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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只想出嫁-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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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便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他重登大位手握生杀。
银霜月将所有可能都算好,便是无论她是生是死,都逼着银冬活下去,逼着他重新夺回皇位,她相信自己亲手养大的崽子,他若有朝一日没有软肋,必然无所不用极其,届时这天下,无人能是他的对手。
银霜月仔仔细细地将一切算好,一日之后,果然寻到了机会。
刚巧新帝登基满一月,要去宗庙祭祀列祖列宗,斋戒沐浴,礼服焚香,宫中的婢女忙里忙外,正是混进去的好时机。
皇宫,寅时。
天还未曾放亮,今日要去宗庙祭祀,这是个绝佳好的时机,简直如同天赐,连挟持皇帝的车架都无需另行准备,银霜月被一行人夹带着,从皇宫的后面一处十分隐秘的地方飞掠而进,银霜月震惊地发现,她这几年几乎要把龙临殿的门槛踩下去一寸,且从不曾知道,龙临殿后院深处,竟然还有私牢!
这个时辰,是日夜即将交替之际,也是所有守卫最疲惫之时,他们来的人多,遭遇一波巡视的飞羽卫才不过五人,迅速解决掉之后,由五人替换飞羽卫巡视,银霜月和背着小箱子的豆绿,成功被送到了宫中。
来往的宫女太多了,银霜月从前从不注意这些宫女,分不出哪些是皇帝身边伺候,哪些只是来回行走的。
豆绿按着银霜月的肩膀,蛰伏在一处假山花丛之后,悄声地在银霜月的耳边说,“衣着带着暗纹的,便是贴身侍候新帝的。”
银霜月揉了揉眼睛,这宫女们来来回回穿的都是一样的衣服,怎么可能有暗纹……
这时候有两个宫女一个提着宫灯,一个捧着托盘从廊下经过,银霜月在宫灯映照下,还真的看到了暗纹!
眼见着两个宫女转过拐角,银霜月琢磨着挺合适的,正要下手,豆绿却先她一步,跳出去一个宫女脖子上一下,两个宫女就软软躺在地上,还顺手接住了宫灯,和托盘。
银霜月连忙托着其中一个进假山后面,豆绿赞赏的眼神在宫灯下掩盖都掩盖不住,主子虽然没有武艺,但这眼力简直绝了,这两个身形相像的宫女,只有这一个和主子的身形,甚至脸型都差不多,最好伪装。
银霜月托着人到假山后面,一旦不耽搁地开始在宫女繁杂的衣带上上下翻飞,手法十分娴熟地扒宫女衣裳,又震惊了一把豆绿。
不过这样正好,豆绿将托盘和宫灯放到地上,开始借着宫灯的光亮,打开随身的小箱子,给银霜月易容。
也就半炷香的时间,银霜月再出来,便已然变为了一个小婢女,豆绿看着她小碎步地提着宫灯微微弯腰地朝着那个躺在地上快醒过来的宫女面前走去,想要教她如何学宫女仪态的话噎回嗓子。
银霜月伸脚踢了踢地上的宫女,豆绿出手的时候拿捏了力度,她很快转醒,因为点的穴位,她也没有任何疼痛的地方,只是惊慌地看着银霜月问道,“怎么回事,我……”
“你昏倒了。”银霜月快速用气声说,“我叫你半晌了,方才看到有人过去,吓死了,快起来,来不及了。”
她因为嗓子不好,所以用真实的声音很容易穿帮,反倒是这样气声说话,不容易被人认出,而且她说有人过去吓到,这样倒也说得过去,再加上催促来不及,地上的小宫女连忙站起来,根本什么都没怀疑,接过宫灯加快脚步在前面带路。
银霜月捧着托盘,无比标准的小碎步跟在前面宫女的身后,仔细看就能看出腰背线条弯得不太自然。
银霜月老腰有点不听使唤,多年不做贱婢,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太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银霜月:崽崽你等着!我去救(揍)你!
第57章 “谁!”
银霜月跟着前面的小宫女; 一路快步转了两个回廊; 小宫女一直在敲自己的脑袋; 回头问银霜月; “我怎么会晕了; 我晕了多久?”
银霜月捧着托盘; 上面盖着布料,但是她还是能透过布料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香气,这味道从前是银冬身上专有; 现在应当是新帝才能专用的味道——龙涎香。
再根据手上托着的感觉; 银霜月几乎已经断定; 她抱着的东西,是龙袍。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正琢磨着混到皇帝身边怎么下手,没成想随便截住的小宫女; 竟是伺候新帝更衣的。
银霜月叫了这么多年的银霜月,到现在几乎快要把自己的贱名给忘了; 现在她不由得有点激动,她倒要见见,冒名顶替了那么久的人; 还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个模样。
银霜月从未曾跟任何人提及过她曾经见过长公主; 因为她自己就是“长公主”; 但是幼年时,银霜月哪怕没有贴身伺候过那么被金贵养着的人儿,倒也在洒扫的时候; 有幸近距离地见过。
银霜月记性不算太好,但是却对那个长公主还算有些印象,毕竟那时候她们天壤之别,她也好奇,为何同样是人,她就生来高贵,自己就生来低贱得连亲娘都不要呢?
而且她在千丘县第一次听说那个长公主,其实是个皇子的说法,就觉得很诡异,她当时记得,虽然见那长公主的年岁还小,那长公主也和她差不多,但是那窈窕纤瘦的身量,以及细弱的侧脸线条,细眉细眼的,就算这些年长了,还能长出什么异变了?长成个男的?
银霜月有个很大胆的猜想,那就是这个所谓拿着先帝密诏的“皇子”搞不好是那些老东西为了对付银冬编造的,逼迫着长公主装男人,好挟天子以令诸侯!
她本就要印证这种猜测,没想到给她直接撞上个伺候新帝更衣的活计,那真是太方便了,若这新帝真是个女人,银霜月甚至都不需费力如何,只消在去宗庙的路上,将他从车中暴露在民众的眼中,那么天下幽幽众口,必然要帮着银冬说话,民众对皇权的崇敬和信仰,绝不容许一个女人作为他们的君王。
偏见是千古遗留的难题,只要新帝暴露出女性特质,他拿先皇的密诏即便是真的,也会变成假的!到那时连他的长公主身份都会一并变成假的,他这个新帝,就会成为谋朝篡位的罪人。
银霜月心思百转,面上却丝毫不显,她跟在小宫女的身后,很快捧着衣服进了她来过无数次的龙栖宫。
银霜月眼神细细观察周围,一切都没什么变化,连银冬最喜用的墨,最惯常用的镇纸都未曾换过。
屏风还是那幅百鸟朝凤,银霜月早早便说,这屏风摆在这里过于女气,银冬当时是从她的屋子讨来的,银霜月根本也不在意什么图案,用了许久,才知道这图案,原是皇后才能用的。
她当即要令人毁去,以免落人口舌,却不曾想银冬说喜欢,从她哪里讨了去,还说沾了她的气息,摆在寝殿便舒心。
这些细细碎碎的细枝末节,仔细想来实在太多,比如她一些发饰物品,刚入宫时根本不曾注意,她不过一介贱婢出身,上哪里知道这些礼制,等到凤钗带出去,被嫔妃看到震惊一把,她才知道,银冬又错把皇后才可用的东西送到了她的宫中,除此之外,衣衫配饰,出现了很多次岔子,银霜月从头到尾未曾怀疑过,只当银冬是感念她在凡间护他之恩,总想着把好的东西送与她,才导致的失误。
以己度人,她觉得男子大抵对着女人家的东西不上心所致,却现在想来,个崽子早早地就在耍小心思,反复地试探于她。
银霜月眼睛悄无声息地划过屋中的一切,收敛起乱飞的思绪,端着托盘躬身候在屏风之外,却心中却悄无声息地生出一种违和感。
不过她并未来得及细想,便被身边小宫女踢了下,小声地提醒,“陛下叫进去伺候,你别乱看!”
银霜月点头,并未有一丁点的慌乱,端着托盘便进去了,新帝并不在床边,银霜月走到里间,就听到一阵阵哗啦水声,她心跳一跳,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是雌是雄,在沐浴水池一眼可见!
银霜月脚步只稍稍顿了下,便悄无声息地朝着沐浴水池的边上走去,过了隔扇,雾气缭绕,银霜月脚步放得特别轻,但是水池中的人还是很快察觉,声音狠厉,“谁!”
银霜月眉头一挑,这声音绝不可能是女人,她装着是个新来的不懂事的小宫女,慌忙跪在地上,衣服却举着,适时颤抖起来。
听声音那人从水池中出来,银霜月屏住呼吸,做噤若寒蝉的模样,那人慢慢朝着她走来,在她的面前站定,银霜月并未曾抬头看他,只是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一双大脚,差不多就确定了这人绝对是个男的。
但是她年少时候撇过一眼那个纤纤少女的身量,还真的能长成八尺大汉?
这时候天并未曾亮,宫灯幽幽,银霜月垂眸敛目,不急着这时候贸然抬头。
再是脾气暴躁的人,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降罪的,况且他才新登基,各个地方都是临时调度,出点毛病再正常不过。
果然这人只是短暂地在她的身边停顿了下,就朝着里间走了。
银霜月没有说话,说话她就会穿帮,况且这深宫的宫女,没几个多嘴的,出了事,大事,求也没用,求得越快死得越惨,小事就无需解释,只要主子没怪罪,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银霜月这样沉默倒也附和得很。
所以在新帝朝着里间去的时候,银霜月等了片刻,便端着托盘起身,跟了上去。
不过在她即将绕过屏风的时候,新帝再次开口说话,“待在外面。”
银霜月顿时停了脚步,垂首乖乖地等在外面,但是心中却疑窦丛生,她虽然没看到人正脸,却听到了声音看到了脚。
是个男人无疑,可为什么她放那么轻的脚步,他都能在她刚进去就察觉,有这种能耐的,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一个被先帝藏起来培养着做皇帝的皇子,哪有时间习得如此高的武功?
银霜月自己也养了个皇子,再是了解不过,做皇帝要学的东西那么多,每天读书时间都不够,这么高的武功怕是要从很小培养,先帝真的要他做皇帝,就不可能让他在习武上浪费过多时间。
再者,他该是从小被婢女伺候习惯的,不是说藏起来好好教养的么,身为帝王,理所当然地享受朝拜和伺候,也是一项重要的素质,为何这寝殿之中除她之外只有门口那两个柱子一样的宫女,宫女不喜欢,那贴身伺候的太监呢?
他为何不让自己帮他更衣……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银霜月垂着眼,余光看着屏风上映出的人影,哦,确实是个男人,否则这胸未免也太过平整。
没多久,新帝绕过了屏风,已经自行穿好了里衣,自觉地站到了床边,银霜月端着托盘上前,她几乎没有伺候过人,身为贱婢是粗使,身为长公主谁敢让她伺候?
但是给皇帝穿龙袍这件事,却诡异的是她拿手的,还是银冬从前总缠着她,亲手一点点地教过她这龙袍系带繁杂的手法,她当时只当是姐弟亲近,他还是少年心性缠人玩罢了,现在却一丁点都不能细想,这为人穿衣之事,若非下人伺候主子,就只能是……为妻为丈夫动手,无论如何也凹不到姐弟情上。
她从前是如何的心聋目盲?
银霜月手法娴熟地抖开龙袍,悄无声息地伺候新帝穿戴,中途整理借着整衣冠的时候,名正言顺地看了人一眼。
哦吼,又是个小白脸,这可比千丘县花楼那个小公子的唇色看着还要鲜嫩。
可这人身量不矮,无论容貌和身量任何地方,都没有当初她瞥到的那一眼“长公主”的模样,一个人从小长大,就算再变化,也总不可能完全改变,这人……怕不是什么长公主。
乍一看确实和银冬有两分相像,但是银冬和那长公主可不是一个娘,儿随母后,说他们同父异母长得像没毛病,但是毛病就在银霜月记得,他们姐弟,根本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这就有意思了,那些老臣还真的敢弄个假的长公主出来,用以逼迫银冬,银冬若是真的蠢到连这都分辨不出,他这个皇帝倒也不必再当了!
银霜月脑中飞快转动,捋顺她得到的所有线索,加上她近身伺候着新帝,越发的觉得不知道哪里透着维和。
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出,倒也不急,不过手上伺候人的活计结束,将新帝的龙袍冕旒都一丝不苟地处理好,银霜月突然抬头,对着新帝笑了下,开口道,“还挺人模狗样的,但是和我冬儿比差了点人面兽心的气势。”
新帝未料到这伺候的小宫女竟然说话,还如此大逆不道,惊讶地微微张口,银霜月便是趁这时候,从指间弹了个小药丸到他嘴里,银霜月没有一丁点的武艺,她的接近,哪怕是有武艺的新帝也并没设防,突然动手更是始料不及。
不过他反应也算快,连忙动手掐住自己的喉咙,企图吐出来,银霜月却在刚才动手的瞬间,就将丝线缠在了新帝的手腕上。
“陛下莫慌,那不过是药引,真的毒药在您的手腕上。”银霜月轻轻牵动,“这丝线是我用毒淬过的,锋利如仁,毒药见血封喉,只需我轻轻拉动,割裂您一丁点的皮肉,您便立刻当场毒发,神仙下凡也无解。”
“你是何人!有何目的!”新帝瞠目欲裂,但是嗓子辣得厉害,他声音不太响亮,银霜月做了安抚的手势,那副老练的样子,出现在她易容的这张小姑娘的脸上,真的是无比怪异。
“我是谁您很快知道,不过在此之前,您需要配合我,不要喊叫,不要试图求救,更不要试图挣脱,”
银霜月弯了弯眼睛,笑得真的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单纯天真,说出的话却堪比恶鬼索命,“因为您若是不配合,我就是死,也会勒断您的手腕,拉着您一起下地狱。”
新帝原本白皙的面上,因为恼怒和药效微微泛红,唇红如同上过妆,恼起来还真的和她的小冬儿有点像。
银霜月却因为这样更生气了,那些个阿猫阿狗,也敢企图取她的冬儿代之?
“您放松些,奴婢这便扶着您去门口,去宗庙的马车早就备好了。”
银霜月微微拉紧了一些丝线,像个十分称职的婢女,微微躬身,扶着新帝的手臂朝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银霜月: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容我再仔细想想!
银冬:别想了真的……
第58章 亲自验证一番!
銮驾早已经在宣德门备好; 银霜月扶着新帝的胳膊出去; 实际上手上却紧张地拉着藏在他袖中绕在他手上的丝线。
她刚才话说的倒是不假; 若是新帝但凡有一丁点的异动; 她肯定会第一时间; 便用丝线割破他的手腕; 和他同归于尽。
但银霜月确实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想死的,况且她还没见着她的小冬儿; 她不亲眼看到银冬; 怎么也不能够安心; 那个孽障,也不知道这些天有没有受委屈,银霜月心里着急,扶着人走路也就加快了一些。
身后跟着一群婢女; 银霜月并不了解新帝的性子,但是基本上已经断定这人是个假的“长公主”; 只是不知道这幕后推手,到底是向来便明着和银冬过不去的左丞相,还是时常暗地里耍阴招的太尉大人。
银霜月又有些后悔; 若是她手里这个人也是个傀儡; 有要命的把柄拿捏在他人手中; 一会说不定到了车驾的旁边就要发难,她不应该把所有人都遣去营救银冬,应该三管齐下; 既然不能够知道到底是谁搞的鬼,索性就一起拉着去见阎王评断的。
只是这种猜测不近身新帝也猜不出,银霜月到底也只是个女人,她的小聪明有些,却有认知,她真的算不上什么智者,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能为那小崽子绞尽脑汁地想到如此地步,剩下的路无论如何艰难,便也要他自己去走了。
她一路沉默,思绪乱飞,手上却半点力度没松,她能够感觉到越是接近宣德门,越是能够感觉到新帝的紧张,他已经侧头看了银霜月好多次了,眼神很怪异。
银霜月突然转头和他在明暗交错的宫灯之下对视了一眼,从他的眼中却捕捉到的不是慌乱害怕,而是一种诡异的疑惑?
她不由得又开始疑窦丛生,这种怪异的感觉从今天进宫之后,就一直在伴随着她。
到底哪里不对,她又一时半会的想不清楚,宫道再长仍有尽头,银霜月扶着新帝越来越凑近宣德门,远远的已经能够见到銮驾,以及銮驾周围已然早早整肃待发的护卫们。
银霜月从前也曾在这样的深夜和晨曦的交汇时,陪着银冬宗庙祭祖,她了解这些礼仪,自然也知道哪些大臣们早就等在了宗庙,新帝若是发难,必然就是在此时。
她的心不住地狂跳起来,这辈子,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生死边缘,但是每一次,都有她的小冬儿陪着,这一次若是真的无缘再见,银霜月真心的希望,下辈子,可别在遇到这孽障,她从他身上汲取了一点点的虚假姐弟情,但是为此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半生颠沛,名声尽毁,还要在这样连狗都没起来的时候,为他舍生忘死,她这到底是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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