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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郎归-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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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找沈太医了。”
  闻言沈致一惊,连躲在药库里的长歌都紧张的绷直了身子,凝神听着魏镜渊下面的话。
  她直觉,魏镜渊定是知道宫里的初心一事,或是已得知了初心与自己的关系,所以才会笃定她还在京城。
  沈致也恍悟过来,故做惊愕道:“端王可是有长歌的消息了?”
  魏镜渊轻轻摇摇头,面容深邃:“并无,但本王感觉,她一定还在京城。”
  魏镜渊确实没有长歌的消息,也不知道行刺之人是初心,更是不知道初心是长歌的婢女,他的一切猜测,却是因为在此番刺杀中,魏帝与魏千珩的反常举动。
  这一次刺杀,刺客可谓猖狂嗜血,领头的刺客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的往乾清宫里闯,杀了无数的羽林卫,乾清宫前几乎血流成河。
  最后虽然顺利擒下了领头的刺客,按着魏帝以前的性子,必定当场绞杀,毫不留情,可这一次,魏帝竟亲自看押刺客,且不许其他人打探刺客一丝的消息。
  如此反常之事,岂不让人侧目?!
  魏镜渊找来当晚值守的羽林卫,在听到羽林卫描绘那被擒刺客的武功招式后,猛然恍悟过来。
  原来,这个刺客竟是当初半夜闯进皇陵,杀了他手下鹞女的那个蒙面人。
  其实皇陵那晚后,魏镜渊一直派人在查那晚闯陵的两个蒙面人的身份,却一直没有消息。
  如今,得知那晚的蒙面人竟是闯进皇宫行刺父皇,魏镜渊对刺客的身份却是越发的好奇起来。
  正在他托姨母小骊妃帮忙进一步打探刺客消息时,魏千珩却因着此事惹怒魏帝,竟是在大年节里,被魏帝下旨关进了天牢里……
  顿时,宫里却是闹翻了天,魏镜渊却在发现魏千珩为了刺客与魏帝闹翻后,开始怀疑,刺客或许与长歌有关,不然魏千珩不会如此拼命……
  而魏帝不但因此事严处了魏千珩,更是将刺客之事一力压下,不但不让后妃皇子们过问,也不派羽林军追捕逃掉的刺客,还严旨不许外传,否则按叛逆之罪处置。
  众人纵使心里再好奇,但看到皇上因此事连最偏爱的燕王都处置了,顿时人人自危,再不敢多言一句……
  如此,见沈致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也没有长歌的消息,魏镜渊自不会再同他多说什么,闲话无句就告辞离开了。
  他一走,长歌身着换好的小厮衣服从药库出来,面色惶然道:“沈大哥,初心与燕王只怕都出事了,你快进宫帮我打探一下罢……”
  沈致也隐隐察觉事情不对劲,再不迟疑,带着长歌坐上马车,往宫里赶去。
  到了宫门口,沈致执了令牌进宫去了,长歌留在马车上焦急的等着他。
  一个时辰过去,就在长歌望眼欲穿之时,沈致终于回来了,脸色很难看,一上车就迭声吩咐车夫快驾马离开。
  见着他的样子,长歌心里咯噔一声往下沉,心中强烈的不安让她的身子止不住的战栗起来。
  她颤声问沈致:“可有初心与燕王的消息?”
  沈致嘴唇抿紧,躲闪着她的目光,脸色是长歌从未见过的凝重,对她冷然道:“长歌,你赶紧带着乐儿离京吧,我现在就送你们出城去……”
  听了他的话,长歌全身剧烈一颤,连双唇都失去了颜色,身子摇摇欲坠,差点倒下。
  “沈大哥,皇上要如何处决初心……是不是她已经……”
  一想到初心或许已被残忍杀害,长歌的心口撕心裂肺的痛了起来,下一刻却是喉咙一甜,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沈致一惊,连忙按住她的心脉,失声道:“没有没有,初心还没有死,不过魏帝刚刚下令,节后对她处以腰斩之刑……我是怕此事查下去,会牵扯到你,所以让你和乐儿赶紧离开!”
  长歌身子无力软下,眸光在听到‘腰斩’二字时,瞬间湮灭,想开口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致清楚她对初心的感情,知道她接受不了初心被处以极刑的悲惨结局,但皇上金口一开,再无回头的余地,他也无能为力,惟今之计,只能尽力保住长歌……
  长歌咽下喉咙里的腥甜,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沈致:“魏千珩呢?他还在宫里吗,我要见他,他还欠我一个恩赏呢,我要他帮我救初心……”
  说到最后,长歌捂紧嘴巴崩溃大哭起来,初才还那么小,还不满十七岁,花一般的年龄,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极刑处死?!
  沈致挫败的低下头,握成拳头的双手也止不住的颤抖,好半晌才低声道:“燕王大抵是想救初心,却惹怒魏帝,被魏帝下令关进天牢了……”
  最后一丝希望湮灭,长歌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回到了沈府,沈致非常担心她,要留她下来歇息,可长歌却突然想通了,对沈致道:“沈大哥不要担心,我想带乐儿连夜离开,就此别过了,沈大哥保重!”
  沈致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但想到她为了治好乐儿的病,千辛万苦才怀上孩子,以为她是为了保住乐儿与肚子的孩子,选择放弃初心离开,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送她到门口,不舍道:“如此,你一路保重,到了云州给我捎信报个平安。”
  长歌点点头,回头冲沈致淡然一笑,坐上马车离开了……
  长歌说到做到,回到私宅后,她让闵管事差人将她提前备好的物什搬上马车,再嘱咐闵管事在她走后的第三日,将关在暗房里的姜元儿主仆,连着她留下的解药,一起交到燕王手里。
  嘱咐好一切,长歌带着乐儿上了马车,趁着暮色离开了私宅。
  马车一路朝着城门而去,堪堪就要到了城门口,长歌突然开口对车夫道:“调头!”
  马夫依言调转马头,问她要去哪里?
  长歌搂紧怀里的乐儿,以此来抵御心中的寒意。凄凉一笑:“进宫!”


第082章 爷孙相见
  马车转道往皇宫而去。
  听闻要进宫,乐儿好奇的抬头看着长歌,问她:“阿娘,咱们是要去接初心一起回云州吗?”
  长歌苦涩一笑,“对的,我们要带着初心一起走,不能丢下她……”
  乐儿虽然聪明,但毕竟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再加上他并不知道初心出了什么事,所以听了长歌的话欢喜道:“初心说了,等开春了就要教我武功的。阿娘,我要跟着阿爹学医术,也要跟初心学武功,你说好不好?”
  “自是好的。”
  长歌欣慰的看着越来越乖巧懂事的儿子,悲苦的心里终是得到了一丝安慰与舒解——那怕再苦再痛,只要看到儿子,她就知足了。
  按下心里的悲痛,长歌摸着乐儿娇嫩的小脸,郑重道:“乐儿,记住阿娘说的话,若是以后阿娘不在你身边,阿爹与初心就是你最亲的亲人,你要乖乖的听他们的话,好好跟着他们学本事,将来像你阿爹一样,做一个悬壶济世的好大夫……”
  乐儿不解的看着她,蹙眉紧张道:“阿娘,你又要离开乐儿了吗?”
  不等长歌开口,他又板着脸极其认真道:“阿娘,你之前答应过乐儿的,以后都会陪着我,不会再离开我……阿娘,你还教过我,做人要说话算数,你不可以食言!”
  看着乐儿一副担心害怕她离开的样子,长歌心都要碎了,眼泪忍不住的往上淌。
  见她哭了,乐儿越发慌了,抬手一面替她抹泪一面伤心道:“阿娘,你不要哭,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长歌搂紧儿子,心里对着他说着无数声的‘对不起’,面上却对乐儿强颜欢笑道:“阿娘不会食言的——阿娘会永远与乐儿在一起,每天都看着你,再也不与你分开!”
  听到长歌的话,乐儿心满意足的笑了,小嘴巴一翘一翘的,黑幽幽的眸光里闪着亮光。
  眼看离宫门越来越近,长歌按下心里的慌乱,对乐儿叮嘱道:“乐儿,初心做错了一点事,惹得一个爷爷生气了,待会进去后,阿娘会去求爷爷原谅初心,你也要替初心说好话,让爷爷不要再生初心的气,好不好?”
  “嗯,我会好好求他的。”乐儿认真应下。
  长歌心里一酸,颤声又道:“若是呆会那爷爷对阿娘发脾气,你也不要和爷爷生气,不然……不然那爷爷不会让初心跟我们一起回家的……”
  乐儿又蹙起了眉头,小大人似的道:“阿娘,初心做错了很大的事吗?她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
  之前在云州,碰到一些欺负人的地霸,初心都会忍不住出手教训。而因为她武艺高强,一些江湖人士也找上门来找她‘切磋’,皆是被她打得落花流水。
  每次初心打架回来,煜炎都会罚她在药庐里晒药煎药。
  后来发现每次罚她,都有百草替她干活,她反而枕着药枕,躲在药庐里舒服的睡觉,煜炎就改罚她背厚厚的药书,那简直要了初心的命,且百草想帮她也帮不上。如此,煜炎才治住了她爱打架的毛病……
  听到乐儿的话,长歌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只得道:“大抵是比打架更严重的事,所以我们要好好的求爷爷,让他原谅初心!”
  乐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看出了长歌神情间的担心,不由拉着长歌的手郑重道:“阿娘,那怕以后我跟了初心学武功,我也不去与人打架,不让阿娘替我操心。”
  看着如此乖巧的儿子,长歌心里压抑的情绪终是难以忍受,眼泪再次汹涌而下,流着眼泪轻轻笑道:“嗯,阿娘知道,阿娘的乐儿却是最乖的。”
  马车到达宫门,长歌拿出小黑的人皮面具戴上,再从包裹里拿出魏千珩之前赏给她的盘龙玉佩,交给宫门前的羽林军,言明自己要求见魏帝。
  羽林军见他不过是个其貌不扬的小厮,连宫门都不愿意让她靠近,可后来看到长歌手中的盘龙玉佩,再加上她曝出的惊人话语,羽林卫却是再也不敢迟疑,立刻令人捆了长歌母子,尔后拿着盘龙玉佩往乾清宫禀报去了。
  大太监磊公公听到羽林卫的禀报,说是有人前来自首,不免惊奇,等听到羽林卫描绘了长歌所扮的小黑奴的相貌,神情一震——羽林军所描述之人,不正是之前摔下山崖的那个燕王身边的小黑奴吗?!
  再加之羽林卫呈上的燕王的盘龙玉佩,磊公公细细看过后,却不是造假的,而确是燕王随身所携的玉佩。
  如此,磊公公亲自赶到宫门口去,看到长歌的那一刻,他惊愕的呆住——这个前来自首之人,真真切切就是之前摔下山崖‘死掉’的燕王身边的小黑奴!
  “你……你……”
  磊公公之前在魏帝面前信誓旦旦的表示小黑奴已魂归西天,如今小黑奴却出现在他面前,着实将磊公公吓了一大跳,仿佛见了鬼,本就白净无须的脸,顿时更是惨白如纸。
  “你到底是人是鬼?”
  长歌见到磊公公出现,松了一口气,无惧身边对她团团包围起来、兵刃相向的羽林卫,坚定道:“我要见皇上!”
  磊公公大怒,尖声斥道:“放肆,皇上九五至尊,岂是你这等下贱腌脏货想见就能见的……来人,将这个贱奴拖下去……”
  磊公公自是不想让小黑奴出现在皇上面前。这是在打他老脸,直接在告诉魏帝,他办事无能,带着大内高手追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厮,最后竟是被欺骗得团团转还不自知,这让他老脸往哪里搁?如何在宫里的奴才面前立威?!
  “我才是刺杀皇上的幕后真凶,而且我的手里还有前王妃的消息,磊公公不如去问问陛下,可有兴趣听一听!?”
  长歌打断磊公公的话,又道:“想必皇上也想知道,燕王与端王两位王爷最近暗下里都在忙些什么?也想知道燕王突然松口,亲自替端王求情解禁皇陵的原因——”
  磊公公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眸光里不觉露出了杀气。
  长歌将他的神情看得很清楚,凉凉又道:“皇上想知道的这些,我都知情,若是磊公公要擅自杀了我,以此掩饰上次追杀我的失误,只怕日后被皇上知道,还是不会放过你!”
  闻言,磊公公全身一震,瞠目结舌的盯着长歌移不开眼睛。
  他是宫里的老人,更是侍奉天子的人,早已精成了人精,却不曾想,一个王府小厮,竟有如此心计,不但肚子里揣着这么多秘密,更是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让他投鼠忌器,不敢擅自对他下手。
  小黑奴说得没错,宫门口有这么多羽林卫看着,万一以后传到陛下耳朵里,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磊公公最终只能黑着脸,让羽林卫押了长歌母子,亲自领着他们往乾清宫请罪去了……
  一路行去,长歌如赴刀山火海,可她的面容无比决绝,见到乐儿不安的看着她,扬唇朝着乐儿安慰一笑,让他不要害怕。
  磊公公走到前面,时不时回头看长歌一眼,精明的眸子全是疑云。
  莫说皇上了,就是磊公公都对这个神神秘秘的小黑奴好奇起来——若真的如他所言,刺客一事他是主谋,如今为何又前来自首?
  难道他上次假装摔下山崖逃脱一死,今日却要主动上门送死来了?!
  念及此,磊公公又不觉朝他身边的小孩子打量去。
  磊公公之前听眼线说过,这个孩子是小黑奴的弟弟,可磊公公瞧着,却觉得这个孩子颇为眼熟……
  很快,乾清宫到了,磊公公深吸一口气先打帘进去,一进殿就跪到了魏帝的面前请罪。
  他暗忖,与其让魏帝看到小黑奴后再来责怪他办事不利,不如自己先负荆请罪,或许还能减罪三分。
  彼时,魏帝刚刚从偏殿回过,拢着眉头坐在龙案前,眸光沉沉的看着眼前的虚无,心情异常的郁结。
  因着两日前的刺杀一事,魏帝心底埋藏多年的旧事被翻涌出来,他脑子里浮现着许多人和事,像走观灯般在眼前来来回回,想甩都甩不掉。
  旧事重现,纵使是九五至尊的天子,也难免伤怀,心里更是涌起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恰在此时,磊公公跪到他面前请罪,等听到说,之前奉命追杀的小黑奴竟然没有死,还好好活着时,本就心情郁结的魏帝,顿时勃然大怒,阴沉的眸子里戾气横生,咬牙冷声道:“你一个大内总管,竟是连一个王府小厮都奈何不了,这些年你是白活了吗?”
  磊公公冷汗直流,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颤声道:“皇上明鉴,只怕那小黑奴并不是普通的小厮,却是诡计多端,深不可测……”
  魏帝气极而笑,打断他:“一个瘦瘦小小的小黑奴,敢情到了你嘴里,竟成了三头六臂的神人——你自己办事不利,却还要找这么多的借口,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磊公公眼泪都快出来了,匍匐在地,白着脸颤声道:“陛下有所不知,那小黑奴上次假装摔下山崖瞒天过海已是不简单,如今还拿着燕王的盘龙玉佩闯宫要见陛下,说是……说是他才是刺杀一案的幕后真凶,还知道……还知道前王妃的消息,还有燕王与端王的事他也知情……”
  事到如今,磊公公只有将小黑奴描绘得越神乎其乎,才能降下魏帝对他的不满,所以连忙一兜的将长歌在宫门前同他说的话,一字一句全说给了魏帝听。
  闻言,魏帝不免怔住了,不敢置信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磊公公,吃惊道:“这些话真的是他说的?他如今人在哪里?”
  “回皇上,就……就在殿外!”
  “快传!”
  磊公公得令,如蒙大赦的退出去,让人押了长歌与乐儿进殿。
  看着被押进来的‘小黑奴’,魏帝神情间一片震惊,心里却疑云重重。
  而下一刻,等魏帝看到跟在长歌身边的乐儿,眸光却又怔滞住。
  这个孩子的样子,却像极了年幼之时的皇五子魏千珩,不论相貌,连着少年老成的神情样子都有五分像。
  顿时,心里惊奇的魏帝,盯着乐儿看得却是挪不开眼睛,感觉越看越像,不免激动起来。
  不等魏帝回神,长歌已领着乐儿在他面前跪下。
  她咬牙抑住心里的恐慌与绝望,绝然道:“启禀皇上,草民前来请罪,两日前的刺杀,却是草民让婢女初心做的……”
  魏帝一直沉浸在对乐儿的好奇中,一时间竟是忘记了质问长歌自首一事,磊公公见了,连忙替他朝着长歌厉喝道:“大胆狂徒,快如实招来,为何要派人行刺皇上!”
  长歌全身冰凉,咬牙道:“因着之前皇上派人追杀我一事,让我怀恨在心,所以一时气恨之下,让婢女初心前来报复——”
  “皇上,一切罪过皆是因我而起,初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受我指使,所以还请皇上饶她一命,我愿意以命抵命,替她受腰斩之刑!”
  说罢,长歌朝着魏帝重重磕下头,神情一脸绝然!
  原来,在得知初心要受腰斩之刑时,长歌心痛万分,更是悔恨不已。
  她恨自己,恨自己的私心害了初心——
  若不是她执意要回京来,甚至她怀上孩子还眷恋着魏千珩,迟迟不舍得离开,初心不会离开云州,更不会出事。
  所以,说到底是她害了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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