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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添华(鲤鱼)-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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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淳于珉笑着点头,目光平静,淡淡地看着她进了府门。走过了花径,拐过了游廊,最后身影消失在树影重重之中,他才缓缓转身,走向马车。
  第二天果然很忙,能学习到羽绒服的制作技术对很多人而言都是极具吸引力的。一大早,锦上添华的大门口就排起了长龙。来报名的人几乎将整条大街给堵住。最后没办法,苏锦只得规定每天只接受一百名名学员的报名。没排上队的请明天赶早。
  因涉及到环境问题,作坊建在很远的郊外,一百多个人挤在十多辆大牛车浩浩荡荡地向羽绒服作坊出发。牛车又慢又颠簸,可却没有一个人抱怨喊苦,反而个个一脸兴奋,充满憧憬。
  牛车在一大排平房前停了下来,一对五十多岁的看门的老夫妇迎了上来,将一群人请进了会客室。苏锦前一晚就跟作坊打好招呼,所以一切参观学习所要做的准备都已经提前做好。
  作坊里很整洁,没有一丝异味。每个车间都井然有序,地上连一块碎布头都看不到。苏锦一一为他们讲解每个车间的工种,每件工具的用处,羽绒的清洗消毒流程,羽绒的保暖原理,批量生产的重要性以及流水线的作用。每个人都听得认认真真,如饥似渴,不断有人提出疑问,苏锦也很有耐心地详细讲解,直到那人完全明白为止。
  她还让人亲自动手去感受、使用工具,并为他们提供了工具的详细制作图纸。
  行至皮子加工车间时,有人问:“为何羽绒服的外面不用华贵的锦缎刺绣呢?”他这个问题一提出,立刻引起许多人的附合,还有人问出了心里一直存在的疑惑:“为何羽绒服外面料用了厚牛皮,就会致命?”
  昨天没空跟他们解释,苏锦今天便很详尽地回答了,比如说羽绒服需要轻薄、拒水、致密的面料,比如说强度好弹性佳的又密又薄的头层牛皮和头层绵羊皮或山羊皮才是做羽绒服面料的最佳选择。最主要的是,面料要透气!因为登山时肯定会出汗,汗水排不出去会造成人体失温甚至危及生命等等,听得众人无不惊叹感慨。
  参观学习的活动持续了十多天才算过了高峰期,这期间,不仅是北定的商人前来学习,就连延州等地的人闻讯后,也千里迢迢地赶来。许多人是日夜兼程一刻也不敢休息,跑坏了马累坏了身体唯恐错过了学习的机会。后来苏锦便决定将学习范围扩展至全国,只要有锦上添华羽绒服制作作坊的城市,就可举办学习活动。
  经此一举,苏大当家和锦上添华服装店在全东安更是享有盛誉。听说还有好些个书生名流为她写了赋,大力歌颂她雪胎梅骨般的精神。
  外人对她的大公无私极力地赞扬着,笑笑等人却埋怨了她好久,直到她们发现淳于珉因这件事对她们家小姐更温柔了以后,才悄悄住了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天以后,淳于珉和苏锦都没有再谈提亲的事。苏锦听陆大娘提过,淳于珉已经将府中女人全都遣散了,老人家连连惊叹只说世上再找不出这么好的男子了,苏锦却反应平平,大娘责备她没良心。她只得说:“他自己不来提亲,总不能让我先提吧?”于是老人家恍然大悟,要去找将军夫人提醒提醒。
  然而洪香已经没空管他们了,她于三天前当了母亲,这个爱子心切的女人听苏锦说过母乳喂养的好处后,坚决坚持要自己带孩子。自己还是孩子习性的她在生产后身子还没恢复的时候,就开始学习怎么当一个母亲,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也从不抱怨,让前去探望她的苏锦直感叹母爱的伟大。
  日子就这么平静而忙碌地缓缓滑过,直到锦上添华的春装全国上市后的第二天,十几只身形矫健的信鸽从北定的四面八方飞来,平静的水面忽然被投入了一颗巨型的石头,在所有人的心里乍然掀起惊涛骇浪。
  全国十八家锦上添华服装店同时飞鸽来报,新上市的春装全都出现了同一个问题:带有剧毒!
  除北定以外,所有接触过新上市的春装的人,包括锦上添华的工作人员,全都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更有甚者,高热昏迷,已经进入休克状态。苏锦当机立断,前往最近的盛州查看详情。
  因兹事体大,淳于珉担心会有受害者家属的报复,便带着二百精锐兵亲自护送她。陆逸风和似月、笑笑不放心她,坚持要跟着,苏锦担心北定这里也会有变,便留下了似月,叮嘱若有变故随时飞鸽通报。
  一行人弃车策马一路狂奔,天黑时也只抵达山脚。这几年的北定生活已经让苏锦的骑术大有进步,可一贯娇滴滴的笑笑和五体不勤的陆书生却受不了,安营扎寨时二人的走路姿势都是僵硬的,但二人却一声也没吭。
  或许他们也感受到了此次变故的不寻常。
  这不是羊毛过敏的恶意诬陷,这也不是假冒羽绒服引起的致命事件,这是人为的投毒,波及范围如此之广,行动实施如此迅速,组织严密丝毫未被人察觉,这不是一个由妒生恨的小姐或游手好闲的贵公子随随便便可以办到的。隐藏在很深的地方,一定有着有一双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这双手拥有翻云覆雨的力量,他的目的,并不是表面上的她。苏锦心里敏锐地感觉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或许,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这次的春装投毒事件,只是暴风雨刮过的一阵微风。
  果然,两个时辰后,又一批信鸽纷飞而至,带来了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
  当时苏锦刚刚在帐篷里睡着,便被一阵扑棱棱的声音惊醒。她心中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刚披好衣服,陆逸风就在帐篷外喊她,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着一丝难掩的惊慌。
  穿好衣服后她走了出去,明亮的火把将她清丽的脸庞映得更加苍白。她从书呆子手中接过信纸,缓缓地展开,火光摇曳中,一张小小的纸上写着几个小小的字——粱城昏迷者已亡二。
  不过区区八个字,她却看了很久,静静的,过了半晌,她抬起头来看着陆逸风,面色平静地问:“还有吧?拿给我。”
  “没、没了!”
  不知为何,陆逸风忽然有些害怕了,他傻傻地将写有“濛城昏迷者亡五”的字条藏到背后,不想她看到那些更骇人的消息。可就在这时,鸟儿扑棱着翅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驯养信鸽的老张忙吹响鸽哨,十几只羽毛洁白的信鸽便落到了他的面前。
  老张几乎是颤着手将小竹筒从鸽子的腿部取下的,苏锦向他走过去,他取下一个,她就看一个。最后,十几封信全看完了后,她淡淡地转身,目光悠悠地看向远处,语调清冷地开口:“将睡着的人都喊醒,现在出发。”


☆、169 调查

  夜寒如水,冷风凄凄,苏锦骑坐在马背上,眼神宁静。在她的身后,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一手持缰,一手揽住了她的腰,背脊挺直,面色冷峻。
  夜里在山路上策马奔走是极危险的事,淳于珉不同意她连夜赶路的建议,可苏锦很固执地坚持着,没有办法,他只好答应,条件就是:她要与他共乘一骑,让他保护她。
  没有丝毫的扭捏,苏锦立刻跃上马背,冲全部人喊:“立刻出发!”
  冷冽的风在耳边呼呼地吹过,震耳的马蹄声回响在空寂的山林中,苏锦匍匐在马背上,眉头紧锁,眼神锐利。 除北定没有发生中毒事件,其他有着锦上添华分店的城市,都有人因此丧命,截至第三次信鸽来报,丧生者的总人数已达二十人。锦上添华的各地分店都已经被查封,十几个掌柜的被当地官府刑拘,全都遭受着惨无人性的严刑拷打,被拷问事情原由、受何人指使。
  能买得起锦上添华最新款春装的顾客非富即贵,这丧命的二十多人中,无一不是身家显赫之流。官府很快就会找到她这个大当家,可她现在还什么都不清楚,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抢在官府捉拿她之前将事情弄清楚。就算来不及查明真相,她也得为锦上添华洗去嫌疑,不能让梅子等人无辜丧命在酷刑之下。
  一夜狂奔,寒风如刀刮得人脸生疼,到达盛州时,天已大亮。
  城门口不断有百姓拖儿带口的往城外赶,进城的去极少,所以这二百多人同时骑马进城便太过扎眼。好在兵士们穿的都是寻常衣服,一众人将马匹隐藏在郊外的一片林子里,化整为零,一批一批地进了城。
  本想随便找个小摊吃了点东西,可进城后才发现街上一个商贩也没有。城里之人都人心惶惶,不停地可见拎着大包小包锅碗瓢盆赶路的人。笑笑想找个人问一下情况也没人理她。反而有人出言不逊,恶狠狠地道:“你想找死啊,还不快走?!”
  小丫头虽然莫名其妙,可也气得不行。叫嚷着就要追上那人好好教训教训。苏锦拉住她,一言不发地带着他们往服装店而去。
  服装店位于盛州的经济中心,本是个极热闹的地段。此刻这一整条街却空无一人。家家关门闭户,门窗锁死,宛若一座死城。苏锦伫立在店门外。看着店门上贴着的封条,眉头紧紧皱起。
  一双小手紧紧地拉住她,笑笑害怕地四处看了看,颤着声问:“姐姐,就算是我们的衣服毒死了几个人,要封的也只是我们的服装店啊。怎么这一整条街都空荡荡的?看得怪渗人的。”
  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她的淳于珉走过来,轻声道:“刚刚得到消息。盛州已经死了十个人。其中,有两个锦上添华的丫鬟。两个刘姓木材商人的侍妾,三个丫鬟,盛州城守龚明吉的夫人,小女儿,一个丫鬟。另外,龚明吉唯一的儿子还在昏迷之中,全盛州中毒之人多达一百二十人。”
  笑笑听完立刻惊呼一声,脸色变得煞白起来。苏锦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大街,好像没有听到淳于珉的话,神情茫然。突然,她抿紧嘴角,迅速的转过身,向着大街的拐角处走去。
  右拐,进小巷子,第三个路口左拐,接着第五个路口右拐,左边第三户人家,朱门青瓦,杨柏成行。
  这是胡三在盛州的家,这个善言风趣的男人来盛州当了掌柜的后,就娶了本地的一个姑娘。他媳妇也在锦上添华做事,不过半年前怀孕后便安心在家里养胎,应该还没受到此事的波及。因为盛州离北定近,苏锦与他们算是来往最密的。胡三家里,她曾经来过好几次,还吃过一次午饭。
  “姐姐,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看,”笑笑从苏锦身后伸出尖尖的食指,指着四周门户紧闭的房子,紧张兮兮地说道:“你看,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苏锦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深吸一口气,叩响了朱门上的门环。
  “胡大嫂,是我。”苏锦扬声喊道。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身材矮小的妇人出现在面前,腹部隆起,面色苍白。
  “大当家,你终于来了!”妇人眼眶通红,说着就要跪下来,“你一定要救救三哥!”却被苏锦一把扶住。
  几人默默无言地往里走,胡大嫂红着眼睛仔细地将门关好,才跟着走了进来。
  房子不大,收拾得整洁干净,木桌长椅,小径菜畦,很质朴温馨。几人在屋内的圆桌前坐下,胡大嫂便开始讲具体的经过。
  “我其实也不清楚,昨天早上他临出门前还是很高兴的,说这一次店里的春装卖得极好,这一季的销售明星非盛州莫属呢。谁知他走后没多久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跟我说有人穿店里的衣服中毒了。他是掌柜的,一定难逃干系。他让我躲在家里别出去,说已经跟大当家飞鸽传书,你很快就会来找我。”
  “然后,他就将这封信给了我,让我一定要交到你手里,然后又回了店里。他说,大当家将这么大的店交给他,是他没管好。现在出了事他就要去担待着,不能让别人受牵连。”
  说到这里,胡大嫂已是泣不成声。她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信封,交给苏锦,抹了抹眼泪,哑声道:“我听说他被打得死去活来,我不敢去看他,怕你来找不到我。更怕有人会伤害我肚中的孩子!”
  苏锦悲从心生,眼里一阵酸涩,她缓缓打开信。信上的字迹很潦草,可见写信之人的仓促。胡三在信中将接触到春装之人的名单以及事情的经过,有可能下毒的嫌疑人,锦上添华在盛州的竞争对手等等都略略交代了一遍。当时他还不知道出事的不仅是盛州的分店,还提议说将在江川当掌柜的杨汉调过来协助她调查。
  他却不知道,他所提的下毒嫌疑人已经中毒身亡了。
  苏锦低头沉思片刻,似乎要求证什么一般,皱眉问陆逸风:“我们每一批新装上市时,都要提前通知店里的会员顾客的对吗?”
  “是的。”陆逸风点头道:“不仅要提前通知,等上市后,第一批挑选新衣的也是这些达官显贵。”
  苏锦若有所思地皱眉,一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她紧紧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次抬眸时,眼里已清明一片。
  盛州的商会肯定是不能去找的,现在的那些人对她只会避之如瘟疫,如今她只能靠淳于珉和他带来的精锐兵。她转头看向他,沉声道:“淳于公子,我需要你的全力协助。”
  淳于珉认真地看着她,郑重地点头:“可以。”
  苏锦站起身,对跟随而来的十个兵士抱拳朗声道:“各位兄弟,苏某有一事相托,还请各位鼎力相助。”
  这些兵士全是淳于珉的亲信,都明白苏锦与淳于珉的关系,哪里还敢托大,纷纷抱拳回道:“谨遵姑娘吩咐!”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多谢!”苏锦抱拳,深深一揖,扬声道:“有谁愿去服装店,帮我取几件还没卖出去的春装来?”
  “我去!”
  “谁去将城里最有名的大夫请来,他或许会不愿意,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在半个时辰后都要看见他!”
  “我愿前往!”
  “现在剩下的八位兄弟,你们的任务最重要,也最危险。”她的目光缓缓地在兵士们年轻的脸上缓缓滑过,神情凝重,语气严肃地说道:“你们分别去往延州、粱城、濛城、安城、江川,梓埠、运城、回城,将这八个城市的所有的中毒者的家庭成员、社会背景都弄清楚,一个不能漏!特别是死者的名单及死者的情况!如今的信鸽恐怕已经不安全了,一得到准确的数据就立刻策马赶回,一刻也不可耽搁。我在盛州等着你们!”
  “我等定竭尽全力,不负姑娘所托!”
  训练有素的精锐兵如同高空中的雄鹰,转瞬消失在空寂的长街上。
  连夜赶路的劳累和心里恐惧的折磨,笑笑一直默默地紧随苏锦,抓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敢放开。胡大嫂烧水煮了茶,一大杯热腾腾的茶水下肚后,她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些许红润。许是被苏锦的镇定自若所感染,她终于不再惊惶,好奇心便渐渐恢复。
  屋子里只有他们几个人,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凝眉沉思。她便拉着一旁默默抹眼泪的胡大嫂问,为何街上一个人都见不到,好像一座空城。城里的人都去了哪里。胡大嫂擦了擦眼泪,勉强回答她。
  因为一天内死了很多人,并且还有那么多重病不起的,偏偏大夫还查不出这些人中的是什么毒,于是便有人以讹传讹,有的说是山神发怒,有的说是瘟疫,还有的居然说是锦上添华服装店有不可告人的惊天大阴谋。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大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都纷纷打包逃难去了。
  正说着,便听一阵敲门声响起,笑笑疑惑地嘀咕:“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锦心里却隐隐感觉不好,她拦住欲前去开门的胡大嫂,小心地从门缝往外看,不由一愣。


☆、170 见李骁

  门外,男人一身黑甲,墨发束带,剑眉微蹙,像是两把刚出鞘的利剑。仿佛已经知道门内之人正在看着他,他轻轻地开口:“开门吧。”声音沉静,眼神好似锐利的鹰。
  门被打开时,苏锦几乎听到了笑笑和胡大嫂惊恐的低呼声。
  狭小的小弄子里,乌压压的挤满了黑衣黑甲的军人,个个面容冷酷,宛若石像。
  短暂的惊愣过后,苏锦便明白了他的来意,轻轻一笑,微微颔首道:“三年不见,李大将军的胆量似乎大不如前了啊?捉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动用了这么多的黑甲军?”
  李骁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三年未见的女子,她还是这么削瘦,眼神还是这么明亮倔强,可是眉眼间更多了一分历练岁月的睿智。仿佛前一刻她还是那个被关在柴房里抡起木条自救的女孩子,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当时的她机警得像只兔子,眼神凌厉地喝问:“你是什么人?”
  当时他刚得到二皇子在柳府的消息,乔装进去后,便发现了她与化名阿山的二皇子关系匪浅。于是,他奉命前去给与帮助。虽然后来的接触带有目的,可他却明白,那段教她习武的日子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这三年,他每次想起她,便会记起自己做过的一件追悔莫及的事,仿佛在时时提醒他,你不配想她,你不配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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