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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绣春-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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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一见钟情,私募不已。侍郎曾与官媒暗暗提示过,那官媒却回了一句,“徐公子的婚事全京城没人敢说的。”那时候侍郎便死了这条心。无奈他的女儿竟鬼迷心窍,非徐辉祖不嫁了,一耽搁便是三年,如今已经二十岁,十足十的老姑娘了,这侍郎才心焦不已,偏生他今年治理黄河水患十分得力,眼下是朱元璋面前的红人,家里就这么一颗掌上明珠,便大着胆子请朱元璋指婚了。朱元璋与徐达感情十分深厚,见着故人长子单身至今,当然是十分乐意成人之美。


第165章。69。九娘

  “你瞧瞧,读书人都说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们弱质女流只能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找咱们,可是这九姑娘不是拼着一己之力追求到自己的幸福了吗?”月娘得意的说道。我不知可否,是不是幸福,只有她嫁进徐府之后,身临其境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并不是旁人看着好便是真好。
  听闻辉祖大婚之日,主婚人乃是他姐夫,骁勇善战军功赫赫的燕王,再兼圣上亲自指婚,热闹非凡,新娘子美艳,想郎官潇洒,可谓珠联璧合。新郎官大概是高兴坏了,一杯接一杯的与宾客喝酒,听说被扶到洞房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烂醉如泥。宾客中总有些良莠不齐的浪荡子捂嘴偷笑,“新娘子只怕要不高兴,这新郎官醉成这样,没法洞房啊!”
  月娘一点点的把这些事告诉我的时候,我心里非常难过。徐辉祖这是终于向自己的身份和命运低头了。
  燕王在京师盘桓良久,理当回到藩地。可是这次皇上好像与从前不同,总有些不舍似的。许是自己年事渐高,觉得大限不远,难得与儿子再多亲近。朱棣便也十分爱重他,放下日理万机,每天只陪朱元璋下下棋,喝喝茶。
  只是我……他一日未走,我心里竟一日难得平静。
  终有一日,徐辉祖在婚后第一次来我这花满楼。
  这次见到他,我十分惊讶。
  自铁兮君离世之后,他都是颓废不堪的样子,今晚却收拾的面如冠玉,衣着光鲜!我上前去围着他打量一圈,啧啧称赞,“果然有了媳妇儿的人就是不一样,利落多了。”
  徐辉祖不止是外貌变了,连神态都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他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这可不是她替我收拾的,是我自己收拾的。怎么着,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叫几个来,爷许久未喝过花酒,重新尝尝滋味儿。”
  我心中略略有些不安,他这份讲究并不是有了媳妇儿开始过正常生活了,而是有种“回光返照的意思,看来是又想堕落到底了。
  见他意兴大起,也不便拂逆,只得喊月娘拉来几个容貌尚佳的姑娘,徐辉祖将一手一个便搂住了倆,又唤着另一个倒酒。那样子便是最平常的登徒浪荡子。我坐在一边,支颐看他,也不说话,任他胡闹。
  夜半,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领着几个家奴来到了花满楼,一瞬间便引起一堆人围观,月娘正跟在她身后,“这位夫人,我们这里乃是烟花场所,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你一个女人来这里,倒不是说我月娘不欢迎,只是没有这个理儿啊!”
  我正诧异站起身来,那女子已经走到我面前,对着我不屑瞥了一眼,又走到我对面已经开始醉眼朦胧的徐辉祖身边,伸手便将他搀了起来,“深更半夜,还不回家吗?”
  徐辉祖睁眼觑了她一眼,嘴角露出笑,“这……这不是……九娘吗?”
  我身子一震,九、九娘?
  我又朝那女子看了一眼,果见她穿着大方得体,乃是富贵人家夫人的派头,眉眼极美,只是美得骄横,有种纵扬跋扈的感觉。
  “是啊,我是九娘,你新娶的娘子。如今你我成婚不过三日,你便出来寻花问柳,九娘倒不是肚量小容不得人的,只是怕你闹得实在有些不堪,传回娘家,亦或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要说你不满他的安排,怪罪下来,咱们徐氏一族都要受连累。想来想去,九娘还是耽个妒妇的不雅名头,总比败了家强啊。”
  听着九娘这一番伶牙俐齿,我倒颇有些吃惊,对她细细审度,只见她利利索索的将徐辉祖交到家丁手上,回身看了看我们几个,大约觉得我最不顺眼,却并没有叫骂,反而叫身边的人递了几张面额不小的银票到我手上,“多谢几位姑娘伺候了辉祖一晚上,山长水远,他日辉祖闲了无事,我再打发他来瞧诸位姑娘。”
  说着,便一阵风似的带着那帮子人及醉的不省人事的徐辉祖离开了。
  连月娘这样见惯大风大浪的人都目瞪口呆,半晌才与我面面相觑,“这是……这是徐公子新娶的夫人?”
  我点点头,“只怕是。”
  “天啦!”月娘连忙伸出一支素手拍着胸口,好像受到了惊吓似的,“吓死我了,我以为大户人家的小姐一个个都是足不出户贤良淑德呢。”
  我噗嗤笑了,“人家这也是贤良淑德,丈夫不回家,亲自带着家丁接回,哪里找到这么好的媳妇儿?你瞧瞧,手笔也不小,留下的钱比徐公子只多不少。”我把手上的银票递给了月娘,月娘点着点着,就笑起来了,“还真是。”
  第二日徐辉祖一早便来跟我赔礼,只见他满脸通红,似乎觉得非常没面子,“这个女人真是!她想嫁到我徐家,如今已经如愿了,还想来管着我!昨晚上我醉了,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过分的话?”
  我轻轻笑着,“倒是没有。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老婆,她不是关心你吗?你逛窑子人家不但没说什么,还亲自接你回家呢,哪个女人能有这样的度量?”
  徐辉祖摇摇手,“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跟她说的非常清楚,既是皇上指婚,嫁进来了,家里什么她都可以做主,只一件,别管我的行踪。没想到才答应两天,便开始出这样的幺蛾子。真是气死我了。”
  我看着他通红的脸,啧啧嘴,“哟哟哟,这可不是一对欢喜冤家。”
  “你才跟她做冤家。”徐辉祖说完,一跺脚便走了。奇的是他的新婚夫人下午便遣人过来请我,说是无论如何也要随他去见他们夫人一下。我观察了一下这人,乃是徐府的老人了,心中更是惊讶,徐辉祖平日里不管府中的琐事那是肯定的,只是这新入门的九娘,不过几天,便能收服了跟着徐辉祖多年的下人,也实在是太可怕了。
  为了徐辉祖日后好过,我只得收拾收拾随他去了。很明显这徐夫人是想避人耳目,我是从一道侧门进入,跟着家丁七拐八绕的才到了一处正屋。进去以后,只见九娘正襟危坐,见到我略略点了点头,下人们下去了,她才开口,“这位姐姐,坐。”
  一般王公贵妇都是非常瞧不起青楼女子的,九娘开口便是唤我一声姐姐,叫我好生惊讶,“徐夫人客气了。”
  “你我还说什么客套话,辉祖跟你那么亲近,还能没告诉你我是个什么处境儿?”九娘一说,眼睛倒要泛红,我不知为何,连忙站起身来,“徐夫人这是为了哪般?”
  九娘用罗帕轻轻拭了拭眼睛,才又转了一副笑脸道,“辉祖与我成婚之后便日日借口有事出门,除了洞房那夜喝醉了在我这吐了一宿,从未在我房中歇宿。一开始我真以为他有事,后来家下人告诉我他每日都是出去取乐去了。按说丈夫应酬,做妻子应该为他高兴,不该有什么怨言,但是我毕竟新做人家的妻子,按不住性子。辉祖今年二十有七,若是旁人,只怕孩子都满地跑了,他却刚刚娶亲。瞧他模样,也不是为国为家无暇顾及的样子,只怕是玩花了心,不愿娶妻束缚。”
  我“哦”了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心想徐辉祖倒也是定力颇强,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娘们娶回来当老婆竟然不动她分毫。
  “也未听说辉祖与什么人订过婚,进了门才稍稍听到口风,说是辉祖常常去花满楼见姐姐,想必……”九娘一边说一边看了我一眼,尽显聪慧,“想必辉祖热恋姐姐,只是碍着姐姐身份不便娶进门。这才成全了我一片痴心。”
  我哭笑不得,看来这九娘是把我当做了徐辉祖不搭理她的罪魁祸首了,“徐夫人,听我一句,徐公子确实没有什么心上人,这个我倒是略知一二,不过他也是只把我当做个能说话的人罢了,并没有什么私情,徐夫人放心。”
  “姐姐不必瞒我,我不是容不下人的,如今我和辉祖已经成婚,他娶个把小妾不在话下。他与姐姐若是真的情深,我虽是皇上指婚,耽个名头,姐姐屈居第二嫁进府来,我愿意以妹妹自居,伺候辉祖和姐姐。”九娘一边说一边倒落下泪来。
  我一见解释不通,头疼不已,正思索之间,门突然被推开,闯进来一个人,气呼呼的冲了过来,抬头一看,正是徐辉祖!
  九娘连忙站起身来,强笑道,“老爷,你看看我把谁请来了?”
  徐辉祖一把拉开我,吼道,“谁叫你把她喊进来的?!”
  九娘浑身一颤,眼泪就掉了下来。徐辉祖并不理会她,拉着我便往外走。甫一出门,便轮到我浑身发颤了。
  恍然间朱棣便立在不远处,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正欣赏着这一出闹剧。


第166章。70。包围

  九娘追了出来,痴痴的看着徐辉祖,又有些无望的看了看我,猛地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朱棣,这才把泼辣都收了回去,缓缓退进了屋子。徐辉祖一见到朱棣,也愣了一下,不料这时候他竟会来,连忙将抓着我的手臂放了下来,走上前去,“姐夫,你怎么来了?”
  趁着他们说话,朱棣已经把目光移至旁处,我立刻转身隐入假山之后,逃也似的飞快离开了。直到花满楼犹自心跳不止。
  他看见我了,我也看见他了,只是我们都假装没有看见对方。我想的没错,他是决意不再与我有任何瓜葛的了。
  我也不知九娘事后与徐辉祖是什么样情形,既是引来误会了,当然没有再往误会中钻的道理。
  即使九娘这行为有些不分青红皂白,说什么与我分享丈夫的话,我也知是以退为进。但我依旧很为徐辉祖高兴,这样一个喜爱他的女子,只要他们好好熬几年,必是恩爱夫妻。十日后,朱棣启程回北平。到底依旧与我未曾正式一见。听说他们新婚夫妻倒是一起前往送行。只是他们是做戏,还是真的好了,我也不得而知。
  这一晚,我正准备下榻,忽听得窗外有人叩掌,我一惊,爬起身来往外看去,只见几个人站在一个黑黢黢的墙角,为首的那个赫然正是岱钦!我连惊带喜,连忙趿着鞋便下去了。岱钦一见我,昏昏一笑,满面尽是风霜。
  “我听说燕王大破元军,将领们全部都被活捉了,一直在为你担心。”
  岱钦微微笑了,“真的?”
  “哪里有心情和你开玩笑?”
  岱钦苦涩一笑,“你的消息不假,喏,你看看,如今我就剩这么几个人了。”我朝他身后一看,只见六个精壮的大汉和一个娇小的身影,那是诺敏,“你怎么躲过去的?”
  “这个说来话长了。索林被擒以后,我和诺敏带着一小队精兵并着一众居民往草原深处逃跑,无奈老弱妇孺实在难以快速前进,四王爷的部队又精锐,追得我们节节败退。倒是那些民众很是深明大义,说四王爷的部队虽然厉害,但是从不滥杀无辜,尤其不叨扰百姓,叫我们官兵先走,他们就算是遇到了神机营也不碍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带着人先跑了。没想到此役大败,败的不止是战役,更是民心,随从我的那些士兵一个个军心涣散,我看他们不成气候,便一个个的分了饷银打发他们回家了,到如今就剩这几个了。”
  “哥哥,咱们还可以把人马召集起来的。”诺敏轻声安慰。
  听着岱钦轻描淡写,但我可以想象沙场上那血肉模糊尸骨成山的画面。我隐约记得史册记载,朱棣生擒索林这次乃是第八次北伐,是最后一次,在这之后,北元基本征服,算是消停了,这也就说明岱钦再也不成气候,成了真正的亡国之奴了。诺敏的安慰不过只是一句空话罢了。
  岱钦脸色不卑不亢,“我只是担心草原上的那些人民。”
  “燕军如若收复草原,必不会苛待他们。”我想了半天,只得安慰道,“只是……你们为何会以身犯险,来到中原?”
  岱钦脸色一红,不再说话。诺敏上前来,她只认得我是安采文,再想不到我是那个戏弄她的中原汉子,“采文,草原上我们也呆不下去,燕军实在厉害,派了很多人在追查我们的行迹。与其在草原东躲西藏,我们决定到中原来,中原人口众多,反而比草原上好隐姓埋名。”
  “那你们……还怎么再召集人马?”
  “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先避过这阵风头……”诺敏讪讪的说道。
  我猛然醒悟过来,再一看岱钦,果见他眼神中有些期许和企盼,“你们……你们莫不是如此信任于我?”
  “我们跑了一路,身心俱疲,他们或多或少都还负伤,我实在想不到谁能帮助我们,只能来找你,不过你一介女流,没有办法我也绝不怪你。”岱钦淡淡说道。
  我心中迅速算计,反正他们将来没有什么作为是历史注定的,我此时相救一把,也算报答岱钦一片心意。便道,“你们刚刚才到金陵吗?”
  “唔,刚刚到,之前燕王一直都在,我们不敢进城。”诺敏答道。
  “你们身上有银子吗?”
  诺敏从腰间解下一个袋子递到我手上,沉甸甸的足有上百两,“随身没带多少,我们的马匹拴在驿站,马肚子下都藏了银钱。”
  那月娘乃是个唯利是图的老鸨,偏生她又八面玲珑,人脉奇广,只要给足了钱,叫她藏几个人,我想她是不会拒绝的。而且,她藏的人,恐怕朱元璋下令来找,也不见得能找到。
  “你们住在驿站吗?”
  “暂时是在那里落脚。”岱钦道。
  “那我安排好了去找你们,只是你们要准备够银子。”
  岱钦见我答应下来,脸色好像都放松许多。怨不得他总是提着一口气,俗话说成王败寇,若不是他跑得快,只怕也和索林一样成了阶下之囚,现在他把身家性命全部交给我,也是很大的魄力了。
  我把这些银子推到月娘面前,并且许诺她只要办的隐秘,银子还是大大的有,她立即就道,“全金陵的人都知道的,我月娘不信因果报应,也不怕什么官府官兵的。我这辈子时运不济做了婊子,自然报应不好,已经不好至此,也就不怕了,至于官府,谁还没来我这里转过两遍,他们的秘密我也知道不少,那些趾高气昂的关大爷虽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却也不敢轻易得罪了我,你的这些朋友能相信我,我月娘把他们也看做知己,绝对保他们无虞。”
  我连忙道谢,“就是知道月妈妈手眼通天,女中豪杰,才敢托赖妈妈办这样的大事。”
  月娘得意一笑,将银子收到袖中,“妈妈不是缺钱,也不是眼力短,想来他们几个怕是犯了事的,说不定朝廷还在追捕,妈妈拿了这钱是替他们买命。”
  “妈妈这话好见外,别人就是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妈妈不缺这两个钱吗?这点子钱先拿给妈妈替他们赁个隐秘的屋子,买命钱在后头呢。”
  月娘挑了挑眉,“妈妈知道你聪明。”
  岱钦很快又给我送了两笔钱,他是蒙古旧贵,自然不缺钱财,每次都是不下万金,月娘见了钱办事更加卖力,在一个绝佳隐秘的地方找了一处院落,置办好了一应生活用具,还送了两个花满楼的丫头去服侍。岱钦这才算是真正的安歇了下来。
  我不敢再花钱找大夫来给他们看伤,索性把自己学的那点岐黄之术拿出来卖弄。好在他们在战场上受的都是外伤,包扎上药之类我都能来得。一时间在他们的下脚之处呆的时间倒比在花满楼呆的还长。
  岱钦对我十分感激,对我说道,“要不是万不得已,我怎么也不能让你担这么大的风险。你……你为了顾全我们的情谊,这算是通敌卖国的大罪了。”
  我嫣然一笑,“我不属于任何国家。”
  岱钦愣住,我心中暗笑,我来的时代,内蒙古也是大中国的一片土地好不好,我怎么就是通敌卖国了。不过见岱钦这样迷糊,我还是厚着脸皮解释道,“你没听说我们中原有句老古话,叫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吗?虽然粗俗,但是说的一点不错,我们这些烟花女子,有口饭吃便足矣,谁管国家社稷?有句诗叫‘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亡了国的妓¥女尚且不悲伤,我不过是救了几个故友,哪来那么多大道理要和我讲。”
  由此,岱钦更是时不时的称呼我为大明奇女子。
  直到岱钦带来的人伤势都好的差不多了,也是相安无事,我不由得暗暗得意,心想自己果然办了一件好事。
  这一夜我正与月娘聊天,忽听得楼下一阵嘈杂,月娘大惊,连忙下楼去,我也探头一看,却见满屋子都是官兵,确切的说,是御林军!我心中十分纳罕,不知所为何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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