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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寒玉夜微凉-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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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在花骨朵的怀里,被她这样弄得猝不及防险些摔个半死,好不容易站起来,扭着走到花骨朵脚边拿喙报复般啄了两口。

    花骨朵却是浑然未知一般,一阵夜风吹进屋里,陡然将她神思唤醒,也就是这么一瞬间,花骨朵的眼睛泛了红。微玉赶紧上前安慰,花骨朵却又是摇摇头,轻轻道:“姐姐,我恐怕不能陪你去北齐了。”

    听得这话,微玉不由看了眼方才从她手中跌落在地的小纸条,小纸条被风吹得悠悠翻滚,翻出上边的字来。上边的字却是颇为古怪,微玉看不懂,不由又抬起头看向花骨朵,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花骨朵却是避开不说,只道:“姐姐,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来,你将这个拿着,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叫你化险为夷。”

    边说着,花骨朵边从自己荷包里摸出个小铃铛,又道:“这小铃铛看似普通,但铃舌里却是装着味药丸,和水服下之后,能保命。”

    这药微玉听着便觉珍贵,又想到花骨朵此番离开想必是有及要紧的事要去,她虽不说,但极可能非常危险,指不定会有用上这药的机会。而自己呢,老早便知道自己身子油尽灯枯,何苦浪费呢……

    这样想着,微玉赶紧将小铃铛推回花骨朵手中,花骨朵却是摇摇头,将小铃铛系在了微玉有些起毛的荷包上:“姐姐好好戴着,我此番跟着姐姐本意是护你周全报答当对我的救命之恩。然而周全没护不说,还给你惹了不少麻烦。现在突然要分别了,这个请你一定要收下,权当是我还你的一条命。”

    花骨朵这般说辞落地,微玉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由着小铃铛挂在腰间的荷包上。一阵微风吹拂,小铃铛铃身晃动,泄出“叮铃铃”好听的脆响,清亮地散入这满天星辰的夜里。

    花骨朵并没有立时启程,待到第二天天微微亮,一行队伍已经整装待发,伴着东升的太阳,红黄交融的晨光,微玉忍不住回望,回望南方的故乡。

    一阵晨风袭来,青草微晃,带来春日充满生机的气息。回望处,广袤原野染上金光,有侍从牵来匹玲珑白马,花骨朵帘子看了看车外,终于不舍地看了看微玉,蓦然之间将微玉的手牵起:“姐姐,我就要走了。”

    微玉心头亦有不舍,反手将花骨朵的手握在掌中:“小丫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可此番离去却不是一别不再见。”

    花骨朵听着微玉这般说,瘪着嘴眼睛里也隐隐有了泪花:“好的,姐姐,我听你的话……”

    微玉见她这样,心头有些不忍,不由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你好好的,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来北齐,我会好好接待你。”

    花骨朵“嗯”了一声,重重点头,额头撞在微玉的肩头,隐隐有些痛。

    两人相拥片刻,终了,微玉还是轻轻将花骨朵从怀中拉出,见着了花骨朵脸上流下的两条泪痕。微玉看着不由一愣,花骨朵却是连忙将眼泪拭干,有些讪讪地别开头,勉强地弯了唇角笑道:“让姐姐看笑话了……”

    两人相处这段时间,这是微玉第一次见她流泪。而这第一次流泪却是两人的分别,她心头不由又是一酸,花骨朵竟是这样看重她的。她虽救过花骨朵的命,花骨朵却也是救过她,这样的生死相交,交情却不过月余,她自认这些并不至于让花骨朵如此感情喷发,也许还有什么原因……她不由张张嘴,想问些什么,花骨朵却是伸手将她的嘴捂上,微微一笑,眼中却仍有闪闪泪光:“姐姐,别问了……”

    微玉这才没说什么,静静地握了握花骨朵的手,待到侍从走到车边,俯身道:“花姑娘,马来了。”

    花骨朵这才将手从微玉手中抽出,骤然起身车帘往外走,走到车边,花骨朵陡然回身朝微玉笑了笑:“姐姐,我走了,你保重身子。”

    微玉轻轻点头,片刻间,花骨朵翻身上马,车帘落下,挡下花骨朵离开的身影。蓦然间,微玉突然觉得心头发空,她赶紧掀开车帘,一手捂心,一边抬头看向那远去的身影,越行越远,突地那越来越小的身影陡然勒马,抽出只手朝微玉挥舞:“姐姐,后会有期!”

    应着这声音的还有在她头顶低低盘旋灰鹰的嚎啸,微玉心头又是一空,不由别过头不敢看,只是伸出一只手向花骨朵挥手道别。

    一直打马走在前头的李毓将两人看在眼中,不由策马缓缓走到微玉车后,轻声道:“相聚终须别,别伤心了。”

    微玉听着他这般说,逆着光缓缓回首,对着李毓微微笑了笑,轻轻道:“这话我也对花骨朵说过,话是这么个理,可轮到了身上,还是难免难过。”

    一阵清风袭来,搅乱了微玉的头发,碎发贴在她失落的脸庞,李毓见她如此,不由伸手想要为她拂下碎发,却终究没有抬手,只轻轻道:“你就瞧着吧,等这小丫头办完事儿,她会来北齐找你的。”

    微玉听得他的话,这才微微笑了笑,轻轻点头道:“那就期望她早些将事儿办完了。”

    微玉马车后边,纪廷放下手中信件,将车帘揭开条缝,看了眼正在交谈的微玉和李毓,见着李毓同微玉说了两句话,微玉方才失落的脸色缓缓变得缓和,他突地不自知地蹙了眉,随后随意找了个侍从过来,道:“你去,叫临掖候过来,我有事儿找他商量。”

    见着侍从叫李毓过来,微玉淡淡地看向他的马车,纪廷不由放下车帘,坐进马车,陡然之间有一瞬沉思。

    那边,清溪将几人举动都看在眼中,撩开帘子的手不禁轻轻颤抖,终于忍不住将帘子放下。坐在车中静默好一会儿,她再次撩开窗帘,静静看向微玉,却见微玉亦是静默地看向她。

    微玉神色淡淡,见清溪看向自己,轻垂眼皮,略微沉思,随即将车帘放下。

    清溪见着微玉这番动作,心头莫名先是一紧,后是一空,末了,静静垂下了肩头……

 第50章齐都

    风起云动,碧浪如涛,伴着鹰啸和清脆铃响花骨朵背影渐远。这厢,车队也开始行动起来,车轮压过疯长的春草留下一道道绵长的车辙,直至远方。

    越境至北齐,又是半月余的车程,一行人穿山越岭踏遍黄沙碧浪,总算来到北齐国都,齐都。

    齐都位于北齐之北,自齐都再往北行月余便能靠近冰原,因此齐都气候也跟着有些苦寒。一行人一路往北便能见着房屋墙壁越来越厚,到了齐都城外,甚至能看见不少地方墙壁上挂着厚毛毯。

    尽管春回大地,齐都到底还是冷的,微玉好不容易有了些许起色的身子又跟着有些反复。花骨朵走后,纪廷又提了个名唤梓潼的侍女贴身照顾微玉。

    梓潼性情沉稳,心细如发,半个月下来已然能全盘接手微玉各项日常繁杂之事。梓潼看了看窝在马车里困倦合眼的微玉,轻轻拿开湿巾用手试微玉额头,仍是有些微微发烫。

    梓潼不禁轻轻蹙眉,伸手将车帘撩开一角问马夫:“劳驾,请问还有多久到齐都?”

    马夫听着梓潼的话,不由远望一番,道:“至少得要两个时辰。”

    梓潼听着眉头蹙得越发紧了,不由叫了个车边的小侍从过来,吩咐去请李毓前来。

    车中的微玉脑中有些混沌,经得几人折腾,到底还是悠悠转醒,听梓潼唤人请李毓,不由轻咳一声,隔着帘子道:“快到齐都了,侯爷事务繁杂,我这等小病,就不要叨扰他了。”

    梓潼却是摇摇头,退回车内为微玉掖了掖被子,道:“知道您怕麻烦人,可此去齐都还得两个时辰。”说着,她又拿手试了试微玉的额头,“瞧,这温度就是降不下来,给您拧了湿巾也还是不管用。”

    微玉还待说什么,小侍从已经将李毓请来,李毓轻轻敲了敲车壁,问道:“殿下,身子可是仍旧不舒服?”

    人已经来了,微玉也就不再推辞,张了口方要说什么,嗓子里却是一痒,连声咳嗽起来。车外李毓听得心头一紧,也不顾其他,掀了车帘直接进去。

    车内,微玉正侧躺在被褥之中掩唇咳嗽,脸色有些发白。没料李毓直接掀帘进马车,微玉越发咳嗽得厉害起来,梓潼伺候在一旁见着李毓神色有些紧张的脸,微微低垂了头,眼观鼻鼻观心。

    李毓见着微玉咳嗽得越发厉害,这会儿倒是醒了神,朝梓潼微微点头。梓潼亦是未多言,回以一礼,末了,掀开马车窗帘对着车外几个侍从道:“好了,这儿没什么事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来伺候殿下就行。”

    见着车外侍从离开,梓潼这才又放下帘子静静坐在马车一角,伸手为微玉顺背,不说话。

    经由梓潼轻轻顺背,微玉也算是好了不少,只是到底是病着,人有些没精神气,对着李毓轻轻道:“实在是麻烦你了。”

    李毓却是轻轻摆手,道:“我说过的,你身子要紧,不要总是硬抗。”

    边说着,李毓边为微玉诊脉。微玉看了看李毓,轻声道:“不过是个小病,歇息歇息就好了。”

    李毓听得她这般说,眉头微蹙,看了眼角落的梓潼,复又看向微玉,轻声道:“马上就要到齐都,你大婚在即,病着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得赶紧好起来才是要紧。”

    微玉终是轻轻点头,道了声好。

    听得微玉答应,李毓又是亲自为微玉熬了药看微玉喝下才放心地离开。微玉喝下药吃了李毓拿来的杏仁糖,昏昏沉沉睡下,一个时辰过去,却仍不见药效,微玉越发浑浑噩噩起来。

    梓潼见她睡得不安稳,伸手放到微玉额头查探,方触上她的额头却是吓了一跳,手指弹开半晌指尖还留着微玉额上滚烫的温度。

    梓潼不敢迟疑,赶紧再次请来李毓,李毓轻轻试了试微玉额头,亦是吓了一跳。

    微玉脑中仍是一片混沌,只隐隐听到有人轻唤她的名字,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意识再次陷入幽暗。

    李毓见她还知道应答,心头总算是松了口气。招呼了梓潼将需要注意的同她说了个清楚明白,又跟着马不停蹄去了纪廷车中。

    纪廷尚在车中整理书信,见李毓进来不由抬抬头,对着李毓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叫李毓坐下,又道:“离京越近,你越累,来,坐下歇歇。”

    李毓顺着纪廷坐下,眉眼里却有着拂不去的忧虑,纪廷看在眼中,不由问道:“怎么,是有什么问题要同我说?”

    李毓听他这样问,轻轻点了头,道:“你也知道,安宜殿下这几日身子都有些不爽利,今日却是恶化了……”

    纪廷听着这话,身形一顿,手指将手中拿着的信件紧了紧,末了又是悄然松开,蹙着眉道:“怎的到了这样的关头闹出这样的幺蛾子!”

    李毓亦是神色不好,眼看着就要入京,行管此事的礼部也已经安排好了仪仗迎接微玉。而此刻的微玉却是昏迷不醒,如何能够入席,又如何能够完入京之礼。

    沉默片刻,李毓靠近纪廷,慎重道:“安宜殿下如今昏迷,随礼定然是不可能了,不如将此事推上一推。”

    纪廷听得他这样说,眉头紧蹙,略一深思,轻轻点头,道:“如此,你跟礼部的人说一声,就说我们路上突发意外,今日来京怕是会有耽搁,缓几日再行礼俗。”

    李毓听罢便即刻启程驾着自己的枣红马往齐都赶去,纪廷却是伸出两指按着鼻梁揉了又揉,忽地,他神色一暗猛然拍向车内小机,力度之大硬是将小机之上的信件拍得一跳。

    车下服侍的侍从自然是听到车内动静,却不敢做声,只是屏气凝神小心翼翼伺候,生怕一个不小心叫纪廷打发了去。

    因着微玉突来的病疾,一行人的行程也跟着改道齐都城外的屏山合德公主府。合德公主府傍山而建,倚着北齐难能一见的青山屏山,合德公主府乃是大长公主合德私产。合德公主因驸马离世,伤心之余决意云游四海,将合德公主府交由纪廷看管,当时方回北齐的纪廷倒也将合德大姑姑交代的事儿办得井井有条。

    一行人方在合德公主府安顿好,李毓便已然回程,跟着来的还有一位鹤发童颜精神抖擞穿着官服的老人家。

    纪廷坐在桌前,翻看着桌上的书信,心头却多少有些不安定。突地,敲门声骤然响起,纪廷稳了神色淡淡道了声:“进来。”

    李毓前一步跨门槛而入,等到那位老人家走进屋内和李毓一同向纪廷行礼,纪廷却是微微一怔,随即赶紧走出书桌将老人家扶了起来。

    老人家和蔼地笑了笑,看着纪廷道:“四殿下,此番和亲,您着实辛苦了。”

    纪廷摇摇头,客气道:“哪里哪里,这都是为臣为子当做之事。倒是京公公,可是陛下有什么事儿,劳您走这一遭?”

    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齐帝身旁的总管太监京海,京海听得纪廷这般说,仍是和蔼地点点头,然而在他脸色之上已然有了几分忧虑:“四殿下,接口谕吧……”

    纪廷听得他这般说,心头一凝,不由看向李毓,李毓神色亦是有些不好,却仍是对纪廷轻轻点了点头,提醒纪廷赶紧接旨。

    纪廷自是不敢怠慢,赶紧跪下接旨。

    但听得京海道:“小四,我看安宜身子仍没养好,既如此,那婚期便缓缓,过些日子再定吉日不迟。”

    不过寥寥数语,纪廷却是越听眉蹙得越紧,推迟婚期……在知道微玉病情之后,他便能预料到可能会有这般情况。一路艰险为的就是早日完婚稳固势力,总算到了齐都却闹出这样的事儿,纪廷平放在地上的手掌不由微微弓起,起了青筋。

    李毓看得清明,不由看了看一旁宣口谕的京海,京海轻轻叹了口气,将纪廷扶起身,轻声道:“殿下莫焦心,若是因此乱了阵脚,岂不是正中他人下怀。”

    纪廷听得京海这般说,不由一震,看向京海道:“京公公,您这话的意思是……”

    京海却是不再说了,只是对着纪廷和蔼一笑,道:“老奴口谕带到,也该回去复命了。”

    纪廷赶紧送了京海出去,待京海离开,纪廷看着京海离去的背影,神色有些肃穆,回了头,对着李毓道:“京公公什么都没说,可又什么都说了。”

    李毓跟着点点头:“若不是有人做推手,推迟婚期一事可是说不准的。”

    纪廷淡然的看了眼万里无云的晴空,眉宇之中露出几分凌厉,淡淡道:“这人既然敢做,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李毓跟着微微一笑:“说的是……”

    月夜朦胧。

    微玉脑中仍是混沌,却隐隐感觉到有一双温凉的手覆上她的头,冰冰凉委实很舒服,她有些贪念,伸手要将这温凉握在手中,那温凉似乎有些犹豫,先是想要抽出,末了却还是留在了她的额头,任她握着。

    迷迷糊糊,这温凉触感,却是叫微玉生出几分熟悉感。这触感就像是冷宫那日,被嬷嬷一桶冰水浇下后,为她额头降温后又悄然离开的那抹温凉……

    是谁……

 第51章怒火

    这一晚微玉做了好些梦,先是梦到为她拂额的那抹温凉,修长的手指轻放在她的额上,清清凉凉颇为爽适,她忍不住顺着手往上看,那人的模样却是模糊一片看不真切;后来,她又梦到被血洗的楚宫,一骑高头大马朝她缓缓行来,残阳如血,看得她心里发慌,回了头,却看见纪廷一步步离她越来越远;再后来,她梦见了春日暖阳下缓缓流淌的汶水河,两岸桃花纷飞,纪廷却是冷着脸对她说,你知道这河里有多少人因你而死吗?!

    她心头一惊,猛然苏醒,睁开眼已然是清晨。一缕晨光落进房中,梓潼正坐在窗下绣花,听见有动静赶紧过来查看,见着微玉醒了又连忙将屋中红泥小炉上炖着的药粥舀了碗。

    梓潼端着药粥坐到微玉床边,要喂她喝粥,微玉却是摇摇头,脑中纷繁杂乱,全是昨夜的梦境。

    梓潼几番劝诫无果,只得放粥,又为微玉掖了掖被子,道:“殿下昨晚睡得不踏实,眼下有青黑,这会儿不吃东西就再歇歇。”

    微玉想着昨夜的梦境却是再也睡不着,摇摇头,道:“才醒,这会儿又如何睡得着,方才我见着你在刺绣,绣的是什么,能给我瞧瞧吗?”

    梓潼未料微玉这般,轻轻看了眼放在窗下的绣绷,声音轻柔道:“是鸳鸯戏水,殿下。”

    微玉听她如此说,不由跟着也看向窗下,笑了笑道:“梓潼你这是有心上人了?”

    梓潼倒是大方,淡然笑了笑道:“有是有,却只能住在心里。”

    微玉听得这话,侧头看向梓潼,长长“哦”了声,又道:“这又是何原因呢?”

    梓潼平静地看向微玉,淡然微笑,方张嘴要说什么,却有小侍女敲了门道:“殿下,和云县主求见。”

    门外晨光冉冉,明艳,结了露珠的枝头,有春燕衔泥飞过。

    微玉听着小侍女的话,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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