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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曦笑而不语，五年前，上官文泽跟个半大的孩子一样，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儿子，这孩子，分明就是上官文泽不知道从哪里诓骗来的。

　　李天佑看了上官文泽一眼，咬唇说道：“是我要与国主来的。”

　　上官文泽立刻得意起来，笑哈哈的说道：“听见了吧？是他要跟着我来的，不是我诓来的。”

　　程子谦终于忍不住，皱眉骂道：“上官，你从外头随便捡来个儿子，就要娶我的女儿是吗？”

　　上官文泽撅了撅嘴，不客气的说道：“怎么能是随便捡来的？这可是我不吃不喝，算了三天三夜，才找到的人，这世上，若是他配不得你女儿，那就没人配的上了。”

　　“算了三天三夜，换朕十月怀胎的女儿？”程子谦半点不想给上官文泽好脸色，恨不能现在就将人撵出去。

　　“哎，你这人……”上官文泽明媚的眸子转了转，笑眯眯的说道：“这么着吧，咱们打个赌，赌这孩子什么时候出生，若是我断准了，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如何？”

　　程子谦觉得上官文泽胡搅蛮缠的过份了，听说过拿了生辰八字去断命的，却没听说过，谁用命，来定生辰八字的，再者，这生孩子，又不是旁的什么，说生就能生出来的。

　　生上两天两夜的人多了，一转眼生下来的，也有，便是凌曦这个北汉帝女，都不敢说，自己的产期是哪日，只能说大概的日子罢了。

　　“你赌不赌？”上官文泽压低了声音与程子谦说道：“我告诉你，这李天佑是天定的帝王，你不趁着这个时候定下来，你以后可别后悔。”

　　程子谦愈发的不高兴了。

　　他的两个儿子还在北汉，预备着十年后，接掌东楚与西齐，现在不知道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孩子，说是帝王？

　　“那他是要对程净与程澈不利？”程子谦负手而立，阴冷的问道。

　　若是如此，他现在就杀了这个孩子。

　　上官文泽横了程子谦一眼，冷漠道：“我南诏就不能有国主了？难不成你想要灭了我南诏？”

　　程子谦沉默了片刻，如此说来，就是一个小小的南诏国主，他才不想将自己的女儿嫁那么远。

　　“大理，似乎是西齐的国土，你要一个西齐的孩子，继承南诏？”程子谦觉得上官文泽为了让凌曦成为他的亲家，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上官文泽不在意的笑了笑道：“那又有什么？南诏自来是能者居之，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成为南诏国主。”

　　上官文泽收起了笑容，郑重其事的与程子谦说道：“若不是一个极好的孩子，我是不会送到她面前，给她添堵的。”

　　程子谦又听到上官文泽无意中冒出来的情话，气得拳头攥的“嘎巴嘎巴”响，当着他的面，就敢与凌曦说这样的话了，这上官文泽还有完没完。

　　程子谦下意识的想要看凌曦的反应，扭头才发现，凌曦早已经领了李天佑去花厅里吃点心去了。

　　怪不得上官文泽说话那么没顾忌。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程子谦压抑不住火气，怒声问道。

　　上官文泽站起身来，与程子谦并立对视，一字一句的说道：“对她好，让她无后顾之忧。”

　　“你不是说，要带她远离宫廷？如果她的儿子与女儿不好，她如何能真的躲开这一切。”

　　上官文泽目光灼灼的盯着程子谦问道：“赌不赌？”

　　“赌！”程子谦最后说道。

　　“好，十月初一，子时出生。”上官文泽神色突然阴郁起来。

　　程子谦也是一怔，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十月初一，那是鬼节，子时，正是所谓百鬼夜行之时，他的女儿，怎么能在那个时辰出生？

　　上官文泽阴沉着脸说道：“你的女儿，必定要阳气极足的人，才能压得住，不然，怕是活不成，你若是不愿她将来伤心难过，就好好的留住这个李天佑，我会派人跟在他身边，好好教导于他，绝不会配不得你女儿。”

　　程子谦不愿相信了上官文泽的话，但是上官文泽是南诏国主，自小天资聪颖，说的这样咄咄逼人，怕是真的……

　　程子谦最终点了点头：“如果……当真日子与时辰不差，自当依你所言，若不是，便只当没这回事。”

　　第376章　子时

　　到了九月三十这一日，天色阴沉昏黄，刮着大风，树枝跟着摇动不已，一层层的落叶扫都扫不干净。

　　程子谦看着缠枝牡丹纹窗外，不断飘落的枯败叶子，心情阴郁。

　　刘彦庆急急的跑进来，程子谦与上官文泽目光盯在刘彦庆脸上，心急的想要从刘彦庆的脸上，瞧出些什么来。

　　刘彦庆瞬间避开了两人的视线，低眉顺眼的说道：“娘娘才从重华宫出来，并无异样，倒是荣宝说，东楚来了信，说是墨王妃有孕，身子不稳，暂且不能长途跋涉，来西齐探望。”

　　程子谦便松了口气，看向上官文泽，如果说，当真是十月初一子时出生，那么现在，凌曦就该开始阵痛了。

　　上官文泽也松了口气，他倒是宁愿自己输了，也比凌曦有个在鬼节出生的孩子要强一些。

　　“皇后现在在何处？”程子谦问道。

　　“去了内务府，说是要亲自选些东西，送给墨王妃。”刘彦庆回道。

　　程子谦听后，便有些着急，虽说现在还没有什么反应，但凌曦的产期就是这几日，总是到处走，他着实放心不下。

　　上官文泽却是装作很懂的样子说道：“快要生产的时候，多走动走动也好。”

　　程子谦便横了上官文泽一眼，问道：“你还不回南诏去？你竟是半点不担心，你的南诏被人谋朝篡位了去。”

　　上官文泽老神在在的拿了个苹果来吃：“所以说，南诏的蛊术与秘术，是极厉害的，莫说是半年，便是五六年，我不在南诏，也没人敢反。”

　　程子谦懒得理会上官文泽，说道：“朕去看看。”

　　上官文泽默默的吃了个苹果，拍了拍手说道：“去将天佑喊过来，我瞧瞧他的蛊咒记得如何了。”

　　管凌曦的孩子是不是子时出生，反正这个儿媳妇，他是要定了。

　　上官文泽考校李天佑功课，两人在屋子里密谈，谁也不能进去，毕竟南诏的秘术，不是谁都能知晓的，因而两人午膳没有用，也没人敢进去提个醒。

　　直到快晚膳的时辰，两人还是没有出来，跟着的嬷嬷忍不住皱眉，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下，国主大人这般年纪倒是没什么，李天佑可是才五岁，别饿出个好歹来。

　　这嬷嬷正在犹豫着，就见一个身着浅碧色宫装的宫女提着裙子往这边跑，一边喊道：“快，快，告诉国主大人，皇后娘娘进产房了。”

　　还没等这嬷嬷通报，上官文泽已经猛地打开了殿门，大踏步往晴水楼去。

　　他便知道，这种事情，鲜少出错，这时辰，这日子，怕是死的了。

　　上官文泽到晴水楼的时候，晴水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凌曦与程子谦的心腹之人。

　　正经皇子公主的生辰八字，是不会对外透露的，如果当真如上官文泽所言，小公主会在那样一个时辰出生的话，更加不可对外传扬出去。

　　寒香与方青云守在晴水楼外，见是上官文泽，方才放行，并低声说道：“娘娘在净心宫。”

　　人人都知道，凌曦快要临盆了，寒香等人为了以防万一，在晴水楼设了一个假的产房，而将凌曦安置到了湖对面的净心宫。

　　上官文泽皱了皱眉，问道：“皇上呢？”

　　“皇上陪着娘娘。”方青云回道，又低声补充道：“勇王妃在晴水楼。”

　　如此说来，勇王妃是用来做掩护的，让众人相信，凌曦现在就在晴水楼。

　　上官文泽沉默片刻，微闭双眸说道：“那……我也在晴水楼吧。”

　　他就算在凌曦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替她挡一挡，西齐毕竟不是北汉，女帝临产，少不得坐月子，总有些不安份的人要折腾。

　　粉蔻已经过来接人了：“国主大人这边请。”

　　上官文泽跟随粉蔻，到了晴水楼的阁楼上，勇王妃领了秦绾，正坐在这里，见上官文泽过来，也知上官文泽的身份不一般，福身见了个礼，便都不说话了。

　　这日子与时辰都不吉利，心里都忐忑不安着。

　　秦绾原不懂得这些，但见其姐姐与夫君的紧张程度，也多少明白了点，老实的守在勇王妃身侧。

　　时辰一点点的过去，几人都盯着沙漏，惴惴不安。

　　到了亥时，风愈发的大了起来，因着几人在阁楼上，看着外头飘摇的树枝，格外狰狞不安。

　　勇王妃皱着眉，连茶汤也喝不下去了，吩咐身边的秦绾道：“将所有的灯烛都燃起来，我这心里慌的不成。”

　　因为阁楼上，没有留什么人，除了寒香，粉蔻守着门外，庄夕颜，宋若潇，灵芝等人都在净心宫看顾着。

　　荣宝与刘彦庆更是领了暗卫在四周围监视。

　　勇王妃知道此事重要，连贴身的婢女都没带，只与秦绾在一处，上官文泽也没带旁人，因而也只能秦绾去做这些琐碎的事情。

　　秦绾年纪小，碰到这样压抑的气氛，手便有些抖，点半晌，都点不着那几盏灯烛，快要吓哭了。

　　勇王妃无奈起身，拿过秦绾手中的火折子，轻声说道：“你怕什么，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做就对了，只安心等着，咱们等后日一早再出宫去。”

　　后日一早出宫，会让众人猜测着，凌曦是后日凌晨才诞下的孩子，总能躲过初一这一日去。

　　粉蔻亲自端了些热汤来，面容也有些阴沉：“慢怠了，小厨房在做着软糯的点心，要晚些时候才能送过来。”

　　勇王妃亲手接过来，低声说道：“先紧着皇后娘娘才是，我们没什么。”

　　粉蔻如今已经挽了妇人发髻，她与秦绾前后脚成的亲，薛如士也来了西齐，这会儿在净心宫忙着。

　　粉蔻沉默的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她心里也慌着。

　　几人都没有用晚膳，用了些热汤，又用了些点心，许是肚子里有了些吃食，心渐渐稳下来。

　　风也没那么大了，渐渐平息下来，可这样的无声无息，更是可怕。

　　临近子时的时候，勇王妃与上官文泽都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走来走去的，好容易熬过了子时，没听得半分动静，勇王妃才似是一滩软泥样，坐了下来，抹着额头上的汗说道：“这……该是过去了吧。”

　　上官文泽眉头紧皱，看着一盏橘黄色的宫灯，从净心宫往晴水楼而来……

　　第377章　公主

　　这一夜，注定是不太平的。

　　一人披着玄色斗篷，躲在漆黑的夜色中，只留了一点晕黄的灯光。

　　上官文泽一直追随着那盏宫灯，直至自己再也瞧不见，心里缓缓的松了口气，却听得阁楼的门扉轻启。

　　斗篷的帽子被摘下，露出一张光洁的小脸，却是凌曦身边最得力的灵芝：“还请国主大人，随奴婢前往净心宫。”

　　上官文泽一直紧紧绷着的精神，有些僵硬，声音阴沉，却微微发抖：“是……”

　　勇王妃被秦绾搀扶着，也站起身来，瞪圆眼睛看着灵芝，生怕错过些什么。

　　灵芝缓慢的点了点头，冲勇王妃福身道：“还要劳烦王妃在这里待到后日。”

　　勇王妃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镇定下来：“国主大人去吧，妾身就在这里守着。”

　　上官文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明明这是他算出来的，但真真是如此，他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灵芝见上官文泽不动，便有些焦心：“国主大人，小公主，不大好，还请您快着些，随奴婢来。”

　　上官文泽猛地抬起头来，才意识到灵芝来这里找他，是因为什么。

　　“让天佑速到净心宫。”上官文泽说着，大踏步往前行去。

　　及至净心宫，里头的血气已经散了许多，燃着些净化的香料，凌曦躺在架子床上，早已经收拾妥当，只凌曦与程子谦的面上，并没有喜得麟儿的喜悦。

　　上官文泽才进得内室，程子谦便道：“她……不哭。”

　　即便是诞在鬼节当口上，也没什么，这么多的人护着她，总不至于护不住，可是……

　　这生下来始终不哭这一声，怕是要憋死的吧，方才这许多的人，已经用了许多的法子，打也打了，可偏就是不哭。

　　上官文泽上去瞧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皱了皱眉，却是动也没动。

　　架子床的帷帐轻轻撩起，才生产完的凌曦，并不见憔悴，在宫灯的映照下，反而有些柔美之色：“上官，不是病。”

　　若是病，凌曦自己就能治，因为上官文泽的那些话，她孕中格外注意，生下来，也是健健康康的。

　　不是病，那就是旁的什么了，那些，不是凌曦懂得的东西。

　　程子谦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又见上官文泽进来之后，始终与那襁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眉心便紧紧的皱了起来。

　　“你……还是她……”程子谦不知道该怎么说。

　　上官文泽能算出这孩子的出生时辰，为何现在又有些惧怕之感？

　　不接近这襁褓，难道说，这孩子不能救？

　　上官文泽冲着程子谦摆了摆手，还没说话，就听得外头有童声问道：“义父，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上官文泽立即答道。

　　因为李天佑身份的特殊，倒也没人拦着他，温菱亲自牵了他的手进来。

　　上官文泽指着那珠光粉色的襁褓说道：“天佑，你抱着她。”

　　抱着小公主的晴翠有些迟疑，只她不会说话，无法表达。

　　倒是庄夕颜皱眉说道：“国师大人，李公子才五岁，怕是抱不稳。”

　　便是她与宋若潇也不敢插手，都是没有生过孩子，抱过孩子的人，生怕摔了碰了抱不好，哪里能让一个小孩子来抱呢。

　　上官文泽摇头说道：“除了他，谁都不行。”

　　上官文泽又看向李天佑：“你小心些。”

　　温菱见此，看了眼榻上的凌曦，又看了眼身侧的程子谦，见二人都没有异议，这才拉着李天佑到了晴翠跟前。

　　温菱低声叮嘱着李天佑，该如何抱这个孩子。

　　李天佑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幼童，身高才到温菱的腰，温菱半跪在李天佑跟前，小心翼翼的看护着。

　　李天佑在众人的注目下，将珠粉色的襁褓接了过来，僵硬着胳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张小脸崩的很紧。

　　好容易抱稳妥了，李天佑的精神也渐渐松懈下来，却突然听得怀中婴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李天佑差一点没将襁褓扔出去。

　　小公主一哭，众人却是松了一口气，看李天佑的目光愈发的不同起来。

　　李天佑看着上官文泽，一点儿也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这孩子哭了，他们这些大人却是都笑了呢。

　　上官文泽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炷香来，拿着那香，在李天佑的头上，以及小公主的头上，一圈圈的打转，神色认真而肃穆，其他人都沉默下来，看着上官文泽的动作。

　　直到手中的香灰落下来，上官文泽才拿走了那香，看向晴翠道：“可以把小公主接过去了。”

　　晴翠恭谨的从李天佑手中将襁褓抱过来，站在了凌曦身边。

　　上官文泽则将那柱香，递给李天佑道：“拿着他，围绕这宫殿走一圈，再回来。”

　　李天佑很听上官文泽的话，走了出去。

　　上官文泽看向凌曦与程子谦道：“没事了，有天佑在，清伊不会有事。”

　　“清伊？”程子谦挑了挑眉，他好像还没有给自己的女儿起名字。

　　上官文泽指了指方才李天佑站的位置，那里有浅浅的香灰，隐约拼出两个字来，正是清伊二字。

　　“他们是生生世世的缘分，断不开。”上官文泽说道：“好在，以后他们都不会有事了。”

　　事情到这个地步，也容不得人不信，现在在襁褓里的婴孩早已经呼呼大睡，安稳极了。

　　“清伊，也很好听。”凌曦轻声说道。

　　凌曦说了，程子谦自然不会反对，轻柔的替凌曦掖了掖被角说道：“你劳累了，先歇下。”

　　凌曦点了点头，庄夕颜与宋若潇一人一边放下来帷帐，温菱钻进架子床的隔间里，近身伺候着。

　　晴翠则抱着清伊公主去找乳娘。

　　程子谦与上官文泽一并走出来，外头的夜色漆黑一片，净心宫这里燃的灯烛并不多，内室里用了遮光的帷帐，从外头看去，看不到一丝光亮，这也是为了安全，故意为之。

　　“你确定，这个时辰出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程子谦略带担忧的问道。

　　没法子，他这个小公主的出生，实在是诡异。

　　“有天佑在，无忧。”上官文泽说道，他费劲自己的心力，找到的人，怎么会无用？

　　第378章　担责

　　再次进入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