悄无声息的进了上房来,悄声将食盒打开后放在老夫人身边,又端来餐具筷箸才低声对老夫人道,“三少奶奶做了栗子糕孝敬您,才蒸出来的,正好入口!”

    虽然喷香的栗子香甜的气息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可是气头上的老夫人却没什么胃口,反而是火气更胜,“孝敬我?怕是来给她的好婆婆解围的吧!”说着狠狠瞪了眼跪着的詹氏,老夫人气的恨不得撕了她!詹氏在老夫人注视下跪的端正笔直,生怕老夫人借题发挥又给她定下不敬佩的罪名。

    丝弦赔笑道,“总之是三少奶奶的一片心意!离饭点儿还有些时候,寻常这个时候您也是要吃些点心垫垫的,今儿人手不够,奴婢失职没顾上吩咐厨房那边,好在三少奶奶送来了,弥补了奴婢的过失,您就赏个面儿好歹吃些吧!”

    “也好!”看在丝弦的面子上,老夫人总算是被说动了,示意丝弦布筷,准备先歇息片刻。

    下跪的詹氏终于松了口气,刚刚老夫人连珠炮的质问让她实在是招架不住,大悲寺拿出来的证据又对自己十分不利,身心俱疲之际连个喘气的当口都没有,周氏这糕点送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詹氏在心里给周氏记了一功。

    丝弦得令端出了盛栗子糕的琉璃盘,正要将筷箸递到老夫人手里,就发现老夫人的目光死死的盯在她手里的琉璃盘上,丝弦暗道自己果然没看错,难怪觉得这盘子眼熟,原是自己之前就看到过的!

    老夫人推开丝弦递过来的盘子,直接去拿那个盛着糕的盘子,嫌上面的糕点碍事,直接伸手三两下的扒拉开,将盘子拿在手里细细打量起来,越看脸色越沉了下去。

    栗子糕突然滚落了一地,詹氏诧异,抬头一看,声音就卡在了喉咙,发出一声怪异的响声。

    那盘子是……周氏怎么会有这个盘子?

    老夫人听得怪声闻声回头,看向詹氏的目光除了愤怒,更添了厌恶:她对自己阳奉阴违的事还不止这一件呢!得好好跟她计较清楚了!

    恰在这时外面的月琴推门进来了,“焦禄两口子到了!”

    “让他们进来!”老夫人放下七彩琉璃盘,沉声道。

    月琴点头,将焦禄夫妻让了进来,趁着这空当,丝弦麻利的将地上的点心捡了起来放在食盒里拿了下去,上来时又端来一盆水给老夫人洗去手上沾到的糕点碎屑,全程做的悄无声息,一点儿动静也没露,焦禄两口子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好了,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除了桌子上多出来的一个琉璃盘。

    詹氏没料到焦禄夫妻竟然被找来了!可是明明不该的呀!自己明明更早的派了人去的,可是那为什么老是夫人的人将他们请来了呢?詹氏不由询问的看向焦禄家的。

    焦禄家的正是昨儿跟萍萍撞了个满怀的那个妖艳女子,见詹氏询问的看向自己,不由茫然摇头,詹氏会意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她别乱说话,妖艳女子吓得立刻低下头去!

    焦禄两口子在被老夫人的人找到时就知道事情不好,一路上有人盯着也没敢交流对策,又收到了詹氏的警告,当即不敢随便乱动,挨着詹氏跪了。

    “焦禄是吧?”老夫人看那焦禄看着一脸老实相,却没想到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知道我找你来是干嘛的吗?不知道的话就看看那边绑着的那个人!”

    被绑着的那个人正是昨天焦禄收买了去大悲寺放火的人!焦禄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吓得忙磕头就要交代,“小的都说……都说……”

    焦禄家的轻轻推了焦禄一把,示意他别乱说话,焦禄不由一愣,不解妻子的用意。

    老夫人看到他们夫妻脸的小动作,喝道,“来人!掌嘴!让这个不懂规矩的小蹄子也好好知道知道国公府的规矩!主子面前也敢当面糊弄!”

    守在门口月琴闻声进来,走到那个妖艳女子面前甩手就是几耳光,直打得手心都痛了才住手。

    老夫人似是对月琴的举动很满意,冲她点点头,月琴心里一喜,退到一边站了,老夫人也没再叫她出去,更是心安理得的慢慢站到了老夫人另一侧,与丝弦对称的位置上。

    见媳妇被打的两颊肿的老高,口齿不清连话都不说出来了,焦禄也顾不得再去想刚刚推的那一下是什么意思了,“砰砰”磕头招认了,“小的说,小的说!”

    “昨儿四夫人找了小的浑家,回来就跟小的说,让小的去寺里送粮的时候帮四夫人点把火,烧几个棺木!”

    之前焦禄是收买寺里的和尚放火的,后来和尚被抓了,就不敢随意再用别人了,他那口子便让他自己动手,只是焦禄到底不敢自己来,就买通了一个闲汉代劳。

    “小的没那个胆子,又不敢不听四夫人的吩咐,就收买了别人帮忙!”焦禄指了指地上五花大绑的那人,那人应声的挣扎了数下,最终却明白自己只是徒劳。

    焦禄说完跪叩在地,不敢抬头,被打肿了脸的他的妻子也跟着跪了下去,一旁的詹氏叠着手缩在袖中交叉的放在腿上,用力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阿弥陀佛!”真相大白,大悲寺的和尚念了声佛号,“既然这火灾是人祸,并非我寺失责导致的,那这赔偿之事也就不存在了!这是国公府的家事,贫僧等就先行回寺中了!”

    “有劳二位师傅了!”老夫人黑着脸的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至于火灾给贵寺带来的损失,还烦请贵寺合计完后不吝告知,宋家一定会赔偿!”

    和尚双手合十,又念了声佛号,算是答应了,两人转身走了。

    事情已了,案子也可以结了,耀帝那边也有交代了,宗正寺的官员也跟着告辞而去。

    老夫人看着跪下的詹氏痛斥,“我自认为待你不薄,从未苛待过你半分,可你都干了些什么?啊?还有这琉璃盘又是怎么回事?当初不是摔了吗?那现在这又是什么?”

 748、阴违

    老夫人曾经有一对七彩琉璃盘,质地晶莹剔透,是为上品,宋子琪成亲的时候被詹氏借去在新房里摆盘了,还没来得及还回来,就被宋子琪一次醉酒后失手摔了它,因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儿摔了,老夫人也不好责怪,愣是忍着痛心一笑置之了。可是今日却又看到了这盘子,而且还是周氏拿过来的,说明这盘子当初根本就没被摔坏!

    詹氏看了眼那盘子,低声道,“当初母亲您的那对盘子确实摔了,至于这个,这是琪哥儿媳妇拿来的,媳妇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叫来琪哥儿媳妇问问!”老夫人一叠声的让人去请周氏,丝弦纹丝不动的站在老夫人身边,月琴看了看丝弦,也不动脚,老夫人说完不见有人动作,又催道,“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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