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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绛唇(水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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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的官府。随后又便把采平、玲珑珍珠四婢与另三个会武的阮家仆从传来单独问讯了一遍。
众口一词,都把责任推到踪影全无的阮成身上。
而据阮家众人所说,这个阮成素来内向,不大与人说话,平日里又爱喝上两杯,酒后失德,做出什么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苏夫人一时也难断是非,只得命人将阮家仆从看管起来,等候官府发落。
此时天色已晚,又是雨天,驿站早已掌起灯来。
就在苏夫人等得心焦时,派出去寻找阮成的人来报——已经找到了阮成,可惜的是,他已经死了。
这时,广绵的知府也派了捕快们先行赶至驿馆。
捕头姓吴,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黑瘦汉子,目光灼灼,一看就知是个精明强干之人。
因事情紧急,又出门在外,苏夫人便直接与吴捕头见了面,简略地把情况介绍了一遍。
吴捕头一言不发地听苏夫人说完,便前往事发地探看,并带上同来的四名捕快和一名仵作。
随后,衡州知府所派的王捕头也带了四名捕快到了,得知广绵吴捕头已前往事发地,便也带领众人前往。
苏容也嚷着要去看看。
苏夫人想着死了人,终是有些忌讳,便不许她去,只在屋里等候。
王捕头走后不久,又下了一场暴雨。
等到近子时,两位捕头终于满脸疲惫地连袂来见苏夫人,说是陈述案情。
苏夫人是官眷,又是报案苦主,理当知道案情进展。
苏夫人躺在床上,却没有睡实,立即披衣而起,整装已毕,即时接见了两位捕头。
两位捕头常年在外行走,性格爽快,两句寒喧过后便直奔主题。
“阮成应该是在没有戒备的情况下被突然杀害的,他脸上还带着笑意,身上别无伤痕,只有背后中了一刀,一刀致命……并未发现中毒迹象……他身边还有一个蓝布包袱,里面有换洗的衣裳等物……包袱不远处还发现了一锭银子,火漆完好并未拆封,俱是五两一锭的,成色上好,印有晋阳永庆楼的银戳,整整二百两整……”
苏夫人静静听着两位捕头说着现场所勘察到的情况,只觉疑点就在这二百两未开封的永庆楼银子上——一个年仅二十岁的阮家家生子,哪里来的这么一大笔银子?况且还是奉命护送主子,也没必要随身携带银子呀!
十有八九,这个阮成便是这起劫持事件中的参与者。
当然,吴、王两位捕头也指出了这一点,并且还做出更详细的推断。
吴捕头掩手打了个哈欠,娓娓道来:“因案发时大雨滂沱,已经冲去了劫匪留下的足迹。不过,路边的灌木丛里被践踏过的痕迹说明了事先有人埋伏在这里。这样,也就说明,这很可能是一起有预谋的劫持。只是为什么要劫走阮家小姐,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当然,也可能劫匪并没有预谋,只是临时起意……”其实他想说的是,劫匪的目标很可能是苏夫人,毕竟苏家更有让劫匪冒险的价值。
王捕头也补充了一点:“……在阮小姐的马车失踪前,夫人的马车也曾经受惊……就这一点看来,劫匪应该是事先就有预谋的。”
苏夫人先前也对此处存疑,自然点头称是。
两位捕头又把诸多细节跟苏夫人说了一遍。
最后,关于案件应该交由哪方负责,两人各执己见。
因为阮成死的地点,正好在广绵与衡州交界处的碑铭处。
吴捕头说应由衡州负责,王捕头却坚持应属广绵负责。
对于两位捕头的互相推诿,苏夫人十分恼火,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向他们道了谢,并请他们将案情上报两府知府大人。
因至午夜,又再无线索,两位捕头便告辞去了。
苏夫人却修书一封,请驿长用了八百里加急报送晋阳,还给苏启明捎带了一封家书。
人命关天,就算她循私动用了八百里加急,也不算逾越。
一夜无话。
次日大早,吴、王两位捕头请了本地一位画师,按苏夫人口述把阮蕙、采青和姚妈妈三人画像画了数十张,又派人在各个重要路口、码头等地四处张贴,并重金悬赏通报消息者。
此时,杨林已将阮蕙一行送至广绵城内最大的客栈,在客栈吃了饭,又向客栈老板打听哪里有镖局后,便去寻那间镖局,才走出客栈不远,突然看到墙上竟张贴着阮蕙的画像,心里一动,就上前看了看。
一看之下,更对这位阮小姐产生了兴趣,不由得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
那时,他与世子坐在第一辆马车里面,又身负保护世子的使命,在阮小姐从马车里奋不顾身跳下的那刻,他就觉得其目的就在世子乘坐的这辆马车,因此他就全身戒备,警惕地注意阮小姐的一举一动。
当时,阮小姐摔落在泥泞里,全身脏兮兮的,衫裙上还有几处血渍,看上去十分娇弱,紧接着那辆马车里又跳下一人把阮小姐拎起来,就如老鹰抓着小鸡,更让阮小姐显得楚楚可怜。
世子早在看到阮小姐那清丽脱俗的面容时就动了恻隐之心,待看到阮小姐被那人拎起来时,便按捺不住跃出马车相拦,他也立即跟了出来,听那人说阮小姐是他家逃妾时,也有几分相信了——如此美貌的逃妾,原也值得主人亲自追拿。
可阮小姐通身流露出来的气质,还有那明澈无畏的目光,却不像一个普通的家妾所能拥有的。
而且,那位劫持她的匪徒流露出来的贪婪和不甘的目光,也令人起疑。
后来,世子出手救下了她,她却更进一步,要求与世子同行。
他想到世子此行负有重任,自然再度生疑。
世子想也产生怀疑,当即就拒绝了她的要求。
没想到的是,她竟突然昏倒,而她的两位侍婢也表现得悲痛欲绝,这就让世子再度心软,并让自己把她们送到晋阳。
一路上,车厢里传出来的断断续续的话语,多是阮小姐宽慰两个侍婢的,好像还说到了一个叫阮蒙的男子的安危,这人多半是阮小姐的至亲,因为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听到她轻轻叹息了两声。由此,他便肯定这位阮小姐真正的大家闺秀了。
此时,城墙上张贴的寻人启事上画着阮小姐的肖像,虽说没有画出本人神韵,却也有七分相似,五官精致的脸庞,仍是让人顿生怜爱之心,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而此次官府办事的神速,也更证明了阮小姐身份——要知道,那些吃着官粮的差人们,多是趋炎附势之辈,若非阮小姐身份不凡,又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如此兴师动众把告示张贴出来?
可是,世子却让自己务必亲自送阮小姐平安回晋阳。
然而,在他心里,与世子的安危相比,阮小姐的安危却是微不足道的。
因而他还是决定第一次不遵从世子的吩咐。趁着阮小姐在客栈洗漱换衣之际,他便找到了一间镖局,想请两个镖师送她回晋阳。
没想到竟看到了官府的寻人启事,正好省却了他的麻烦——把阮小姐送到官府,自然最好不过了。便是世子知道了,想来也决不会责怪自己的。
杨林在告示前停留了片刻,便返身回了客栈。
阮蕙正好洗漱换洗已毕,听店老板说男客出去办事,还道是杨林不告而别,此时见他返来,不免一喜。
杨林将官府张贴寻人启事的事跟她说了,末了正色道:“阮小姐,您看……”
阮蕙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当下便肃然道:“您能送我们到此已是大善之举,既然官府张贴出告示来,想必是与我们失散的亲友报了官……还烦请您带我们去一趟官府……我们几个女子,毕竟有些不便……”
杨林本意便是让她们投靠官府,又听她说是失散的亲友报了官,心知这亲友身份也必然不低,自然更加放心,随即领着阮蕙她们一行前往广绵府衙。
广绵知府唐大人因得知失踪的人是内阁苏学士的家眷,自然不敢怠慢,一大早便赶赴驿站去了。不过,留守在府衙的主簿得知阮蕙就是苏夫人张贴告示要寻的人,便十分殷勤地接待了她们,并让自家内眷相陪,一面又热情地与杨林攀谈,一面又派人快马报与唐大人,一时间竟忙得脚不沾地。
正午时分,苏夫人由唐大人陪同,赶到了广绵府衙内院。
一见阮蕙,苏夫人便将她拥入怀里,好半晌才哽咽出声:“……可吓死我了……”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见她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遂又问起她是怎么找到广绵府衙的。
阮蕙怕苏夫人自责,只简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语气柔缓,脸色平静,最后提到了送她们来府衙的杨林。
虽然阮蕙所说并没有苏夫人想像的那般凶险,但她还是眼圈发红落下泪来:“……真是老天保佑……”遂让人请杨林相见,说要重谢。
此时杨林才在主簿的盛情挽留下吃过午饭,正要告辞离开,听说阮小姐的亲人有重礼相谢,略一沉吟,便随人来见。
042、回到晋阳
宾主一番寒喧过后,彼此叙了姓名,这才落座,紫竹便斟上茶来。
杨林一见苏夫人雍容庄重的气质,便知其出身不凡,待苏夫人命人取出银两酬谢之时,他便婉言推辞了:“……杨某只是奉主人之令护送阮小姐一程,如今阮小姐与夫人团聚,杨某便可回去复命了。”
苏夫人见他表现得不卑不亢举止有度,也揣度其主必是非富则贵,当下也就不再勉强,只向他笑道:“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是杨恩人与令主人能到晋阳,务必告知,也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杨林遂爽快地答应下来,想着任务圆满完成,当即就提出告辞。
阮蕙亲自送他出来,再一次表示感谢。
杨林无事一身轻,雇了匹快马,不过一日工夫就追上了主人的车队。不待主人问及,他就主动将事情的始末说了:“……这位阮小姐当真是位千金小姐,父亲阮继丰任都转盐运使……还有位义母苏夫人,乃是当朝殿阁苏学士的内眷……”
“都转盐运使……那可是个肥差……”华服少年静静听着,良久才微微一笑:“苏学士学识渊博声名远播,有机会到了晋阳,我必登门拜访。”
杨林一愣,随即苦笑:“您……不会是看上那位阮……”
话音未落,华服少年已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个暴栗:“管好你这张嘴,休在我爷娘面前胡说!”
杨林委屈地摸了摸泛红的额头,眼珠一转,狡黠地眨了两眨,随即闪开身去,冷笑一声:“就算我说了又怎样?难不成侯爷还上人家家里提亲去了不成?再者说了,人家阮小姐不仅姿容出众,心性想必也是好的——只看她从马车跳下来呼救的情势就知道了,如此难得的大家闺秀、窈窕淑女,还不人人趋之若鹜?只怕早有人惦记上了。恪爷也别怪我多嘴——这苏夫人可是有好几个儿子,听说与这位阮小姐年纪相当,又英俊又有才,近水楼台先得月,恪爷您还在这儿磨蹭犹豫,说不定等您下回去晋阳,人家阮小姐早为人妇了……”
杨林之所以用这激将法,一是因为他家世子杨恪眼界太高,媒婆一拨一拨地在府里穿梭而过,就没个他看得入眼的,眼看就要年及弱冠,把个长乐侯急得头发都白了一半,又宠溺这个唯一的嫡孙,生怕他受了一丝一毫的委屈,故而不敢有半分勉强;二来呢,杨林也对阮小姐印象颇佳……见她不仅生得美貌,而且还临危不乱,加上出身也不低,论起来也勉强配得上他家世子。当然,还有最关键、最难得的一点,就是他家世子似乎对这位阮小姐产生了兴趣,要不然,以世子平日的性情,是决不会轻易让自己这样重量级的侍卫送她回晋阳的。
杨恪听杨林说完,嘴角微微翘起,唇边绽出一抹笑意:“这位阮小姐真有这么好?竟值得你为她来做说客?”
杨林翻了个白眼:“我说恪大爷,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阮小姐好不好,您心里还没个数?还用得我来做说客?”他又冷哼一声,“我又不是媒婆,您的亲事可不在我操心的范围之内!”
杨恪不由得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来:“我不过随意说了一句,你倒顶上十句了。”顿了顿,又笑道,“既然你对这位阮小姐印象不错,下回到了晋阳,就把她的情况打听打听吧!”
明明是你自己对她印象不错。杨林不满地低声嘟哝。
“你说什么?”杨恪扫了他一眼。
“咳……咳……”杨林佯作咳嗽两声,心念一转,嘿嘿一笑,“卑职想着,也不知这位阮小姐有没有定亲呢!若是早定了亲,咱们不就白费心思了吗?”阮小姐没有盘髻,应该还是未婚,却并不代表没有定亲。
杨恪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敛,眼神微沉,便扬声向车外的车夫道:“加一鞭!”
车夫应声甩动马鞭,马鞭在空中发出两声“啪啪”脆响,马儿长嘶一声,扬起双蹄,溅起一片混浊的水花。
杨林的目光扫过杨恪冷峻的脸,不由得暗自窃笑——看来,一向玩世不恭的世子竟把自己的话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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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苏、阮两家的马车浩浩荡荡地沿着驿道缓缓而去,广绵知府黄大人这才松了口气。虽然还有一桩人命官司在案,不过送走了苏夫人这尊大佛,也就不用即时破案了。
为防再次出现意外,这一次,阮蕙又坐进了苏夫人的马车。采青与姚妈妈则另乘一辆平头小油车。
三人在车内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
苏夫人有意无意地向阮蕙道:“……在衡州失散的事,若无必要,你还是别跟令祖母提及……怕对你将来议亲不利……至于死了的那个阮成,若令祖母问起,就说是偷窃了你的首饰出逃,被歹人杀死的……广绵那里,我叫你干爹给官府打个招呼……”
阮蕙静静地听着,温顺地点头。未婚女子被匪徒劫持且还失踪了一夜,便是毫发无伤,也不能不令人怀疑她的清白。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若是李氏知道此事,便可信手拈来玷污抵毁她的清名。倘若此事原本就是李氏所为,自然更会在这上面大作文章了。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远比生命更加重要。
因为这次劫持失踪事件,苏容也变得有些沉默起来,好几次搂了阮蕙的肩膀想要跟她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这一路走来,苏、阮两家的仆从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如先前苏定在时,先探路再启程,并将苏夫人的马车里三层外三层地严密保护起来。
这一天清晨,马车终于到了晋阳,众人才算放了心。
早有苏、阮两家的仆从接到城门处,簇拥着马车往城内而去。
马车停在阮家门前,苏夫人亲自携了阮蕙下车,进去见了阮老太太,转达了江老太爷的问候,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告辞回府。
阮老太太再见阮蕙,惊讶地发现她竟消瘦了不少,眉宇间那份呆然之气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澈自信,这个发现,让阮老太太安心不少,因而对她更加和蔼可亲起来,细细地问起她在扬州生活得习不习惯、江老太爷他们身体可还康健等等问题来。
阮蕙记挂阮蒙,却也不便敷衍老太太,一一回答了她的问话,有意无意地抬起手来掩住嘴巴,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哈欠。
芍药随在老太太身边近十年,早已练就出色的察言观色本领,瞧出阮蕙神态倦怠,便笑着对老太太道:“……大小姐这一路长途跋涉,必已疲惫不堪,老太太还是先让大小姐洗个澡,眯上一觉,再慢慢跟您说那些扬州趣闻才是……”
阮老太太就笑了,指着芍药骂:“我老糊涂了,你也不早些提醒我!”又向阮蕙道:“你先回德园歇息……和蒙儿一起过来吃晚饭……”
阮蕙这才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告辞。
柳妈妈早在敦园门口候着,眼见阮蕙出来,忙笑盈盈地迎上去,未及张口便流下泪来:“大小姐……您还好吧?”
阮蕙连忙上前挽起柳妈妈的胳膊,替她揩去眼角的泪痕,“这些天来,多亏妈妈照顾蒙儿了……走,看看蒙儿去。”
便往德园而来。
姐弟见面,自是欢喜无尽。
明珠与明月殷勤地沏了茶,自觉地退出屋去,只留了姐弟俩单独说话。
阮蕙便问起这些日子阮蒙过得怎样。
阮蒙将府里下人们对他态度翻天覆地的改变说了,末了正色说道:“那个罗贤志,只怕早识破了我。不知为何却没有当面说破。”
阮蕙不由得想起苏定来,心知肯定罗贤志必与苏家关系匪浅,要不然怎么会替她姐弟二人圆场?当下就笑道:“想是这个罗贤志见我们姐弟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吧!”
阮蒙却觉此事必没有姐姐说的这般简单,不过又不想让姐姐担心,也就一笑了之,忽又想起一事,遂肃然道:“听老太太说,李氏已经开始为姐姐议亲了。”
“哦?”阮蕙一愣。李氏并没有因为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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