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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曲嬷嬷也是一滞，想了想，苦笑道：“老奴不敢在少夫人面前撒谎，这种事，这种事——若撇开这事儿不说，秦老太太倒是个很和气心善、又明理讲理、很会做人的人，跟咱们府上那些老姐妹们关系都不错，相处得甚好。她每个月都会上长公主府向长公主请一次安，逢年过节也会上门请安，长公主也颇为看重她呢。”
　　乔小如揉揉额头，道：“她可固执？唔，她不是还有个儿子吗？对那二儿媳妇怎么样？对秦二管家那位侧室方姨娘怎么样？”
　　“这个，秦老太太算不得固执吧……她对二儿媳妇和方姨娘如何，这老奴却是不甚了解了。不过，这么多年他们秦家一直和和气气的，倒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新闻。”
　　乔小如忍不住瞅了曲嬷嬷一眼，心道这些高门大户出来的嬷嬷们就是讨厌，一个个滑溜得跟泥鳅似的，一句话一句话全是囫囵滑溜，想从她们嘴里掏出点儿真正有用的东西，还真是难！
　　可再难，也得问问啊。
　　“那方姨娘人如何？还有秦家的二媳妇？”
　　“秦家如今是老太太当家，还是儿媳妇当家？”
　　“田嬷嬷之前那个儿子，如今怎样了？”
　　“……”
　　乔小如问了一大串，越问越细，交叉着东一句西一句，问得曲嬷嬷脑子里仿佛一团线在乱缠乱绕，不经意间到底说了些乔小如觉得是真话的东西，乔小如心里总算有几分底了。
　　次日，田氏答复了秦陆，她愿意回去，不过，还想再多留几天，好好的跟村子里的人告别。还有，再去给卢孝明上一次坟。
　　秦陆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我也不好在外耽搁太久，再留五天，你看可够了？那位卢，卢兄，我也想去给他上上坟，上几炷香……”
　　对于卢孝明，秦陆要说一点也不介意，那是假的。

　　☆、第934章　都是撑腰的

　　对于卢孝明，秦陆要说一点也不介意，那是假的。
　　可人死为大，人死万事空，所能记着的，也只能是恩情了。
　　当年若没有他，田氏只怕早就与小主子不在人世了。小主子是驸马爷唯一的血脉啊！
　　念着这一份恩情，自己对那卢孝明，也只能是感激。
　　田氏闻言有些迟疑，不由得朝卢湛和怀宣望去。
　　接受到田氏的目光后，卢湛亦偏头朝怀宣望去。
　　这件事，理应由怀宣做主。
　　怀宣神情复杂的看了秦陆一眼，僵硬的点了点头：“那便多谢了。”
　　自己今后还要住那秦家呢，可不能得罪这人。
　　秦陆倒是看着挺喜欢怀宣似的，连忙和气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这件事情说好之后，双方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些，卢湛再看这秦二管家，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不过，也没法儿顺眼就是了。
　　一面叫人看日子、准备香烛钱纸等物，田氏往相熟的人家都去坐了坐，说笑些闲话，只说娘家来了人，得回娘家住一阵子，乔小如和卢湛很快就要上外地做生意，自己到时候少不了直接从娘家也跟了去，也不知多少年才会回来了……
　　乔小如和卢湛家住的偏，加上又是大院子大宅子的，村里人对马车来去进出他们家早已看习惯了，因此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变故。
　　而对于卢湛的身世，一家子守口如瓶，便是大房、二房也仅仅怀金、怀财知道，旁人都不知，更别论村里其他人了。
　　知道的如张小泉那寥寥几个，谁敢往外说？这可是长公主的儿子啊，敢乱说不要命了？
　　因此众人听了田氏这么说，又不舍又羡慕，都说她真是命好，原本娘家人一直没联系上，谁知如今这就联系上了，儿子儿媳妇又这样出息，必定是往大城市里做大生意去了，她今后啊，可就享福咯！
　　田氏听了一笑，心里是何等滋味，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且说这天晚上，秦先生气冲冲的奔来了，质问乔小如他们，怀宣是不是一定要进京？不改了？
　　卢湛的身世，瞒别人可以，瞒秦先生夫妇可就不太厚道，秦先生夫妇也是知情人。
　　秦夫人感慨了一番，与蔡嫂笑叹怪不得卢湛与寻常乡下男子看着不同，原来竟是长公主的儿子。
　　还有田氏，哎，怪不得当初瞧着总觉得眼熟呢，原来就是长公主身边的那个宫女嘛！
　　秦先生对这些不关心，如意长公主——他们秦家对这位长公主也不感冒。照他来看，反而对这位长公主颇有些反感的。
　　一个女人家而已，如此热衷于争权夺势，实在令人有些不喜。况且不过是太子的姑姑而已，为太子奔走也太积极了点儿，怎么看都叫人觉着别扭。
　　秦先生关心的是，怀宣是他扳回名声的希望，这要是去了京城，那他呢？他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个合乎心意的好徒弟，就这样算是被人给拐跑了？
　　秦先生不依！
　　秦先生对怀宣不知苦劝了多少话，利诱引诱了无数条件，无奈怀宣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执意要跟着田氏回京。
　　他现在整个人都是茫然的，仿佛孤零零被抛弃在这世上，原本的亲人都不是亲人，家也不是家了。
　　他有的只是这一个娘。
　　他是绝对不要和她分开、为她担心的。
　　万一失去了她，那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秦先生一方面感慨自己到底没看错人，这是个品德端正有孝心的，一方面又对他的固执气恼得牙根痒痒——上京城去干什么？这么笨的人，就他这样无权无势的，一个小小少年郎，去了京城也是任人欺负的份，倒不如安安静静的在这乡下读书，将来一飞冲天、一鸣惊人，那时候想要做什么不行？
　　那时候再想要保护田氏，自然就有资本了。
　　无奈他就是一根筋的固执：他说他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那他这个师傅怎么办？
　　人家田氏那也算是回家，他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秦先生跑来找乔小如、卢湛，本意是让他们帮忙劝一劝怀宣。
　　乔小如、卢湛哪里可能劝呢？他们一向来很尊重怀宣自己的意思。
　　怀宣决定了的事情，他们会努力的为保护他而做各种准备，但是不会残忍的将他和田氏分开。
　　别说怀宣会担心，就是他们都会担心。
　　结果劝不成不说，还更添了一肚子气，秦先生便气忿忿道：“罢了！既然如此，收拾收拾行李，老夫也回京吧！”
　　他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既说了回京，立刻就准备起来，反倒还在田氏怀宣他们之前启程。
　　跟怀宣说好，等到了京城，别忘了上秦家去找他。
　　临走之前，又特意见了秦陆一面。
　　秦陆一听秦先生自报家门，顿时吓了一大跳，慌忙躬身弯腰的请安见礼。
　　这个秦家可不是他这个秦家，人家可是京城中的老牌名门世家，传世数百年，谁敢轻视？便是长公主见了秦家的老太太，还得客客气气的问一声好呢。
　　秦先生这样的秦家长房嫡系子孙，秦陆平日里连面都见不着的。
　　秦先生皮笑肉不笑的同他寒暄两句，道：“怀宣是我的得意弟子，这一路上，我可就把他拜托给你了啊！等你们回了京，你可别忘了把他给我还回去！”
　　秦陆原本就对怀宣颇为好感，听了这话更连忙点头笑道：“秦三爷您放心，小人一定会照顾好怀宣的，绝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秦先生要的就是这句话，满意的离开了。
　　对于乔定鼎等人，秦先生另外做了一番安排，给随云县县学里去了封信，问问有没有好的先生介绍一个来。
　　县学里这才知道竟然有位状元、探花的爹、出身名门秦家的秦三爷窝在卢乔村当了这么久的教书先生，县学里岂有不应之理？
　　先别说秦先生的家世身份，他亲自拜托的话，谁敢不用心？
　　单说那卢乔村，去年出了两位进士，那可是风水宝地啊！

　　☆、第935章　分别

　　而且，状元、探花的爹都亲自在那里教书教了这么久，可见必定有值得他教导的学生，这谁要是去了那里，就等着弟子高中、将来要名声大振了，谁不想去？
　　更别说卢乔村学堂的条件那么好，先生的待遇那么优厚呢？
　　结果数人竞争，挑了个最优秀的过去。
　　到了看好的日子，卢家三房一大家子人便上卢孝明坟头去上坟、祭拜。
　　跪在卢孝明坟前，田氏哭得肝肠寸断、哀哀欲绝。
　　一想到自己这一生，其实这两个男人自己都对不住、都有愧，田氏的心里便更煎熬纠结痛苦得恨不得自己也死了，越哭得伤心。
　　怀宣也跪在墓碑前，扶着母亲，眼泪不停的流。
　　秦陆站在一旁，有些尴尬，想要去劝，又不便劝。
　　最后还是卢湛和乔小如一同苦劝，这才将田氏劝了起来。
　　随后卢湛携着乔小如也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对着卢孝明的坟磕了三个响头。
　　秦陆吓了一跳，叫了声“小主子”只得也在他身后跪了下去。
　　田氏也吓了一跳微微变色，下意识伸手欲扶，微微僵住，又收了回来。
　　倒是怀宣叫了声“哥！嫂子！”上前搀扶，将二人扶了起来，又冲秦陆僵硬的点了点头，虚虚做了个请起来的姿势，秦陆亦起身。
　　卢湛拍了拍怀宣的肩膀，向着坟墓的方向沉声道：“爹放心，怀宣永远是我弟弟，我会照顾他。只要有我在，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他。谁要是敢欺负了怀宣，我必十倍百倍报之，若敢伤了怀宣，我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陆暗自苦笑了笑，他自然明白卢湛这番话，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要借他的口说给京城那边相关的人听的。
　　这是卢湛在怀宣死去的爹坟墓前说的话，等同起誓，做不得假。
　　怀宣眼眶一红，心里一暖，忍不住扑在卢湛怀中哽咽着道：“哥！”
　　卢湛拍拍他的肩，笑道：“好了，你是个男子汉，以后都不许再哭了。怀宣，我们的娘暂时就交给你了，保护好她。便是捅下了天大的篓子，有我呢！”
　　“嗯！”怀宣用力的点头。
　　秦陆摸了摸鼻子，又暗自苦笑：这也是说给他听的，以及京城中的那些相关的人。
　　祭拜完了卢孝明，原本他们是打算过一天便启程的，可是穆南王府飞马来报，说是世子爷和世子妃已经在路上，要赶回来与三嫂道别，请他们再等两日，便又多等两日。
　　穆南王府世子爷世子妃让等的，便是多等几日也没关系，等回了京城，秦陆也有话跟长公主回。
　　这天晚上，卢湛、乔小如一一的交待着怀宣。
　　卢湛告诉他如何跟古青锋联系，又告诉他在秦家生活要自己警醒些，多留心，不惹事但也不必怕事，有他这个哥哥在，料想也没人敢对他太过分。
　　乔小如则将从周老爷子哪里讨要来的一大堆药一一的交待给怀宣，蒙汗药、解药、可解春。yao的解药、还有一些其他的什么解毒丸、香囊之类的，让他收好。
　　又给了他五万银票，让他好好收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需要用上呢？
　　又叮嘱他，既然决定住进秦家，就要做好应对各种白眼冷眼的准备，衣食住行索性一概不沾他们的光，去了便给他们银子权当伙食费。等自己和卢湛进京了，那时自有另外一番安排。
　　还让他千万别不好意思，进了京安顿好了就去找秦先生。
　　秦先生是真心实意把他当做弟子，他可不能生分了伤了秦先生的心。
　　怀宣一一的都答应了。
　　他自己也颇有些拳脚功夫的，做别的不够，不过住在秦家，应该足以自保。
　　第二天中午时分，纪连瑾和卢杏儿便回来了。
　　彼此相见，少不了又是一番感慨。
　　卢杏儿抱着田氏便哭了起来，哭得十分伤心。
　　好端端的三嫂，一向来与她最亲近的三嫂，突然之间不是三嫂了，这种感觉跟怀宣、卢湛的感觉本质上是一样的。
　　田氏本就是心软之人，不由得也伤心，与卢杏儿哭了好一场。
　　卢杏儿又送了个丫鬟名叫紫云的给田氏，以及一对金钗。
　　纪连瑾则解了一枚玉佩送给怀宣。
　　有了这几样东西，多少也算个护身符。
　　晚间卢杏儿与乔小如说话时，忍不住差点又哭起来。
　　原本好好的家，一下子相当于风流云散了，叫人焉得不伤心？
　　过了一日送走了田氏和怀宣一行，宝哥儿等知道怀宣这是要跟着他娘先去外祖家，随后便跟着哥嫂上外地去了，将来再做了官，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才能相见了。
　　几个孩子悄悄的跑出了村子外相送，看着马车离开，哭得稀里哗啦。乔玉尤哭得伤心，满脸都是泪水被她哥哥拉住，以至于很多年很多年，怀宣都忘不了这一幕。
　　他们离开后，纪连瑾和卢杏儿也回穆南王府了。
　　只是走之前纪连瑾与卢湛在书房里说了半响的话。
　　卢杏儿则握着乔小如的手笑道：“你们可不许悄悄的走，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再回来住两天。最迟明春，我和阿瑾便会进京一趟，到时候一定去看你们。”
　　乔小如笑着应了。
　　怀宣和田氏离开的时候，云裳、云妆也很想跟着秦陆一起回去。
　　云裳脸上的疤痕已经掉了不少，可是，痕迹仍然留下了，看着那些痕迹，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将来要擦多厚的粉才能盖得住？
　　可惜，两人都已经被吓破了胆了，偏偏又一直找不到机会私下里跟秦陆接触求他，他们可不敢再求卢湛和乔小如。
　　若是求那一对无良的夫妇他们哪里会答应？倒是添一顿打骂还差不多！
　　两人急得没法子的时候，谁知秦陆已经带着田氏和怀宣离开了，两人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心里叹气。
　　这天晚上，云妆在房间里不知为何忽然哭了起来。
　　哭啊哭啊哭得十分伤心，其他三个按说原本是你死我活的争斗的关系，如今却不一样了。

　　☆、第936章　自怜自哭

　　如今被卢湛和乔小如这么一整治，彼此之间反倒去了敌意，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云妆这厢哭得伤心欲绝，那三个根本不可能睡得着，便都过来相劝。
　　劝了、问了半响，云妆方渐渐止住了哭声，抽抽噎噎的道：“我们、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脸面回京城？还有什么脸面见长公主？呜呜呜，长公主一定会对我失望的！将来，可怎么办呀！呜呜呜呜……”
　　听了她这一番话，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同病相怜，忍不住都悲从心来。
　　云裳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也掉下了眼泪。
　　云妆好歹还是个囫囵样儿的没什么损伤，可是她呢？她才是完全被毁了啊！
　　“哪里有这么糟糕了？长公主不会不管我们的。一切等回到京城，总还有别的路子。等回到了京城，一切有长公主做主，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呢……”云容勉强笑着说道。
　　云妆呜呜的哭道：“你当然这么说了，还是你运气好，偏偏一来就病了！谁能想得到呢，公子他——”
　　云妆抽抽搭搭的呜咽着，不说话了——因为不敢。
　　万一传到了公子耳中，非得又叫她跪下不可，那她的膝盖真的要毁了。
　　四个人彼此又说又叹了半响，云妆发泄一通哭得也够了，困意袭来，便都不再说话，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然而真正躺下之后，又有谁能够睡得着？
　　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翻来覆去，脑子里尽想着那尚且不知在何处、不知会变成什么样的未来，无声叹息，暗自怅然。
　　回想着云妆那番羡慕自己生病的话，云容勾了勾唇，那笑容却是又无奈又侥幸。
　　侥幸的是自己误打误撞竟逃过了一劫，如今若说万事不沾身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无奈的是，公子这般油盐不进的态度，难道真的这一趟要白来了吗？
　　别说云妆、云裳她们不甘心，她也一样——不甘心呀！
　　公子这样的人品风貌，若是，若是——那么后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这一夜辗转反侧之后，云容悄悄的下了个决心……
　　田氏和怀宣离开之后，偌大的院子一下子仿佛空荡安静了下来。
　　虽然即便田氏在的时候，她也是个安安静静的人，怀宣白日里都去学堂、晚上回来也不是个闹腾的。
　　可是，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别说乔小如和卢湛都不习惯，便是莫氏，心里也怅然若失。
　　等过没多久，乔小如和卢湛一家子都走了，可就只剩下她和丁四海以及儿子小江一家三口守着这个院子了啊！
　　唉，虽说到时候相当于自家住着这么好的一个大院子，十分自由，并且轻松。
　　可是，主子们都不在了，那种空荡荡的感觉，也并不是那么好受的。
　　这日，卢湛有事进城去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云容将自己收拾了一番，中午趁着乔小如学规矩午休的时候求见。
　　乔小如听说云容求见自己，很有几分意外。
　　挑了挑眉，便将她叫了进来。
　　将小月亮交给山竹、杨桃，乔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