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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雄-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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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拉大喝:“那就叫你也知道,知道。”

    他汉语不好,字吐的并不清晰,但他是瓦剌有名的勇将,哪把陆赞放在眼里,别说他就两三万人,就算多个一两万人也不会把他当盘菜。

    两边对上就是一通混战,瓦剌军人困马乏,虽是疲惫之时,但可惜陈赞从宋城带来兵,也与他一般长了个少爷身子,两边交手竟打了个难解难分。巴拉一刀砍下来,几乎把他脑袋切飞了。

    最后还是路怀东的人赶来支援,把巴拉给吓走了,陈赞兀自没有败将的自觉,还洋洋得意,自以为武功盖世,以两万敌五万也能稳操胜券。

    ※

    南齐景德十七年,十月二十日,西北大军攻陷西北边关第一防线荆州,这是自瓦剌开战以后,第一场具有标识意义的大胜,一场燃烧了半个中原的抵抗异族侵掠战争,终于取得突出性的进展。

    这是一场注定会被载入史册的战争,不仅仅因为西北军攻占荆州,取得重大胜利,更是因为在这场战争中,西北军的火炮营与火铳营第一次出现在了世人面前。对于还只见过大刀长矛的瓦剌军来说,西北军手中的那些新式火器成了他们终生的梦魇。

    火炮和火铳提前问世近一百年,这都得益于郭文莺手中最先进的制造技术,可以说没有火炮和火铳,就没有今日景德十七年的这场胜利。

    或者因为封敬亭强力压下了对火器制造者威名的传播,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些火炮和火铳是郭文莺造的。西北军里,自要大肆庆贺一番,有些将领还好奇的问,究竟从哪儿来的这么实用的武器?

    每次问到郭文莺这儿,她只说是工匠们造的,她知道封敬亭是在保护她,毕竟是女子,名声太显于她没半分益处,一旦在皇上面前挂上号,怕她难以脱身,被扣上欺君之罪的罪名可就惨了。

    
  
  
  
第五十九章 寻人

  
    郭文莺自是知道这里面的厉害,所以从没在别人面前宣扬过自己的本事,军中只有少数将领和监造处的部分工匠知情,其余的人却并不知晓。

    南齐军大胜,派出去的将士也陆续都回营了。郭文莺等了半天,该回来的都回来了,却没找到路唯新,她问了一圈人,都说没见着。尤其是路怀东的人,说是看见校尉一马当先冲进荆州城,然后再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封敬亭已命路怀东镇守荆州,他带出去的人回来一半,剩下的都驻守在荆州城。但是路唯新却不在此列,王爷早命他回来,怎么天都要黑了,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跟封敬亭下了一天的棋,也输了一天,这会儿还没见路唯新回来,郭文莺真有些坐不下去了。

    想去跟封敬亭借点人去外面找找,可众多武将都围着他,根本挤不进去,不由有些着急。后来终于等了机会,跟封敬亭一说,他却说天晚了不好找人,等明天再说。

    就这么等了一夜,到第二天路唯新还没回营,心里便更疑心他真可能出事了。

    她的第六感素来是很准的,母亲去世之时,她就有预感,抱着嬷嬷的胳膊大哭着非要去母亲房里看看。奶娘在她十岁那年摔伤之时,她也是觉得不对劲,一整天心里都憋憋的。十二岁那年,师傅吃醉酒叫人打得腿伤复发,同样是这种感觉。这次隐隐觉得,可能要应在路唯新身上了。

    在军营里,她和路唯新一向比旁人亲厚,两人成天在一块,自与别人感情不同,她把他当自己亲人一样,不是弟弟,胜似弟弟。路怀东又是她结义大哥,有这层关系,怎么能不上心?

    她正没着没落时,刚巧在营门口看见楚唐,便跟她说了路唯新的事。

    楚唐笑道:“怨不得别人说你们俩关系好,不过一会儿没见着,就惦记上了。”

    郭文莺不理他的打趣,只说要借人出去找。

    楚唐倒也大方,拨了五百士兵给她,还让一个校尉跟着。他笑道:“其实你也不用自己去,让旁人去就是了,总会毫发无伤的给你把人带回来,何必自己跑一趟?咱们王爷把你当宝贝似地,你要出点什么事,我也得跟着吃瓜落。”

    郭文莺低头没说话,封敬亭把她当宝贝?屁的宝贝,她就是他们家养的牲口,连下人都不如,一天到晚把她往死里整的。昨天跟他下一天棋,把她磋磨的好险没横剑自刎。出这个不行,走那步不行,步步被他压得死死的,若不是为了出营,她怎么会陪着他一整天,连屁股都不敢挪一下?

    拿着楚唐的令牌,带着五百人出营去,刚走到营门口,就听后面一阵马蹄声,她一回头却是封敬亭追了上来,一脸阴阴沉沉地瞪着她。

    “楚唐说你要出关?”

    她暗恨,这个楚将军,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把她卖了。

    偷眼瞥他,有点不敢抬头,呐呐道:“路唯新没回来,我想出去看看。”

    封敬亭哼一声,他昨天费了一天工夫把她留住了,这会儿又闹开了。她和路唯新到底什么关系?什么时候两人变得这么好了?

    冷声道:“你非要自己去?派旁人去不行吗?”

    见她摇头,不由暗暗一叹,他这么跋扈霸道的人,什么时候愿意向人妥协?但对于她,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若不让她去,她真敢私自跑出去,难不成到最后还要打她板子吗?

    沉吟片刻,“本王陪你去吧。”

    郭文莺一时没明白,看他重新上马,才猛然醒悟,他说要一起去?

    她追上去,“王爷,你怎可亲身涉险?”

    “他是本王的下属,本王有义务把他寻回来。”这话说得敞亮,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为的是谁,若不是怕她出去出什么事,他也不会巴巴走这一遭。

    这个路唯新,什么时候这么得她的心了?这么想着竟觉嘴里酸不拉几的,很不是滋味儿。

    除了那五百人,封敬亭又从自己亲兵里挑了五百人跟着,一千人出了裕仁关。

    路唯新是进了荆州之后没的,说不得要去荆州看看。正好路怀东刚占了荆州,他身为西北总帅,总要去慰问查看一番。

    陆启方是今天一早到的荆州城,他奉王爷命来此协助路怀东处理荆州事务,可到了还没多久,就见王爷就来了。正纳闷怎么回事呢,转头看见郭文莺立时明白过来了。

    那一晚他离营时,郭文莺被王爷拘着下了一天的棋,为的是谁他可清楚着呢。只是她居然能把王爷请出来帮她办事,还真是愈发出息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平素王爷嘴硬的跟鸭子似得,这要是等慢慢的上了心,以后可有得他受了。心里暗乐,脸上却半点不露,面色整肃的为封敬亭介绍荆州情况,就好像当他真的是来视察的。

    路怀东听说王爷来了,慌忙赶过来,一进门就告罪,“王爷恕罪,一时忙着城中守卫,竟不知王爷驾到。”

    封敬亭淡淡应声,“无妨,城中可出榜安抚了?”

    “已经出了安抚榜了,这不陆先生刚来,一应事务还得和陆先生商量。”

    封敬亭随意“嗯”了一声,这些琐碎之事自有幕僚操心,不需要他事事过问。

    郭文莺却着急的不行,忙问路怀东,“可见着路唯新了?”

    路怀东表情愣怔,“那小子没回营吗?”

    这哪儿还有个当爹的样,自己儿子丢了竟不知道。

    封敬亭说了来意,说他之所以到荆州,就为了找路校尉。

    路怀东听了自是感激涕零,到这个时候他才着急了,慌忙让人去找,已经三天了,若是回来早回来了,这是跑哪儿鬼混去了?

    他自派人满城找人,封敬亭则带着郭文莺出了荆州,郭文莺总觉得路唯新没在荆州城。他不是胡闹的人,若是还在荆州,不论出了什么事,都能找人送个信出来,几天没信,多半是在外面丢的。

    封敬亭问她,“你觉得他可能去哪儿了?”

    郭文莺暗想,以路唯新的性子,肯定有什么事吸引他的,他平日看着还算稳重,可有时候做事又不管不顾的。他是在荆州城没的,会是什么事呢?

    脑子飞快转着,忽然想起一事,大惊道:“路唯新不会去追瓦剌王子了吧?”以他的性子,还真做得出来。

    越想越可能,不由心下暗急,这都怪她,那天好端端的跟他说什么男儿当建功立业,封侯拜相的话。

    说起来那天来,也是吃饱了撑的,方云棠没有辞行就离开军营,郭文莺倒没觉得什么,左右她跟他的关系没公开,人家不知道,辞不辞行也没什么。可路唯新却似乎很不满意,非要到她面前说嘴,说方云棠此人不地道,心眼不正,对朋友也不真诚,临走连句话都不说,如此云云,说了一大堆坏话。

    路唯新平时不喜欢说人闲话的,不知为何竟死看方云棠不顺眼,郭文莺听他抱怨着,竟隐隐嗅出了一点酸味儿。她不由很是好笑,暗觉他是小孩心性,就好像一个漂亮礼物求而不得,便有意毁坏似得。心里暗自猜度,他多半是喜欢方云棠,可人家不待见他,因此吃味儿了。

    她当时也是无意,就说方云棠多半是做大事去了,人家是正经生意人,手下管着众多财产,自是忙碌,岂是普通人可比的?还说男儿就是要有抱负,不说封侯拜相,最起码也得给家人挣个诰命什么的,否则哪有脸面娶媳妇说亲?拿出去也丢人。

    她也就是顺嘴那么一说,没想到路唯新居然当真了,当时便脸色青白,捏着拳头道:“你且等着,我一定封侯拜相,挣个诰命回来娶媳妇。”说完转身就走。

    她知道他恼了,虽不清楚为什么恼,也忙追了上去,好言相劝说封侯拜相也不急于一时,可以慢慢来。路唯新只是不理,反跟她赌天发誓,说若他做不到,便叫她一辈子不用跟他说话。

    到了后来,郭文莺也有些恼了,不知道他满嘴瞎胡沁什么,又怎么由方云棠惹出了这么闲话?

    他不理她,她也赌气不理他,两人因此一整天没说一句话。后来瓦剌来袭,路唯新跟着路怀东攻城去了,便更是没见了。

    到了今日,知道他出事,才想起那天的话他多半走心了,他多半是心心念念着想要立场大功劳,若能抓到瓦剌王子就是大功一件,还愁不能封侯吗?

    这些前因后果封敬亭自然不知道,不过听郭文莺的话,倒也隐隐觉得有道理。年轻人立功心切,一时偏激了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猜到他的心思,他们便一路向冀州方向寻去,瓦剌王子最有可能就是去了冀州。那是南齐第二道防线,对凉州和荆州互为倚角,是除荆州外最好的防御之地,最是易守难攻。

    他们一路找找寻寻,竟半个人影没见着,眼见着快到冀州地界了,却不能再往前了。

    郭文莺心里也明白,若是她一人也罢了,封敬亭是什么身份,西北大元帅,皇上的四皇子,若是出点什么差错,谁也不够赔的。她不能自己冒险,还拉着他一起。

    心里想得清楚,就主动跟他说不找了,先回荆州,等见着路怀东和陆先生再做计较。

    
  
  
  
第六十章 遇险

  
    封敬亭也没说什么,一行人正要驳马往回走,却见西南方烟尘滚滚,却是一队骑兵向这边而来,看旗帜和穿着竟然是瓦剌人。

    那队人来得极快,人数也有三四千人,战马借助着向下的冲势带着滚雷一般惊人的气势,铺天盖地的冲了过来,奔涌的马队中,瓦剌人“呼……喝……”着,吼声惊天动地,震动山野。

    一千人的亲卫队略有些慌乱,所幸他们也是常历战场的,迅速抽出兵器,环绕在封敬亭身旁。齐进手持长枪把封敬亭护在身后,一脸坚毅沉凝,“主子,你先走。”

    封敬亭却没理他,他呼一声,“迎战——”悍然抽出腰间的长刀,豁然往下一挥,振声高喊一声:“杀!”

    这是郭文莺第一次直面见识封敬亭的武功,他的刀法大开大阖,隐有峭壁千轫,风雷之声!刀锋所过之处,有的头颅横飞,有的身体被拦腰砍断,浓稠的血液漫天飞溅,他的坐骑和他自己遍身浴血。

    这样的他与平素温雅的形象大相径庭,仿佛来自地府的修罗,杀戮血腥之气漫天遍野,让人看着竟生出一种胆颤的寒气。

    亲卫队与瓦剌骑兵打在一处,虽奋勇,却略有颓败之势。这次出来,他们是找人,不是打仗,并没做太多的准备。南齐的骑兵本来对阵瓦剌骑兵就处于略势,这些亲卫队虽个个武功不弱,一时也难以匹敌。何况脑袋顶上还有个观敌撂阵的。

    一只飞鹰在天际盘旋,那是瓦剌人的嘹鹰,而拥有这只的主子绝不是普通人,这也说明附近哪处正有瓦剌贵族战将。

    封敬亭睃一眼天空,坐在马上一只手向一旁伸出去,一个亲卫递上一张硬弓。

    硬弓强度大韧性好,射程最远可达三百步,但这种弓所需拉力约两百斤,拉弓的士卒要佩戴扳指和指套,而且拉满后必须立即发射,很难持久瞄准,且命中率不高。

    封敬亭接过弓箭,张弓,搭箭,举弓过肩,动作干净利落。一弓两箭,两箭并指天际,天空的瞭鹰盘旋高飞啼声高亢而嘹亮,顷刻间破空之声呼啸而去,箭镞以肉眼无法观测到的高速速度旋转着撕裂空气呼啸而去。第一箭险险躲过,电光火石间第二声破空之声随即到了,“嗤”的一声箭镞入肉之声,半声哀啼在空中戈然而止,那鹰头部带着被一只贯穿的长箭,一头往地面坠下。

    “好——”亲卫队发出一阵欢呼。

    封敬亭脸上并无得意之色,满脸沉毅的扫了眼不远处的郭文莺,“退——”他高喊一声,打马向她跑来,随后在她胭脂白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

    那马受疼,发了疯的向前跑去,封敬亭随后赶上,后面齐进带着亲卫队且战且退,尽自己最大力量护卫主子安全离开。

    郭文莺拼命打马狂奔,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马嘶,似有什么“扑通”落在地上,她慌忙勒紧马缰,转头却见封敬亭从马上摔了下来,他双眼紧闭,面色惨白。那匹马晃悠着也摔在地上,身上插着两只箭羽,显然是被瓦剌弓箭射中了。

    她忙跳下马,他身上也中了箭,整个人都昏迷过去。她心中大急,想把他强拖到自己马上,可拖了几次都没成功。

    身后烟尘滚滚,隐约交杂着打斗之声,显然瓦剌追兵将至,这个时候要骑马逃走已经不可能了。她咬咬牙,对着自己的马打了一鞭,随后抱着封敬亭把他拖到路边,那是一个山坡,两人从坡上滚下去,坡下是一片灌木丛。

    西北之地到处都是石子,从山坡下来,身上几处划伤,再看封敬亭,疼得“哼唧”一声,似乎醒转过来,黑多白少的眼仁对着她转了转,随后又昏了过去。

    郭文莺表情一滞,那分明是个白眼,这个时候给她个白眼,是在骂她是笨蛋吗?

    她本来就是个笨蛋,她要真聪明,就把他扔下自己跑了。

    想想又不可能,这个人的命比她重要,就算她死了,也得护得他周全,谁让他身上牵系着南齐数千万百姓的命运呢。

    听着马蹄声从头顶过去,又抻了片刻,见再无声响,她才放心的爬起来,背着他一点点的往前挪。

    幸亏这些年粗活干的多,积攒了些力气,否则换个闺阁中的女子,还真挪不动他。可饶是如此,也弄了一身的汗,走了一段路,累得双腿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看看四下无人,找了个平整的地方把他放倒,俯身查看他的伤势。他肩膀上中了箭,并没射中要害,可那箭羽可能淬过毒,箭伤四周隐隐有黑色。所幸毒也不是很厉害的毒药,她身上有解毒药和疗伤药,正好可用。

    常打仗的人身上一般都备着伤药,她虽不常上战场,不过封敬亭还是接长不断的塞几瓶伤药和解毒药让她备着,今日拿他的药来救他的命,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替他拔了箭矢,点上一堆火,从他怀里摸了把匕首在火上烤了烤,然后把他身上的腐肉剜去。或者动作大了点,封敬亭被疼醒了,这回终于正眼看她,张嘴第一句话就是,“郭文英,你这是报私仇吗?”

    郭文莺没说话,又向下剜了剜,立时又把他痛的晕了过去。

    等把发黑的毒肉都去除了,她才住了手,为他敷了伤药,又把解毒丹塞了一颗在他嘴里。常在军中,也救助过伤员,所以包扎的手法还不错,她利落的给他包扎上,为了报复刚才对她翻的那个白眼,还特意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会儿封敬亭也醒了过来,脸色已经没那么泛黑了,看来解毒药还是有用的。他睁着眼迷迷瞪瞪地看她,然后又看了眼自己解开的衣衫,表情很是怪异。

    郭文莺颇觉不适,拿眼瞪他,有什么可看的?难道还埋怨她占了他的便宜不成?

    所幸他眼珠转了转,也没说啥难听的,只嘶哑地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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