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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要是往年你去卢家大房借牛，人家肯正眼搭理你才怪呢！”潘氏白了他一眼说道。
　　乔大河也不含糊，点点头笑道：“那是自然，咱家跟卢家不沾亲不带故的，人家凭啥白把牛给咱用啊？这都是看在小如的份上！”
　　“你知道就好！”潘氏哼了一声。
　　这话她本来想直接说的，只是让她亲口说出自己借乔小如光的话她不乐意。
　　“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的啰嗦了，你和小如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这关系哪儿是薄薄一片纸说断就能断的？你去找找她，好好的同她说说，这往后啊，你们还是兄妹，咱还是亲戚！我这也是为她好，哼，卢家盯着她的人多着呢，咱娘家人不给她撑腰谁给她撑腰？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在乔大河面前，潘氏说话永远都是理直气壮、理由十足，便是没有理由也是理由。
　　可这一席话，却让乔大河闷头无言以对。
　　“怎么？你难道还不乐意？”潘氏的声音尖锐起来，目含怒意。
　　要是早知道那死丫头嫁到卢家后会过得这么好，她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签下那张契约的。
　　亏她还宝贝似的把那契约藏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那丫头回来哭诉求助好拿来打她的脸，谁知却变成了打自己的脸。

　　☆、275。第275章　老实人

　　尤其是看到乔小如竟然还拿出钱来供送宝哥儿上学堂，听说不但包圆了每年的束脩，就连笔墨纸砚、书本甚至一年四季的新衣裳也全都包了！根本等于是在帮大房养孩子，她就更眼红心热得不得了。
　　当初心里实在眼热心酸得厉害，为这个事儿也骂过乔大河不中用，要他去找乔小如，把自家顺哥也送去学堂。
　　乔大河哪儿肯去？说顺哥还小呢！
　　她气不过，想想自家儿子的确还小，今年九月份才满六岁，且那乔小如也不是从前那般由着她欺负了，又有那要命的契约在手，只得发一阵闷气作罢。
　　背地里没少和菊花婶等几个嫉妒又眼红的妇人叽叽喳喳说了不少酸话。
　　然而那废除契约的心思，却越来越活动了。
　　今日借到了牛，正是一个契机，她便正式向乔大河提了这事。
　　她心里已是下定了决心：这件事必须要做成！
　　乔大河心里那叫一个左右为难，隐隐的也生出两分埋怨：当初还不是你同意的？若不是你，我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签这样冷心冷肠东西的，然而现在再来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不是我不乐意，是，是小如……我看她不会乐意啊。”乔大河道。
　　“胡说！”潘氏哼道：“有哪个出了门子的姑娘家不愿意有娘家撑腰？当时她心里在跟咱们赌气呐，也是我，听了她那寒心无情的话一气之下也没劝她两句，也赌气就应了，不然也没这么多事儿！”
　　“你是她哥，你好好同她说，她自然也就回转来了。往后她要是受了啥委屈，咱帮她出头，她自然也就感激了！”
　　“你再想想，她心里若真的没咱家、没你这个哥哥，那傻子猎了野猪她能给咱家分那么多吗？这牛咱能借来白用吗？她心里必定早就后悔当初的事了，只是没个台阶下，二则姑娘家心气儿高，也好一个面子。你好好的同她说说，有啥不成的！”
　　乔大河心里一动，被潘氏说的也大大活动了起来。
　　他没有潘氏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肠子，认回乔小如是为了将来好纠缠好理所应当的讨要好处，他是真想对她好、做个合格的娘家哥哥。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乔大河道：“可将来要是把她认回来了，你可得对她好一点。”
　　“那是当然！以前她在家不觉得，到她出嫁了才觉着，唉，这家里少了一个人冷清了不少，才想着她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往后自然会对她好的。”潘氏见乔大河口气松动了，那自然是什么都肯答应的。
　　乔大河顿时高兴起来，忙笑道：“那我试试说去！”
　　“不是试试，”潘氏瞪着他道：“老娘可不管，你一定得好好的说、得让她答应了才成，听见没有？”
　　乔大河一滞，这话，他还真不敢保证。
　　“小如她也不是个不懂理的，她应该、应该能答应的吧……”
　　潘氏火气“蹭”的一下子又窜上来了，瞪他道：“啥应该不应该！要你有啥用？嘴巴除了吃饭还能干啥？她就算一时想不通，你不会好好的劝吗！”
　　乔大河苦笑，这个他是真的不敢保证。
　　“这要是以前，也还罢了。可如今小如她……她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只是担心……”
　　潘氏一腔兴头头的心思刹时熄灭了大半，挥手不耐道：“别跟老娘说这没用的！反正老娘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哪怕求她，你必须得给老娘把这事儿办成了！”
　　乔大河不吭声。
　　潘氏怒了，喝问：“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乔大河嘴里发苦，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了。
　　他虽应了，其实这话别说他了，连潘氏自己都不信的，哼了一声不再言语，自去睡觉了。
　　乔小如真的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乔小如了，这一点乔大河感觉得到，潘氏又如何不知？
　　若还是从前那个乔小如，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她指头点上她额头，一番喝骂训斥下来，什么她都得答应！
　　如今？想到卢家那个傻子，潘氏就觉得一阵头疼。
　　傻子什么的，正常人根本惹不起啊。
　　原本乔大河打算第二天就去找乔小如说这事的，让潘氏骂了声“蠢货”给拦住了。
　　好歹也得先借了卢家大房的牛把田里的犁耙做了再说啊，现在急个啥？事情要分个轻重急缓好不好？
　　她绝对不会说她是怕万一说不成反而惹得乔小如动怒，那丫头一恼之下让卢家大房反悔不借牛才阻止的。
　　乔大河没有想这么多，虽然觉得这两件事并不冲突，但他向来听潘氏的听惯了，也没异议。
　　一晃过去好几天，这日乔小如和傻夫君随着卢孝全下田学做秧田，李氏和卢怀金也去，这让乔小如心里自在了些。
　　两天下来倒也顺利。
　　做好了秧田，便是浸泡谷种、催芽了，卢孝全说他们不懂这个，让她把种子送到自家去，自己亲自来弄，她可以去看看。
　　若家里依靠这几亩田的产出过活，乔小如是不敢将谷种全部交给卢孝全的。卢孝全不会有坏心不错，但杨氏和卢怀银就难说了。
　　可除了这几亩在栾村还有不少呢，便是这几亩颗粒无收，也饿不了肚子。
　　万一杨氏、卢怀银使坏做手脚，也不是坏事，至少之后大伯父也没脸再让自家的事儿跟他家的搅合在一块了。
　　她便索性撂开手不管，表示自己完全相信大伯父，把谷种交给大伯父就好，便不过去看了。
　　卢孝全脸色顿时有点难看，深深的盯她看了一眼，见她一副坦然的样子什么都没说，点头应了。
　　卢孝全其实是有点小心思的，让乔小如借着看谷种多上自家几趟，一来二去的跟自家婆娘的关系也能缓和点，且过年时她那从此再不上自家来的话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谁知她竟撂开手，表示不来、不看。
　　卢孝全很疑心乔小如是还记得当时的话，不肯上自家，脸色能好看就怪了。
　　事实上他并没有猜错，乔小如的确有点那样的心思。然而那又怎样？不应该吗？

　　☆、276。第276章　就他才是个傻的

　　谷种在沤芽，乔小如也没别的事了，和傻夫君去了一趟栾村柿子园转了转，看到去冬移植的柿子树已经冒出了豆子大小的嫩芽，近看依然光秃秃的，远看却已经可以看得见隐约的绿影，生机勃勃，可见长势必定不错的。
　　而那些砧木，则需要等再过半个多月才好嫁接。
　　可是同时，林地上各种各样的杂草也开始抽芽抽叶，生机蓬勃了。远远看去已经一片浅绿。
　　初春的第一抹新绿，倒是鲜嫩养眼，然而却不得不除。
　　此时杂草已经发芽生长，再撒生石灰也没什么用了，只能任由它们先长着，嫁接过后、春耕忙完之后再雇人锄一遍了。
　　乔小如又找了刘全福、孙善宝两家说了养鸡的事儿，让他们抽空先把鸡舍给搭建起来。给了不少建议，告诉他们怎么搭，将来更方便清扫搭理。说好等春耕忙过后，天气更暖和便带他们去买鸡苗。
　　两家人一直在心里惦记着这事儿呢，还一直生怕她忘记了，却也没好意思主动跟她提。听了终于说了这事顿时高兴起来，连连笑着答应。
　　孙善宝还建议最好再买几只鹅搭配着一块儿养，若有黄鼠狼啊什么的来，鹅比较警觉、胆子也大，可以帮着驱逐。而且鹅吃草，养着还能灭灭草。
　　乔小如倒没想到这一茬，笑着说好。
　　说到吃草本来她还想养些羊和兔子，还是刘三喜告诉她，说羊好蹭树、或者用角顶树，这些树还太小，经不起羊折腾，会把树顶得松动容易死去。而兔子又好打洞，容易伤到树根，乔小如便作罢了。
　　随后叮嘱了刘三喜一声，让他去两家果园走走，跟园主人说说，别忘了柿子嫁接的事儿，乔小如和傻夫君便回去了。
　　谁知到家没多久乔大河便来了。
　　见他满脸是笑的同自己打招呼，乔小如便觉得别扭不自在，这个哥哥虽然老实，然而老实人并非就是无罪无错、做什么都值得原谅的。
　　“有什么事吗？”
　　乔大河听她开口语气便不太好，心里顿时紧张，脑子也有些空空起来，哼哼哈哈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乔小如只好自己猜，道：“犁耙不是已经做了吗？是家里没种子？”
　　“不是不是！种子已经泡上了，”乔大河连忙摇头，搓了搓手笑道：“那个，还没谢谢你呢，亏得有你，卢家大房才会把牛借给我们用！”
　　“道谢也不必了。”乔小如道，忍不住又看了乔大河一眼。她可不相信乔大河来这一趟是专门来感谢她的。
　　话迟早是要说出口的，乔大河见状便忙陪笑道：“也是，谁叫咱是一家人呢？是不？怎么说……咱也是亲兄妹……”
　　乔小如眸中猛地一亮，朝乔大河盯了过去。她算是明白乔大河因何而来了。
　　她的目光太锐利，乔大河被她一盯竟心头一跳，后半句话生生噎住没说得出来。
　　“小如……”
　　“滚！”乔小如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冷冷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只是你不觉得现在再来说这个有点太迟了吗？”
　　“咱好歹是亲兄妹，以后你要是有个啥事也能给你撑撑腰……”
　　“所以你就是为了以后有个什么事好帮我撑腰做主才提这事的？”乔小如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的问道。
　　乔大河似乎觉得哪里不对，想想又觉得并没有哪里不对，傻愣愣的点了点头。
　　“这就简单了，”乔小如拍手笑道：“反正这件事又没有公开，这外人知道的也就只有里正不是吗？所以那契约就先这么放着吧，将来我若有事需要撑腰，你们只管来给我撑就可以了不是吗？”
　　乔大河傻眼。
　　呆了半响，却不得不承认，乔小如说的……听起来并没有错。
　　不正是如此吗？反正外人也不知道，那么他们仍旧当做是兄妹便是了——不，他们本来就是兄妹啊！
　　“啊，对，对！呵呵，可不正是这样，看我，呵呵，糊涂了！”乔大河老实巴交的笑。
　　“嗯，是呢！”乔小如点点头，把乔大河打发走了。
　　想着有点想笑，不知潘氏得了这个结果会是什么表情……
　　虽不能亲见，乔小如也能想象那必定精彩至极。
　　再说乔大河回去把乔小如的话原封不动的跟潘氏说了之后，潘氏听了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指着乔大河，好半天才咬牙骂道：“你个窝囊废，去了半天就给老娘带了这么一句话回来！”
　　“可——”乔大河无措结结巴巴道：“这、这话没啥错的啊媳妇，横竖没外人知道——”
　　“没错个头啊没错！”潘氏的指头一下又一下戳在乔大河的脑门上，戳得乔大河的脑袋一直偏，恨恨骂道：“老娘就知道那死丫头不是个好的！死丫头狡猾奸诈着呢，只有你这蠢货窝囊废才叫她给骗了！哼，做她的春秋大梦，啥好处也不给就想老娘将来白白给她撑腰！”
　　潘氏气坏了，骂一阵乔小如又骂乔大河，骂得乔大河完全傻眼。
　　然后，乔大河回过神来了，不敢置信道：“媳妇你、你说啥？啥好处？”
　　“你是真傻呢还是装傻啊？脑子总这么不开窍！”潘氏骂骂咧咧道：“若不是看她如今日子过得好，老娘才懒得搭理她呢！她倒是会想！”
　　乔大河心一沉，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过，或者二者皆有之，半响才喃喃道：“原来你、原来你心里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乍的？不成？”潘氏冷笑道：“老娘养了她那么多年，她屁都没回报老娘抬脚就出了门子，现在还不准老娘要回老本来？”
　　乔大河脸色阴沉沉的不太好看，一声不吭。
　　心，微微的抽痛。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还以为自己的媳妇转了性子了、是真的想对小如好、真的想当她的娘家人为她撑腰，原来不是。
　　原来是她私心作祟，她想要的是将来可以名正言顺、明目张胆的再去小如那里占便宜。
　　亏他之前还满心欢喜，呵呵！
　　怪不得……他甚至隐隐有些察觉，当初小如在出门子前要求断绝关系，为的或许就是防着今日吧？
　　唉，人人都是聪明的，就他一个，傻！

　　☆、277。第277章　沈寡妇病了

　　只是，心酸的同时他也高兴啊。妹子终于长大了，心里头有盘算了，以后，自己这个当哥的再也不用为她担心了吧——呵呵，话又说回来，自己的担心对她来说又有什么用？自己万事做不得主，啥本事也没有，即使她真有事，他除了站在一旁干着急以及愧疚，又能做什么？
　　潘氏骂骂咧咧半响，才看到乔大河怔怔愣愣的在那里出神，不由得怒从心起，一巴掌朝他背上拍过去：“老娘跟你说话你到底听见没有啊？你再去找那死丫头，就跟她明着说，她要是不乐意再认回咱们，就叫她把那几年的嚼用还了来，没有二十两银子，别想老娘答应！你快去、快去！”
　　乔大河站了起来，神情似乎有些恍惚，又有些不同以往的决然：“我不去，我没脸去！”
　　“你说啥？你、你给老娘再说一遍！”潘氏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瞪着乔大河，那眼神锐利得像要吃了他。
　　她都已经不记得了，什么时候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窝囊男人竟敢明目张胆反对她的话。
　　这令她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勃然大怒！
　　乔大河平日里软弱惯了的，哪里是说硬气便能硬气得起来？见潘氏如此便吓得去了三四分勇气，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分辨道：“小如在家时哪天不干活？出门子啥陪嫁也没有，哪儿还欠咱的？是我这个当哥的欠了她的还差不多。反正……那样话我没脸跟她说，也没脸跟她要银子！就算我开了口，她也不会给。”
　　乔大河说完，掉头便走了出去。心烦意乱的他甚至连潘氏在背后气急败坏的喝斥他停下他也没理。他要好好的静一静。
　　潘氏狂怒不已的发作了一番，火气过后却不得不冷静下来。
　　那死男人别的话都是屁话，唯独有一句他说对了，如今那死丫头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就算问她要，她也不会给这倒是真的。
　　可是，让她如何甘心？
　　那杨氏还不够闹腾？可着劲的蹦跶、抹黑她一家子，卢家大房还不照样妥妥的占她家的好处？不说别的单说宝哥儿上学堂，一年下来得花多少银子？
　　论起亲疏自家也不输给卢家大房多少，凭啥什么都不能占？
　　说到底，还是那纸契约闹的。
　　若没有那纸契约，哼，她不吐出好处来，看自己不天天搅合得她家宅不宁。反之，若那纸契约是她家跟卢家大房签订的，那卢家大房又怎么可能过得这么滋润？
　　潘氏越想，越烦躁。
　　秧田里的谷种生根、发芽、抽叶，已经长了有差不多三寸高了，绿油油鲜嫩嫩的，长势很不错。
　　乔小如去看了两回，觉得有些意外：杨氏和卢怀银竟然没有下黑手吗？
　　她哪里知道？杨氏和卢怀银怎么没想过下黑手？卢怀银比较笨，想的是给她悄悄的抓几把扔掉，让她到时候秧苗不够；而杨氏则琢磨着等没人的时候给浇滚烫的沸水，要全都毁个干净，看她还嘚瑟。
　　可他们的美好想法还没有来得及变成现实便在卢孝全那里夭折了。
　　卢孝全明白着对全家人说，如果三房的种子出了问题，秧苗长得不好，到时候就把自家的先紧着三房种，三房种剩下之后自家再种。
　　杨氏和卢怀银再怎么恼乔小如和三房也不可能拿自家的粮仓大事开玩笑，听了这话尽管恼火得不行，也不敢再做小动作了。
　　乔小如想着插秧的时节还早，倒可以趁着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