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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毒夫人心-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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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嫤蹙眉,走到她们跟前:“看着我。”
    白蕊玉茗以及霜月秋空等,这会儿跟个认错的孩子似的,在她面前站了一排,谁都不敢看她。方才秦慕慕在屋里跟她说话时,她们都在周围,听得一清二楚,惊讶之余,不免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她们虽没帮江衡什么,可说到底,都是知情人。她们早知道江衡对她暗生情愫,没提醒她也就罢了,还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事态发展。
    她们有错,无论陶嫤怎么罚她们,她们都心甘情愿。
    秋空头一个敢直视她,小声道:“姑娘……”
    陶嫤看去,开门见山:“你们早就知道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人命般地点了点头。其实一开始并不确定,只是在心里偷偷猜测,觉着魏王或许对姑娘有不一样的感情。谁知道某天她们凑在一起,忽然提起这个事,竟然都有这种感觉。
    事后再观察魏王对姑娘的态度,真是没有一处不透漏着偏爱。她们这才知道自己猜的不错,魏王果真喜欢上姑娘了。
    但姑娘是个缺心眼儿,她还老实巴交地把人家当舅舅,孰知人家早惦记她多时了。
    得到她们肯定的答案,陶嫤噎了半响,“你们,你们真是好样的!”
    她顿生一种被愚弄的错觉,她们都知道,唯有她浑然不知,可不跟个傻瓜一样么?越想越生气,恨不得将她们通通惩罚一顿,如此方解心头之恨。于是指了指院门口的鹤鹿同春影壁,“都给我跪在那,没有我允许,谁都不许起来!”
    这个惩罚真是太轻松了,寒光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愉悦:“是!”
    陶嫤一个眼刀剜过去,“你比别人多跪一个时辰!”
    方才高兴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寒光委屈地唤了声姑娘,可惜陶嫤不理她,已经径直走入屋中。
    其余几人同情地看向她,分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却比她们罚得都重。老话说得好,说得多错得很,在姑娘生气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地认错比较好。
    *
    陶嫤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茶饭不思,外面的人不敢进去,默默地端上饭菜便退了下去。
    毕竟这种事旁人说也没用,还得自己想清楚。被自己敬重的舅舅爱慕了,这种事搁谁身上都缓不过来。饶是没有血缘,但她毕竟喊了那么多年的魏王舅舅,岂能一朝一日想明白?
    她一心想跟江衡打好关系,江衡对她好的时候,她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成功了,这辈子不会再被抄家。谁知道她想的太天真,这种好跟她想的不一样,他对她好,是因为他爱慕她。
    陶嫤从未考虑过男女之情,上辈子没有心思,这辈子没有时间。她重生之后最上心的事,一是保护好阿娘,二是守住未来的相爷府,哪有工夫情情爱爱?
    于是江衡对她再好,她都当成是亲情,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如今被秦慕慕一语道破,那道薄如蝉翼的窗户终于被捅破,她再也没办法伪装下去。
    江衡喜欢她,她早就有所察觉了,只是一直没细想。
    目下想来,很多事情都在揭露这一现实。
    他看着她的时候总会失神,他的眼里总是满含柔情,他只对她一个人好,而且对她格外上心……他总是有意无意地,与她肢体接触。
    比如他受伤的时候,屏退下人,独独让她留在房间上药。以前没有多想,现在想一想,真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怎么轻易就信了呢?
    还有沪江边上,他脱了她的鞋子,挠她的脚心。朱雀楼上,他毫无预兆地把她压在氍毹上。以及生辰那晚,他为她剥蟹剥虾……
    陶嫤苦恼地呜了一声,整个人都躲进被子里,从头裹了个严严实实。她觉得自己没脸见江衡了,因为她想起来,她居然还问过江衡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彼时没想那么多,把皇后娘娘的话牢牢记在心上,一心想给江衡找个媳妇。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有,对方很白,有点小聪明,很玲珑可爱。而且,他准备等上两年。而且,她是长安人。
    ……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下好了,挖了这个大的坑,结果自己跳了进去。江衡当时怎么看她的?一定觉得这姑娘缺心眼吧,他从那时候起就认定她了,偏偏她迟钝得很,他暗示得这么明显,她都听不出来。
    他说两年后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打算她及笄之后,要把她娶进门么?
    可是他比她大了十五岁啊!而且他还是她的魏王舅舅,他,他怎么好意思呢?
    陶嫤心乱如麻,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何去何从,更不知以后该怎么面对江衡。现在他若是出现在她跟前,她一定撒腿就跑,这以后该怎么办?好在快回长安了,有很长时间都不用再见面,她可以慢慢想,慢慢消化。
    关于江衡的很多事纷至沓来,最清楚的,便是他们的一次对话。
    “你喜欢皮肤白的姑娘?”
    “因为我晒得黑,不希望以后的闺女跟我一样。”
    陶嫤在心里骂了他无处遍不要脸,谁要跟他生孩子,这么久远的事他都考虑到了,那时候她才十三!他怎么下得去手?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外头有个婆子进来,只见她蝉蛹似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在心里叹了口气,“姑娘,魏王回来了,请您到前院去用膳。”
    许久之后,被子里传出嗡嗡声响:“我不去。”
    迟疑的,可怜巴巴的,还带着点无助。
    婆子想了想,“您一点没吃东西了,总该吃点什么……否则身体吃不消。”
    她犟脾气上来,谁都劝不住,“我就是不吃!”
    那婆子没法,转身欲走。
    她却忽然叫了一声,慢吞吞地探出个脑袋,表情很别扭,不情不愿地:“你帮我重新梳一下头发,我去就是了。”
    前院还是要去的,若是做得太明显了,江衡那么聪明一定会发现的。
    而且她现在抱着点侥幸,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呢,万一是秦慕慕胡说呢?她去看一看,说不定便清楚了。
    婆子重新给她梳了头发,外面天冷,给她多添了一件衣裳。走到屏风外头一看,几个丫鬟在还在听话地跪着,天寒地冻的,跪得久了两个膝盖早都麻木了。
    陶嫤再大的气,到这会也早都消了,仔细想想,其实怪不着她们。叫她们怎么说得出口呢?万一弄错了,里外不是人。
    陶嫤让她们起来,“都回屋吧,好好想想谁才是你们的主子。免得在魏王府一年,全都倒戈向魏王了。”
    几人齐齐摇头,“我们只听姑娘的话!”
    陶嫤故意瞪了她们一眼,“回去休息一晚上,明天把回长安的东西收拾好,我就不怪你们。”
    说着跟婆子离开杜蘅苑,往前院走去。
    *
    江衡才从军府回来,听人说郡主一天没有用饭,便特意把她叫到跟前一起吃。
    陶嫤来到正堂后,他已经坐定了。
    以前再平常不过的会面,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她几乎同手同脚地走进堂屋,挑了个离江衡最远的地方坐下。
    声如蚊吶:“魏王舅舅。”
    江衡并未在意,命人布菜,“为何一天都不吃饭?”
    她避开他的视线,既忐忑又不安,“我不饿。”
    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奇怪,光明正大的是她,心怀不轨的是他,为何她要心虚?可是不行,她没出息,始终不敢直视他,一看他耳根就发红。
    江衡以为她身体抱恙,毕竟最近天气寒冷,她又娇弱,稍微不慎便容易感染风寒。
    担心她生病了,江衡放下碗筷来到她跟前,想伸手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发热了?”
    然而还没碰到她的脑门,她便紧张地向后躲去,“魏王舅舅不要碰我!”
    江衡的一只手停在半空,她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显得格外突兀。


☆、第82章 自欺
    静了一会,江衡问道:“怎么了?”
    她一直很听话,从未排斥过他的碰触,或是是因为迟钝,并未往别的方面想。如今经过秦慕慕提点,忽然开窍了,若是再被江衡碰触,总觉得不大妥当。
    陶嫤怔了怔,别过头去,“我没事。”
    这句话后,便不再开口。他让她吃饭她便吃饭,只想赶快吃完干快回去,再跟他待在一起,恐怕她会更加不自在。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她埋头扒饭,面前的菜一口未动,更是不知什么滋味。
    江衡坐回去,夹了一筷子糖醋鱼放到她碗里,“多吃点菜,光吃米饭怎么能行。”
    自从知道他的心思后,他在她面前说的每一句话都变得别有深意,连他夹来的饭菜她都不敢吃。陶嫤左右为难,那块鱼肉成了烫手山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索性挑出来放在碟子里,“我最近……不想吃鱼肉。”
    江衡眉梢微抬,却没多说什么。
    今天的菜肴有焖虾,他剥了一只送到她碗里,“那吃虾吧。”
    谁知道她又挑了出来,“我今天也不想吃虾。”
    这姑娘是存心跟他对着干,什么都不吃,想把自己饿死么?江衡接过帕子擦了擦手,两手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那你想吃什么,叫叫?”
    低沉醇厚的声音,无比温柔地叫她的名字,陶嫤莫名其妙地耳根一热,头埋得更低了,“什么也不想吃,我吃米饭就好了。”
    江衡却没那么容易放过她,俯身把她柔软的耳朵捏在手里,“耳朵这么烫,真没发热么?”
    陶嫤心慌意乱,搁下筷子跳出去老远,捂着两颊语无伦次道:“我不是发热,也不是很饿,魏王舅舅别再碰我了!”末了一顿,转头就跑,“我吃好了!”
    没等江衡出声,她便已跑出去老远。
    婆子追赶不及,在后头唤了好几声郡主,她都听不见似的,只顾闷头往前冲。
    江衡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少顷,叫来管事。小不点今晚很不对劲,起初他以为是她不舒服,然而看着又不像那回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她不会如此反常。
    不多时管家上前,叫了声王爷,“王爷找小人何事?”
    丫鬟把桌上的菜肴撤下,他统共没吃几口菜,特意让人布置晚膳,只是为了跟陶嫤一起吃饭。此时他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润喉,“郡主今日做了些什么?”
    府上没几位主子,只有他和陶嫤两人,平常他们的日常举动,管事多少知道一些。这会答起来也得心应手,便将陶嫤这一天的行为都说了遍,“郡主今早去后院转了转,回来之后在院里收拾东西,又命人去街上买了几种点心……”
    说到一半,“晌午时分,有一个人来拜访郡主。”
    江衡掀眸,“谁?”
    管事如实道:“秦大姑娘。”
    江衡闭了闭眼,约莫猜到一些,“下去吧。”
    死性不改,说的大约就是秦慕慕这种人。他才警告过她,她转眼就来了魏王府,当真以为他不会动手么?
    从陶嫤对他的态度来看,她一定是对陶嫤说了什么,否则小不点不会变成这样。
    到底说了什么,答案可想而知。
    那么陶嫤知道了么?知道他对她不仅仅是长辈对小辈的疼爱,更多的男人对女人的爱慕。她一定是知道了,才会躲避他的碰触。
    如此也好,总是要说开的,他不可能一直忍着。早点让她知道,便能早点接受他,她现在想不开没关系,迟早有一天他会让她接受他。
    这方面来说,秦慕慕算是帮了他一个忙。
    江衡叫来李鸿李泰,若有所思地问:“秦府近来情况如何?”
    李泰回禀道:“今日秦姑娘回府后一直没有动静,听说郡主让人教训了她一顿,道她胡言乱语,诋毁您的名声。秦家尚未有任何动静,秦知府约莫不知她曾来过魏王府,倒是郭氏哭得厉害,不断替女儿叫屈。”
    江衡颔首,拇指沿着杯沿缓缓摩擦,“秦府一有动静,立即告诉本王。另外你着手去查三年前朝廷拨下来的赈款,秦知府究竟中饱私囊了多少,一经查证,立即告诉本王,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李鸿李泰抱拳,齐齐应了个是,“属下这就去办。”
    秦家三番两次触怒他的底线,他可不会一直对他们客气。将对方的把柄拿捏在手上,到时候就不必怕他们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他若真要对付秦家,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以前他对他们客气,是因为他们尚未作出出格的举动,如今居然算计到他的头上,那他便无需客气了。
    坐在正堂想了许久,江衡站起来,外头天已尽黑,廊下灯笼高悬,昏暗的光线照亮了半个前院。
    他缓步走在廊庑下,身旁没人跟着,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沉稳而坚定,一步步往杜蘅苑走去。
    *
    回来之后,陶嫤浑浑噩噩地洗漱一番,倒在床榻上便要就寝。
    她一整天没吃什么,白蕊始终不放心,揉了揉膝头继续到跟前伺候,端着碗虾仁粥在跟前好言好语地劝哄:“姑娘吃点东西吧,一整天没吃了,饿坏了怎么成?”
    刚才在前院,她只扒了两口米饭,后来被江衡吓得半路逃脱,回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
    她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她,“我不吃,你下去,我要睡觉。”
    白蕊快要急哭了,把秦慕慕骂了个遍,不告诉她是对的,告诉她了就会变成现在这样,真是让人操碎了心。“姑娘……”
    她不动摇,铁了心道:“出去。”
    心里乱得很,只想一个人静静。还有十天才走,这几天她要怎么面对江衡?左想右想想不通,唯有选择睡觉来逃避。
    白蕊劝不动她,唯有端着粥碗退下,行将走出屏风,迎面撞见一人,她张了张嘴刚想叫人:“魏……”
    江衡示意她噤声,接走她手里的瓷碗,朝内室走去。
    里面陶嫤听到脚步声,还以为她去而复返,索性蒙上被子嚷道:“我说了不吃,你快滚!”
    床榻蓦然塌陷一个角,江衡平稳的声音传来:“真的要我滚么?”
    房里静了静,陶嫤在被子底下打了个哆嗦,半响没敢出声。
    她蝉蛹似地挪了挪,几乎整个人都缩在角落里,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我不知道是你。对不起魏王舅舅,我不是想叫你滚。”
    就连生气也这么可爱,江衡低笑,“既然如此,那就起来把粥喝了。”
    她在里面摇头,“我不喝。”
    到了这时候,江衡反而不急了,她越是躲避,他越是有耐心,反正她就在他的掌心里,怎么都逃不掉。江衡慢悠悠道:“你若是不喝,舅舅便一直坐在这里,等你何时想喝了,舅舅才走。”
    她如果一夜不喝,他就在这里坐一整晚么?
    陶嫤才不信他有这个耐心,决定跟他干耗着,谁也不让谁。然而她到底低估了江衡,半个时辰过去了,她非但没睡着,反而焐出一身汗来,在被子里心神不宁。末了气馁地露出一双大眼睛,悄悄往外看了看,恰好对上江衡一双深邃的眸子。
    他噙着笑,好像早料到她会扛不住,等着她自投罗网。
    陶嫤认命地坐起来,头皮发麻,“我喝就是了。”
    其实她真的不饿,这时候哪有心思管得了吃喝,他一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不能思考,满脑子乱得很。既觉得他不可理喻,又害怕他的强势,她心里矛盾得很,千头万绪,连自己都理不清楚。
    手伸了半天,江衡没有把粥碗端给她,“凉了,本王让人热一热。”
    哦,她没反对。只是在等粥的这段时间里,过得分外煎熬,她故意别开视线,不去看他,可是他却没事人一样,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
    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分外煎熬,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不让他看。
    最后小不点憋得两只耳朵全红了,江衡不再逗她,正好此时白蕊端着热好的粥进来,他接过去,舀了一口吹凉,“我喂你。”
    陶嫤摇头不迭,“我自己来。”
    说着便要去抢,无奈才一触到碗沿,便被烫到指尖,她飞快地缩回手去。因为惶恐不安,被烫疼了也不敢说一声,眼泪汪汪地,瞧着十分可怜。
    江衡握住她的手,好在只烫红了一点,并未有大碍。他捏着她柔软稚嫩的指腹揉了揉,笑道:“还是让我喂你罢。”
    这回她没再反抗,他喂一口,她便吃一口。
    她吃得拘谨,从头到尾没看过他一眼,只想赶快把粥喝完。两边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像松香山上见到的松鼠,甚至比那还可爱。
    好不容易喝完之后,江衡拿绢帕拭了拭她的嘴角,“叫叫。”
    她睁着乌黑大眼,迷茫地嗯了一声。
    江衡打定主意要跟她好好谈谈,提早挥退一干丫鬟,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你今天为何躲着本王?”
    陶嫤一窘,睁眼说瞎话:“魏王舅舅想多了,我没有躲着你。”
    一般撒谎的人,都会把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一遍,是说服自己,也是为了说服别人。
    江衡岂会不知,笑着看她,逐字逐句道:“你都知道了。”
    陶嫤一窒,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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