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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之首辅-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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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卫知道少年是最近得胜返朝,风头无两的冠军侯的独子; 自家统领都是他父亲曾经的部下; 自然不敢怠慢; 连忙就去汇报自家统领去了。
  “大人,好像有人冲我们来了。”充当车夫的柴浪看到不远处飞扬的尘土,扭头隔着帘子说到。
  “停下来看看是谁。”宁砚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柴浪看清来首当其冲的人是谁,当下汇报道:“大人,是章家二公子。”
  马车里的宁砚听到后,将怀中的幼子递给陆秋歌,然后掀开车帘钻了出去,扶着马车站在了外面的横板上。
  “清墨哥!”
  “朗哥儿!”
  章友朗将马停住,激动的喊到。宁砚脸上也是毫不遮掩的喜悦之色。
  “小叔叔!小叔叔!”
  章友朗看过去,小宁颂将头和手都从车窗里伸了出来,兴奋的朝他挥手。章友朗定了定神后,朝宁砚道:“清墨哥,我们先进城,然后再话旧。”
  宁砚也知道这个点不进城的话就要等明天早上了,便道了一声“好”,而后回了马车。由章友朗领路,朝城门走去。
  进了城后,直接就朝玄武街的章府而去。章府外已经挂上了照明用的灯笼,章友朗下马后就立刻有人从门口来给他将马牵走。
  宁砚先从马车里下来,然后将小宁颂抱了下来,小宁悠在后面的马车里由白淑兰照看着睡觉。小宁颂刚下马车就迫不及待的朝章友朗跑了过去。
  “小叔叔,你又比我高了一点。”
  章友朗摸了摸后脑勺,笑呵呵道:“可能因为我吃的多,呵呵。”
  宁砚笑着摇了摇头,任由两人去,朝出来的陆秋歌伸出了手。“来,先把孩子给我。”
  接过小公绍后,宁砚一只手抱着,另外一只手去扶陆秋歌。陆秋歌下来后将孩子抱回。“你去接娘下来。”
  “嗯。”
  章友朗看到陆秋歌后,牵着小宁颂走了过来。“秋歌嫂嫂。”
  陆秋歌笑着说到:“半年多没见,你又长大了不少。”
  章友朗红了耳朵,腼腆的笑了笑。
  这时宁砚走了过来。“朗哥儿,先帮我找个地方,我把我娘和悠儿安顿一下。”
  白淑兰年纪不小了,虽然身体尚算硬朗,但马车的颠簸还是让她的身体吃不消。
  “房间都准备好了,清墨哥你随我来。”说着,章友朗忙带路进了章府,将宁砚他们领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招呼着下人帮着安顿了下来。
  还没等宁砚坐下喝口水,章友朗就告诉他章钟凌在外面等着他。宁砚让陆秋歌先带着孩子休息后,和章友朗一同走了出去。
  看到双手背后站在院中的章钟凌,宁砚走上去行了一个揖礼。“世叔。”
  章钟凌打量了宁砚两眼,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咽了回去。“父亲在等你,你跟我来一趟。”
  章公……
  宁砚抿了抿唇,无言的跟在了章钟凌的身后。
  宁砚是在章严维的寝房外室见到的章严维,只穿了一身白色的单衣,宁砚想他应该是已经睡下,知道他来又特地起来的。
  他自从离京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章严维,只是每月一封书信问安。章严维不回他,他就更畏惧来上元府看他。
  虽然从温梅芷那里知道章严维再次中风,脖子以下全部瘫痪,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真正见到章严维时,宁砚的鼻子还是酸了。
  只见章严维坐在轮椅上,满头的白发,脸上皱纹遍布,整个人的精神劲儿很差,在这昏黄的灯光下更给人一种日薄西山的感觉。
  宁砚虽然不懂医术,但只看章严维的面相便知道,章严维现在就像是风中残烛,只要这阵风稍微大一点,这最后的生命之火就要熄灭了。
  宁砚跨过门槛后,缓缓弯膝跪了下来,头抵到地上磕了一个头。
  “……章公。”
  章严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们都出去候着。”
  章钟凌以及侍候的人陆续走了出去。房门关上,房间独留章严维与宁砚二人。
  “老夫是不是该赞你一声洒脱肆意?”苍老低沉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其中的喜怒,却让宁砚的心难受不已,低着头说道:
  “清墨有愧于您。”
  宁砚没有说他知错,因为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很大的可能还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但他虽然觉得没错,但对章严维的愧疚确实实打实的。
  “哈!”章严维冷笑了一声。“老夫可当不得你的愧疚。”
  宁砚知道章严维积压了一年的怒气也不是这么一时半会儿就能消的,也不起身,也不敢辩解,老实的听着章严维的训斥。
  “圣人言,君子量不极,胸吞百川流,而你呢,因为一点委屈就辞官而去,你的担当呢,你的责任呢。雷霆雨露,莫非皇恩,你为臣子,不管是什么你都该受着。”
  “我寄厚望于你,望你能担起新政重任,如今看来你根本就难当大任,胆小懦弱……”
  章严维的声音不大,也很慢,中气不足,一句话似乎要费很大的力气。到后面,这声音越来越小,喘息声却越来越急促。
  宁砚觉得不对劲儿,连忙起身跑到章严维旁边,手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清墨都知错,以后肯定都改,您息怒,您身体重要。”
  一边朝扬声喊到:“来人啊,快请大夫过来!”
  门很快被打开,一番忙乱之后,章严维喝了药昏睡了过去。从章严维的寝房中出来后,宁砚露出了苦笑之色。
  “世叔,我不知道章公对我有这么大的气。”
  章钟凌叹了一口气。“父亲一直对你寄予厚望,所以才会怒你不争。再加上你的辞官,他引荐浦昱林为首辅,却没想到浦昱林是那样一个人,父亲难免自责,对你的气就又深了一层。”
  宁砚无语辩驳,忧心道:“章公的身体现在怎么……”
  “宫里的御医也来看过,都说……说父亲时日无多了。”
  “无多了……”宁砚轻轻呢喃着。
  这个威严但对他其实不乏关切的老人就要永久的离开了?
  **
  第二天,宁砚没有再被章严维叫过去训斥,因为他还在昏迷中。他的到来好像成了那阵大风,让章严维这根残烛更加的残弱起来。
  侍疾有章严维的儿子和孙子在,宁砚插不上手,就整日和白淑兰一样,跪在佛堂里为章严维祈福,一跪就是一整天。
  温梅芷期间来找过他一回,告诉他上任的事情不用急,等章严维挺过这一阵子再说。但这一阵子,章严维终究是没有挺过去。
  四天后,宁砚被告知来见章严维最后一面。宁砚也不知道自己怀的是怎样的心情,拖着步子进了那间满是药味的房间。
  来到床边,看着面色干枯的章严维,宁砚轻轻坐下。拳头将袖子捏的紧紧的,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了一声哽咽的声音。
  章严维能动的脖子微微扭了一下,看着宁砚,虚弱的说到:“你不用自责,我的身体早在泰山封禅的时候就不行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老天爷对我的眷顾了。我死也能瞑目。把你叫来就是想和你说两句话。”
  “嗯……”宁砚鼻子发酸的应了一声。
  “你如今不过三十又一就官居二品,总领内阁,历代少有,你切记要戒骄戒躁,遇事辞官这种事我不希望再有一次。”
  “我的后半辈子一直在为变法新政努力,能在死前看到成效,我无憾了。但你要记住,新法,绝对不能废。”
  ……
  “识人要清,用人要慎……”
  “泰而不骄,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宁砚连连点着头。“记住了,清墨都会牢牢记住的。您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您倒杯水。”
  “嗯。”
  水端来后,宁砚只喂了两口章严维便不喝了,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宁砚抹了抹眼泪,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当天晚上,章严维与世长辞。
  次日,皇宫中来了一道圣旨。
  追封章严维为建安国公,正一品太子太师,允其长子章钟丘不降爵承袭。
  又三天,在皇帝以及一众朝臣的商讨下,为章严维定下了谥号:文贞,对章严维的一生做出了极高的肯定。
  ※※※※※※※※※※※※※※※※※※※※
  估计错误,还有一章……
  注:文贞是唐朝级别最高的谥号,宋代仁宗往前,文贞也是最高等级的谥号。


第92章 
  章严维的葬礼办的很简洁;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但自发前来吊唁的人却很多; 有他的友人,譬如纪良和,也有他曾经的政敌,比如韩哲松; 包括萧启崇这个皇帝都亲自来了一趟。
  宁砚虽然不是章家的人; 但他坚持为章严维戴孝、守灵了七天。一直到头七过后,章严维的棺椁被抬回祖籍下葬,宁砚才除孝。
  都说人死一场空,但有些人死后注定被历史铭记,章严维无疑就是这么一个人。
  **
  “我该走了; 你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宁砚将紫金鱼袋佩好; 然后接过陆秋歌递过来的玉笏。“反正家里没什么事,而且昨晚绍哥儿哭闹了半宿; 你肯定没睡好。”
  “知道了。”陆秋歌笑着说道; 看着接连多日都没有休息好; 眼下都有青黑之色; 却又始终惦记自己的宁砚; 心疼但又无可奈何。
  “你快去上朝去; 你走了我再去歇息。对了,送砚哥儿去私塾的事情我留意就行了,你就别操心了。”
  白淑兰和陆秋歌本来都打算是请先生来家里授业; 但宁砚坚持要送小宁颂去私塾; 因为他知道学习; 不止要学习知识,还要学习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方式。
  在这种事情上,白淑兰和陆秋歌向来都是听他这个一家之主的。所以两人就歇了请先生的念头。
  “好。”宁砚点了点头。
  伴着蒙蒙亮的天,宁砚坐上马车往皇宫而去。再次站在太极殿上时,宁砚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一年在金陵的悠闲潇洒生活让他已经快记不清这种殿下为臣的感觉了。
  他站的位置在文臣的最前方,与闻辉风并立。大凉一品官衔一般只在官员逝世后用来加封,虽然无明文规定,但却一直这么做着。像纪良和这般生前就加封正一品的情况很少出现。
  所以在朝廷掌权官员中,正二品的内阁首辅就是最高的存在。在宁砚的身后,放眼看去,基本上都是年龄比他大的人。
  曾几何时,他还在为一家的衣食愁苦,又何曾想到会有位极人臣的一天。
  人生无常,他的这一生更是光怪陆离。从刚开始的被迫承担起家的责任,到如今承担起一个国家的责任,其中得失、荣辱、喜悲也唯有他自己能清楚。
  “陛下驾到——”
  嘹亮的声音在太极殿内响起,宁砚从思绪中退出,看向了走进来的萧启崇,一身绛纱袍,头戴通天冠,脚步稳健走上了丹陛,而后在御座之上坐下,然后众臣见礼。
  宁砚已经一年没有在朝廷,早朝他一言未发,只是旁听。萧启崇也知道他的情况,也没有特意问他的意见。
  早朝之后,内阁一众人前往议政殿议事,等他们到了才发现萧启崇已经先他们一步在那里等着了。
  “参见陛下。”
  萧启崇抬了抬手。“免了。”说完,萧启崇看向了宁砚,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就成了一句中规中矩的“宁砚,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臣一定竭尽所能。”宁砚的回答也同样中规中矩。
  但就在这中规中矩的一问一答间,君臣的芥蒂就代表放下了。
  “朕来是有件事想同你们说一下。”萧启崇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朕有意在内阁再增设一位次辅。”
  宁砚心下一动。增设一位次辅,难道……
  其余人听到萧启崇的这话都明白,这件事皇帝已经决定了,来这里只是通知他们,而非与他们商量。闻辉风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手执玉笏道:
  “臣觉得可行。”
  宁砚紧跟其后。“臣附议。”
  两位首辅都同意了,剩下的次辅自然也就没有别的意见了。他们也担心萧启崇为了加一个人进来而撤掉他们中的一个人,如今只是增一位次辅而不动他们,他们自然接受的容易。
  “除了这件事外,朕还有一件事同你们商量。父皇去世之时,交代朕,新法不能废。但这段时间废除新法的声音此起彼伏,朕知道你们中有人也有如此的想法。”
  次辅中有两人暗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朕不怪你们,因为朕也有过这样的念头。”说到这里,萧启崇话锋陡然一转。“但朕现在已经意决了,新法不废,还要继续变下去。
  宁卿当跟随章阁老,参与变法,田赋寺、官票府都由他提议设立、组建,其成效如何你们也有目共睹,父皇在世时于他也有重用,所以变法的这个担子,朕准备交给他,你们可有异议?”
  不说别人,就说宁砚自己都感觉到了萧启崇现在的变化。比起还为太子时,更有威严了。一番话下来,将自己和先帝这两座山全部压下,让其余人想翻都翻不过去。
  其他人将目光放到了宁砚身上,看着这个年不过而立却衣紫服执玉笏的人,他们清楚,往后的朝廷,这个人是真的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连闻辉风这个同为首辅的人都要避其锋芒。
  而立之龄拜相,他们,自愧弗如!
  “臣等均无异议。”
  **
  次日,宁砚在议政殿见到了这位新增的内阁次辅,一身襦裙在议政殿内格外显眼。
  宁砚见到温梅芷时没有丝毫的意外,在昨天萧启崇提起时他就想到会是她了。
  两人对视,而后相视一笑。
  “从古到今的第一位女相,梅芷,恭喜。”
  温梅芷淡然一笑。“我一直在为今天努力。”温梅芷没有谦让,只是在陈述一个她认为是事实的结果。
  一旁,闻辉风慨叹道:“大凉有温家,社稷之福。”
  温梅芷一路走来所谓所谓他们都看在眼里,尤其时平定沿海倭患,解了大凉近百年的烦恼,仅这一点就让他们对这个女子生不出轻蔑之心了。
  当天放衙后,宁砚将温梅芷邀请到了家里。温梅芷一到,小宁颂和小宁悠就全被吸引了过去,宁砚倒是被晾到了一边。
  宁砚一个人“幽怨”的走到了陆秋歌旁边寻求安慰。“秋歌,你儿子女儿真过分,居然无视他们的阿爹。”
  陆秋歌哑然失笑。“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这些事上斤斤计较。”
  宁砚搂住陆秋歌的肩膀,悠悠道:“因为我有一颗年轻的心。”
  饭后,宁砚将温梅芷带到了书房中,取出了一个包的很严实的包裹,打开后拿出了两本书递给了温梅芷。
  温梅芷接过,没有翻开。“这是什么?”
  “《商业则例》与《漕运改革》,这是我计划的新政未来的方向。”他在金陵这一年也不是全然的无所事事,在查阅典籍之后,结合自己以前研究宋明史时的记忆写下了这两本书。
  本来他是准备交给温梅芷,让她去看情况施行,没想到如今还得他来做。
  温梅芷神色微凝,看着面前的两本书,眸光渐亮。
  “这是大凉的将来!”
  (完结)
  番外:《凉史?宁砚传》
  宁砚,字清墨,应天府人。祖伯生,翰林侍读学士,不得志,遂罢官隐于野。砚少颖敏绝伦,好读书,其属文动笔如飞,初若不经意,既成,见者皆服其精妙。十三为童生,名满乡野。
  父亡,家贫,砚孝,不忍慈母食不果腹,是以赁书于同窗,取银以易粮。管光武,凤鸣县令之子,借赁书济砚,砚念其情,遂成挚友。十六为诸生,未几,举于乡。会试初不第,再试,成进士,列二甲第一,御赐殿前传胪,改庶吉士。
  砚颀面秀眉目,性温而品洁。时翰林欲著辞书,同行皆拒之,砚独允,曰:“吾愿试之。”何也?勇敢任事也。太初六年,《大凉字汇》成,擢为内阁侍读学士,章严维辈皆器之。
  初,祖宗之法行久生弊,章严维辅宣宗,革故立新。改差役为募役,然募役之害亦存,严维性强忮,遇事无可否,自信所见,执意不回,时人莫敢议错。
  惟砚不惧之,言其过:免役之害,掊敛民财,敛聚于上而下有钱荒之患。帝闻之,以为然,委之重任。置田赋司,任大司卿,时二十有四也。
  七年,迁金陵审判史。砚为政,尊主权,课吏治,信赏罚。寻民、商之便,立兑票务,印兑票以代银,贷银于民而以小利取之,利商而益于府城,积币满仓。治下逢灾,可自赈而无需求于朝廷,帝喜之,赞曰:“善!”
  十一年,徙户部侍郎,并官票府总裁。是年,潼川大震,砚奉命,随次辅夏敬赴蜀赈灾灾济民。路遇难民,砚怜之,着弱童乘其车驾,步行往之。爱民若子,尝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时人莫不敬之。
  帝愈器砚,擢为詹士府詹士,衣紫服,时年不过而立耳。
  及帝崩,新帝即位。砚为小人忌恶排挤,不使安于朝廷之上。砚愤而罢官岁余,帝诏而起复,拜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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