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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青梅变凤凰[重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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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桌案,咸阳城的知府显然已经和崇实书院的院长透过了自己的底,所以自己到了这里之后,书院的人才会给了自己诸多“破例”和便利。难道,他们就不疑惑,以自己的出身,为什么要来他们这边读书吗?
当然,他已经早早就找好了借口——这借口倒不为别的,只为了敷衍过家里主事的长辈罢了。还有,就是可以暂时避开家里那位兄长,不至于让他在一心崭露锋芒的时候记恨上自己……好吧,就算只达到了最后一点目的,那这个决定就也不算失败了。虽然能一箭三雕那是更好……
“主子,用饭了。”
不等王彦理顺自己的思绪,康健就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感叹:“这秦院长自己家里的饭菜闻起来就是香一些,刚刚从书院出来的时候,我去看了一眼给学生们发的饭菜,哎哟哟,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吃得下去……”
“有什么好吃不下去的。”王彦淡淡地睨了康健一眼,不过也没有苛责的意思。他想若是换了上辈子的自己,在现在的这个年纪看到那样的饭菜,恐怕也会觉得难以下咽吧。但是后来,更艰难的日子都经历过了,再见到这些,虽然不至于矫情地说出什么“与山珍海味并无不同”的话来,却也不至于过分嫌弃了。
当然,他毕竟还是个世俗之人,不好吃的饭菜——能不吃,也还是不吃的好。
“今儿中午吃什么?”王彦又打起精神,带着几分好奇地问康健。他动了动鼻子,隐约闻到了一股子羊肉的味道,带着些木炭的香气。
康健忙把食盒放到王彦面前的桌子上,打开盖子一样一样把里面的饭菜往外拿。“有烤羊肉,蘑菇鸡丁,还有一小碟子凉拌黄瓜条。”两荤一素,荤菜比素菜还要多,恐怕也是因为现在才刚开春不就,西北青菜难得的缘故。
当然,更关键的还是秦家自己做出来的饭菜看起来比起书院供给的要精细干净多了。
摆放好了三样荤素菜,康健又打开了食盒下层,下层摆放着两小一大三只白瓷碗,却是两碗白米饭和一大碗鸡汤。
王彦轻轻“啧”了一声,竟然还特意预备了米饭给他们,想来,秦孟章十有□□,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或许还告诉了他的妻子,至于其他人……他回想了一下秦家三个小辈面对他时的表现:有客套有疏远,或许还带着几分不满,但是唯独没有敬畏。
那就是还不知道了!
“主子,您快吃吧,这羊肉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康健摆好碗筷,一抬头却看到自家主子竟然在愣神,不由得开口提醒。
“好。”王彦思绪被打扰,也不生气,他也确实有些饿了,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入口中细嚼。秦家的羊肉确实做得有些独到之处,不膻,还另有一股独特的香气。
王彦身份贵重,家里规矩也严,但是只有他和康健两个人的时候,却并不讲究食不言。康健身为仆从,自有自己的规矩要守——王彦在桌上用饭的时候,他是没有跟着一起上桌的道理的,只能站在一旁服侍布菜。至于现在,简简单单的三道荤素菜,也没有什么用得上他的地方,于是就站在一旁,说些闲话给主子解闷。
“主子,你说秦院长家的那位堂少爷奇不奇怪?能忍得了书院里的那些大锅饭,却一定要去个没人用的……”康健话说了一半才意识到自家主子正在用饭,可不好说出“厕室”这两个字来。他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主子的神色,见他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未说出口的那两个字,并没有嫌弃自己,就紧跟着加了一句,“这矫情的也太不是地方了。”
王彦吃饭加菜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抬头睨了康健一眼,“什么堂少爷?那是位姑娘家,当然不能和那么多大男人同用一个……”说到这里,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手中的碗筷,纠结了一下,还是云淡风轻地吐出了那两个字:“厕室……”
第7章
下午放学回来,除了王彦这个初来乍到的外来户带着书僮康健直接回了外院的西厢外,其余三个小辈都先结伴去内院给邹氏请安——其实说是请安,其实也不会很严苛,更像是“放学回家过来和家中长辈打一声招呼”。而且秦家院子不大,尤其茴娘又住在内院,她放学回来表舅母也不会听不到动静,不过去打声招呼,倒像是不懂礼数似的。
没了不熟悉的人,表兄妹三人相视一笑,互相之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轻松。其中表现得最明显的当属年纪最小的秦嘉玳,就差直接欢呼着往内院跑了,还是秦嘉琋老成一些,适时轻拍了幼弟的后背一下,提醒他客人就在西厢房内,不能显露出无礼来。
三人还未走过穿堂,就看到帮工张婶提着一个篮子从内院走了过来,见到他们先笑弯了一双眼,“少爷们上学回来了,太太现在不在家呢,去村子里串门去了。”
邹氏虽然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也一心想把亲女儿培养成贞静的闺秀,但是她在嫁人之后,自忖出嫁从夫——既然已经嫁到了村子里,就要守村子里的习惯,不能太格格不入了。所以嫁人之后就抛了之前在闺中时的做派,除了打理家务之外,时不时也带着兜帽面纱往村子里的几户亲戚家里串串门,联络一下情谊。
昨日丈夫早上让她去给族里一位在准备童生试的学生家里送果蔬,她就记在心上很当做一回事。只是昨天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出门,丈夫就又让书院里的人过来送了消息,说是书院里来了一位身份贵重的新学生,让她等在家里准备招待客人。
虽说这位学生的身份到底多么“尊贵”直到晚上她才从丈夫的话语里猜出几分端倪,但是当时听了也不敢怠慢,连忙收拾准备起来,又顾及着女儿,亲自去了前院堂屋坐镇。这一忙就连着忙到了今天,打发拿贵客用过了午饭,这才抽出空来,也不带仆妇,自己拎着一篮子果蔬去亲戚家串门去了。
村子里的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但是既然邹氏不在家,秦嘉琋和秦嘉玳兄弟两个就没有了进内院的理由,两人只好转头回去东厢休息,留下茴娘自己一个人回了内院。茴娘现在既然男扮女装在书院上学,那原本老实做姑娘时的功课就被放下了,她又不考科举,书院的先生们也不会布置功课给她,这半下午地回房之后就清闲得有些无聊。
她坐在床边,拿着一副针线活绣了几针——有了上辈子的积累,虽然她依旧不在针线一道上擅长,但是重生之后,比起一般人家的十岁小姑娘的手艺,已然强上了许多。现在每天坚持做一点针线,也只是为了不使女红手艺生疏,让自己上辈子那几年的努力白费罢了。
只是这样一个人坐着绣花,周围又安静,就不自觉地回想起了那几件让自己很是疑惑的事。特别是——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小书僮产生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呢?而且还不只一次——从昨天到今天,这种熟悉的感觉已经出现两次了。
难道自己上辈子就见过他?
可是,什么样的下人能给自己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分明无论和自己上辈子的娘家和婆家都没有关系,却让自己重生之后还能隐约记得……
还有他的那位“主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要到崇实书院来读书?
这些思绪纷纷杂杂,又总是一股脑地涌上茴娘的心头,让她想要静下心来只细细思索一样都不行。又想了一会儿这些烦心事,茴娘也有些厌烦了,索性琢磨起别的能打发时间的消遣来。
茴娘听了听院内的动静,静悄悄的似乎邹氏还没有回来,就把针线放到一边,出了东厢房,轻快地去对面西厢找表妹珊娘说话。
信步走到西厢,现在天气渐热,厢房的外间的门扉白日里是向来是敞开的,只在门内挂着一道夹布帘子,挡住外面的风和土。茴娘掀开帘子进去,先往珊娘的卧房方向看了一眼,不想珊娘此时却没有坐在里间绣花,而是在另一边的窗户下写大字呢。听到外间门口处的动静,她扭头一看,就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嘻嘻笑着叫茴娘过去,“表姐,我在这边屋里呢。”
茴娘这才看到表妹,笑着走过去,先去看珊娘桌子上的字,“你在抄什么?”
“娘最近让我抄《笠翁对韵》呢。”珊酿一边说,一边往旁边挪了一点地方,好让茴娘能和她一起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好在姐妹两人都年纪尚幼,身材也苗条,同坐一张椅子也并不觉得拥挤。
邹氏既然一心想把女儿教养成闺秀,除了女红之外,在学问上自然也不能差了。虽然珊娘不曾跟着兄弟们一起接受文人父亲的亲自教导,但是邹氏也出身书香大族,不说多负才名,起码女四书还是能熟读背诵的,教女儿识字、甚至一些浅显些的文章都不成问题。其实不说珊娘,前世茴娘直到十三岁上京之前,都一直跟在表舅母身边接受她的教养,她和珊娘一样,都是五岁开始学习执笔,七岁之后正式开始习字,从《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开始抄写。珊娘今年九岁,一手正楷已经写得方方正正——虽然尚看不出什么体来,但是村子里的小姑娘,能写出这一手字已然难得。
茴娘细细看了两眼珊娘刚刚写好的纸,却是已经抄写到了“十四寒”:“诛倭剑,进贤冠。画栋对雕栏。双垂白玉箸,九转紫金丹。”
珊娘见茴娘正在看自己的字,想到表姐在书法上的天分,不由得有几分害羞,“姐,不要看我写的字了,咱们两个说说话吧。”
“难道现在不是在说话?”茴娘笑着点了点珊娘的鼻子,“我这是看你写得好呢。我今儿也写了一天的字,真是不想再写了,不然咱们两个倒是可以凑在一起抄书。”
“原本我就打算写完这一张纸就不再写了的。”珊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写完这张纸,今天的功课就算做完啦。等下天色暗了,就不好再读书写字了。”
天色暗下之后,无论是读书写字、还是绣花做针线活儿,都很伤眼睛。秦孟章家虽然不缺用度,但是灯油蜡烛等物还是尽量供给外院的男人们用,至于内院的女眷,也只有邹氏偶尔在晚上计算家中用度的时候会多点几根蜡烛。剩下的两个姑娘,秦孟章和邹氏既不打算培养出两位名驰天下的才女,也不靠着姑娘们的针线活贴补家用,更舍不得她们到了晚上还要辛苦,所以每到太阳落山之后,反而是家里的两个女孩子最为悠闲,晚饭后陪着家中长辈闲聊一会儿,再凑在一起说说笑笑、或是玩玩游戏,就可以洗漱休息了。
姐妹两个闲聊了几句,今天茴娘却是再也找不出什么“趣事”来讲给珊娘听了,于是就回房拿了自己的针线活过来,和珊娘凑在一起,姐妹两个对着做起了针线。
直到黄昏时分邹氏才串完门回家,回到内院看到女儿和侄女儿凑在一起做针线,不由得欣慰一笑,又少不得进屋提醒她们两个,“太阳快落山了,等下就收了针线吧,眼睛坏了可不值得。”
“是。”茴娘和珊娘忙起身答应。
邹氏又是满意地一笑,转身回了主屋。
***
这边茴娘好不容易抛开了那些烦人的疑惑,却不知道让她疑惑的那一主一仆也正在谈论她。
王彦正翘着腿歪在炕上,身后倚着被子,手中拿着一本《中庸》,百无聊赖地翻着。康健坐在炕下的小杌子上,时不时用眼睛瞄一眼正在看书的主子,又径自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主子,您就告诉我吧,您是怎么看出来那位堂少爷是个姑娘的?”
原来中午王彦只告诉了康健茴娘是女子,却没有详说自己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或者,茴娘到底在哪里露出了破绽,只让康健自己去想。
可是康健想了将近半日——甚至下午在书院里还仔细观察了半天,除了觉得那位堂少爷确实生的很秀气之外,半点他是女子的端倪都没看出来。而且,他也看得出那位堂少爷年纪尚小,也就十岁左右,这个年纪的男孩儿也多有秀气柔弱的,不一定就真的是个姑娘家了。
王彦看了康健一眼,到底年纪小,眉眼间浸着淡淡的得色,“其实我昨天就看出来了……”他把书放在一边,坐直了身子,细数了几条茴娘露出破绽的地方,包括昨天下午他们兄弟三人放学回来给邹氏请安的时候,乍然见到他的时候茴娘那下意识往秦嘉琋身后躲闪的动作,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而且。”他又提醒小书僮,“你就没有发现,他和秦院长的那两个亲生儿子不同,是住在内院的?”
“啊?”康健瞠目结舌地应了一声,只这幅反应,就让王彦晓得:这位深得自己信任的侍从,是真的没有发现他说的这些可疑之处了。
他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忠心是有,但是眼力终究是差了几分。
第8章
那似乎是一个暮春和初夏相交的时节,她默默地跟在众人身后,在花园间的石子路上缓缓前行。这花园很阔朗,四周没有什么假山,但是草木葱郁——她又悄悄往四周扫了一眼,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正行走在御花园之中。
走在她前面的,是两位华裳妇人,一位穿着大方华贵的紫红色缎地织锦五彩云纹女袍,头上也珠珠翠翠地插戴着一整套头面,另一位走在她身侧,略微错后半步,穿得略低调些,却也依然满身富贵逼人。
“姐姐,轲儿成亲我这个做姨母的也没能送他什么好东西,只好今儿请你们进来,看看这御花园里的好精致,以表心意了。”穿着紫红色女袍的贵妇人微侧过脸,她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但是眉宇间依旧有藏不住的凌厉之色,让人无法轻忽她的权势与地位。
走在她侧后方的贵妇人掩口轻笑,“贵妃娘娘言重,您送来的那支如意若是都算不上贵重,可真不知道什么才能当得起‘贵重’这两个字了。”
“那不过是……”刚说了几个字,那贵妇人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竖起双目,厉声喝问:“前面是谁在那里?”
随着话音的落下,几步之外的树后转出一个灰绿色的人影,刚一闪出,就老实地跪到了地上,“奴才康健,见过贵妃娘娘。”
一行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只听贵妃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身边的奴才,无端端的,你进来这御花园做什么?难道——”
之后的情形,是纷乱又喧杂的,她想要看,却又有些不敢,只偷偷从缝隙中瞥了一眼那跪在地上之人的身形就瞬间又收回了目光,耳边不断传来那人略有些尖细的声音……
这个声音!原来是他!
***
茴娘猛然从梦中惊醒,她一下就坐了起来,微微喘息。虽然梦中的景象对于她来说,属于她最不愿意回想起的那一段时光里发生的事,但是好在,终于让她回想起了她和那位小书僮在上一世唯一的那一次交集——是了,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书僮,他明明、明明是皇宫里的一位太监!
怪不得他的声音尖细,脸色又白得有些病态。原来,竟然是因为他是无根之人。
可是,宫里的太监又为什么会以书僮的身份来到这崇实书院?还有,如果他是太监……那么王彦又是谁?
茴娘用手按了按正隐隐作痛的额头,既然已经知道了康健的身份,那么他的主子的身份,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呼之欲出了——这样的年纪,必定是皇宫里的皇子。可是,当今皇上不只有一个儿子,王彦又排行第几呢?
梦中贵妃的话语和王彦的名字交替着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足足纠结了约有一刻钟,她才猛地一拍手,脑中灵光一闪,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道是谁,原来是七皇子身边的奴才。”这是当时贵妃的原话。
而王彦,其实并不叫王彦,他的原名,应该是王靳言才对。一共没有几个字的名字,还只有姓氏是真的,这般遮遮掩掩……
但是,一想到人家贵为皇子,茴娘又觉得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了。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七皇子,又为什么放着太学不上,还有京城周围那些大大小小声名远著的书院,偏偏要大老远地来这崇实书院?
而且——茴娘略带这些沮丧的想——她竟然这时才意识到,在上一世中,无论是崇实书院,还是表舅家里,都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位名叫“王彦”的学生,更不曾有皇家子孙前来书院附学。
在理顺了思绪之后,她才想起,在上一世,这几年崇实书院、甚至整个陕西省的士林学子,都还在被十一年前的那场动荡影响着,就算考中了进士,也很少有人真的能在朝中出头。这样的情形,在茴娘十岁之后又整整持续了三年,直到她十三岁那年才有所好转。
也就是在那一年,她被亲爹府上的管家接回京城,重新——或者说是一朝飞上枝头,成为了尚书府的二小姐。
而朝中风向真正的转折点,却是从表哥秦嘉琋高中状元开始的。直到那个时候,大家才真的意识到,皇上是真的打算为文平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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