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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娇娇的小媳妇儿，每次一到了屠果面前，就有一种成熟母亲的既视感。弄得他这个便宜爹的心态简直无法描述……
　　　　百里芸其实早就发现了，每次屠果和拓跋猎都在时，两人能互相不说话，就绝对一个字都不说。
　　　　她多少能感受到这一对被她无奈扯到一起的两人中间的沉默气氛。但讲真，从屠果个子比她高的时候开始，她就好想猎哥哥能多少帮衬她一点“教导孩儿”的职责。
　　　　好歹，她是姑，他也是姑父么！
　　　　敏感地发现了拓跋猎看向屠果和景泰的目光，尤其是看向屠果时，拓跋猎眼里的那一抹不赞同，百里芸立刻抓住机会：“猎哥哥，果儿刚刚说的话，你怎么看？”
　　　　要是屠果自己问，拓跋猎肯定什么也不说。当然，屠果也肯定不肯开口问。但自家媳妇问了，拓跋猎还是看了屠果一眼，言简意赅地开了金口：“他一个废了两年的老头儿，都知道在外面要装着，没人的时候才闹！还知道不找你百里曾祖闹，不找高德有闹，就找你闹！你都多大个人了，这点事儿都想不明白，还要意思告状？”
　　　　景泰拍着桌子吼：“谁是废老头儿？你说谁呢？嗯？”
　　　　屠果的眼睛也瞪起来了！这都多久，没有人这么不客气地斥责过他了？
　　　　姑姑虽然也常骂他，可谁能跟姑姑比？这拓跋猎还真是……还真把自个儿当姑父了啊？

　　☆、第516章　忽然这样

百里敬忽然开口了，不过却没理睬景泰和屠果，反倒是对拓跋猎道：“猎儿，说说看，你觉得果儿没想明白什么？”
　　　　景泰见没人理睬他的控诉，直接掉转：“就是！你说！”
　　　　屠果也不服气地瞪着拓跋猎。就是，你说！
　　　　拓跋猎淡淡瞥了这几乎是同样不服气的祖孙俩一眼。拿起桌上的汤碗，很自然地盛了一碗汤，恭敬地放在百里敬手边。
　　　　然后继续吃自己的饭：“身为祖父，没点祖父样子，固然可笑。可身为一个孙子，祖父不良于行，背着走走路、伺候洗脸洗脚，这种事也拿出来告状委屈，也不必当祖父的好多少！”
　　　　景泰脸皮贼厚，眼珠子骨碌骨碌转，没吭声。而屠果则发现，这个讨厌的姑父说的话，自己竟然无言反驳……
　　　　而且，看着拓跋猎说完这席话后，百里曾祖欣慰地看向他的目光，和姑姑一脸“我的男人咋这么帅”的表情，屠果觉得郁闷都加倍了！
　　　　接下来总算景泰和屠果祖孙俩不吵吵了。
　　　　一桌人安安生生吃了顿饭，高德有和狮驼把桌子收了下去。几个人彼此这才讲起各自出来后遇上的事儿。
　　　　百里芸便把在流朱花坊遇见南陵侯作恶的事儿说了。一点儿没隐瞒。
　　　　百里敬看了景泰一眼。
　　　　景泰难得没闹脾气，只是脸色也不见得多好看。瞧见百里敬看他，顿时不满地道：“看我作甚！老南陵侯是开国功臣。又一直镇守南境，邕贵的爵位是传下来的，又不是朕封赐的！再说了，不过些许小事。武人手重也是难免。当年拓跋猎不也在宫中弄死了我不少金甲女暗卫？”
　　　　百里敬才不跟他辩论这些是非，只淡淡“哦”了一声。
　　　　景泰炸毛了：“你哦一声是什么意思？”
　　　　百里敬一脸憨厚：“哦就是知道了，还能有什么意思？左右南陵侯也惹不到我这儿来，与我何干？”
　　　　景泰越发生气得吼了起来：“你个老东西，说得这是什么混账话？朕不在位了，你也不在位了吗？你可是大周朝的辅国大将军！二品武将！国之武事，什么叫与你无关？”
　　　　百里敬慢悠悠地喝一口茶：“老臣致仕了。”
　　　　景泰简直给他噎个半死：“致仕了就不该关心国家大事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致仕了你只是不上朝，你还是朝廷挂名的二品辅国将军！你这个态度……你这个态度怎么对得起先帝？怎么对得起大周的巍巍江山！”
　　　　屠果在一旁看得有点吃惊。悄悄地扯了扯百里芸的衣袖：“姑姑，祖父他……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百里芸正托着腮帮子津津有味地看着，闻言道：“他忽然哪样了？”
　　　　屠果不能理解地指着仿佛气得不能自制的老皇帝：“姑姑你刚刚没听到吗？他竟然在关心国事？他在说大周江山！”
　　　　百里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看来你姑父说的话，你是当真没听懂！枉费你父皇特意让你跟着来这一趟！记着：你皇祖父他再混蛋，也当过足足二十七年的大周皇帝，不是就会折腾孙子洗脚的糟老头儿！看着你百里曾祖怎么做的，好好学着！”
　　　　屠果被百里芸骂得不敢吭声了。不过心里多少有些迷茫。
　　　　什么意思？姑父吃饭的时候说的话，跟现在百里曾祖惹毛皇祖父，或者皇祖父发的脾气，有什么关系？
　　　　姑姑让他跟着百里曾祖学什么？学百里曾祖惹毛皇祖父？还是学不管皇祖父怎么跳腾，都不生气？
　　　　拓跋猎听到百里芸训斥屠果的话，眼中漫开一丝愉悦，伸手抚了抚媳妇儿的头顶。
　　　　百里芸偏头看到自家夫君星光璀璨的眸子，心跳瞬间乱扑腾，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拓跋猎看向媳妇儿的目光越发缠绵……
　　　　屠果：……他这么大个人还在一边呢，这两人就不能注意点！
　　　　姑姑当然是无辜被挑—逗的那个。都是拓跋猎，不正经！
　　　　屠果还在这儿气鼓鼓，就见正在发脾气的景泰气冲冲地掉转了枪头：“嘉熠！你给我查！堂堂侯爷，草菅人命至少也该训诫！在青楼里草菅人命尚且无妨，若是在南境也如此，那就是可能造成民怨沸腾的大事！查清楚了之后告诉你皇兄，让他来处置！”
　　　　百里芸“哦”了一声。
　　　　景泰啪啪拍轮椅：“你哦一声什么意思？啊？你说！你什么意思？”
　　　　百里芸无辜地眨眨眼：“哦就是知道了。不过就算是知道了，我也没法办这事儿啊！”
　　　　－－－－－－题外话－－－－－－
　　　　看到了大家的评论，我才感觉状态都回来了。没人评论的感觉好寂寞，码字都没动力！

　　☆、第517章　朕来教导

百里芸一脸认真地说道：“你知道的，我只不过是个女子。别说是个公主，就是皇后，也不能去查前朝的官员啊！更何况还是一个镇守南境、手握兵权的侯爷！义父，这不合规矩。”
　　　　“规矩！你个臭丫头跟朕说规矩！”景泰气得手都拍红了，“你要是守规矩的，这大周的周字都要头朝下倒着写！罢罢罢，你一个没本事的丫头，朕不指望你！太子！这事儿你来办！”
　　　　屠果嘴角抽搐了一下，实在是觉得眼前的情况有些诡异。
　　　　明明臭老头还是那个臭老头，一张整过形的脸，一架不招人眼目的轮椅，一身土里土气的员外老爷衣衫，跟九五至尊半点都搭不上关系。
　　　　可是此刻他怒气勃发地指点江山，偏偏就有了那种九五至尊的王者之气。关键是，屠果还清清楚楚地能够判断出，这一刻，这个过气了的皇祖父是真心关心大周社稷江山的。
　　　　忽然有点明白，明明此刻皇祖父没有半点实权，为什么百里曾祖和姑姑都只是回避、却没有半点对他不敬了。
　　　　屠果此刻的感受很有些复杂。这种身为未来帝王，看着落拓的前代帝王关心着国家，一言难尽的滋味……忽然就觉得，哪怕是给这人洗脚，好像也没什么了。
　　　　屠果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皇祖父，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我不会。”
　　　　景泰这回是惊着了！
　　　　他双手紧握住轮椅扶手，眼睛瞪得快跟牛眼一般了：“你说甚？你不会？不，会？”
　　　　屠果看着他，很严肃认真地点头：“皇祖父，孙儿真不会！没人教过我，这种事该怎么查。万一一个弄不好，事情还没查清楚，就先半途透露让南陵侯知道了，一本折子告到御前去。或者直接捅到御史台，恐怕孙儿反而要落一个猜忌臣下的罪名。”
　　　　这就是姑姑让他跟百里曾祖学的，也是父皇让他走出来这一趟的目的，对吧？
　　　　听了屠果这么说，景泰简直都惊呆了！
　　　　老皇帝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瞪着屠果：“你当上太子都两年了！这么一点小事，还会半途泄露让人反告？这两年你都作甚了？不会到现在，你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储君、以后该怎么做一个称职的君王吧？”
　　　　屠果此刻想明白了，也豁出去了，干脆连表情都带上了百里敬的那种标志性的愚钝：“我学会军事了啊！这两年，百里曾祖带着我巡查大周军境。现在整个大周的军力调配，我已经了如指掌了啊！”
　　　　景泰帝难以置信地瞪了一会儿屠果，又瞪了一会儿百里敬。瞪了一会儿百里敬，又瞪了一会儿屠果：“不是……难道说，你以为跟着这个老榆木疙瘩学会治军，就是学会了治国？这蠢得……这蠢得简直……”
　　　　景泰帝觉得面对这样愚蠢的皇位继承者，自己平生第一次，气得都词穷了！
　　　　百里敬是个只知道带兵打仗的一根筋，这昌儿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太子交给这样的一根筋，也给带成了一根筋？
　　　　屠果偏偏还倔强地道：“最起码我学会了治军不是么？百里曾祖说了，不会治国没关系，只要能掌握军队，谁敢抢我的皇位，我就把谁砍了！”
　　　　他睁眼说瞎话了。不过，以一年多朝夕相处的了解，百里曾祖一定不会生气的！
　　　　景泰帝伸手指着屠果，哆嗦了半天又转而指向百里敬，只觉得自己的两边太阳穴啊，突突地疼！
　　　　“从……从今儿起，朕……朕亲自教导太子！你个百里老贼……你给我离太子远些！”
　　　　由于景泰帝大受刺激，坚决不肯再把太子屠果交予糊涂虫之手。为此，甚至连自身地位都不顾、百里芸的威胁都不怕了。当夜，屠果就被景泰严令晚上都要跟他睡，听他的教导，时时刻刻不许离开他的身边。
　　　　晚饭后，小夫妻俩正要歇下，狮驼来报：“主上，去京城的人回来了。”
　　　　百里芸重新穿好衣服，让来人进来说话。
　　　　来人带来了初平帝的回复。不过不是口信，而是很郑重地给百里芸写了一封手书。
　　　　原来，百里芸和拓跋猎猜得没错。初平帝的确让闵圭负责，在大周的各个地方都设置了消息暗桩，以此织就庞大的消息网，以及暗中的一股民力。
　　　　其实，这个想法还是起源于初平元年。那一年，百里芸发动自己暗中的所有力量，几乎耗尽私财，替初平帝兜底整个大周的危困人群。
　　　　那一年的危机度过之后，初平帝痛定思痛，决定仿照百里芸的做法，秘密在全国设立暗桩。

　　☆、第518章　交出如何

一来形成暗卫以外的第二道独立消息网，避免官员昏聩时闭塞言路。二来可以在关键的时期、危难的时刻发动百姓或者稳定民心。
　　　　这件事十分机密，而且绝对不适合被朝廷官员知道。所以只有真正负责的少数心腹知道。比如闵圭。
　　　　这件事也是去年才开始做，起始阶段非常重要，不能交给别人，以免出岔子或者消息泄露。闵圭当然深知其中利害，在保证隐秘的条件下，基本上事事亲力亲为。
　　　　一年的时间，整个京城的消息暗桩，所有的负责人和辅助人员，都是他亲自选定、直接对他负责的。
　　　　这些人彼此之间并不知道，也不知道闵圭其实是替皇帝在做这件事。但即使是这样，如果让人知道闵圭自己在京城到处开店铺、青楼、收集官员们的消息，也是容易引起轩然大波的。
　　　　皇帝和闵圭原本的打算，是京城的暗桩网络运行得比较有经验了，总结一些利弊得失，再向各郡县铺开。
　　　　这也是为了力求稳妥、并没打算急进。
　　　　幸好如此。
　　　　刘晋进宫，替百里芸询问此事，让初平帝和闵圭都着实吃了一惊。
　　　　没想到自以为做得十分缜密的事，如此轻易便被人撞破了！
　　　　幸好这回撞破此事的是百里芸。若是旁人又该如何？或者说，是不是之前也有人已经发现了闵圭在运作此事，但是只有百里芸发现之后直接找皇帝来说了？
　　　　因为此事如此轻易地就被发现，闵圭十分愧疚地向皇帝请罪。不过皇帝在信上说了，闵圭做事还是非常周密的，这次也是没经验，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皇帝也没准备责罚他。
　　　　但是既然百里芸也已经知道了，对于这种网络和暗桩要如何运营，初平帝希望她也能参与一些意见。
　　　　毕竟，百里芸已经掌管了她自己的庞大暗桩网络多年，有着丰富而成熟的经验。
　　　　如果可以，初平帝希望百里芸能稍微停留一下脚步。他已经派了闵圭出京来找她，希望百里芸能给予闵圭一些指点。
　　　　至于那个夺得舞魁、后来被优容公主收为面首的鸡鸣，初平帝是这次刘晋替百里芸开口问了，才第一次听说。
　　　　为了慎重起见，初平帝还就这个人专门询问了闵圭，问他有没有私自派此人打入嘉熠长公主府。
　　　　闵圭当时就跪下了，发誓自己绝不会背着皇帝存这样的心思、做这样的事！
　　　　所有的暗桩除了负责人知道他是背后的真正掌控者，其它的经营都跟同类店铺一模一样。那个鸡鸣他也没有关注过，能够夺得舞魁、又进入优容公主府，应该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初平帝信他。但还是在信中把这些都说清楚了。不想与百里芸之间，因为这些细节的问题，产生任何的隔阂和疑虑。
　　　　信末，初平帝很感叹地说：整件事情来说，他是高兴的。高兴百里芸能够信任他这个兄长，直接派人来问他。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好意思，厚颜直接派闵圭过来向百里芸取经。
　　　　要是放在以往，初平帝是不会把百里芸在全国各地拥有暗桩的这件事挑破，甚至直接询问经验的。因为，怕百里芸会多想，认为他是在猜忌和试探。
　　　　初平帝说，他现在写这封信的心情，十分欣慰。
　　　　百里芸看完信之后，也有些百感交集。
　　　　这就是信任吧。当你信任了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并且也得到了他更加信任的回应，其实人的心，是会拓展、是会非常温暖的。
　　　　暗卫离开之后，百里芸把初平帝的信给拓跋猎看，一言不发地等着拓跋猎的反应。
　　　　拓跋猎很快就把信看完了，什么也没说，拓跋猎朝她伸出手。
　　　　百里芸握住他的手，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默默拥抱了一会儿，拓跋猎平静地道：“是不是有什么决定，拿不定主意？”
　　　　没有人比他对她更了解。
　　　　他家小狼，从来都不是享受别人的好，而不回报的人。只要她对谁敞开心扉，所给予的绝对比接受的要多得多。
　　　　只要对方需要，只要她给得出。
　　　　初平帝估计并没有想到这么多，也不会想到。他只是单纯地欣慰和开心于，他将大周江山的继承人都托付给她的这个义妹，终于对他不再设防。
　　　　可是拓跋猎却知道。百里芸这个大周的长公主，一旦真心付出，她会做的，远远超出皇帝的想象。
　　　　百里芸嗯了一声，抬头看着拓跋猎：“皇兄和果儿如此待我，我再留着那些作为退路的暗桩也没必要。而且我已经有你了，以后也绝对不会缺钱花。我想把那些力量全盘交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第519章　想就去做

那是一套没有雄厚的财力、多年的积累、丰富的江湖人脉，绝对无法建立的体系。景泰猜忌着百里家的时候，那是百里芸一心作为退路的根本。
　　　　从四岁到十八岁，百里芸浪迹天下、暗地里得到的人、财、物，全都藏在了这个庞大的隐秘的暗网中。
　　　　更别说，其中还有无数十分赚钱的店铺、青楼和落脚之地。光景好时，每年能够提供给她能够媲美一个小国家的财富。
　　　　这套体系，或者说这套暗网，如今已经非常成熟、完善。或者换个角度来说，形成了隐而不动的一股庞大的势力。
　　　　可她，却想要把它整体地移交出去。
　　　　因为，不再有帝王的猜忌。而她，也已经有他了么？
　　　　拓跋猎浑身散发出愉悦的气息，低头，在百里芸唇上落下一吻：“嗯，甚好。”
　　　　对于百里芸会做出这个决定，拓跋猎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对于具体移交给谁，还是想要稍稍做些提醒：“你想交给闵圭？”
　　　　百里芸摇摇头：“我这一套暗网，实力太强了。交给闵圭，也许最后就把闵圭害了。作为国舅，他在皇室的地位其实跟我一样。可是他还是朝臣，掌握这样一股太过于强大的力量，于他、于朝廷、于今后的太子，都并不是好事。”
　　　　拓跋猎想要提醒她的也就是这一点。见媳妇已经想到了，也就不必再多说：“那你是要交给果儿？”
　　　　果儿身为太子，接手这样的势力是最好的选择。他在朝中根基不稳。初平帝又只有他这一个子嗣。无论是敌国，还是大周内部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都会把眼睛盯在他的身上。
　　　　毕竟，只要把屠果这个太子搞掉了，初平帝无后，储君需要另选，大周的朝纲就必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