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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过湖亭，三个承诺

　　　　从北院出来只有一条道可走，不沿着这条道走妄想穿过密林出去是很困难了。青瓷说里面布了阵法一般进去了没有人引领可能一辈子都出来。后来这么听他说起来，着实让筱雅吓了一跳。

　　　　原来自己真住在迷宫里。此迷宫名叫密阵林。

　　　　足足走了一刻钟，他们才到了过庭湖。

　　　　所谓过庭湖，筱雅放眼望过去，不过是挖在王府中间的一个人工湖而已。湖上有一座宽阔的桥，估计从桥上走马车都不成问题。湖里有些郁郁青青，貌似荷叶。湖边种着杨柳，柳枝在风中飘扬，有桃树李树，繁茂一片。一座凉亭檐角飞扬，铺就的五彩瓦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彩色的光华。过湖亭下一伟岸的背影面湖而立。

　　　　“王爷，王妃带到。”青瓷说。

　　　　原卓景嗯的一声，不紧不慢地转过了身来。筱雅莫名有些呼吸滞停。

　　　　“小雅见过王爷……”

　　　　“因为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吗？”筱雅心想。

　　　　青瓷自觉退下去。冬雨并未走进亭里，她被青瓷留在了几十米外。

　　　　原卓景眼神赤裸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他试图一眼把她看穿，他并不想在这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身上花一分一秒，他讨厌多余的人，更别提一个进入他生活里并让他产生厌烦感觉的多余的人。原卓景对曾琴雅的第一印象就是厌恶。

　　　　面对这么赤裸的厌恶之意，筱雅不是小白，当然感觉出来了。内心虽有不甘，却暂时不能发作。筱雅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淡定，无所谓，他爱看多久就看多久吧，她有的是耐心。

　　　　原卓景看她坦然的表情，心头冷笑，干脆不屑的扭头不再面对她。

　　　　“本王说过，你不可能成为我永远的王妃，你的职责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我记得的。”筱雅说，淡淡的女音在风中一下就散了。

　　　　“记得便好，以后只要你乖乖饰演好王妃的角色，该让你享有的待遇本王不会少给你。”原卓景弹弹衣袖，脸上丝毫不在意，像是在吩咐可无可有的一件事。

　　　　他的态度让筱雅很受羞辱。

　　　　“我理解王爷的意思，王府有些事情或许需要一位女主人出面，我会听从王爷的吩咐扮好这位女主人的，待遇也不需要什么改变，维持原状就可以。但我要王爷给我三个承诺。”筱雅努力让自己咬字清晰。

　　　　“哼，竟然敢跟本王提条件，你凭什么。”原卓景有点怒了，他不是非得忍耐这个女人，要不是不忍皇上操心，他才不要娶什么女人进门。不过是一个丫鬟，凭什么这么镇定大胆。

　　　　“我不敢，我也不凭什么。在王爷面前小雅或许不是一个人，连狗都不如，但小雅必须把自己当人看。而且我提的三个承诺与王爷对小雅提的要求严格来说并无什么差别，只是换个说话而已。王爷何不听听。”筱雅平静地说，语气并无强硬之势。

　　　　“你……”原卓景隐忍着怒气，很久没有人敢这样直面跟他交锋了。哈哈，好一句必须把自己当人看，原卓景在心中冷笑，这句话正中他的心怀。

　　　　筱雅不知道他愤怒什么，或许自己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对他不尊敬吧。可她不过是想争取自己最后的权益。

　　　　“本王允你说说看。”原卓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谢谢王爷体谅，第一个承诺是希望王爷不要干预北院里我的生活，包括里面的人。”

　　　　筱雅看他，等他回答，可是他并未开口。

　　　　“第二个承诺是我于王爷不过是个木偶，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我希望这种关系一直维持下去。”

　　　　“哼。”原卓景不禁冷哼一声，多此一举。

　　　　“我知道王爷不屑碰我，但我还是希望能得到王爷的承诺，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你或者任何人都不得碰我。第三个承诺是如果王爷找到了爱的人或有更适合的人出现代替王妃的角色，请给我一份休书，让我离开王府。”

　　　　我的话完了。筱雅一口气把话说完，这时却是不敢再和他直视了。筱雅心中早已清楚，他可以控制所有的一切，承不承诺只是一个态度的问题。

　　　　原卓景看着低头等待回复的她，心头陡然起了佩服的感觉，他突然想知道是什么让她在自己面前变得如此无畏和执拗？他不否定她是有点胆量和机智的，这也是他决定重新审视并利用她。既然已经接受皇兄的安排娶她进门，现在也只能在人前好好的配合演出。至少短时间内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推脱那些表里不一谄笑着鼓动着他娶妻纳妾的人。

　　　　他只是想清心寡欲的过日子，没有纷争没有算计，可还身在朝廷里，难免力不从心。他心中曾经美好的希翼，在岁月的长河里随风飘逝，现在他的那颗心似乎再也没有人可以侵扰了。

　　　　“你只要这样？”原卓景勾唇一笑。

　　　　“曾琴雅，本王还真是小看你了。那就让本王以后好好的看看你的表现。本王应了。”说完原卓景大步离开了过湖亭。

　十三章好消息和坏消息都不足以影响

　　　　隔天，青瓷再次亲临北院。似乎原卓景就只有这么一个下手，什么事都由青瓷代理。

　　　　应该是青瓷是一个有力能可靠的左右手。

　　　　青瓷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从今天开始，北院的日常供应恢复王妃级别的待遇。冬雨听闻乐得拉起贵子跳了好几圈。但等到青瓷说完，大家又都笑不出来了。

　　　　“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出入北院。”

　　　　“青瓷大人，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们都不能出去。”冬雨有点着急的问。

　　　　“没错。”青瓷答。

　　　　冬雨有点委屈的看着筱雅，筱雅默默地的看了她们一眼，内心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昨天的对峙是她预料中的，就算他不来找她，她也要找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的，所以那些话早已经在她心里打了无数次的谱，在面对他的时候才能流畅争气的提出条件。她从没有妄想过他会轻易的答应，今日便可得知。

　　　　不能出去，也罢，现在我根本没地方可去。这个王府不逛也罢。但终有一天我是要飞走的。筱雅心想。

　　　　“反正吃喝用的都会有人送来，不出去也是没问题的，对吧青瓷。”筱雅毫不在意的说。

　　　　“是的，王妃。”青瓷恭敬地看了筱雅一眼又说。“青瓷话带到了，这便离去。”

　　　　“好。你慢走。”筱雅也不留，任他自来自去。

　　　　清风送走了青瓷，冬雨早已趴在筱雅一侧，抱怨了一回。冬雨看着王妃给自己递过来的茶，欲哭无语，她的王妃根本不在意嘛，根本没把她的关心当一回事嘛，呜呜……

　　　　“冬雨最好了，先喝口水，再继续说……”筱雅打趣的说。对于冬雨和清风的喜爱，她或许更喜欢冬雨，因为她直率简单，她的要求很明了。如果她筱雅能给的，绝不会吝啬。清风则是什么都不提，只要扮演好自己奴婢的角色，就好像如果我要她去东她绝不会去西一样。而这却不能代表她愚忠，而是她在隐忍。当然很多方面清风比冬雨更可靠。

　　　　“我不说了……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呜呜……”

　　　　“哈哈哈。”筱雅看着冬雨负气走开了，笑躺在她的宝座上，眼里眨着泪花，招呼站在一边听了很久的贵子过来一起喝茶。

　　　　“来，擦擦手擦擦脸，今天日头真好，适合悠闲的喝茶。”筱雅给贵子递过湿毛巾。

　　　　“谢谢。”贵子接过毛巾细细的擦了擦手和额头。筱雅尽量熏陶他人和人平等相处的理念。让他自然的接受并同化。毕竟他才十二岁，孺子可教。

　　　　“你坐里面来，由你泡茶。”筱雅也教他泡茶的工序。

　　　　屋檐的走道下，一张长三尺宽三十公分高二十公分的黑漆木桌上摆放了一套齐全的茶具，边上还放有一个小炭炉，炉上有壶，突突地冒着蒸汽。

　　　　走道上铺就五公分厚，差不多六尺长宽的毛毯把整个过道都填满了，人靠着墙壁坐下，右侧边还可以坐一个，空间有限仅可容两三个人。要坐上毛毯必须脱鞋。

　　　　这块小天地由筱雅霸占，要过去就只能绕道。

　　　　坐在毛毯上后背垫几个抱枕，每天就着清茶，靠着软枕，拿本书籍，吹着凉风，数着树叶，听着鸟鸣，舒服慵懒的一天天的过。

　　　　当筱雅每天都如此闲适的过着日子的时候。

　　　　外间已经开始流传起王妃的事迹。各种猜测闲言都被嚼烂了舌根，不屑的看好戏的，轻蔑的笑话的，不尽而一，似乎没有人会站在筱雅的那边，哪怕说一句中肯的话。亦不管是曾琴雅还是曾筱雅，过去还是现在，从来没有人会主动站在她的身边。

　　　　一年一度的桃花会，正在张罗。皇后又要在她的桃花林里大宴宾客。桃花还未开，佳话已传开，达官贵夫人、千金名伶都期待着请柬送到。

　　　　听说皇后娘娘要在宴上特别掀示一块石碑，这块石碑现在正在赶工中，上面将用隶书刻诗一首。

　　　　当问及何诗的时候，皇后温笑着说，到时各位就会知道了，保证是一首非常好的诗。还说，这首诗是从王妃那里听来。

　　　　王妃？大原国只有一位王爷，那么王妃不就是怀安王爷前不久迎娶的曾将军的女儿曾琴雅么。

　　　　这么说皇上皇后不仅仅是和王妃吃过晚餐而已，还颇受皇后娘娘的喜欢？那个无才无德曾琴雅怎么搬弄出一首诗大得皇后娘娘之心？

　　　　大家闲余饭后众说纷纭，各人心中不无相同的想，到时候曾琴雅一定也会出席吧，那时倒要好好看看，她到底是无才无德丑陋不堪还是真人不露相。

　　　　普通百姓议论的闲言不知何时转了向。不知从哪里听来其实王妃以前不是不受宠，曾将军还是挺照顾这个女儿的。

　　　　听说王妃亲口说他爹是一位好父亲。具体也不知道谁这么信誓旦旦的又颇为不屑的说出这样的话。

　　　　这可颠覆了他们往常的认识了。不过到底是贱婢生的，身世不好，什么都徒然。

　第十四章没面子的丈人和被捉弄的青瓷

　　　　早朝结束，曾毅笑吟吟的走到原卓景身边问候。

　　　　“王爷，今日天气不错啊。”

　　　　“天气的确不错，希望在丈人领师出门前都一直这么好天气就好。”原卓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

　　　　曾毅呵呵的笑了，颇为尴尬，心想他口上叫声丈人脸上却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依旧自以为是。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听闻小女琴雅在皇后面前表现不错，很得皇后喜欢，不知是真是假啊。”

　　　　“要说真假，你做爹的还不清楚。”

　　　　“呃……”曾毅一张老脸无可奈何，要不是同僚怂恿他过来问问，他才不会自愿来招惹这个已然被惯的目中无人的小子。虽然不可否认大家心中其实是很畏惧他的。

　　　　“我这不是没跟小女见上面吗，听说还念了一首诗，不知道是什么诗呢，王爷一定知道，说来听听。”

　　　　曾毅心料原卓景不会说不知道吧，如果说知道，那必定能问出诗句。不曾想原卓景丢下一句，“本王当然知道，等到桃花开的时候大家也会知道。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这话也说给偷看他们对话的官员听的。

　　　　曾毅耸耸肩表示我已经尽力了。心里哀叹，还是早走早好。女儿们都嫁了，连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的小女都攀上高枝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都不想管了。

　　　　相安无事的又到三月初。三月初筱雅想到的是婺源理坑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田。她的性子很淡，似乎怎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在北院，足不出户也没有一声抱怨，每天还是过得有滋有味。

　　　　中学时候的羞涩随着年长却冷酷，大学开始同学还是评论为冷酷，但认识筱雅的人都知道她其实是面冷心热。大多时候，除去微笑，她如同漫山遍野中的油菜花，毫无出色可言，自然平凡，却是心事最多的一株而已。

　　　　这将近两个月里也不是没有人想起她的，只是原卓景已经自作主张的推掉不下十次邀请王妃的或者拜访王妃的帖子。他的借口千遍一律的说身体不适，但又不准探病。

　　　　筱雅如果知道这么一回事，一定会痛哭无泪，无缘无故落得和林妹妹一样的代名词。我们提起林妹妹都会想到弱不禁风，现在她们提起曾琴雅就是一个病捞子。

　　　　皇后淑珠两次跟原卓景提起让小雅过来坐坐，都被他拒绝了，俗话说事不过三，皇后淑珠也知道景的脾气也不好再提了。但是心里实在想着和她聊聊。如果皇上开口，必定可以让景放人的，但体贴入微的皇后淑珠又不好拿着点小事打扰皇上。

　　　　只能作罢，等到三月初，怎么也能再见上面。皇后淑珠想。

　　　　俪妃有点坐立不安，从刚才起皇后就拿眼睛一直看她。上回皇后单独叫她过去聊天，问了很多都是曾琴雅的事，而她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让她心里很不开心。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啊，我怎么会承认一个贱婢生的女儿做妹妹，况且爹都不管她我不往死里欺负她就算好了，还关心的上么？俪妃自个郁闷的想。

　　　　而皇后淑珠也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她不过是看着俪妃的脸想，她们是亲姐妹竟然长得一点都不像。

　　　　人和人真是奇妙，真正的姐妹反而不亲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人第一次见面却觉得亲切。

　　　　青瓷很是尴尬不安。他现在很后悔答应留下来吃饭。

　　　　筱雅对着冬雨眨眼笑。冬雨得意的昂起了脸庞。两人的默契似乎以神速增长。

　　　　刚才筱雅让青瓷留下来吃个饭再走。青瓷一口回绝了。

　　　　冬雨马上也回了一句，“青瓷大人，王妃好心邀请你一起吃午饭，你怎么能够一口就拒绝，难道王妃的话就不算话么”。

　　　　“青瓷不敢，只是……”青瓷有些为难，因为经常在北院出入，已经比较熟稔，不好拿出强硬的姿态。

　　　　“只是吃个饭而已，青瓷便不答应么？”筱雅饶有兴趣的接了他的话。

　　　　“这样太不给我们王妃面子了，青瓷大人便留下来吃个饭吧。”冬雨马上笑盈盈的摆出台阶，拉着他过来坐下。

　　　　谁让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呢，该来的时候不来偏偏撞上他们吃饭的时候才来。青瓷痛苦的想。

　十五章三月初桃花宴，一颗爱花之心

　　　　北院的用餐是不讲究身份地位的，大家在院里摆长方桌，几张凳子围着一起吃饭。一般她们都是两两坐一侧，面对面的吃饭。筱雅和贵子背对着屋里坐一侧，冬雨和清风坐对面，现在青瓷突然加入，冬雨搬了一张凳子放在上头，正好是主人位，难怪青瓷叫苦不迭。

　　　　一顿午饭下来，青瓷竟然在三月的春风里汗湿了里衣。连清风都笑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王妃太不拘一格，下人竟然和主子同台吃饭，互相夹菜还无所顾忌的开玩笑。说出来都没有人信，王妃的北院竟然如一户平常的人家无异。青瓷摇头不再细想。

　　　　“这次我一定要把王妃打扮成全场最注目的女人，看，这是我冬雨亲手做的新衣裳。”

　　　　“哦哦，我看看，我说你最近在偷偷地忙什么，原来在绣新的衣服。”筱雅拿起冬雨做的新外衣左看又看，上面的做工和绣花真是漂亮。袖口大片大片明黄的油菜花迎风生长。这丫头都把她说过的话放在心里了。

　　　　“雪衣黄花，都按你的想法做的，我有才吧。”

　　　　“嘿嘿，真是油菜花，油菜花啊（有才华啊）。”

　　　　“你又笑我了，我不依。”冬雨佯装生气的跺脚。

　　　　“笑归笑，称赞是称赞啊，你说，我要是离了冬雨你，我该怎么活啊。”筱雅揽着她笑，直到她得意的羞红了脸。

　　　　“怎么去了这么久？”醒书房里，原卓景还是忍不住的开口责怪了。不过是叫他去北院带个口信而已，竟然耽搁了两柱香才回来。

　　　　“卑职失职了，请王爷恕罪。”

　　　　“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原卓景也不是真的怒，挥手让他站起来说话。

　　　　“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卑职到北院的时候王妃正在用餐。”青瓷心里犹豫该不该说自己在王妃那里吃了饭才耽搁了时间。

　　　　“哦？这个时候便吃午饭，那么说是她故意让你等咯，曾琴雅也会摆起架子来？胆子真不小。”原卓景手指大力的敲在桌面上，脸上意味不明。

　　　　“不，不是这……”

　　　　“不用说了，出去吧。”

　　　　青瓷万没想到王爷竟然是这样联想的，马上想澄清王爷对王妃的误会，可是原卓景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青瓷只能懊悔莫及的退下去。

　　　　“青瓷大人说未时会有车夫过来接我们，怎么还不来啊。”

　　　　“不着急，该来的必定会来的。”筱雅招呼来回不安走动的冬雨过来喝茶。清风在一旁默默的刺绣。

　　　　“正是睡午觉的时间啊。”筱雅悠悠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