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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四方冷汗涔涔，脊梁骨上凉飕飕的。
　　他是真的怕了。
　　同时也终于残酷的认识到，自己从前错的多么离谱。
　　其实卢梅所作所为，他并非不知，而是懒得管，总觉得横竖大家都是亲戚，再怎么样顶多也就不来往拉倒。
　　如今他才明白，乔小如从前对他们有多大方。她不愿意计较的时候他们不知进退，如今想要后悔似乎却已经有点儿晚了……
　　“赶尽杀绝？”乔小如冷笑，淡淡道：“大姑父你说错了，是斩草除根。我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一个麻烦尾巴？我那位大姑母是什么性子你别说你不知道，日后她好了疮疤忘了痛，一而再的再惹是生非，我是真的厌恶了，不想再与她这么纠缠个没完没了了。”
　　赵四方心里稍稍一松，明白乔小如其实还是给自家留了一线，忙道：“我会管住她，我一定会管住她！绝对不让她再乱来！”
　　见乔小如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神情摆明了是不相信的，赵四方不禁老脸一热，一咬牙，道：“如果再有下次，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便收拾了她！若我说到做不到，我也没脸再求你什么了，你想怎样报复便怎样报复吧！只是这次，我真是不甘心呀！侄媳妇——啊不，乔娘子，这次的事，你便高抬贵手吧！”
　　沉默半响，乔小如道：“我有个条件。”
　　赵四方眼睛一亮几乎要欢喜得流泪，别说一个条件，便是十个他也答应——由不得他说不。
　　“成，你说，你说！”
　　乔小如悠悠道：“赵美佳年纪也不小了，一个月内送她出嫁。如果能离开随云县最好。没了她在，我看卢梅倒是能老实点儿，也没什么好蹦跶的了！”
　　赵四方一愣，随即点点头：“美佳的确早该说亲事出嫁了，只是这时间——”
　　“随便你，”乔小如淡淡道：“总之她一天不出嫁，宜家杂货铺就一天不会关门！”
　　赵四方立刻点头：“成，我这就办这事儿去！那、那你大姑母的事儿……”
　　“她还有什么事吗？”乔小如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慢慢道：“只要她以后不再惹我，我自然不会去惹她。可她若再敢惹我，那就真的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四方顿时没了言语，哪里还敢提半句请乔小如帮忙说几句好话这就让卢梅出狱的话？
　　转而想想这样也好，那死婆娘也该受点教训了，横竖都已经进去了，三天和一天两天有什么区别？
　　若提前捞了她出来，只怕她又要当人家怕了她，反倒更变本加厉呢——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
　　赵四方当下告辞。
　　乔小如和傻夫君也没急着回卢乔村，仍旧住在客栈里等着这事儿后续。
　　在县衙大牢里足足关够了三天，卢梅才被放回家中。
　　她一身又脏又臭、神色憔悴，又生怕被人瞧见丢脸，一路遮遮掩掩的回家，回到家中便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哭。
　　赵四方见了她这副样子心里直倒胃口，觉得自己真正是瞎了眼了，怎么娶了这么个婆娘回来，心中越发坚定了某个想法。
　　他也不说别的什么，将卢梅所有的银钱首饰搜刮一空，全部自己掌握，对于她的哭闹叫骂，理都懒得理。
　　不到三天的功夫，就给赵美佳说定了亲事，对方是随云县接壤的许容县一个做收购山货的小生意人家的独子。
　　那独子一年前来随云县收购山货，无意中见过赵美佳一面，一见钟情。曾托人试探过赵四方。
　　那会儿赵四方被卢梅撩拨得也心动，一门心思想让闺女嫁给卢锦和、当个官太太，自然瞧不上一个小生意人家的少年，便含糊过去了。
　　可如今时间紧迫，左思右想，似乎唯独这人家还比较合适靠谱，试着托媒人上门打探打探情况，那少年居然还没有说亲。
　　当即双方一拍即合，皆大欢喜。
　　因为双方年纪都不算小了，既然订了亲，也不再耽搁，就定在本月月底。
　　距离如今还有半个月。
　　对方一应都是俱全的，这亲事要办起来也很容易。
　　亲事定下来了，赵四方便去找乔小如又说了一次。乔小如没工夫听他多言，只说等他们家收了聘礼，宜家杂货铺自然会关门。
　　赵四方千恩万谢的走了。
　　这些事情卢梅和赵美佳统统都不知道，直到下了聘礼这天，母女俩才知道怎么回事。
　　乔小如亦说话算话，关了杂货铺，和傻夫君回卢乔村，请肥姐帮忙关注着此事。
　　对卢梅和赵美佳来说，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赵美佳被卢梅从小教导灌输，早已养成了心气儿高的性子，觉得自己才貌俱全，当不得大家闺秀，怎么着在小家碧玉中也是个翘楚。一门心思想要嫁个能够令自己一生风光体面的好夫君。
　　即便嫁不成卢锦和，那也得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才行。
　　加上后来被周淑荷有意结交，在周淑荷那里见识到了富贵人家的讲究排场和富贵，越发心动心念，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心思，试问她如何甘心嫁给一个收山货的小生意人家的儿子？
　　这样的人懂什么？会什么？能给她什么？
　　别说赵美佳不乐意，卢梅也不乐意。

　　☆、第555章　无语

　　她还指望她才貌双全的好闺女嫁个富贵人家连带自己也享福、到时候狠狠的踩压乔小如、卢锦和一头呢，一个收山货的小生意人家，能带给她这些吗？
　　卢梅闹死闹活不肯应下这门亲事，找赵四方大吵大闹。赵美佳则哭得泪人儿一般也满心满意的不愿意。
　　赵四方对卢梅已经忍无可忍厌恶到了极点，哪里还肯好好同她说话？几巴掌下去，将她痛打一顿喝斥道：“你少给老子叽叽歪歪！老子好好的女儿被你教成了这个样子老子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有脸闹啦？唐家那是殷实人家，本本分分、踏踏实实有啥不好？过日子还不都那样？你要是再敢闹，信不信老子腿不打断你的！这事儿老子说定了就定了，你要还有个当娘的样，赶紧给老子把这门亲事操持起来，日子就定在月底二十八号，可没几天了！”
　　卢梅捂着脸，心中恨得要吐血，却不敢再多言。
　　赵美佳则早已呆在了一旁，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是你最好的归属了，爹不会害了你。你要是不领受爹的好意，这么好的人家还不乐意嫁，那你也别嫁了，剃了头出家当姑子去吧，我就当白养你这个女儿了！”
　　对赵美佳，赵四方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警告道。
　　对女儿，他多少还是有几分心疼的。
　　赵美佳的心却瞬间凉了半截。
　　赵四方冷冷离开，母女俩抱头痛哭。
　　原本，赵四方以为事情到此就该结束了，母女俩闹归闹，一个被教训得老实了，另一个等嫁过去了，日子长了，自然慢慢的就会体会到自己的好意。
　　杂货铺已经关门了许久，他可不想再耽搁下去了，再耽搁下去就真的要喝风了。
　　所以，这几天他忙着在让杂货铺重新开张。
　　谁知，卢梅瞅准了机会，竟带着赵美佳逃婚了！
　　赵美佳听她的话听惯了的，原本心里就不愿意这门亲事，有她的亲娘鼓动，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这母女俩也是奇葩，居然逃到了周淑荷那里。
　　卢梅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了，对着周淑荷各种哭诉赵四方的绝情和乔小如的恶毒——是的，她把这事儿也怪在乔小如的头上。
　　百般恳求周淑荷帮忙。
　　周淑荷心里头很无语。
　　原本她不想管这事儿的，突然心中一动，想到这母女俩好歹和乔小如有着亲戚关系，留下总比离开的好。
　　没准将来能派上大用场呢？
　　周淑荷心里有了主意，一边表示为难，又一边表示同情好言安慰母女俩，劝母女俩不要冲动，不如暂且留在她们家住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卢梅只当周淑荷答应了，心里十分高兴，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周淑荷又命身边的瑞大娘和灵儿两个背地里引诱误导赵美佳，明示暗示大少爷其实对赵美佳有意，可惜了……
　　赵美佳到底是个小门小户的闺阁女子，被瑞大娘舌灿莲花般说的晕头转向，又羞又喜竟有些飘飘然起来，居然也有点儿心动意动了。
　　于是这晚，周淑荷设宴，宾主尽欢，母女俩喝得都有点儿高。
　　迷迷瞪瞪的，赵美佳也不知怎的，居然到了恰好这日来庄子上的周家大少爷周靖的房间里，睡到了他的床榻上……
　　次日一早醒来，一切已经木已成舟。
　　一开始卢梅是要哭闹的，赵美佳也吓得有点儿方寸大乱，心里莫名委屈抽泣垂泪。
　　瑞大娘和周淑荷又是一番哄劝，许她如何如何体面，且又事已至此，母女俩便只得应了。
　　周靖自己也稀里糊涂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周淑荷又有意无意暗示，周靖难免认为赵美佳轻浮心计、是她主动勾引的自己，心里便生了几分反感。
　　周淑荷却又劝他，说赵美佳好歹是自己的朋友，人其实也不错的，可能就是太喜欢他了，加上喝得有点儿高，所以才不由自主做了这样的事，他可得对她好点，至少，得负责呀……
　　周靖只有苦笑，再不情愿也只得认了。毕竟，这是自家的庄园，好好的姑娘在自家庄园出了这事儿，他能不负责吗？
　　周靖四年前便已娶妻，眼下有一妻一妾，两儿一女。于是，他又多了一位姨娘。
　　赵四方得知此事，气得差点儿没晕过去。
　　与唐家那边的亲事自然告吹，赵四方不但原数奉还了聘礼，还红着老脸连连赔不是、赔礼道歉费了许多银钱，才把此事给了结了。
　　这还得幸亏唐家是在许容县，若是在本县，那就更尴尬了。
　　饶是如此，也让街坊们看了个大笑话！
　　对于这母女俩，赵四方是真正的心冷了，也死心了。
　　周家派了个管家来，要跟他商量赵姨娘进门的事儿。
　　赵四方冷冷而笑，淡淡的表示这件事他无所谓，让他们周家跟卢梅商量就好了。
　　卢梅闻言瞳孔一缩，当着周家的管家到底不好说什么，只得勉强陪笑应了下来，与周家商量。
　　带着女儿逃婚之后，卢梅一直没敢回赵家，这次是跟着周家的管家一块儿回来的。
　　一个姨娘进府而已，给面子的摆两桌酒席吃个便饭，不给面子的一顶半新不旧的小轿子从后门抬进去也就完了。
　　周淑荷觉得赵美佳委屈了，为她争取不少，周家老爷夫人和周靖都颇为疼惜这位妹子，觉得她说的也有理，便也同意了。打算摆个三四桌酒席，请一请两家亲近的亲戚朋友。
　　为此周靖的妻子刘氏对这位表里不一的小姑子更添了一层恨。
　　进府的毕竟只是个姨娘而已，也没有多少事情需要商量的，很快周管家就告辞回去了。
　　卢梅忍不住埋怨赵四方：“美佳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对她！这是她的人生大事，你这个当爹的是不是太冷酷无情了点？”
　　“冷酷无情？”赵四方冷笑，冷冷道：“我是没脸啊！自家闺女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儿来，亏你还有脸说这话！好好的给人做妾，我是真没脸见人、也懒得管你们娘俩的破事了！你爱怎样便怎样，别来和我说！”

　　☆、第556章　沾沾自喜

　　第二天，赵四方就出远门说是进货去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卢梅气得倒仰，赵美佳也委屈垂泪。
　　然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家那边决定三天后进门，她们母女俩少不得还得准备一番。卢梅少不得又教了赵美佳不少招数，进了门要如何如何……
　　至于宾客，周淑荷交代要请她娘家的人去三四个，卢梅不得已，不情不愿的赶着回了一趟卢乔村。
　　听说赵美佳要嫁给周家大少爷做妾，有人觉得可惜了，也有人暗暗羡慕。
　　毕竟，周家好歹是个大户人家，嫁给他家大少爷做妾，算起来也是一件颇为体面的事儿，倒是没有人笑话，反倒听见的都道了喜。
　　于是卢梅便不由得露出几分得意来，心情大好，颇有扬眉吐气的精神头。
　　越想越觉得周大少爷真正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比卢锦和强多了——哼，谁知卢锦和能不能得中进士呢？就算中了，他这样毫无根基背景的，也不过是个小官吏，什么时候才能攒出一份家私？
　　美佳要真嫁给了他，怕是还得跟着他吃苦呢！
　　哪里比得上现在？虽说是做姨娘，也是风风光光的进门，穿戴一新，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丫鬟婆子伺候着，平日里闲了啥都不用做，赏赏花、喝喝茶、吃吃点心，多悠闲自在。
　　可惜，不是正室。
　　想到这里卢梅又不甘心起来，却又暗暗给自己打气：只要美佳肚子争气，给周大少爷生三四个儿子，还愁没有地位吗？要是将来儿子再出息了——
　　哎哟，光想想就叫人心里激动呢！
　　卢孝全对此事是不怎么赞同的。
　　他是正正经经、老老实实的正统乡下人，一向来觉得有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好好的闺女嫁个门当户对的殷实人家，日子过得多和和美美？去做那大户人家少爷的小妾，在身份地位上边先生生矮了人家一头，还有什么盼头？
　　就是自个生下的孩子，都不能管自个叫一声“娘！”。
　　这样的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但赵美佳并非他的女儿，卢梅又是姐姐，只有她教导他、没有他说她不是的，又见卢梅兴兴头头颇为得意的神情，卢孝全更加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勉强笑着应付。
　　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作为亲戚到时候会去喝这一杯喜酒、道贺。
　　卢梅又笑道：“既然这样，到时候大哥你就去，顺便帮我请一请乔小如他们吧！省得说我这个做大姑母的偏心！”
　　其实，若非周淑荷特地点明了要她请乔小如和傻夫君去，她根本不会请他们——她恨他们还来不及，干嘛要请他们？
　　如今想来，却又觉得请他们去也不错，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才叫做富贵！好好看看她闺女如今嫁得有多好！住的地方那叫一个精致漂亮，跟他们乡下的破宅子比起来就如天上的仙宫似的。
　　不过，卢梅却不愿意自己去请乔小如他们，便开口让卢孝全帮忙。
　　卢孝全虽然觉得她说的这话不太好听，但看在这好歹也是外甥女“大喜事”的份上，也就不跟她计较，点头答应了。
　　卢孝全想的很简单，到底是一家人，是至亲的亲戚。平日里无论有多少不满与龌蹉，大事上礼节却不能出错了。
　　比如大姐对三房一肚子的意见，结果美佳出嫁的婚宴她照样还是来请了三房。
　　卢孝全理所当然的认为，卢梅既然请了，乔小如他们是不能不应的。
　　听卢孝全说了这事，乔小如和田氏、卢杏儿都愣住了。
　　田氏微微变色，轻轻叹息了一声。
　　卢杏儿睁大眼睛诧异，随即“嗤！”的不屑轻笑。
　　乔小如则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敢置信。
　　回过神来一口拒绝：不去，也没有礼金捎去。
　　她是绝对不会再给这母女俩一丝一毫的面子的，作为个妾的娘家人的娘家人前去祝贺，她也没这个脸，赵美佳和卢梅也没这么大的面子！
　　卢孝全顿时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向田氏道：“三弟妹，美佳到底也是你的亲外甥女，这是一辈子一回的大事儿，总得给孩子撑个场面不是？大姐都亲自来请了，你们怎么能不去？”
　　卢杏儿悻悻道：“做妾本就没脸面，还要谁怎么撑场面，大哥这话说的没的叫人好笑！你说大姐亲自来请了？人呢？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因为杨氏做的那不着调的事儿，卢孝全一直觉得愧对卢杏儿，在她面前便总有几分矮了心气，闻言皱眉：“杏儿，你怎么说话的！”
　　卢杏儿冷笑：“我说的都是实话！依我说大姐分明没真想请三嫂和小如她们去，不然也就不会面也不露一个了，大哥你话捎带到就好了，何必那么认真呢？你这样认真，没准大姐还不高兴埋怨你呢！”
　　“再说了，赵美佳去做妾，你让三嫂一个寡妇人家上门去道贺，这也不太像话吧？至于小如他们，三嫂不去，他们更不必去了！”
　　乔小如却淡淡道：“大伯父，我是不会去的，贺礼我一个钱也不会出，你若要说叫我，说教之前先去问问我那好大姑母，她自己都做过什么好事！那些事我不想亲口说，只怕说了你也不会信。”
　　乔小如少有如此斩钉截铁、毫不留情的时候，便是田氏也一时怔住，原本想说随个礼的话也噎下不提了。
　　卢孝全脸色很不好看，气得道：“行，你们三房现在是越来越能耐了！”说毕愤愤离去。
　　田氏有些不安，微微蹙眉，试探着道：“小如啊，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毕竟——哎，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歹这是大事儿——”
　　“娘，这事我主意已定绝不更改，您就别再劝我了！”乔小如摆摆手，想了想，到底将自己和卢锦和的谣言是卢梅所传说了几句。
　　田氏听得倒抽一口凉气，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