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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平帝心里那个复杂……
　　　　拓跋猎看了百里芸一眼，百里芸给他一个“继续”的眼神。
　　　　拓跋猎一指头点在景泰身上，景泰两只手臂立刻就没力了，眼睁睁看着屠昌被拓跋猎抓着手腕拉走，吓得整个人都快没魂儿了。
　　　　屠昌面色复杂地跟着拓跋猎往外走，就听见父亲在后面声声绝望又无力地呼喊。
　　　　“昌儿！父皇知道错了！父皇再也不怪你了，昌儿！”
　　　　“昌儿，不要走！父皇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心里还孝顺着父皇了！你走了，让父皇怎么办？”
　　　　“昌儿！父皇从小就是最疼你的，你不能不管父皇啊，昌儿！”
　　　　初平帝终于还是迈不动脚步了。示意拓跋猎松开手，整个人无奈地站在那里。
　　　　父皇啊，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第476章　黄氏金台

初平帝无奈地转身：“嘉熠……”
　　　　百里芸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要不您就把人带走，要不干脆听我的。皇兄，你没得选择。”
　　　　初平帝也知道这件事情只有像百里芸所说的这样，别无选择。但面对亲生父亲，他到底还是做不到那么狠心。默然许久，最后也只得万般无奈地道：“父皇，也许之前擅自决定将您送出来，是儿子错了。既然如此，您再选一次吧。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回宫？”
　　　　景泰却立马闭嘴了。
　　　　他不想屠昌离开，可他也不想回去。
　　　　他的这个儿子他还是非常了解的。待人看起来很冷，但对真正放在心上的人特别长情。平时做事从不逾越规矩，但真正要做的事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照做不误。
　　　　就好比当年那个前朝孽女的事，又好比暗地里让自己活下来的事。
　　　　这个儿子，景泰如今能利用的其实就是他心中无法泯灭的那份父子之情。但景泰也十分清楚，儿子能让他这么悄悄地活着，已经是做到了极致。再多，绝无可能。
　　　　他的这个长子，从来就是这么个奇怪的性子。有些方面坚硬似铁，有些方面却是似水柔情。
　　　　景泰帝偷偷地打量一眼百里芸。
　　　　这个孽女，几年过去了，还是这么说闹就闹、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真是可怕！
　　　　可是再可怕，在这儿的确是比在宫里、整年累月地藏在地底下好多了。
　　　　百里芸看景泰帝偷看自己，早把这老头儿那点儿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想留下，也行。但是你给我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给我瞎闹腾！现在给我说：你是谁？”
　　　　景泰帝万般不情愿：“黄金台黄老爷。”
　　　　“什么身份？”
　　　　“你从外头捡回来的老头儿。”
　　　　“之前干什么的？”
　　　　“拍卖行鉴定师。”
　　　　“为什么流落江湖？”
　　　　“偏心眼儿，好色，宠妾灭妻，想把嫡子的财产给了庶子，结果小妾给我下毒，庶子勾结强盗，以至于我家破人亡，流落江湖。”
　　　　起初，景泰还别别扭扭地。到后来也破罐子破摔了。换个身份就换个身份。反正他必须要越过越好，才不要受苦、更不要饿肚子！
　　　　堂堂皇帝饿肚子，要真成真了那就是耻辱！
　　　　百里芸这才表示了满意：“这才乖嘛。一起混了那么些年了，谁还不知道谁？行了，皇兄，你放心回宫吧。今儿晚上就把人派过来吧。想让黄老爷活着，这事儿得尽快动手，宜早不宜迟。”
　　　　初平帝抬眼看向百里芸：“他的身体……”
　　　　百里芸斜斜瞟了老头儿一眼：“之前他那是不死心，所以闹腾着不肯。如今……想活，就必须做！”
　　　　她可不会任由一个天大的炸弹就这么整天悬在自家府邸的头顶上。
　　　　黄老爷立刻警醒起来：“你要派谁过来？你们要作甚？”
　　　　百里芸坏坏地冲他挤眼一笑：“自然是——帮你咯！”
　　　　当夜，皇家密卫专属的整容刀匠秘密来到长公主府，正如当年对十二云奴所做的一般，削皮去骨，为黄金台老爷重新塑造了一张与原本的外貌全无相似的面容。
　　　　术后痛苦万分、只能拿麦管儿吸食稀粥的黄金台老爷：完了，所有的退路都没了！死丫头要是要是不待他好，他做鬼也不原谅她！
　　　　长公主府新增加的门客老头儿黄金台在自己的小客院里慢慢养着，一转眼，新年到了。
　　　　百里柔在娘家并没有常住。毕竟已经是堂堂冀王妃了，临时养胎住个十天半月已经是极限，不可能真的连续几个月都一直住在娘家。
　　　　不过她那一双儿女屠敏和屠睿，最近却是一得空就往百里府跑。进了府，规规矩矩给李氏请安，然后撒丫子就从连福门往长公主府里冲。
　　　　小姨家里有两只鹿，他们第一眼看见就迷得不行，可喜欢了！
　　　　因着过完年冀王和冀王妃就要回冀州去了，夫妻俩也就多放纵了这两个孩子一点。反正快过年了，难得俩孩子最近玩得这么欢腾，就让他们玩去吧。正好百里柔怀着孩子也得小心在意。有时候俩小东西玩得疯了不想回家，干脆就让他们住在了百里府或者公主府。
　　　　这天，小姐弟俩又在公主府里玩得晚了，住下了。第二天，百里芸亲自送他们回京都冀王府，顺带过去看看姐姐。
　　　　拓跋猎这些日子以来，白天都在认真练兵，跟刘晋、郎风他们一起研究战术和练兵方法什么的。天冷，怕百里芸冻着，隔几天才让她裹得厚厚的过去视察一次。
　　　　百里芸见他有正事忙，便没有叫他同行。

　　☆、第477章　卞氏嬷嬷

百里芸一手一个领着屠敏和屠睿进了京都冀王府，一抬头就看到府中四处已经张灯结彩，过年的气息扑面而来。
　　　　百里芸不由跟俩孩子啧啧道：“你们这个母妃啊，真是到哪儿都是放不下操心。回头你们可得多看着点儿她，让她少操劳些，莫要累着了你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
　　　　睿儿四岁还不太懂。六岁的小姐姐敏儿一脸严肃认真地点头：“小姨说的是。今儿起，敏儿不出去玩了，在家好好地看着母妃，不让她操劳。”
　　　　睿儿见姐姐这么说，也照葫芦画瓢地挺着胸膛道：“睿儿也看着母妃，不让她操劳。”
　　　　百里芸刚才也就随口那么一说的。此刻低头看看左右手的两个小豆丁，怎么觉得，有种缩小版长姐和缩小版长兄的既视感呢？
　　　　这么懂事的孩子，必须奖励啊！
　　　　百里芸于是鼓励道：“真乖！这样吧。要是你俩能保证好好地照顾好你们母妃，等过完年你们回冀州的时候，小姨就把两头小鹿借给你们带回冀州。”
　　　　“真的吗？”两个孩子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刚刚的小大人样儿瞬间荡然无存。“小姨！你真的肯把小鹿让我们带回冀州去？”
　　　　“只是借哦！”百里芸冲着俩小豆丁眨眨眼，“那可是小姨夫送给小姨的生辰礼。小姨要是送给你们的话，小姨夫会生气的。”
　　　　待在京城里太无聊了。三月斗兵之后，百里芸和拓跋猎打算回一趟西北。毕竟成亲这么大的事，总要正式去拜见一下公婆。
　　　　另外，两人打算继续之前没有走完的“蜜年”旅行。还有百里芸在信任这件事上心态有所变化之后，也想顺便到各地的亲戚朋友哪里去走走转转。
　　　　当然，只看望那些她真正惦记的人。仅仅是礼尚往来的那种就算了。
　　　　这一走，估计没个一两年回不来。到时候小鹿留在公主府由下人照看，还不如让两个孩子带去冀州养着。
　　　　“借就行！借就行！”屠敏和屠睿激动地拉着百里芸的手，“小姨真好！”“小姨你最好了！”
　　　　百里柔听说妹妹亲自送了两个孩子回来，便亲自披了大氅出来接着。百里芸赶忙过去扶着她进屋。百里柔忍不住笑道：“这已经过了头三个月，正是孕期里最稳的时候，不碍事的。”
　　　　百里芸却哪敢放松呢：“再稳当也架不住天冷路滑啊！万一你要是跌个一跤，你是要让我愧疚死么？”
　　　　百里柔身边的一位嬷嬷笑道：“长公主殿下说得正是呢。刚刚奴婢等也是这般劝阻王妃，可王妃就是听不进去。一听是殿下亲自送两位小主子回来，说什么也要亲自过来迎着。”
　　　　这话从一个奴才的嘴里说出来，咋听着就那么不顺耳呢？
　　　　百里芸眉头一拧，一眼扫去，只见是一位面生的嬷嬷，之前并未见过。再看百里柔面上表情，明显可见一分恼怒和隐忍：“卞嬷嬷，这里不用你服侍了。劳烦你带两位小主子下去歇着吧。”
　　　　姓卞？
　　　　百里芸立刻就明白了。
　　　　怪不得敢自恃身份，在主子们说话时随意插嘴，还玩这种不露痕迹给主子添堵的把戏。敢情，这是德太妃新给百里柔配的嬷嬷？
　　　　呵呵呵！这是该说德妃进了宫还怨念不死呢？还是卞家的人天生都有一副肥胆儿呢？
　　　　“慢着！”百里芸眯着眼睛开了口，“长姐，请恕妹妹眼拙。如此大胆，敢在主子说话时随便出声儿的奴才，妹子竟一时没认出来这是哪位？”
　　　　正要上前领两位小主子的卞嬷嬷闻言一僵，但并没有立刻服软，就在原地福了一礼道：“回长公主的殿下的话，奴婢并非冀王府的奴才。奴婢是德太妃身边儿伺候的。因王妃有孕，德太妃娘娘在宫中，不得亲自照料，放不下心来，因此才遣了奴婢过来伺候一段时日。”
　　　　百里芸顿时翻脸：“大胆刁奴！本宫何曾问你了？要你来答话！来人！”
　　　　随百里芸出行的尚舆女官立刻带着两名粗壮的太监上前：“奴婢在。”
　　　　百里芸怒声道：“把这个没规矩的奴才给我押回宫里去！交给太后娘娘亲自发落！”
　　　　女官立刻让人动手，半点犹豫都没有。
　　　　卞嬷嬷被两名太监押着往外拖，这才慌了神。不敢再惹百里芸，只敢冲着百里柔叫嚷道：“王妃娘娘！奴婢可是德太妃娘娘派来伺候您的！”
　　　　百里芸不满的眼神扫向尚舆女官。尚舆女官心下一惊，明白殿下这是嫌她办事不利。让这女人吵闹扰了怀孕的冀王妃。

　　☆、第478章　撵回宫去

她立即跟上去拿帕子狠狠塞了那卞嬷嬷的嘴，厉声对两名太监道：“再敢胡乱出声，每哼一声便赏她一个巴掌！”
　　　　被塞了嘴的卞嬷嬷双目圆瞪，嘴里“呜呜”两声。立刻便召来押着她的那太监“啪啪”两个大巴掌！唬得再也不敢出声，只能乖乖地任由自己被拖走。
　　　　尚舆女官派了人跟着两个太监去宫里应答。自己返身就跪倒在了百里芸面前：“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新人毕竟不熟悉自己的脾性，不能太苛刻，可也不能不立规矩。如今是在冀王府，百里芸也不便多说，只挥手让她起来：“回去之后，自去找高公公领罚。”
　　　　尚舆女官躬身退下。
　　　　百里芸眼睛在百里柔身边伺候的一大群丫鬟仆妇中冷冷扫了一圈：“还有谁是德太妃娘娘赐下的？都给我一并站出来！”
　　　　顿时又有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跪在了地上，纷纷磕头不止道：“奴婢未敢僭越，请长公主殿下明察！”“长公主殿下宽恩！”
　　　　百里柔叹息一声，劝道：“好妹妹，这是我王府家事，你莫要插手。”
　　　　妹妹帮她已经够多了。不过是几个下人而已，她只是等她们蹦跶起来之后再收拾，并不是收拾不了。
　　　　婆婆此举实在是让人讨厌。但百里柔却不想小妹因此而损了名声。让有心人误传她嚣张跋扈插手长姐府中家事，甚至泼脏水说她挑拨她们婆媳不和。
　　　　“长姐，你错了。”百里芸脸色冰冷地摇头拒绝了长姐的好意，“若是你府中的奴婢，自然是你冀王府的家事。纵然是冒犯于我，也自当交与长姐处置。可这些人却并非冀王府中之奴，而是宫婢。既是宫婢，有胆子惹我，自然要承当惹怒我的后果。”
　　　　说着，冷眼一斜：“这几个，一并给我送回宫去！”
　　　　尚舆女官立刻安排人把几人带下。
　　　　那几人经过刚才领头的卞嬷嬷被收拾一事，个个早已吓得静若寒蝉。也不用人押缚，乖乖闭着嘴、低着头就跟着走了。
　　　　待得把碍眼的人都清理干净了，百里芸才恢复了平日的神色，扶着百里柔缓缓往屋里走。屠敏、屠睿、一众伺候的下人们也都静悄悄地跟着。
　　　　百里柔叹道：“你呀，总是忍不住替我出手！我只不过是怀了身孕而已，又不是娇娇弱弱、少不更事的少女，要你如此地担心。”
　　　　百里芸挑眉道：“难不成你替我出手的时候还少了？小时候你替我教训那个祖母派来的刘嬷嬷不说。我及笄那天，长姐不是也出手给我把汴王侧妃都给押进宫了？你如今身怀有孕，可不就是比少不经事的少女还要更让人担心？不是放心的人，别说搁在你身边了，就是给你跑个腿递个信儿，那也是坚决不能用的。”
　　　　说着，百里芸又低头望着一左一右跟在自己和长姐身边的两个小豆丁道：“敏儿，睿儿。你们也都要注意看着、学着。你们母妃肚子里怀着弟弟妹妹，生不得气，也冒不得险。以后若是家里来了客人也是一样。但凡有人惹了你们母妃生气，一律学小姨这样，撵出去，再莫要让他们出现在你们母妃面前！记住了吗？”
　　　　屠敏和屠睿立刻一人一边保护地牵住母亲的衣袖，斗志昂扬地齐声道：“记住了！”
　　　　百里柔：……。
　　　　太后派人到德太妃宫中的时候，冀王正在德太妃宫中。
　　　　德太妃的脸上着实不怎么好看：“你的王妃怀了身孕，母妃要在宫中陪伴太后，不能亲自照看，派几个得力人过去帮忙照看她，这还有错了？奕儿，你如今心里眼里都是你那个不孝的王妃，可还有半点顾念母亲的心情？”
　　　　冀王面色也是一片疲惫：“母亲。儿臣去冀州接您进宫时便已经跟您说得清楚。您既然不喜苞桑，以后凡事着落在儿子身上便是。苞桑那边，您无需操心，也无需过问。王府里照管苞桑孕事的嬷嬷和丫鬟仆婢们尽够用了。母亲，您就把昨日派去的那几人都召回来吧。”
　　　　“天下没有这个道理！”德太妃气怒，“你不欲我为难她，我何曾为难于她？你不欲我替你教养孩儿，我把孩儿也还给她！如今我不过是派几个妥当得力的人过去伺候，她还敢让你来我面前推拒！天下之大，未曾见过如此的宫室妇人！”
　　　　“何曾是她让我来推拒了……”冀王实在是跟母亲说不通，心下也甚是疲惫。
　　　　母亲明明一贯是宽和仁厚的，怎么偏到了跟妻子相关的问题上，便让他有一种后院里永远止不住勾心斗角的无力感。
　　　　－－－－－－题外话－－－－－－
　　　　评论呢？留言呢？你们就这么信任我吗？你们不说话的话，万一我天马行空地乱写呢？

　　☆、第479章　憋屈郎风

“算了……”最后，冀王放弃了跟母亲恳切地说理。说也说不通，有什么用呢？“总之，明日儿臣会把母亲派去的人亲自给您送回来。母亲歇息吧，儿臣告辞。”
　　　　德太妃愤怒地拍了桌子：“你敢！”
　　　　屠弈是真的心累：“母妃。您原本好好地跟儿子在封地，难道就没想想，为何太后会突然召您回宫？母亲，您的地位尊崇没错，您心中怜惜舅舅一家也没什么。但您要想磋磨百里家的嫡女——您可曾想过后果？”
　　　　德太妃难以置信地瞪着儿子：“你……你此言何意？太后召我回宫难道是因为……”
　　　　屠弈别的话多一句都不想说了：“母亲，您百般看不惯的这个儿媳，纵然您不在意她是儿子心爱的女人、您孙儿孙儿的娘亲……就只说她是当朝唯一一位长公主的亲姐姐。母亲，您一定要跟她们姐妹作对到底么？”
　　　　德太妃不肯信，眼中怒火犹炽：“太后怎可能因为百里柔而召我回宫！本宫是当朝太妃！当年跟太后娘娘有生死患难之谊！本宫管教自己的儿媳，谁能……”
　　　　一句话尚未说完，忽然被外面的一阵骚乱打断。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进来禀报：“太妃娘娘！太妃娘娘，不好了！太后娘娘那里来人了！”
　　　　德太妃心情正烦怒，闻言斥道：“没规矩的东西！好好回禀！太后娘娘那里来人是常事，何故如此惊慌！”
　　　　小太监唬了一跳，强自镇定精神，伏地跪禀道：“太妃娘娘恕罪！实是太后娘娘那里派过来的乃是掌律嬷嬷。跟着的是慎刑司的人，抬着卞嬷嬷的尸首和另外三个您派到冀王府的人，说是……说是她们仗着您的身份，在冀王府言行无状，冲撞了嘉熠长公主！”
　　　　德太妃惊得一跤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里：“嘉熠……嘉熠她竟然敢！太后，太后娘娘竟然也纵容她至此……”
　　　　惊怔半晌，视线才慢慢凝聚到殿中默默无语的儿子屠弈身上，颤声道：“奕儿……”
　　　　屠弈叹息：“母亲，之前嘉熠不针对您，看的是苞桑的脸面。如今嘉熠当真撕破脸来，您可还觉得对上她，您有胜算？”
　　　　德太妃彷如受到了重大打击一般，呆呆地坐在原地。
　　　　原本，她觉得她是有胜算的。她是可以为卞家出气、为死去的腼儿撑腰的。
　　　　可现在，她忽然发现，百里柔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