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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曦话音一落，温菱吓得目瞪口呆。

　　温菱在后宫，也算是老人了，什么手段都见识过，但似现在这般，半点不知敌人是谁的局面，却是头一回遇到。

　　温菱搀扶着凌曦，缓步向倒座移去。

　　温菱只觉得今日的宫灯，着实不够亮，似乎总有影子，在暗中窥探着，让人后背生凉。

　　温菱有意无意的靠近凌曦，不拘那暗处的影子，才何处冒出来，她都要确保，能护住凌曦。

　　就像荣公公所言，皇贵妃的事情出的突然，她们这些人没有护住，而这一次，她有机会，定要护主子周全。

　　凌曦的到来，让寒香有些意外：“娘娘，您怎么来了？”

　　凌曦看着昏睡的楚才人，缓步靠近……

　　第168章　北汉

　　凌曦细细打量楚才人，楚才人穿着一件淡青色菊花宫装，宫装有些褶皱凌乱，发髻也散乱了些，碎发落在软枕之上，瞧着虚弱不堪。

　　凌曦打量了一圈，将楚才人微曲的掌心拨开，指甲缝里，有些许泥土，凌曦蹲在床榻旁边，将楚才人的指尖，放在鼻尖轻嗅。

　　两手之上，并无异样。

　　凌曦疑惑着，难道是她多想了？

　　凌曦站起身来，刚刚要离开，却在她站起身来的那一刻，楚才人翻转过身来，从侧卧变成仰卧，那一刻，凌曦闻到了极淡的味道。

　　凌曦停住脚步，看向床榻酣睡的楚才人。

　　楚才人是小家碧玉般的容貌，五官小巧清秀，此刻睡着了，唇瓣微微颌动，似是在呓语着什么。

　　“寒香，掰开楚才人的嘴。”凌曦吩咐道。

　　寒香从凌曦轻嗅楚才人指尖的时候，便觉得不对劲了。

　　此刻凌曦一吩咐，寒香一个箭步，冲到楚才人身边，捏住她的下颚，仔细瞧了两眼。

　　寒香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只手套来，套在手上，从其牙齿根部，拿出一极小的物识来。

　　薄薄的膜，包裹着什么，若不细瞧，根本不能发现。

　　寒香看向凌曦：“娘娘……”

　　凌曦点了点头，寒香会意，拿起一旁的茶盏，倒了杯温水，将那药放进了茶盏中。

　　不过一会儿，薄膜融化，茶盏里沸腾起来，像是滚水一般，轱辘轱辘的冒着泡。

　　“好细密的心思。”凌曦说道。

　　将一切都算计的这样好，楚才人牙齿上有毒，只要再过一盏茶的功夫，薄膜在楚才人的口中融化，楚才人便会无声无息的死去，不拘寒香如何看顾，都不成。

　　温菱大力晃动楚才人：“说，是谁给你的毒？”

　　楚才人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待看清凌曦后，整个人飞扑过来：“贵妃娘娘，您救救奴妾吧，奴妾不想死，微雨来找奴妾了，微雨来找奴妾了……”

　　温菱挡在凌曦跟前，不肯让楚才人近身。

　　寒香上前拉拽着楚才人：“说，是谁给你的毒药？”

　　“什么毒药？”楚才人半点不明白，寒香与温菱在说什么。

　　凌曦道：“微雨是不是捏住你的下巴，往你的嘴里放了什么东西？”

　　楚才人忙不迭的点头，精神已经恍惚：“贵妃娘娘，您救救奴妾吧，人人多说，贵妃娘娘妙手回春，您给奴妾扎一针……”

　　楚才人说着，将淡青色袖摆往上撸起，露出白皙的胳膊来：“贵妃娘娘……”

　　“你在承乾宫睡一夜，便好了。”凌曦说着，往外行去。

　　寒香追上来：“娘娘，奴婢有事回禀。”

　　凌曦看了寒香一眼，又看了一眼温菱：“那姑姑在这里守着吧。”

　　温菱重重的点了点头，又不放心道：“叫粉蔻也守着娘娘吧。”

　　凌曦应下，与寒香一同回了暖阁。

　　“娘娘，这几次的事情不简单。”寒香进了暖阁，为凌曦煮了一碗安神汤。

　　凌曦轻轻的“恩”了一声：“早在良贵嫔拿出那些药的时候，我就该警醒些，是我轻敌了。”

　　那时候只以为是良贵嫔一心要谋害她，如今想来，那些毒药，次次都是要取她性命。

　　给良贵嫔毒药的人，躲在良贵嫔身后的那个人，实在是厉害的紧。

　　“少主，都是北汉的药，她们忍不住了。”寒香突然张口，在寂静的暖阁里，犹如浸着冰霜的帕子，兜头兜脸的罩在凌曦身上。

　　少主。

　　北汉的少主吗？

　　是北汉的江湖组织，还是主上的那个少主？

　　凌曦一时无言。

　　寒香继续说道：“少主，您如今怀育龙嗣，不能再这般隐忍下去，奴婢求少主，让卫泠入宫吧。”

　　卫泠？

　　“好。”凌曦沉默片刻，答应下来。

　　寒香几乎喜极而泣：“少主稍待，奴婢这就让卫泠入宫。”

　　寒香说着，从袖笼里拿出一根捻子来，用烛火点燃，从窗子处抛了出去，有一种别致的香味，渐渐远去。

　　那香味似是有翅膀一般，不知飞向了何处，没有任何停留，也没有任何地方，留有那般异香。

　　几乎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凌曦的面前，便多了一个黑衣人。

　　“属下卫泠，见过少主。”

　　凌曦认真的打量卫泠，是个长得很干净，或者说是过于白皙的男子，想来是很少见到日光，整个人带着阴凉的气息。

　　寒香道：“少主大业将成，有人按捺不住，在东楚安排了细作，几次三番谋害少主，少主一直未曾宣召卫泠，如今，是时候让你们出面了。”

　　卫泠冷冷回道：“属下必当用尽一切力量，守护少主周全。”

　　“不过，属下只能护卫少主安危，其中尔虞我诈之事，并不是属下职责范围，还请少主体谅。”卫泠一板一眼回道。

　　“恩，要你来，是护卫少主安危，有你在，我才方便出去做事。”寒香应道。

　　似乎，卫泠只是护卫，不参与其他事情，是理所应当。

　　凌曦有点意外。

　　“少主，我现下便去查问，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这般谋害少主。”寒香躬身而退。

　　卫泠一转眼，也不见了踪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但凌曦知道，卫泠一定在某个不见阳光的角落，默默的守护着她。

　　卫泠？

　　为凌？

　　卫凌？

　　这是凌曦的暗卫吗？

　　只一个人。

　　或者说，这只是一个代号。

　　一个卫泠倒下去，自有另一个卫泠取代，他们只有这一个名字。

　　是保卫，护卫。

　　还是为了凌家而存在？

　　这个凌曦，有太多的秘密。

　　北汉，也有太多的秘密。

　　也许，她重生在凌曦的身体中，并不是巧合……

　　这背后之人，能利用良贵嫔的手，或者说，是利用她的手，除掉良贵嫔。

　　再利用二皇子，推到安蓉身上，除掉安蓉。

　　然后，便是楚才人，若楚才人当真死在承乾宫，那么，程子谦该如何相信她？

　　这个人，每一步都计划的天衣无缝。

　　到底是谁？

　　是为了东楚的皇后之位吗？

　　还是因为……

　　绝不是仅仅为了东楚的皇后之位。

　　凌曦肯定的，自言自语。

　　“西齐，东楚，北汉。”每一个与她有牵连的地方。

　　哦，忘了一个南诏。

　　上官文泽将太后留在皇陵，是因为要光明正大的回南诏……

　　第169章　担心

　　“粉蔻，太后去皇陵多久了？”凌曦轻抚小腹，她的肚子已经慢慢隆起，太后走的时候，不过刚刚显怀。

　　粉蔻正在陪凌曦描花样子，听凌曦问及，仔细的掰了手指算道：“有一个半月了。”

　　“走的时候，还是夏末，太后每次想回来，便要下雨，上官大人便让太后再留两日。

　　后来秋日的雨过去，太后每次要回来的当日，便是大风，马儿都不听话。

　　来来去去五六次，上官大人说，是先帝爷舍不得太后，所以要太后在皇陵待百日才好。”

　　凌曦笑笑，上官文泽可以夜观天象，什么时候有雨，什么时候有风，他知道的最是清楚。

　　可就算太后清楚，也奈何不得他，一个皇陵，一个先帝爷，已经足够压死太后的了。

　　“坍塌的皇陵，还是建不好吗？”凌曦问道。

　　粉蔻连连点头，有些崇拜的说道：“人们都在说，只要上官大人登台祷告上苍，便能让皇陵安生三日。

　　可祷告上苍，与老天爷沟通，极耗气力，上官大人每次祷告，要十日才能恢复，所以皇陵那边是修三日，停七日。

　　如今人们都说，上官大人是太上老君座下童子，是下凡来接受磨难，普度众生的，人人都将上官大人当做神仙般看待呢。”

　　凌曦笑笑，这也是上官文泽想要的。

　　当初约定一年之期，经此一事，上官的名声，也可以传开了，有了名声，其他想要的，很快会接踵而来。

　　百日后，她便有近七个月的身孕了。

　　凌曦几乎是一夜未眠，直至天快亮的时候，才倚着罗汉榻的香几睡着了。

　　粉蔻不敢挪动，只挪了锦被与软枕来。

　　第二日一早，荣宝趁着程子谦上朝的功夫回来了一趟，才发现寒香不在。

　　“怎么回事？怎么让娘娘就这么睡了？”荣宝不悦的责问粉蔻。

　　粉蔻将荣宝拽到旁边花厅里，细细将昨夜的事情说了一遍。

　　荣宝恨的咬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还真是一群给脸不要脸的贱蹄子。”

　　粉蔻道：“娘娘与寒香说了一会子儿话，便派了寒香出去，这会儿还没回来，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是什么意思，也没敢多问。”

　　荣宝看了眼粉蔻微肿的脸颊，道：“行了，你下去歇歇吧，娘娘这里咱家守着。”

　　粉蔻点头应道：“那奴婢先去小厨房端碗热粥来，公公也没用早膳呢吧？”

　　“在乾清宫用过了，你吩咐陆青，让小厨房始终热着粥，一会儿娘娘醒来，必定会饿。”荣宝吩咐道。

　　“恩，奴婢这就去，睡一个时辰，便来替公公。”

　　粉蔻等人也不是铁打的身子，也一直被凌曦叮嘱过，不能强撑着，免得真有什么事情的时候顶不住。

　　前夜，凌曦突然昏厥犯病，承乾宫上下，彻夜不眠，这又熬了一夜，着实是有些顶不住。

　　粉蔻退了下去，荣宝轻手轻脚的进了暖阁，将香炉里的香料灭了，开了半扇窗子透气，自家娘娘自来喜欢通透些，闷着怕是不好休息。

　　“你回来了？”

　　荣宝才开了窗，便听凌曦说道。

　　荣宝忙道：“都是奴才的不是，吵了娘娘安眠。”

　　凌曦不在意的拢了拢碎发：“不碍的，昨个儿睡得不短，这会儿心里存着事，也是睡不着。”

　　凌曦坐了起来，先去净室梳洗一番，待重新落了座说道：“楚才人的事，你知道了吧？”

　　荣宝“恩”了声，搬了个小杌子在凌曦跟前说话：“娘娘预备着如何？”

　　凌曦将头发挽了个双环，随意的披着：“这人藏得太深，我想逼她出来，暗箭是防不胜防的。”

　　“娘娘已经有主意了？”荣宝问。

　　凌曦摇了摇头：“新晋的小主这样多，到底是哪一个，或是哪几个，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荣宝看着凌曦蛾眉紧蹙的模样，抿唇道：“宁可错杀三千。”

　　“荣宝，你这样杀气太重，不好。”凌曦知道荣宝一切都是为着她，愈发的不忍：“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那么防备着些，自然就能躲得过，为着这样的人，犯杀孽，不值得。”

　　“娘娘如今怀着身子，不能有一丁点的冒险。”荣宝道。

　　凌曦想到了不知在何处的卫泠，轻声道：“我的安危倒是能保证，但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这背后之人，必须要找到。

　　寒香从外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娘娘。”

　　凌曦看向寒香，寒香轻轻的摇了摇头。

　　又是一无所获啊。

　　凌曦沉默了片刻，指尖在小几子上画了一个圆，轻声道：“楚才人暴毙在承乾宫，等皇上下朝后，便去报给皇上知道。”

　　“娘娘这是……”寒香疑惑着问道。

　　荣宝同样疑惑的看向凌曦。

　　凌曦抬头看向二人道：“这不是她想要的吗？那我顺了她的意便是。”

　　“咸福宫，需要个人去伺候夏氏，让楚氏去那边住上一阵子吧。”

　　荣宝点头，勾了勾唇角道：“楚氏也着实需要些教训，该知道如今的日子，多么难得，整日里伤春悲秋的，倒不如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悲。”

　　程子谦下了朝便赶了过来。

　　听到唱和，凌曦从罗汉榻上起身，预备去廊下迎一下。

　　她最近过的着实是放松了些，似乎有许久不曾给程子谦行礼问安了。

　　哪知凌曦才走到外面花厅，锦帘从外面挑开，程子谦出现在她的面前。

　　程子谦上下打量了凌曦一番，凌曦不解的看向程子谦。

　　程子谦抓住锦帘的手，紧了又紧，下一刻，却是长臂一伸，将凌曦拢在怀里。

　　在后面跑的一头汗的刘彦庆，此时也走到门边，瞧见凌曦好端端的被程子谦抱在怀里，瞬时松了口气。

　　“吓死咱家了，和主子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刘彦庆捋着胸口，顺着气。

　　凌曦这才明白，程子谦这样是为着哪般。

　　要多在乎一个人，才会在得到楚氏暴毙的消息后，先担心她的安危？

　　“皇上。”凌曦轻轻的在程子谦的背上拍了拍：“妃妾有话与皇上说。”

　　第170章　喜事

　　程子谦与凌曦携手在罗汉榻上坐了。

　　“怎么回事？楚氏为何会在你的承乾宫？”程子谦问到这句，冷脸看向荣宝：“朕不是吩咐过，不许人随便来承乾宫？”

　　“并不是随便，妃妾昨日罚了她，她为着微雨的事情，来了承乾宫……”

　　凌曦慢条斯理的说着，一边为程子谦沏了茶汤，待事情讲完，程子谦着急赶来的汗水，终于退了下去。

　　程子谦听后，沉默片刻道：“你随朕一同南下吧，只你我。”

　　凌曦不解的看向程子谦。

　　程子谦温柔道：“江南今年建了堤坝，朕曾提过，若是得空，便去瞧瞧。”

　　但今年并不得空，皇陵坍塌虽是个契机，但坍塌却是实情，另外，程子谦如今收复兵权，也受到了阻碍，那些老臣们，并不想将能自保的兵权上缴。

　　这个时候，并不是离开的时机。

　　凌曦抬头看向程子谦：“即便现下离开，也总要回来。”

　　凌曦总不能在外头生产。

　　“生产之际，还有坐月子之际，妃妾未免有些束手束脚，倒不如现在就将那人揪出来，不然，寝食难安。”

　　凌曦将手落在小腹之上，轻轻安抚着道：“妃妾想要给他一个平和的日子。”

　　坐在面前的凌曦，穿着件米黄斜襟小袄，鬓发间用珍珠发钗挽了，耳坠子，也是一颗小巧的珍珠，泛着温润光泽。

　　此时含笑轻抚小腹的凌曦，温柔似水，一颦一笑，柔和温婉。

　　程子谦看着凌曦道：“朕散尽六宫，如何？”

　　“不好。”凌曦没有抬头便拒绝道：“散了，还要再选秀，太费银子。”

　　凌曦将程子谦当初的话，拿出来说，让沉闷的程子谦，带了一丝笑意。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很能想到逗他笑。

　　“你这样，让朕觉得自己很没用。”程子谦说道。

　　没能力护住自己的女人。

　　让她陷入这样的污泥中，挣扎不已。

　　“不是皇上无用，而是有些人居心不良，从不想着自己的路该如何走，只想着，如何堵住旁人的路，如何踩在旁人头上。”

　　凌曦笑笑：“妃妾相信，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而已。”

　　凌曦深吸一口气道：“楚氏不明不白的死在承乾宫，皇上该冷落妃妾一阵子。”

　　程子谦目光深沉的看向凌曦。

　　凌曦盈盈笑着，回看程子谦，拉过程子谦的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他动了……”

　　程子谦身上的凌厉之气瞬间散去，手掌温柔的不像话：“是……这里吗？”

　　程子谦只觉得似是有条调皮的鱼儿，轻轻的在自己的手掌中掠过。

　　“他也想将这个人找出来，让她再不能肆意嚣张。”凌曦趁机轻声说道。

　　程子谦抬头看向凌曦。

　　“用不了多久的。”凌曦很认真的说道。

　　程子谦轻轻的点了点头，却是转头说道：“刘彦庆，承乾宫这边的宫门坏了，该修缮了。”

　　刘彦庆本来躲在角落里装死，突然被程子谦点名，不解的说道：“没坏啊，方才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朕说坏了。”程子谦道。

　　刘彦庆大眼瞪小眼的瞧了程子谦一眼，又看向一旁的凌曦道：“奴才知道了，承乾宫的宫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