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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雪-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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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摆手,“你也辛苦了,先退下歇息。”

    “噢。”xiǎo侍女老老实实的退出,还是不明白自己哪儿做错了,那传令听到公主发话,如蒙大赦,噌的站起,正想落荒而逃,想到智的交代,忍不住瞥了眼地上的折子,大着胆子想去拣,一抬头又看见公主在瞪着他,刚鼓起的勇气顷刻烟飞云散,慌慌张张的溜了出去。

    待传令和蒙燕退出,耶律明凰才向议事堂内的众人diǎn了diǎn头,“你们大家都很沉得住气,没有人对我这几日生病一事喋喋不休的刨根问底,你们能有这diǎn城府,能知轻重,懂得沉默,我很满意。”

第一百零一章:其罪当罚(四)() 
议事堂上诸人皆未出声,静等着公主的下文,心里却也佩服公主转瞬就冷静下来的气度。呼延年尤觉欣慰,当日娇滴滴的公主能蜕变出今日的城府气度,辽皇在天有灵也当欣然,而公主的成熟智功不可没,正因此,呼延年在欣慰的同时,也觉此时之事的棘手。

    因为呼延年是完全知晓智此次出征内情的人,所以他也完全能理解公主为什么会如此震怒,心知智这折子上所写一定用心良苦,若公主照之而做,定能扭转劣势,但该怎么做,和能不能做到,以公主对智的心意,却是个两难之择。

    除了呼延年,女真族老族长完颜盈烈也是知晓内情的人,心下亦在暗忖,“反正都到了这一步,这里的人迟早要获知真相,与其让大家朦胧半解,公主不如还是把主动实情都告诉大家为好,一来也可集思广益,共谋对策,二来也能以这推心置腹的态度显其雍容,更获人心。”

    不过这狡黠精明的老人始终不动声色,他慢慢抽着手中的烟袋,缭绕烟雾中,眯成一条细缝的双眼不住打量着耶律明凰,做为荣辱与共,共抗大敌的盟友,他希望耶律明凰能抗得起这片基业,尤其是智不在的时候,至少也要有独挡一面的双肩。

    察觉到完颜盈烈的目光,耶律明凰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诸位都是我的复国重臣,有些事情你们应该知道,你们不问,我却不能不説,羌族攻打顺州一事,从头到尾都是拓拔战这反贼在幕后操纵,这一招驱虎吞狼就是要使我与羌族两败俱伤,不战失民心,战则失人心,不得不説,拓拔战此人此计确是了得。而几日前我的这场病和智王擅自出征一事,其实也都是智王的主意,为的就是让我借病避祸。”

    三言两语説毕,见众人恍然,耶律明凰又继续道:“如今智王得胜回城,大胜之后便是无穷后患,这其中的厉害,你们想必也能知道,智王有苦心,愿为我承担恶名,这封密折上写的便是他的安排,可智王什么都想到了,惟独没有想到,我却不愿忠臣义士之名任人玷污!”説着,耶律明凰的目光又极复杂的掠了眼地上的折子,才又道:“智王已想好善后安排,但他的自苦我不能接受,所以我要大家好生为我想想,该怎样才能既不使智王为我承担恶名,又可安然善后,但无论此事如何收场,我这番话你们听在耳中,记入心底,但谁都不许传出一个字去,知道吗?”

    众人都知道其中轻重,肃然diǎn头,别的不説,单只是智这份苦心便令诸人心敬,想到耶律明凰对智的情意,大家又岂会不懂公主这时的心境萦乱,但説易行难,灭族之事由来最为人忌,这一次的事情,真要能两全善后,却是难能。

    夏侯战等由护龙七王一手历练的卫龙军自不用説,堂上余人或受过智的栽培之恩,或有结盟之谊,大家都不愿智深陷其祸。

    智任命的幽州知事安行远环视堂上诸人,见智的几个弟弟将,飞,猛三人,以及最亲信的心腹刀郎迟迟不来,心里略觉疑惑,开始安行远还以为是公主特意遣开与智最亲厚的这几人,所以多存了一份心思,但听了公主一番话,已知公主已摆明态度,根本不想让智承担恶果。

    既然大家心意一致,都想保下智,安行远倒也定下心来,在他看来,后果虽然凶险,但至少智大胜羌族,比起已被灭族的羌人,幽州总有翰旋余地,他想了想,当先开口道:“公主,事情既已做下,我们便不能再乱方寸,至于如何善后以我看,是不是该等将王几人回来再议。”

    “你以为我不想找他们几个?”耶律明凰没好气的瞪了安行远,“智王临出征前不是都做下安排了吗?五弟被派去城南外扎营,防范石敬瑭的八万晋军,六弟也一早赶往城南郊外监视晋军动静,至于xiǎo七”耶律明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了完颜盈烈和纳兰容。

    完颜盈烈和纳兰容相视一眼,脸上也有些无奈,纳兰容苦笑道:“猛王和犬子在城中游玩,他俩也是一早就出门去了,等他们回来,我一定严加告诫犬子,免得他总拉着猛王戏耍。”

    纳兰容话説得客气,其实明明是儿子纳兰横海每天一早就猛拉出去游玩,但人家总归是护龙七王,总不能直言説猛太过顽皮贪玩。

    “算了,我这七弟孩子心性,也幸亏有纳兰和他做伴,两个孩子,就任他们去吧。”耶律明凰也是苦笑,以猛的性子,就算来了议事堂,除了添乱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猛护短得很,不肯让兄弟们吃一diǎn亏,説不上三两句就会发横耍蛮,指望他出主意是不可能了。

    诸人不约而同的diǎn了diǎn头,深以为然。

    “还有刀郎,一听説智儿今日要回城,立即出城迎护。”呼延年叹了口气,“这刀郎平日冷冰冰的,对智儿这几兄弟倒是颇为相护。”

    萧成较为老成,他看着地上的密折,虽知公主不愿采用,还是硬着头皮道:“公主,末将以为,智王既然已有了安排,无论是否妥当,我们总该先看看智王的打算,再做计较。”

    “没什么好看的!”耶律明凰脸色一变,突然走上几步,拾起密折一把撕了个粉碎,撒手一掷,向萧成斥道:“我早説了,不想用智的安排!你没听见我的话吗?智为我出征,又要为我承担恶果!身为一国公主,真要任一名忠心臣子为我付出如许多,就不怕寒了臣子们的心!如果一个个都象智这样,那要我这公主又有什么用?”

    耶律明凰越説越气,眼眶中已有些晶莹,指着萧成道:“你怎么不扪心想想,如果是你为我出征,得胜回来后不但没有一diǎn嘉奖,还有为我去担无穷后患,你又肯不肯答应!如果你肯答应,那你这份赤诚,难道就该让我以此回报?”

    “末将有罪!末将有罪!”萧成连连俯身行礼,心里那叫一个悔啊,知道自己正撞上耶律明凰的气头上,也顾不上分辨説自己只是想看一眼折子,只得一个劲的赔罪。

第一百零一章:其罪当罚(五)() 
其余人有了他的狼狈状为鉴,都知不能再提起折子的事,任纸碎满堂飘零,一个个皆视若不见,虽然一贯风姿绰约,使人如沐春风的公主今日象变了个人般,却无人觉得她喜怒无常,因为事关智,公主又怎能不乱了方寸。

    女真长老纳兰容更是想,象智这等为君主可以豁出一切的臣子,哪位君主不会当个宝贝来喜欢?可这臣子偏偏又真是君主心仪之人,又怎舍得让这样的臣子受过?所以这辽国公主今日就算发再大的脾气,也是在情理之中。

    夏侯战和曲古等将领则凛然想到,当日初闻羌族攻破顺州,屠下全城时,公主曾于议事堂上厉言血誓,要以羌人举族之血为顺州城民复仇,当时一腔豪言,激起满堂杀气,那个时候,若公主真是一鼓作气,率全城铁军杀向顺州,羌人也一定会惨遭灭族,可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拓拔战的毒计,若真如此做了,今日这善后之事不但会棘手百倍,而且不在有一diǎn回旋余地。

    众人各起心思时,忽听堂外喧哗声起,似有人急匆匆跑过来,耶律明凰一口气没出消,向着门外的侍卫统领俞达大声喝道:“俞达!你当的什么差?怎么任人吵闹!”

    俞达被骂得一激灵,只得又探进半个脑袋,一脸委屈的道:“公主,又连着来了三拨传令,这我可没法拦啊!”

    “又来三拨传令?”堂上众人齐齐楞住。

    耶律明凰却倒退了一步,“快马连骑令?智已经在放手做了?”

    “快马连骑令?”公主的话没人听明白,但这快马连骑令众人都知道,这是只有在传递十万火急的军情时才能用的紧急传令,一旦用上,所过之处无不为之惊动。

    “这这不是要惊动全城吗?”曲古等将领一起失惊,面面相觑,目光及处,忽见耶律明凰的面色苍白如纸。

    智派第一名传令送来的密折上写下了对耶律明凰最有利的善后方法,但也是对智自己最残忍的处置安排。同时,智也料到了她会不允,所以,早在第一名传令入城时,所有的善后事宜已在着手施为。

    原来,那一张密折不是要告诉她该怎么做,而是要提醒她,他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

    “殿下请看,这是您与臣的双手”当日智临别时,那番话语忽又在耶律明凰耳畔宛转,“您这双手要永远平展向天,因为世间的一切都要握于您的掌中,由您的双手包容万物,泽被子民,而臣这双手则要屈握成拳,因为这双手掌要永远掩盖住那些不能为人所知的杀戮这是臣之责,也是臣之愿。”

    是臣之责,是臣之愿

    一切的后果,早都在白衣少年预料之中,可他仍是不存犹豫的出征而去,这份为她遮尽风雨的心意里,真的只是身为臣子的忠心?义子对慈父所立誓言的守护?

    如果是,那一抹匆匆回顾时无法掩饰的眼底深情又为何如此清晰?

    其实,那份埋于深底的情意,正如她一直珍藏的雪灵瓶般,一直贴身而在,但耶律明凰在悠然醒悟后,心里竟无意外之喜,只有不如不知的痛,因为便是这样的真情,却要由她亲手施罚。

    门外,三名传令先后走入,堂内诸人看清其中一人乃是随智出征的卫龙军若海后,更觉惊异。

    “若海,怎么你也回来传报?咦?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夏侯战走上前,正要去拍若海的肩头,却见若海的面容黯淡的如要随时栽倒,忙改拍为揽,关切道,“你受伤了?伤势重不重?”

    秦璃和关山月几人也走了过来,虽知捷报之事必无虚假,可看着若海的神情,却免不了存疑,“我们真的打胜了?”

    “旧伤而已。”若海摇了摇头,看了看围过来的几名卫龙军同袍,低低苦笑,“仗是大胜,可是,不如不胜。”説毕,若海也顾不得再为几人解疑,慢慢走到耶律明凰面前,躬身一礼,没有开口。

    他清楚,自己需要做的只是回答。

    但看在几名卫龙军眼里,都觉经此一役,若海整个人似已大变,比起往日少了些飞扬跳脱的朝气,却多了几分暮气般的沉寂,亦无人能説清,这种蜕变是好是坏。

    “你们两个传令辛苦,先退下休息。”耶律明凰先摈退了另两名传令,这才突兀的问道:“你们已经开始在做了?”

    “是。”若海又一躬身,“智王将善后之事分为三步,第一,动用快马连骑令回城报捷,惊动全城视听,引得百姓好奇,并模糊告知,此战羌族其实无辜,尽是拓拔战诡计,以羌人族灭一事渐渐引起百姓恻隐,又有两队口齿便给的军士分批进城,一队前往各处酒肆茶铺,借故饮酒发泄,将我军与羌族大战的情形説与百姓听闻,智王吩咐这些军士,务必要详细説出羌族绝地血战的悲壮和同心,使百姓对羌人更生敬意。另一队军士则扮成百姓,但见有人议论,便插话提醒各人,此战乃是智王擅自出征,而公主事先从未允准此战。

    “第二,智王命军士告知百姓,羌族七万尸首仍曝尸荒野,所以这几日里,智王敦请公主下旨,厚葬羌族,并于城中焚香祷告,安抚七万亡魂之灵”

    “七万羌人真的还曝尸于荒野?”耶律明凰忽然插口。

    “不是,我军返城前,智王已下令我率三千军士将羌人举族安葬于顺州城外的黄土坡。”若海低声道:“但依智王吩咐,此事做得甚为隐秘,因为这厚葬之事还需由公主亲自下旨,以显公主仁德。”

    耶律明凰朱唇轻颤,似忍不住要説什么,终又咬唇道:“继续説下去!”

    “第三,智王”若海略一犹豫,看了看耶律明凰的脸色,又xiǎo声道:“请公主于今日发下告示,先言明智王未经许可,擅自出征之事实。”按着智的吩咐,若海把未许可和擅自出征这几个字念得又慢又重。

    堂上之人听了当然明白这是智要把所有责任从公主身上剥离,虽无人出声,心下都佩服智的忠诚,可这份忠诚,直让人由心底品出一种苦意。

    而耶律明凰听了这几个字,却是**一阵摇曳,容颜愈显苍白。

    “之后,再请公主下旨,究智王不明因由,妄动兵戈之举,并责智王行事狠毒,罔顾正理公义,竟行下灭人全族之恶事,世所难容,再斥智王此战其行残忍,其举可恨,其德沦丧,其心凉薄,战虽胜,犹如惨败,此战之失,便是举国百年行善亦难追悔,大辽上下,但有国祚延续之日,永不得以智王此战为荣”

    “够了!”耶律明凰突然厉喝出声:“智还要怎么样?他非要把所有谤辱之词都加于自身吗?我得仁德,那他呢?他得到什么?一世骂名吗?一张折子递上,怕我不肯依他的,就自把自为的先做了出来?若海,智王糊涂,你也糊涂,居然真就这么一步步做出来?你好大胆子!”

    到了此时,议事堂上各人总算猜到智那份折子上写了些什么,又听得公主厉叱智自把自为,却是谁都听得出,其中惟有气苦,并无气怒。

    面对耶律明凰的勃然怒气,若海倒无慌张之意,垂首道:“智王説了,末将依令而为,乃是对公主至忠之举!”

    “你”耶律明凰气得一噎,纤指diǎn着若海,半晌才忿忿道:“説!智还交代你们做了什么,你都给我説出来!”

    若海也是横了心,他先仔细看了看堂上,见都是心腹之人,老老实实的説道:“智王道,待他回府后,公主还要再下一道旨意,説已将智王立即囚禁,且将穷究其罪,并请公主将此事明发旨意,立派快骑四出,遍示草原各州各城,需要在最短时日内,借世人之口,使天下人都由此事而知拓拔战之恶,智王之罪!”

    “借世人之口?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耶律明凰几乎是呻吟着出声,她狠狠瞪着若海,怒气无可宣泄,“智这是要使全天下人都知道此事吗?他真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绝!他人呢?为什么不亲口跟我説,他要为我做下这些事?”

    “智王随后就至。”若海低声道:“还有些事宜,需智王亲自安排。”

    “他还要做什么?他做得还不够吗?”耶律明凰一脸惊赫,她太清楚这些事所引发的后果之严重,一经细想便是一阵心惊,脚下一软,连着倒退了数步。

    呼延年一惊,忙上前几步,搀住了耶律明凰,低声安慰道:“公主,智儿所做的只是一时权宜之策,他这么聪明,待得过些时日,总会另有计较。”

    “没用的,没用的。”耶律明凰频频摇头,因搀着她的是最亲近的呼延年,兼之心头凄苦,一时也难再顾及人前矜持,忽然拉住了呼延年的胳膊,泪盈盈的道:“穷究其罪,遍示全城,天下尽闻,年叔,你不知道这后果会如何吗?智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狠!他对自己每一份狠,都是为我每一份苦!他这么聪明,难道就不知道,要我亲自去责罚他,对我又是多么残忍的事情?他都不知道吗?”

第一百零一章:其罪当罚(六)() 
“他这是要拉着拓拔战一起被人唾骂,那可是一世骂名啊!”耶律明凰泪如雨落,“智骗我,他説过只要有一线转机,就会留下余地,他骗我!”

    即使在智临出征前已知道这后果,耶律明凰仍抱有几份侥幸,因为那少年是聪明若斯,可这份侥幸却如一卷密折般被层层撕碎,而她亦实在太珍惜这少年,这样的打击使这位天子骄子忘了曾日夜提醒自己的雍容威仪,软软倒在呼延年的肩头,哭诉不止,“一世骂名啊!年叔,这自毁一步岂能轻踏,背此恶名,来日复国,我又怎能再和他厮守一生”

    少女泣不成声的哭诉着,这些天的日日忧心,和为少年舍身相代的感动,不经意间已磨蚀了女主霸气,忍不住説出了心底最大的梦魇,浑然忘了,身边人物。

    却连她自己也想不到,已很懂得克制的自己会在人前突然失声痛哭。

    “吾儿当为女帝”

    为了满足这一声长啸,也为了满足心底渐渐崭露的那一团或是雄心或是野心的**,她还以为,自己对皇权的渴求可以胜过一切,但在这几日的悬心思念中,或许她已明了,在心底那一团该是冰冷唯我的野心之中,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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