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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周老爷子大概估价，那几样东西卖个七八千银子不成问题。
　　至少足够工坊开工了。
　　谁知这日傍晚，她正和卢湛一边逗着小月亮玩儿一边说着明日出城去玉照峰的事儿呢，长公主身边的梨芳来了。
　　“小库房里官燕刚好没了，采办还没有来得及买。长公主这两日刚好想这一口，不知郡王爷、郡王妃这有没有现成的？若有，还请匀一些给奴婢。”
　　乔小如和卢湛听了这话面面相觑。
　　不是舍不得给，而是——已经卖了啊……
　　乔小如不由叫苦，这事儿怎么这么巧呢？贺礼虽然都送到了自己和卢湛这儿，但贺礼单子长公主那肯定有一份的。
　　不用想也知，梨芳过来虽然是问“有没有？”，但其实是知道他们肯定有的。
　　事实上本来也有啊，可是，太不巧了啊！
　　所以说连老天也要在她和长公主之间搅合搅合、埋点儿嫌隙？
　　梨芳若是两手空空回去，长公主必定认为她是不愿意给——哪怕明儿她再从周老爷子那里拿回来给长公主送去，长公主依然会认定她是不乐意给的。
　　“现在没了，”乔小如还在沉吟，卢湛咳了一声说道：“原本礼单上倒是有一盒，前几日被我们给吃了。”
　　“呃——是啊是啊，早知母亲要，早该给母亲送去才是！梨芳姑娘回去可要好好同母亲说一声。”乔小如也连忙点头。
　　梨芳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那差不多得有两斤吧？这才几天的功夫？郡王爷和郡王妃便都吃了……
　　梨芳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便笑道：“既然如此，奴婢会向长公主回禀清楚的。”
　　梨芳一走，乔小如便哭笑不得道：“阿湛，这事儿可麻烦了！母亲只怕要以为咱们舍不得给她呢！”
　　卢湛倒无所谓，笑道：“你别多想，不就是一盒燕窝吗？等把长春侯府收拾够了银子拿回来了，再给她卖两盒便是！”
　　乔小如好笑，心道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然而此刻，也只有点头说好的份儿。
　　梨芳一回禀，长公主果然大怒，咬牙怒道：“混账东西！不过区区两盒燕窝罢了，竟也这般小气舍不得给本宫！果然是上不得台盘的东西！全都吃了？哼，她倒好胃口！”
　　明明说这话的是两个人，可是到了长公主的口中骂出来的时候只有“她”，人人都知这个她指的是谁，一时都不敢吭声。
　　“长公主息怒，些许小事，何须放在心上！”这个时候，也只有庆嬷嬷敢上前劝一劝，同时示意梨芳等都退下。
　　长公主冷笑：“的确是小事儿，不过这件小事儿真正恶心人！”
　　她倒不是非要那两盒燕窝，只不过偶然想起来那单子上似乎有这么一样东西，想着那贱人配吃这样的东西吗？在她那也是糟蹋了，这才顺口吩咐梨芳去要来。
　　谁知梨芳居然空手而归，告诉她说：“吃了！”
　　吃了？这才几天？她是拿燕窝当白菜吃的吗？这种拙劣的借口也说得出来，倒也难为她了！说到底她就是不想给、眼里没自己这个婆婆罢了。
　　而最最令长公主恼羞成怒的是，她赵嫣然长这么大，开口跟人要东西，还从来没有过两手空空而归的。
　　即便是跟皇兄要什么，皇兄也从来不会拒绝她。
　　现在好了，她居然被一个她打心底里就没瞧得起的贱妇给拒绝了！
　　她跟她要东西，她居然拒绝了。
　　长公主只觉恼羞、不堪、愤怒种种情绪涌上心间，一时间竟有种恨不得钻条地缝的抓狂。
　　事已至此，卢湛和乔小如也没做多想。
　　毕竟，以长公主之尊，又不是没见过燕窝，只怕燕窝在她眼里跟白菜没什么两样，少吃一顿便少一顿呗，有什么打紧。两人全然没把这事儿当一回事，更没有想到因为这事，自认为深深伤了自尊的长公主会何等愤怒。
　　次日，用过早饭，与笑呵呵的小月亮告别，乔小如和卢湛便出城去玉照峰。
　　京郊山体高大而雄浑，大起大伏，屹立在辽阔的北方平原之上，以睥睨之姿护拥着这一片繁华之地。
　　出城之后，马车在平坦的官道上行了大约一刻钟，便拐入右侧小道，渐渐的两边山峰不知从何处忽然近在眼前来，道路也变成了两山相夹之间。
　　此处已经极少人迹，乔小如掀起车帘向外看了看，山间景致，令人眼前一亮，让人很想下去慢慢走一走，若是会骑马那便好了。
　　“阿湛，等去了木兰围场，你教我骑马吧！”乔小如忽扭头笑着向卢湛道。
　　卢湛虽不知她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来，但媳妇儿有所求，当丈夫的自然是要满足的，即便满足不了创造条件也要满足。
　　卢湛立刻点头笑道：“嗯，等过去了我教你。还要学射箭吗？要不我也教你？”
　　乔小如咯咯笑道：“好啊好啊！正好现学现卖，说不定我还能猎一只山鸡、兔子之类的给你下酒呢！”
　　卢湛哈哈一笑，扬眉道：“嗯，那我可等着！”
　　随行言小七等无不嘴角暗扯：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丈夫，人家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温柔恭谦让，相夫教子贤妻良母就好了。郡王您倒好，不但要教郡王妃骑马，还要教射箭、还等着人家的下酒菜……

　　☆、第1099章　泻玉湖畔

　　再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转过一道弯，下了道路不过一二十步的距离，便是一大片滚满碎石、期间夹杂生长着矮草的平坦荒地，看去大约三四十亩的样子，便是古青锋跟乔小如说的那地方。
　　马车停在路上，卢湛下了车，将乔小如抱了下来，让众人自己找个地方消遣去，一个多时辰后再来。
　　众人便往四下里散去，各自找地方歇息。
　　这里是京郊，况且郡王爷的身手可不弱，他们散得很放心。
　　乔小如手里带着一个叫木匠做的简单夹板，夹着一叠宣纸，手中炭笔用眉笔充当。打算将这一片画个草图，带回去再慢慢琢磨。
　　因为要建造工坊，虽说画的是草图，自然也是与实际越接近越好，大致测量加上画起来便多花费了点时间。
　　又顺手将周围的地势地貌也在草图上做了标记。
　　眼看没有遗漏，乔小如说在附近走走，卢湛自然陪着。
　　站在一处小山坡上，远远眺望，远方有一条银光跳跃的河流环绕着山脚流淌而去，更远处一些，似乎是一片芦苇荡。
　　乔小如便指着笑道：“想必那里便是书上所描述的泻玉湖了？听说是与月亮湾一样齐名的一个踏青郊游好去处，不如咱们一会儿也过去看看！”
　　她说什么卢湛自然不会拒绝，召唤了跟来的车夫四个侍卫随从，便上马车往那边去。
　　马车掉头，回到了官道上，跟人打听了道路，这才绕过去。
　　今日没有太子和梅侧妃在侧，那才是真正的踏青游玩，言小七等很识趣的都没有跟上去。
　　到了地方，她二人下车走开，他们便也各自走开了。
　　但见草滩碧如茵，湖面辽阔波光潋滟，这一边湖畔遍植桃杏杨柳，可见花开时节何等美得惊心动魄，而对岸则是大片大片的芦苇，远远望去，已半枯黄，在秋阳中摇曳，别有风姿。
　　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面对着水光氤氲，天光辽阔，说笑着话，难得一刻岁月静好的安宁。
　　谁知，很快这份安静就被人破坏了。
　　伴随着一阵少年男女清脆爽朗的说笑声，卢湛微微蹙眉，乔小如却是笑了笑：看来秋高气爽之际，出城踏青的人真不在少数啊。
　　她两人眼前是清亮的湖水，身后是一片浓密的灌木丛，两边又有高大的杨柳树。
　　虽说这个时节杨柳的叶子差不多掉光了，但树干很粗大啊，不仔细看，是看不到他们的。
　　可从他们这里，只要一扭头，便可看到外边情形。
　　这来者七八人虽然穿戴简单，但那衣裳质料可不是普通人能够用得起的。
　　况且往他们来处那边望去，远远可见一群丫鬟小厮在那等候，料想便是他们的仆从了。
　　“你、你们是要去乘船吗？”一名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女一抬头似乎才发现来到了泻玉湖，不由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少年男女们哈哈咯咯的笑起来，粉色衣裙的少女脆声笑道：“邓月婵，你不会傻了吧？不乘船游湖，我们大老远跑到泻玉湖来做什么？还不是为着这一份难得的自然野趣！”
　　“可是我——”那名叫邓月婵的少女明显有些焦急和迟疑。
　　“你什么你？是你自己死活要跟着来的，到了这会儿想要败大家的兴吗？真搞不懂你矫情什么呀，乘个船而已，跟要了你的命似的！随哥哥，对吧？”一名穿着玫红衣衫的少女没好气抢白道。
　　而被她唤作随哥哥的银蓝色锦袍男子也瞟了邓月婵一眼，声音又冷淡又厌恶：“你要是害怕便自己先回城。”
　　“不、不，我不怕！我、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随哥哥你别生气……”邓月婵慌忙摇头说道，祈求的看向朱随。
　　朱随冷哼道：“你爱走不走，与我有何相干？别动不动拿我说事！”
　　朱随似乎有些气恼拂袖快步而去，玫红衣衫女子咯咯一笑，得意瞟了邓月婵一眼，招呼着众人也都去了。
　　邓月婵咬了咬唇，叫了声“随哥哥！萧敏姐姐！你们等等我！”忙小跑着也跟了上去。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乔小如和卢湛也自这灌木丛前站了起来。
　　“有位姑娘叫什么？好像叫邓月婵？我似乎记得太子妃也姓邓！萧敏？难不成又是萧家的人？”乔小如喃喃道。
　　卢湛道：“或许同姓也未可知，京城这么大，未必就这么巧。”
　　对于京城里的什么公子小姐们，卢湛是一点儿边也不想沾惹，也不想让自己的媳妇儿沾惹。
　　可乔小如心里隐隐的总觉得不太放心，那叫邓月婵的姑娘，很明显喜欢那个什么随哥哥，不过人家随哥哥似乎对她无意。
　　听他们交流，邓月婵似乎很怕乘船，可是她那随哥哥三两句话就把她镇住了，哪怕心里再怕也咬着牙跟着去，乔小如总觉得会出事，更放心不下，不由分说拉着卢湛跟了上去。
　　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那边船已经点开岸边朝湖中划了出去。
　　不是画舫，就是那种普通的木船，只是体型颇大。
　　一名船夫站在船头撑着，七八个少年男女分坐两边，荡舟湖光山色之间，如果忽略掉邓月婵那时不时的尖叫声的话，一定是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
　　可是邓月婵似乎天生怕水，坐在那里东摇西晃不时发出尖叫，逗得众人纷纷笑着打趣她。
　　只见一名女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撞上了她，邓月婵一个趋趔差点掉进湖中，骇得趴在船舷失声尖叫，瘫软在船中呜呜大哭起来。
　　虽然隔得距离不近，乔小如依然隐约听到“随哥哥……”之类的字眼。
　　没有一个人去扶她，那什么随哥哥的声音倒是更加清晰的传到了岸上，在大声的指责她“活该……谁让你跟来……”等。
　　乔小如和卢湛站在岸上杨柳树后，远远的看着那湖中船上的一幕幕，别说乔小如为那邓月婵揪心，卢湛都忍不住挑眉：“都是同伴，这些人也太欺负人了！”
　　……………………………………………………
　　明天见！

　　☆、第1100章　太子妃的妹妹

　　那些女子他便不做评价了，可那几个男子实在叫人不齿，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他们看得过去吗？
　　一时木船掉头，朝岸边划了过来，那叫萧敏的女子和另一名女子将邓月婵扶了起来，萧敏冲那随哥哥柔声笑道：“随哥哥放心，我们送她上岸，让她在岸上等好了！咱们到那片芦苇荡去，听说里边还能瞧见鸳鸯鸟儿呢！”
　　说着两人将邓月婵粗鲁的扶到了岸上，硬拽着她离开那船走了老远，恰恰却距离乔小如和卢湛不远。
　　因为杨柳树干很大，加上一旁恰有一丛枝桠繁多的石榴树遮掩，且萧敏与同伴也没怎么注意，并没有发现他们两人。
　　粗鲁的将邓月婵推坐在岸上，萧敏蹲下来做出替她整理衣衫的样子，狠狠的掐了她一下，掐得邓月婵“啊！”的叫了起来，萧敏便大声道：“不就是一只小虫子嘛你叫什么呀？是真的胆子这么小，还是故意的想叫随哥哥过来看你啊？”
　　“我——”
　　“贱人！”萧敏低低冷笑道：“就凭你这个丑样，也敢喜欢随哥哥，你哪一点配得上他？别以为你姐姐是太子妃你们邓家便可仗势结亲了，哼，随哥哥说了，他见了你便觉得恶心！想嫁给他？做梦吧！”
　　邓月婵显然被她恶毒的话给刺心了，身体颤抖着，不敢置信道：“你、你胡说，他、他不会这么说我的！我们——”
　　“你不会是想说你们小时候两家走得近、你们经常在一起玩吧？哈，小时候那是不懂事，算的了什么！他要是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没见你长成了这样，不知后悔成什么样呢，亏你还成天把小时候挂在嘴边，真不要脸！”萧敏极尽所能的嘲讽着。
　　“你——”
　　“在这等着吧！”萧敏笑道：“等我们玩够了，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另一名女子笑道：“阿敏我们快走吧，跟这丑八怪啰嗦什么呀！看多了你也不怕影响心情！”
　　“说的也是，嘻嘻！”
　　两女笑着相携而去，留下呆呆坐在那里的邓月婵。
　　邓月婵看着那船渐渐远去，终于船上的人影一个个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忍不住呜呜呜的伤心哭了起来。
　　乔小如和卢湛早已无语，同时也暗自侥幸，果然是太子妃的妹妹，幸亏跟了来了。
　　两人也不由得纳闷，太子妃虽说看起来人很平和温和，但平和中透着一股不容忍侵犯的端方，绝不是个好拿捏的主儿。
　　否则的话，在东宫早就成了摆设。
　　很明显，以梅侧妃与太子的情分，太子妃如果是个争强好胜的，成天与梅侧妃斗，琢磨着陷害、刁难梅侧妃，根本不用梅侧妃做什么，太子就会出手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太子想要收拾太子妃，那简直就是抬抬手的事儿。
　　而太子妃如果是个软弱、愚笨的，梅侧妃早已骑在她头上，成为了东宫内务的实际掌控人。
　　可是，当今太子妃邓玉婵却能恰到好处的拿捏着一个平衡度，既令梅侧妃忌惮又没有令她感觉到争宠威胁，既不令太子反感反而获得他的几分敬爱，更没有失去身为太子妃的权力和尊严。
　　这心计，绝非普通人能达得到。
　　身为邓玉婵的妹子，这邓月婵怎么跟小绵羊似的这么好欺负？
　　邓月婵正哭啊哭的哭得伤心，突然一条手帕递到面前，哭声一顿，不由抬头。
　　她这一抬头，乔小如便是一怔。
　　这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仔细看轮廓与五官，容貌与邓玉婵的确有五六分相像。可是——
　　皮肤有些蜡黄，脸上、额头上、甚至下巴上都长了许多痘痘，以及痘痕，看上去不说惨不忍睹，放在京城贵女们中间，那绝对会被对比得很惨。
　　一张脸长成这样，哪怕原本是个倾国倾城、花容月貌，也看不出什么原貌了。
　　乔小如心里暗叹，怪不得那什么随哥哥不喜欢她呢，也怪不得小姑娘在那些人面前毫无底气，想必便是因为这一张脸的原因了。
　　邓月婵见乔小如看自己的脸，顿时又羞又窘，一下子垂下头去，低低的垂着恨不得把脸缩到胸腔里去，鼻音窸窣的道：“你、你是谁呀？”
　　乔小如不禁好笑，轻轻扶着她的肩膀往后掰了掰，柔声笑道：“我认识你姐姐，不会害你的。”
　　邓月婵一愣，下意识抬起头，脱口便道：“你认识我姐姐？”
　　乔小如笑将帕子递给她：“先把脸擦干净吧！”
　　邓月婵脸上一红，小声说了“谢谢！”忙擦着自己的脸。
　　或许是习惯性动作，或许是觉得自己这副模样被人瞧见很丢人，下意识的伸手往脸上摸去，摸到了一颗痘痘便要去掐。
　　“别！”乔小如忙拉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笑道：“你可别挤、别掐，这东西不是这么弄的，掐坏了起坑怎么办呢！”
　　邓月婵顿时有些讪讪，心中却也一暖，感激的冲乔小如笑笑，“对了，你真的认识我姐姐？”
　　乔小如想着她既然是太子妃的妹妹，将来总是会见面的，此刻隐瞒身份，反倒没什么意思。
　　便笑道：“我是忠信郡王妃。”
　　“忠信郡王妃？”邓月婵呆了呆，想了片刻方恍然大悟，笑道：“原来你是长公主府上的忠信郡王妃！怪不得认识我姐姐呢，算起来，我应该叫你一声——表嫂？”
　　“嗯，”乔小如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了，点点头笑道：“说起来都是亲戚呢！走吧，我带你回城，送你回家。”
　　邓月婵原本笑着的，笑容忽然一僵，脸色微白，下意识湖面上望了一眼。
　　此时湖面上已经空空荡荡，那艘船，想必是驶入芦苇荡中去了。
　　“我——”邓月婵有些迟疑和为难。
　　乔小如便道：“你还在等他们吗？真是个傻姑娘！”
　　邓月婵慢慢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