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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雪-第3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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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留!”飞一声长啸,日丽剑随着啸声向两头蛇军刺去,血光时时遮蔽于剑脊,却在更剧烈的刺击动作中被剑身光华卸落,飞所部精骑也全体压上,开始专心致致的猎取已成囊中之物的后半段蛇身。
两边的白铠辽骑呼应着压向中间的黑甲骑军,兵力相当的平衡被节节削减,如黑白双子的这一角战局上,仿佛有一只神来之手凌空而下,将黑子一颗颗扫落捺去。
连饮数十名顽抗不休的黑甲军颈中鲜血,飞长剑由左至右一挥,振落剑上血污,唐庭絮三将已近至几十步外,幽州两军相距越近,也就预示着被前后赶杀的两头蛇残军败局已成定数,剩下的这些残兵,已不值得他再亲自出手,却可让士气鼓舞的部下多立些战功,飞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望向幽州城下。
片刻前,澹台麒烈竭力收拢残军,欲于冲击前阵的幽州军决一死战,可动手在即时,澹台麒烈忽然放弃交战,却行径古怪的率几千黑甲军冒着火海向幽州城下冲去,倒让飞追着掩杀了一阵,此时隔着熊熊火光,飞也看不清城下光景,但凭虎子澹台这区区几千人,又岂能攻破城壁坚厚的幽州?因此飞满心迷惘,若澹台麒烈方才是与霍家兄弟联手,幽州军这一仗也不会赢得如此轻而易举,可这九岁就成名将的虎子澹台,方才难道真是因失心疯而出了昏招?
飞有些犹豫,要不要赶回城下去对付这不知是疯是傻的澹台麒烈,但这一来回太耽误时辰,而四哥所布的后续谋略也需要他随时策应,所以飞很快打消了此念,决定先清剿前阵残军,“就算澹台麒烈另有所图,可有火阵和固金汤封路,只要我军回转,随时都可把他这几千人葬于城下,就让他再多活得这一时片刻”
飞又拨转马,看向身后,见霍家兄弟听任一半部下被围歼,只顾急急逃回后阵,连头都不及一回,飞不禁付以一笑,眼中惘然收去,因激烈搏杀而显冷厉的面庞也在笑容中恢复了清俊丽色,“四哥所料果然分毫不差,正是霍合雒,霍合锍的及时醒悟,才使我军能施以这沉重一击”
霍家兄弟此刻确实已悔断肝肠,当飞突然冲出,把两头蛇从中截断时,他俩悔得几乎口吐鲜血,半道而击!这是两兄弟早料到的伏击,可这早有所料在对手更胜一筹的料敌机先下,除了让他俩心头更增懊悔,徒呼奈何,只能毅然放弃半数部下,却连回头的余裕也无。
第一百二十四章:英灵不灭(二十九)()
“护龙智!”领军截道的是飞,可两兄弟心里咬牙切齿而念的都是智的名字,正是这个令主公都无比忌惮的名字,在两人明知有诈的情形下,还是把两头蛇军一步步引入陷阱,想到此,无暇回头的两兄弟再次在急奔的坐骑上互视一眼,这一次,从彼此眼中看中的还有深心的悚然。
以智的预料,完全可以在他俩尚未醒悟之前,令飞包抄后路,把全部的两头蛇军都困于前阵,可正是这不疾不徐,恰到好处的半道袭击才令他俩为之悚然,如果全军被围,两兄弟势必要与幽州军展开拼杀,那个时候困兽一击,就算幽州军占有偷袭地利,也必是两败之局,可智故意放过了前半段蛇头,只留下兵无将首的后段,这一截两断当然不是智突然心软,而是比围师留厥更狠的用意,不多不少,正留下两头蛇一半兵力,留得少了,达不到重创两头蛇的目的。留得多了,前阵夹击的幽州军一时难以尽歼,易生变数,也保不齐霍家兄弟心疼,回师一博。
这一口咬下,算尽了霍家两头蛇急于回师帅纛的心思,令两兄弟恨得心痒,惊得心悸,但任他俩心痒如蝎扎,心悸如鹿撞,也只能按着智的预料割舍半部兵力。
就是这步步提防却又被棋高一手的对手步步相诱,乃是霍氏兄弟从未有过的屈辱,可两兄弟除了把**坐骑鞭打得四蹄如飞,不但连匆匆回头一瞥的余裕也无,也无心在此时发咒,要为陷入必死重围的半部儿郎雪恨,因为令两兄弟毛骨悚然的还是智的计中计,诱使压住阵脚的两头蛇离开帅纛只是前计,以智的手段,肯定正把后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向帅纛,而这被围住的一半兵力,只是智顺手收去的一diǎn利息。
高手弈棋,一子动,满盘风云起。
诱出两头蛇,智的绝杀一棋已diǎn入棋盘
风起青萍,初时只显微澜,九天惊雷,乍起于万籁俱寂。
平原上,战场各个交战处依然激烈,但在风雷啸动的惊变未显突然前,这各处激烈竟维持着一种近似诡谲的僵持;
最后一队横冲都已被隔绝在帅纛前的十步重围之外,在失去了书生剑客鸣镝的凛冽长锋,失去了行僧火衲子的引火破道,失去了百家儒生的高歌猛进,失去了身成英灵的血肉甲士后,这支于今日给了世人足够震慑的中原铁军,此时似乎真的已到了强弩之末,已过了至少两柱香的时辰,可横冲都还是未能上前一步,反在这十步重围前被黑甲军渐渐压制,仅余的横冲都每一人都已是伤痕累累,伤势最重的还是轩辕如夜这几员将领,在带头冲杀了几次后,几人的伤势雪上加霜,看他们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的身影,莫説再发起一次冲锋,似连坚持着坐在马背上都已勉强。
最勇猛的大将苌庚气喘如牛,吃力得连柄车轮板斧都难已举动,行商车玄甲和玄机子共乘一骑,两人虚弱的身躯紧靠在一起,车玄甲用破碎衣摆扎紧的断臂处鲜血涔涔而渗,面庞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幸得老道玄机子用腰带绑缚在两人腰间,不然车玄甲只怕早已跌落马下,但玄机子的情况也比车玄甲好不了多少,他手中那柄铁拂尘上的精铁缠丝大半断落,光秃秃的象是根铁棍。
轩辕如夜右臂被蛇牙倒勾箭射穿,已使不得力气,那面浸浴着岁月传奇的白骨枪旗被他夹紧在右臂弯里,左手倒提着一柄长枪,几次想刺向前方,可枪尖轻飘飘的不带半分力道,轻易就被黑甲军磕开,反震得他在马背上的身躯不挺晃动,连带着右臂弯里夹紧的白骨枪旗也摇曳不定。
几员将领中唯一还有一战之力的就是忠源,但这位阵前刺客的进攻节奏很明显的慢了下来,没有了另几员大将的配合,忠源无法连续抢攻开路,只能守在几位重伤的袍泽身边,战玺挥动开来也是守多攻少,黑甲军也察觉到了横冲都的衰竭,步步为营的防守开始转为反攻。为掩护几员将领,仅存的十几位横冲甲士勉强列成一道单薄的人墙,凝聚在白骨枪旗之前,大概是不甘就此陨落,又或是想为幽州军多撑得片刻退回城中的时机,当这十几名甲士中有人力气用尽到实在无法支撑时,就退后一步,伏在马鞍上喘过几口粗气,再拖着疲惫的身躯补入人墙。
几员失去再战之力的横冲将领也伏在马鞍上,偶尔向甲士们交代几句,低沉的语声似在勉励,可这道单薄人墙已抵挡不住黑甲军的节节反攻,开始慢慢后退,一步一步的,倒退向袍泽们用鲜血和尸首破开的道路上,每往后踩过一步,甲士们因耗尽力气而麻木的脸上就似罩了一层寒霜,但在人力有时而尽的坚持下,那低沉的嘱咐,倒退的脚步,还有这只守不攻的支持,流露出的只是垂死挣扎的悲凉,惟有轩辕如夜臂弯中那杆虽摇曳不定,却不肯斜坠于地的白骨枪旗,预示着这些汉人胸臆间的最后一口傲气。
“横冲都可惜了”幽州城上,耶律明凰良久婉转于舌尖的一口长叹,幽幽叹出,对于横冲都,她的心思可算最是复杂,从起先为能有这支铁军来助战的庆幸,到横冲都崭露锋芒后想要笼络于袖中的渴才之意,从识穿横冲都此战不为助辽复国,只为重振人心时,那种被摆布的羞怒,耶律明凰是女子,也是风华显露的女主,所以她心里也自负才干和城府,尤其是在收服梁正英为客卿,驱逐恨冬离于城门时,她在人前虽不显得意,但心里还是为自己的手段颇有些沾沾自喜,在她眼里,放眼天下,除了智的才智谋略能让她心服口服,也就只有拓拔战令她视之为强敌,但在遇到轩辕如夜后,不论是此人身为大商玄远时的闻谋,还是在以七杀将军之名驰骋沙场的武略,都令她自知不如,待看见幽州军民,不分辽汉都向城下这支来自中原的铁军欢呼时,耶律明凰心里更是警醒,还是这明知不该也不必,可一旦思及就令她耿耿于心的警醒,而这警醒的源头,便是横冲都虽难逃今日灭军劫数,却用这自赴死地的壮烈激起了汉人意气,耶律明凰太清楚这股人心的崛起会使人有何等转变,因为这就象初入幽州时,智激起的幽州人心一样,幽州人心振作,使她能稳守此城与拓拔战抗衡,可若中原满地人心也如幽州一般崛起,那会如何?
第一百二十四章:英灵不灭(三十)()
耶律明凰隐隐觉得,若真有这一日,这等结果似乎会如拓拔战的黑甲骑军一样,令她视为寝食难安的心腹大患。
是因为,她最倚重的护龙七王也怀有这一模一样的汉人血脉?
还是因为,若能复国,对那片正值狼烟四起,却有数千年脉脉风华的中原大地,她也一直怦然心动?
耶律明凰已不只一次告诫自己,莫再动这近乎荒诞的心思,因为此刻的大敌是拓拔战,也只是这压城欲摧的百万黑甲。其他的心思,此时去想,不是言之过早的杞人忧天,而是不分轻重的昏聩无知。
不过,在看到横冲都濒临于绝境,耶律明凰的心里还是回转起了一股惋惜,且不论轩辕如夜此战究竟是为了谁,但这份助战之情,她终究是存着几分感激,今日若无横冲都,那此刻她就算还能站于城楼观战,也必无这份镇定,而这幕末路景象,令她亦感苍凉,因为在上京城内,她也曾幽幽凝视着父皇的苍凉背影。
身后,沉重的呼吸声许久未停,不需回头,就能感到身后那名客卿克制不住的颤抖,“梁正英!”耶律明凰轻轻问,“连你也克制不住自己了,是因为与你同门的那位纵横学士么?”
“臣从未有如今日,为师出纵横学术而自豪!”梁正英的眼睛直直盯着城下,他很想找出那位纵横学士张苏的遗体,在看到这位同门先学在剑光缭乱中慨歌而去时,他恨不得要向公主请求,亲领一队人马杀出城外,即使自己不通武技,也想为死去的同门做些什么,可一眼眼扫过城下尸首,他的身躯总克制不住的发出阵阵轻颤。
“想不到你也会为这股意气而难以自己。”耶律明凰又是一叹,“此刻在你心里,也宁愿象你那位同门一般,为那股意气做名死士吧?”
梁正英很想説,让他身心皆颤的并非只是意气,但他抿着嘴,没有出声,实在是不必解释,只看城楼上与他一般情绪奋涌的军民,就可知道,让幽州军民为之扼腕高呼,为之热泪长流的,又岂只是意气二字?
他毫不怀疑,若公主此时下令开城,那所有观战的军民一定会立即冲出城外,直奔黑甲帅纛。
耶律明凰没有再追问下去,梁正英这客卿的心思她清楚,城上军民的心思她更是了然,在智出城后,虽已定下奇袭连攻计,又与城上约定了总攻时机,可就是这奇袭开始后的一时片刻,未出城的将领又开始纷纷请战,连城中百姓也力请出城,碍于耶律明凰的身份,军民们不便靠近,于是就都围在窟哥成贤和雷云郯等将领身边,大声请战。城上几员重臣反应各异,或以镇定劝戒,或以沉默待命,雷云郯嘴里説着要大家稍安勿燥,眼角余光不时瞄向公主,侍卫副领俞达开始还含含糊糊的帮着劝几句,可他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盯着城下,每多看一眼正被困于帅纛的横冲都,他口鼻里的粗气就重上一分,耶律明凰不必看就知道,城门一开,自己这性子粗莽的侍卫副领铁定会第一个冲出去。
霸州太守铁成厥的反应最是奇特,他对军民的屡屡请战似乎未曾入耳,只靠近墙垛站着,嘴里低喃不止,自语了一阵,他忽然向雷云郯大声道:“你一直问我,为什么要突然来幽州勤王,现在你可明白了,中原人能懂大义,我契丹辽人又岂能是不懂臣子节义的化外夷民?可惜,这个道理我悟得太迟!”
雷云郯有些惊讶的回过头,待明白得铁成厥的话意,他diǎndiǎn头,向这位太守大人憨厚的笑笑,从前的那些芥蒂,忽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
女真族长完颜盈烈也倚着墙垛而立,他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偶尔抬头,向公主瞟上一眼,当与耶律明凰眼神相对时,老族长又如以往一样,借着大口吞吐烟雾,遮掩住眼底神色。
“这也是只不肯让人窥知心事,又时时察言观色的老狐狸!”耶律明凰摇了摇头,把目光转了开去,留在城上的几位臣子中,尚能保持镇定的便只有窟哥成贤,他一遍遍的用尽量缓和的声音劝解军民稍安勿燥。不过此刻的北门城楼上,到处是请战的呼声,特别是汉民们,他们围在窟哥成贤四周,大声恳请窟哥成贤即时下令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相助汉家同胞,那一股如是从血脉深处被diǎn燃的血性,流淌过相同的血脉,早使这些汉民们忘却了城外沉如黑云的敌军。
耶律明凰轻轻的清了清嗓子,想帮窟哥成贤説上几句,这个时候她这公主若总不开口,未免有失威信,但耶律明凰才有所动作,看似一直把注意放在请战军民身上,无暇旁顾的窟哥成贤忽然转过头,以几难觉察的动作向公主微一摇头。
耶律明凰立时醒悟,有失威信总好过有失人心,以她的立场,又岂可阻止军民的渴战之心,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向窟哥成贤赞赏的投去一眼,此人真不愧是智推许的心腹爱将,不仅心细干练,还懂得为主担当。
“智王已定计略,何时出城,何时总攻,只待智王旗令!”见公主会意回避,窟哥成贤放沉了脸,向屡劝不听的众军民喝道,“军有将令,民有主命,你们一个个不知尊将令,从主命,只知徒逞快意,此时出战,失了自己性命事xiǎo,若有悖智王谋定,失了战机,坏了大局,这个辽国罪人,你们谁愿意做?”
一通沉喝后,窟哥成贤又探臂指向城下,“你们看,黑甲上将澹台麒烈已冲至城下,如果为了一时意气,冒然出城,被叛军趁机闯入城内,这个后果,你们谁来担待?”
一众军民被説得哑口无言,横冲都在平原上杀出的处处壮烈,早看得他们心旌神摇,无论平日懦弱与坚强,人心里都有股血性,一旦被催发,或是自己亲近的人受到伤害,任何人都会不顾生死也要去犯这血溅五步之险,是以城上军民此刻是真的想出城与黑甲骑军一战,但如窟哥成贤所言,城门一旦大开,自己性命事xiǎo,贻误战机的罪责,他们确实是谁也担待不了,幽州城破,破的不但是这一城的家破人亡,也是辽国的最后一道基石。
更何况,城外还有正冲近城墙的那数千名黑甲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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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英灵不灭(三十一)()
见军民们被劝住,耶律明凰悄悄和窟哥成贤交换了一个眼神,耶律明凰轻咳一声,又转过了头,不过她这一声轻咳,实乃是为了掩饰嘴角忍不住的一丝轻笑。
看到澹台麒烈带着几千人直接跑到幽州北门下,最高兴的就是耶律明凰和窟哥成贤这一君一臣了,两人简直就想向城下大声致谢,感激这澹台麒烈特意跑来帮他们解了这围,这对君臣都是明白人,城中的奋涌士气虽是冲动,但士气可扬不可抑,真要板起脸来一力压下,那也是两人不愿看到的结果。
所以耶律明凰一转过脸,几乎就是笑咪咪的望着城下,跟着澹台麒烈的这群黑甲虽説扛着尸体压低前阵火势,可等他们从浓烟烈火中踉跄冲出,一个个也都是满脸乌黑,盔歪甲斜,那模样要多狼狈又多狼狈,最令耶律明凰忍不住想要放声而笑的是,就这几千步卒,一无攻城车,二无云梯,居然就这么不知死活的跑来北门下,从壁垒森严的城楼上俯视而下,耶律明凰觉得,这几千黑甲军额头上简直就是写着找死二字。
至于窟哥成贤,他嘴里説着要提防澹台麒烈攻城,心里也不认为这区区数千人能对幽州城墙造成任何威胁,当然,窟哥成贤也不打算让这几千黑甲自生自灭,能把位列战千军的澹台麒烈的尸体留在北门下,那今日他就算磐城不出,也算立下了奇功一件。
因此一待澹台麒烈跑近,窟哥成贤就派出一队五百名弩弓手,以错王弩向城下射出一片密雨。
澹台麒烈敢带着几千人跑过来,也就预了会很倒霉的被城上守军用箭雨乱矢射得还不了手,所以这群黑甲军除了扛尸体压火势,每两人中各有一人携带盾牌,一看见城楼上有弩弓手探出,澹台麒烈急命部下半蹲下身,把盾牌斜举过d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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