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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添华(鲤鱼)-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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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在同时,李骁拍拍手走了过来,气定神闲地说道:“让我来吧,你去看看郑老爷怎么样了。”
  苏锦点头,皱眉四下扫了一眼,毫不意外,遍地哀嚎的伤残人士。
  恶少擦了擦鼻血,捂着肿了几个包的额头爬起来,恶狠狠地丢下话:“你给我等着!”
  二人没再理会这一群残兵败将,一个抱着郑公子,一个搀着郑老爷就进了屋子。
  老管家被刚才的一幕吓得不轻,颤颤巍巍地爬进来,好像门外有鬼一样,砰地就将门关上。
  忽地一阵大风,吹得门窗吱呀作响,大门上的竹风铃随之“叮咚”一声,断线了。
  矮塌上,男人嘴唇青紫,毫无生气。郑老爷坐在他面前,傻了一般看着他,嘴皮动得厉害,却说不出一个字。李骁默默地给男人检查了一番,神情凝重。
  屋内一时寂静地可怕,众人的视线全都凝在那个宛若已经死去的男人身上。
  郑老爷颤着手,抚上儿子的脸,喃喃道:“儿啊,早该听你的话,将房子丢了,我们一家逃回老家。都怪爹贪心,害了你啊!”
  好似忽然看破了一切,他低叹一声,目光沉寂。从怀里摸出一张略微发黄的纸,放到苏锦的面前,“苏公子,这宅子老夫是保不住了。你要不嫌惹麻烦,你就拿去吧!”
  “不。”苏锦将郑老爷的手轻轻推开。
  郑老爷自嘲地苦笑一声,道:“也对,如今这房子就是烫手山芋,谁接着谁就倒霉。苏公子,今天你们为我得罪了中丞大人,等会儿他一定会带更多的人来,你们还是先走吧。”
  “不是的。”苏锦看着陡然间好像失去全部生命力的老人,心里忽然涌出一个冲动。她应该为郑老爷做点什么!可是,她很快摇摇头,将这个不自量力的想法挥去。
  “我很喜欢这房子,所以我会买下来,而不是白拿你的。不过,价钱方面,希望你通融下,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
  郑老爷抬起浑黄的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面容黝黑,眼神坦荡的公子。仿佛被刺了一般,他低下头,深长地叹口气,“我哪里还有脸要你的银子。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这宅子我买来的时候,只用了二百两。你如果真的喜欢,就拿去吧。”
  苏锦笑着摇头,将二百两的银票放在郑老爷手里,神情坚决。
  立契,签合同,印契,总共没用一盏茶的时间。郑老爷不敢再继续呆在这里,立刻就叫管家套马赶车。行李是早就运了出去的,不需要再收拾。老人家临走的时候,将地上竹制风铃捡起来,再次深深看了一遍院子的每个角落,佝偻着身子蹒跚而去。
  李骁抱着昏睡不醒的郑公子跟在后面,正要将他放进马车里,手却被苏锦拉住。
  一个叠好的折纸被塞进郑公子的衣领中,苏锦轻轻叹了一口气。见李骁不解的看着自己,她轻轻一笑:“二百两,不可能买得到这么好的房子。以前是,现在更是。”
  李骁随即了然,眸光晶亮,笑容温雅。
  马车辘辘,渐行渐远。二人返回院子,再看院中一物一景时,心境微有不同。
  手轻轻拂过花园嫩绿的柳叶,质朴的石栏,沿着铺满圆润鹅卵石的小路,一路步行。鸟雀婉啭,馥郁芬芳。雕花的门窗,精美却又不失质朴,朴实无华的桌椅,触手生温。
  唇角缓缓牵起,苏锦的眼神越发地柔和起来。
  从此,这里将会是她的家。
  家……
  李骁静静地跟在她身后,温柔地看着她一步一步缓缓走遍整个院子。少女笑容恬静,眉目似画。他忽然觉得,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都具有了生命力,就连那跳跃在树间的麻雀,也是那般可爱。
  “咦?”忽然,苏锦轻呼一声,从茶杯盖下取出一张纸。
  展开,“敬赠恩公”四字跃然纸上。在这张纸的下面,还压着一张银票。
  二百两。
  “这个老头子。”
  笑容在脸上漾开,随即又缓缓淡去。苏锦抬眼看向门外,视线仿佛透过绿树,朱门,砖墙,青瓦,看得更远……
  将门窗关好,二人驱车离开。
  郑家之事,她无力去鸣不平。只是,她也绝对不能容忍有人去她家骚扰。必要的时候,她不反对用点特权。
  于是,她便跟着她的“特权”驱车前往云台大街的金渡酒楼,一路无言。
  金渡酒楼的老板,正是恶少之父,当朝正五品的御史中丞刁松泉。
  马车刚走到拐弯处,便听到一声苍老而嘶哑的凄厉哭声。苏锦顿时一惊,忙掀开车帘探出头来。
  “出什么事了?”几个字还未说出口,她整个人便僵住,一股悲愤顿时从心里生出。
  只见街道中间,郑老爷一身血污,双目呆滞,全然已是呆傻掉。只剩下一个车轱辘的马车倒在他不远处,郑公子半截身子在马车下面,头上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大口子,地上,红的白的一大片,惨不忍睹。
  老管家跪在地上,拼命得磕头,拼命地哀求,声音嘶哑地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恶少嫌恶地一脚将他踢开,带着一大帮人气势汹汹踏过郑公子的尸体,走到郑老爷的面前,对他拳打脚踢着。
  悔恨,忽然席卷了苏锦所有的理智,她紧握着手里的短剑,目眦欲裂地跳下马车。
  她怎么不送送他们!明知道恶少不会善罢甘休,明知道他们三个是老弱病残,她怎么就这么放心让他们走!只要送送他,只要送送他!哪怕是送到城门口也好啊!
  李骁看着双眼通红的少女,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担心。一把拉住她,低沉的声音响起:“一起去,小心点。”
  回头看了他一眼,点头。
  就在同时,恶少已经看见了他们。他立刻尖着嗓子喊道:“就是那个小子!给我拿下!”
  只是他话还未完,那只指着李骁的手臂已经被卸了下来。两个身影一高一矮,宛若两只灵敏的豹子,迅捷地让人看不清他们是如何出手的。只见两道刺目银光不断划过,泼皮手上的武器纷纷落地。
  惊叫声兀地而起,围观之人尖叫着散开,人踩人,人推人,场面要多混乱就多混乱。
  恶少的狗腿子们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捂着受伤的手臂,不可置信地看着在人群中来回穿梭的人影。
  几个起落后,苏锦和李骁同时站定,目光凛然地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恶少。
  一把短小却冰冷的短剑抵在恶少的喉间,恶少顿时浑身颤抖起来。看着眼前这双冷冽的眼睛,他再没勇气高喊:“我是御史中丞的儿子!”因为,他忽然觉得,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是无所畏惧的。
  “别……别杀我!”他只能颤着声说出这几个字。
  短剑又紧了一分,顿时有鲜红的血液从他脖颈间滑落。苏锦冷冷一笑:“我不会杀你,杀你这种人,简直是脏了我的手!”
  一把抓住恶少的衣领,将他蓦地拉至眼前,她紧紧握拳,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我会打你!”
  话音一落,拳头便如雨点般砸下。


☆、089 大将军出马

  男人的惨叫顿时响彻天际,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阻止,甚至在远处围观的人中,还有低低的喝彩声。
  “住手!都给我住手!”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身着红色官服,头戴官帽的中年男人挥舞着双手,嘴里不住高呼着。在他身后,还有几十个配刀的男人。男人全穿着深蓝色的制服,苏锦辨认不出是哪个衙门的官差。
  人群顿时迅速地分开,给来人让出一条路。中年男人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哀嚎的恶少,脸色惨白,脚步踉跄地奔跑而来。而恶少也听到了他的声音,眼睛顿时一亮,底气十足地叫起来:“爹!快把这两个人抓起来!”
  原来,他就御史中丞——刁松泉。
  苏锦将恶少松开,唇角微微一扯,冷然傲视这个男人。
  即便她对古代的官员所司何职不甚了解,但从影视剧中也能得知,御史,是对官员甚至是皇室起监察作用的。可这个刁松泉,却能纵容儿子为恶至斯!
  刁松泉看到儿子被人殴打,心疼地扑了过来。一面担心地对儿子问长问短,一面冷酷无情地下达命令:“把这几个闹事的全带走!我要他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是么?刁大人好大的气派啊。”忽然,一声男子的声音轻轻传来,低沉,平缓,“连大理寺的人都能任你差遣,不审不问,便可以让一个无辜之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刁松泉忽地一震,身子就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浑身好像被人丢进了冰窖,绝望的寒意顿时遍布全身。
  他当然知道在身后说话的人是谁,也陡然间明白了儿子得罪的是什么人。心中顿时设想出许多种可能,可最后都指向同一个结果:儿子怕是难逃一劫了。
  只求,大将军不要迁怒于他,只求儿子只是被拘。只要他的权力还在,就不愁没有机会救出儿子。
  心念一转,他立刻直起身子,一把将恶少拉起,对着他的脸就狠狠甩过去。“啪!”地一声脆响,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恶少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贯对自己有求必应的父亲,双手抚上被打的脸颊,委屈地叫起来:“爹!你怎么打我!你可从来没有……”
  “孽子!”刁松泉又高举起右手,毫不犹豫地打下去,“平时夫子教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平日里我跟你讲的为人处事,当谦和有礼,你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啪啪啪!”
  打巴掌声不断响起,恶少的狗腿子,大理寺的官差,还有围观的群众全都傻眼了。他们只看过大人维护公子,哪里见过他打公子,而且出手还这么重!
  苏锦刚开始也被惊到,不过,她很快就觉出刁松泉的用意。李骁嘴角牵起淡淡的冷笑,静静地看着,没有再说话。
  他不开口,刁松泉便不好停下,只得一巴掌一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到儿子的脸上。
  恶少真的被打懵了,瞪着一双死鱼眼看着他的父亲。好半响才恢复一些感觉,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更是又惊又怒。他不明白父亲今天怎么行为如此反常,可他知道,现在不是顶撞的时候。只要自己一哭求,父亲就会心软的。
  于是,他一把抱住刁松泉的腿,哭道:“爹,儿子做错什么了?明明是他们欺负我,你怎么还打我?”
  “他们欺负你?”刁松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指着血污里的郑公子怒喝道:“他这个样子,是欺负了你?”
  恶少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因为,他看到父亲冲自己连连眨眼睛。
  “他……他是自己摔下马车的,头撞到了石头就死了。跟我什么关系?”他略微迟疑地说。明显感觉父亲松了一口气,他隐隐明白父亲的用意了。
  “那他呢?”刁松泉又指着郑老爷和老管家,“他们一把年纪,还能欺负到你头上去?”
  “那就更跟我无关了!”他理直气壮地高声说道:“他们挡在路的中间,还抓住我的腿。我只能将他们踢开了,哪里知道他们这么不中用,踢了几脚就成这样了?!”
  “你还有理了!”刁松泉又扬起巴掌,恶少立刻双手抱头,他的手便停在半空,没有打下去。
  似乎是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刁松泉的语气缓了下来,“终究是跟你有关的。来人,将那个人抬到义庄,好好安葬。至于这两个人,请到府里去,叫最好的大夫来为他们医治。至于你,”说着,他狠狠地一哼,“抓起来!当街斗殴,该要好好关关你!”
  在这期间,苏锦一直冷眼旁观着,而李骁也抱着双臂,没有打断刁松泉的自导自演。
  当街斗殴?该要好好关关你?
  原来就是这样,所以恶少才能在作恶后全身而退。
  而且,苏锦可以确定,这是刁松泉在知道李骁在场之后,才做出的处罚。虽然刁松泉在说话的时候,没有看李骁一眼。但谁都能看出,他是在故作不知,想让李骁认为,他不是因李骁在场才“大义灭亲”。
  就想这么蒙混过关么?
  苏锦冷笑,并未言语。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李骁就好。
  “没错,”李骁走上前,语气淡淡地说道,“是该好好关关了。”
  “大将军!”刁松泉似乎这才注意到李骁的存在,转过身来,诚惶诚恐地说道:“下官不知大将军在此,请恕下官眼拙!”
  “大,大将军?!”恶少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人群中也响起嗡嗡的议论声,有人惊讶,有人暗喜,更有的人,拳头紧握,就等着大将军严惩恶少。谁知,李骁只似怒非怒地轻笑一声,淡淡道:“无事,眼拙不要紧,心不拙就好了。”
  李骁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的官差。官差们一个个地低着头,冷汗涔涔,更有胆小的,双腿一抖,就坐在了地上。
  “你们是大理寺的?”
  “是……是……”一个官差头头模样的人磕磕巴巴地点头。
  李骁“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是刁府的打手呢!”
  “大将军恕罪!”官差头头通地一声跪了下来,“我们,我们只是听闻此处有人斗殴,来看看,来看看的!并不是来……来……”并不是来干什么,支吾了半天,他也不敢说出口。


☆、090 傻瓜,这不怪你

  他只是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不敢得罪御史大人。他只是奉命行事,谁不知道御史大人与大理寺少卿是穿一条裤子的?
  可是……可是……他更不敢得罪大将军啊!
  就在官差头头进退两难的时候,李骁开口了:“那么,你看到了,现场有人斗殴,还不赶快将斗殴之人全都抓起来!”
  官差头头明显松了一口气。御史大人本来也是要将刁公子抓起来的,大将军也只是要将他抓起来,这就好办了,抓起来就是了,后面的事情,就跟他无关。大人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刁松泉也轻吁一口气,刚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李骁又一句话将他打入地狱。
  “刁公子的所为,是我亲眼所见,孰是孰非,我自有论断。你先将这一干人等带去大理寺。”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跟你们大理寺卿说,本大将军也是受害者。”
  他说他也是受害者!
  那么,谁还敢在他头上做小动作?且别说跟刁松泉关系很好的大理寺少卿,就是大理寺卿也不敢对这件案子有所疏忽啊!
  可是,事到如今,刁松泉却不敢说半个不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理寺的官差将儿子带走,而无能为力。
  看着恶少哭天抢地地被拖走,苏锦没有感到大快人心。虽然将他关了起来,虽然有李骁的干预事情或许会得到公正的处理。但大理寺却不归他管,即便有人暗中将恶少救了,他也是无可奈何的。
  并且,就算恶少被判极刑,也换不来郑公子的一条生命,抚慰不了郑老爷老来丧子的悲痛欲绝,弥补不了一个家庭的支离破碎。
  苏锦走到郑老爷身边,缓缓蹲了下来,轻轻地说:“郑老爷,恶人已经被惩罚。郑公子可以安息了,逝者已矣,你别太伤心。你还有可爱的孙子,孙女在等你呢。”
  谁知,她不说还好,一说起孙子孙女,郑老爷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他好像很急切地要说些什么,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哑的声音。他紧紧地抓住胸口的衣服,身子剧烈起伏着。忽然,眼一翻,昏倒在地。
  “老爷!”
  老管家扑在他身上大哭,苏锦心里“咯噔”一声,有个极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老管家,郑家……到底怎么了?”
  “小小姐,小少爷……都已经……都已经不在了!”老管家仰天痛哭,悲痛欲绝。
  心瞬间沉到了寒冷的深渊,拳头越攥越紧,苏锦目光冷冽地看向恶少离去的方向,问:“是他干的?”
  老管家太过于伤心,哭了好久才稍稍冷静下来,哑着嗓子告诉苏锦发生之事。
  原来,郑老爷离开后,就去亲家那里接了孙子孙女。可没过多久,给郑公子擦脸的孙女就发现他衣领里的银票。当时郑老爷犹豫了一下,便叫儿媳跟着装行李的马车出城。他和老管家掉头,要将银票还给苏锦。
  刚走到云台大街,他们便迎面碰上带着一大群狗腿子的恶少……
  老管家说到这里,再无力继续,悲声痛哭起来。
  不用再说,她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情景。
  苏锦脚步沉重地走到马车前,对着郑公子的遗体微微一躬,随即小心地挑开帘子。
  马车里,两个小小的,苍白的身体。
  脚步一个踉跄,苏锦猛地闭上眼睛。
  她不忍再看,不敢再看!
  忽然,老管家的话在耳边响起:“老爷看到公子给的银票,就非要还回来!他说,公子救了我们,不能再受您的恩惠!我们都说了,回来危险,回来危险啊!”
  回来危险!可他还是要回来,就是为了还她的银票!
  如果,她不自作聪明地偷偷给银票,会不会什么事也没有?他们一家,会不会已经出城,会不会已经在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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