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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有回廊通向这里，但视野极好，有人在附近，一眼就能看到。

　　是个不错的说话的地方。

　　凌曦没等上官文泽落座，便张口道：“上官，我不会履行婚书。”

　　上官文泽为凌曦扫石椅上拂尘的动作微顿，尴尬的站直身子说道：“几个月不见，你这耿直的性子，还是半点没变。”

　　就这么着急拒绝他，连让他张口的机会都不给他。

　　凌曦认真回道：“我只是不喜欢事情不清不楚。”

　　她不会嫁给上官，就不该耽误上官，毕竟，上官现在是南诏国主，不知道多少人抢着嫁给他。

　　上官文泽将石椅上的拂尘扫落，示意凌曦坐下说话。

　　“这没什么不清不楚的。”上官文泽看向程子谦：“这件事情很简单，我需要这样的婚书，在南诏站稳脚跟，你需要这张婚书，在北汉坐稳主上之位。”

　　上官文泽转身看向凌曦，笑容满面道：“所以，这是双赢，对你好，对我也好。”

　　只是对程子谦不好。

　　凌曦摇头：“没有这婚书，我也可以成为北汉主上，你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成为南诏国主，想必，也有自己站稳脚跟的方法。”

　　所以，不必用这样的婚书，不清不楚的纠缠在一起。

　　上官文泽哀怨的叹了口气，在凌曦身边坐下，如同幼弟一般，双手交叠落在石桌上，下巴抵在手背上，看着凌曦。

　　“我话都说到这步田地，你还是不肯松口，你这样，让我这个新上任的南诏国主很没面子呢。”

　　“好吧，我承认，你用不着这样的婚书，反正那个灵柔已经被送走了，我也有办法在南诏站稳脚跟，就是……”

　　上官文泽瞪圆眼睛，杏眼眨巴眨巴的，像个小哈巴狗一样的无辜盯着凌曦道：“就是与你大婚的话，是我站稳脚跟最快的办法，而且还可以与你这个美人大婚，我脸面好看。”

　　上官文泽说着这话，坐直了身子，夸张的比划着道：“也不知是不是我在东楚待得时间久了，见多了美人，回了南诏以后，看哪个女人也不顺眼，真是连东楚的宫女都比不上。”

　　“那腰，那腿……”上官文泽夸张的比划着，愣是将严肃的凌曦给逗笑了。

　　见凌曦轻笑，上官文泽松了口气……

　　总算是笑了啊……

　　程子谦站在一旁，看着凌曦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来。

　　上官……可以让她在这样严肃的时候，笑……啊。

　　“反正是假的，你就当陪着我玩了一场过家家吧。大婚之后，你管着你的北汉与西齐，我管着我的南诏，咱们两不耽误，是不是？”上官期盼的看向凌曦。

　　凌曦扬起的唇角又落了下去，被上官文泽捕捉的彻底。

　　所以，没等凌曦拒绝，上官文泽便道：“我在东楚也帮了你不少，别的不说，那小红丸，除了我之外，再没人能给你这个了吧，你怎么也得报答我一下不是？”

　　“虽说是大婚，你是新娘子，但是你什么都不用管，就那天跟个娃娃一样，任由人摆布便可以，也就一天而已。”

　　说到这里，上官文泽红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放心，洞房花烛我一定不会碰你的，我还怕你把我毒死呢。”

　　“反正你也没有大婚过，我也没有大婚过，你不吃亏啊，咱们两个郎才女貌的，给他们演一场大戏，不是挺好的吗？”

　　程子谦没有给她的大婚，他给。

　　上官文泽嘴巴不停，根本不给凌曦拒绝的机会，继续说道：“你可想好了啊，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我这样像花一样的美男子可是少见了。”

　　“你不跟我大婚，下一次，你那个皇祖母，还有你那个生母，不一定给你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来与你大婚呢。”

　　“这北汉的规矩，你没有大婚，是不会成为主上的，这是你的使命，你应该完成的任务。”

　　“既然是任务，你跟谁完成不是完成，你说呢？”

　　上官文泽嘴巴不敢停，说完这番话，眼巴巴的看向凌曦。

　　凌曦沉吟着，看了眼程子谦，仍是摇了摇头：“我报答你其他的吧，这个，不行。”

　　上官文泽跳脚道：“这个不成，那什么成？那你给我也生两儿子吧。”

　　“上官。”凌曦无奈的看向上官文泽，越说越胡闹了。

　　上官文泽嘿嘿笑着道：“所以，你就答应了吧，跟其他报答相比，这个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上官文泽见与凌曦说不通，直接看向程子谦说道：“你不会阻拦她，一统天下吧。”

　　第274章　小气

　　上官文泽不再追问凌曦，只看向程子谦。

　　程子谦身中奇毒，不可能陪凌曦一辈子，也许下一刻，就会倒地不起，再也睁不开眼睛，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

　　他可以死个干净，凌曦呢？

　　活着的凌曦呢？

　　现在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解决凌曦周围一切麻烦的机会，等程子谦走后，他可以与凌曦一同打理四国，就算凌曦不肯做他的娘子，也没关系。

　　那个时候，这个世上，除了他，没人能欺负凌曦与她的两个皇子。

　　他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可以为凌曦出头。

　　程子谦眉峰微凛，看向身侧的凌曦，温柔道：“朕刚刚没吃饱，可以吃些菜粥吗？”

　　“好，我去煮。”凌曦顺从的，好像当初东楚的那个妃嫔。

　　那一次，程子谦也是用这样的理由，打发凌曦出去的。

　　菜粥有什么好吃的？

　　也就程子谦才有这样的特殊爱好。

　　看着凌曦没有任何迟疑的走出了湖心亭，上官文泽面容渐渐阴冷起来。

　　“你到这个时候，还不愿放手吗？”上官文泽冷漠道。

　　程子谦反问道：“为何要放手？”

　　现在的他，还是东楚的皇上，最能护佑凌曦的人。

　　这一次覆灭西齐，让东楚士气大涨，东楚俨然成为四国翘楚。

　　上官文泽见这样都不能说服程子谦，沉默片刻道：“是假的，我不可能难为她，你知道的。”

　　“大婚第二日，我就离开，她也能顺利接手北汉，我来之前，已经打听过，这北汉，是皇太后做主，皇太后年岁大了，也想要有人把她身上的担子扛过去。”

　　程子谦皱眉：“你一直在说一统天下，你以为这是她想要的吗？

　　一旦我离开，她既要看顾幼子，还要照看朝堂之事，她一个人，有几双眼，几只手？又有几颗心？能做多少事？

　　你这不是在帮她，是在加重她的负担。”

　　程子谦只恨自己不能永远陪在她身边，替她扛下这些重担！

　　上官文泽也怒了，质问程子谦：“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

　　“我比你知道的更加清楚！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能给的了她吗？”

　　上官文泽只恨自己出现的晚，那个一双人，不是他。

　　“你给不了她，她也不肯与旁人成为一双人，又要照顾你留下来的这两个幼子，她唯一的法子，就是成为天下之主。

　　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守护住，她想要守护的一切。

　　她才会不再受伤。”

　　忙起来，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事情……

　　程子谦一拳打在上官文泽的脸上。

　　上官文泽被打的一趔趄，却仍坚定的看向程子谦。

　　“她总要大婚，这个人不是我，就会是别人，与其是别人，去为难她，倒不如是我！”上官斩钉截铁，落地有声。

　　程子谦觉得心都不是自己的，像是有把刀，用力的想要将他的心，剜掉。

　　“你发誓，这是假的，你不会用这婚书为难她，纠缠她。”程子谦平生最不相信誓言。

　　这一次，却希望，这誓言可以管用。

　　不是上官文泽，也会是旁人……

　　那么，是上官的话，她更能接受些吧。

　　“是假的。”上官文泽默默垂下头去。

　　即便是假的，他也想要与她大婚。

　　想要与她一起穿着婚服，踏入大殿。

　　即便是做梦，也好。

　　最起码，他做过这样的梦。

　　此生无憾。

　　她也从没有大婚过，她心里也该是期盼的吧。

　　“上官……”程子谦盯着上官文泽，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敢负她，我上天入地，也绝不放过你！”

　　“彼此彼此。”上官文泽说道。

　　两人同时望向东方，凌曦端着一个黑漆描金托盘，款款而来。

　　身着豆青色曲裾的凌曦，像是一株兰花，清雅秀丽。

　　程子谦低声问道：“为何连假的，也愿意？一旦大婚，你便不能再娶旁的国主夫人了。”

　　上官文泽看着远处徐徐行来的凌曦，如五月暖阳般笑着道：“非她不可。”

　　若国主夫人不是她，那他宁愿终生不娶。

　　上官文泽转头看了程子谦一眼道：“所以，我比你爱她。”

　　程子谦没有给她的，他都可以给。

　　程子谦沉默片刻道：“爱，不是口上说说。”

　　他说不出这个字。

　　似乎从未与熙和，凌曦说过这个字。

　　让他说“爱”太难。

　　他始终觉得，爱不爱一个人，不是听他说什么，而是看他的所作所为……

　　也许，他做错过许多，但他已经没有时间自责愧疚。

　　凌曦端着托盘行至湖心亭，上官文泽体贴的接过：“这么重的东西，你让宫女拿来就好了，何必亲手端了？”

　　凌曦含笑道：“并不怎么重。”

　　“趁热吃吧。”凌曦对程子谦莞尔道。

　　“我爱你。”程子谦含情脉脉的看向凌曦。

　　上官文泽暗地里“呸”了一口。

　　刚刚哪个王八蛋说的，爱，不只是口中说说而已？

　　程子谦这人，太贼了，好不要脸。

　　凌曦眼睛像是十五的灯笼一样，突然被点亮，璀璨如星辰。

　　“我也爱你。”凌曦抬头含笑说道。

　　她与程子谦从未说过这三个字。

　　她说不出口。

　　程子谦也说不出口。

　　现在，张口却这样容易。

　　上官文泽无奈而苦涩的笑了笑，这两人，还真当他是铁石心肠，不会伤心难过，不会疼的吗？

　　湖心亭，就他们三个人，另外的两个人，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情话。

　　当他是什么？

　　能让凌曦开心就好。

　　瞧瞧，就三个字而已，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真是一点儿也不矜持。

　　他怎么爱上这么不矜持的一个女人？

　　程子谦拥住凌曦，深深的拥抱。

　　良久，程子谦松开手，温柔而宠溺道：“答应上官吧，这样一统天下的机会，不能错过，将来若是咱们再有两个儿子，也好分。”

　　上官文泽瞪眼睛。

　　程子谦一定是故意的。

　　明明生两个儿子的话，是他刚刚说了的。

　　这人太小气。

　　连句心里话都不让人说。

　　不过，他看到凌曦乖乖的点头了。

　　好吧，冲着凌曦点头了，答应与他大婚了。

　　他原谅程子谦那个小气鬼。

　　第275章　过关

　　上官文泽将湖心亭让给两人，自己回了福寿宫。

　　“皇祖母，大婚的时候，用大红色的婚服吧，黑色的实在是不好看。”上官文泽笑呵呵的与皇太后商

　　议道。

　　皇太后正盘腿坐在罗汉榻上，为凌曦的事情发愁，上官文泽进来就是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曦丫头答应你了？”皇太后疑惑着问道。

　　上官文泽笑眯眯的说道：“老祖宗的意思，好像是她不该答应一样，难道是我长得还不够好看？”

　　上官文泽比划了一个双手托腮的模样，给皇太后看，一副要把自己弄成花的样子。

　　皇太后被上官文泽逗笑了，问道：“那……东楚的皇上，也答应了？”

　　上官文泽看向皇太后，声音略有些低沉的问道：“他，有的选择吗？”

　　皇太后唏嘘，的确……是没得选。

　　上官文泽笑呵呵道：“老祖宗，我掐指一算，明个儿就是良辰吉日，错过了明日，怕是要再等上一年

　　多，才能有这样的好日子了。”

　　所以，他火急火燎的赶来。

　　即便是假的，他也要给她最好的。

　　身为南诏国主，怎么能连日子都是随便挑选给她的呢。

　　“明日？这么急？”皇太后皱眉道：“用不着这样着急，这北汉帝女的大婚，怎么能如此的匆忙？”

　　“不匆忙，一切物识我都准备好了，只要现在布置下去就可以。”

　　上官文泽意有所指的说道：“迟则生变，我看，主上大人并不是那么喜欢帝女呢。”

　　皇太后深看上官文泽一眼。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上官文泽怕是比这里的任何人都要通透些。

　　上官文泽知道程子谦与凌曦的情深意厚，知道灵恩对灵柔的心疼，知道灵柔对凌曦的嫉恨，也知道……

　　程子谦的奇毒，当然，也知道如今这北汉，是她当家做主。

　　“主上很疼爱帝女，否则也不至于浪费了你的真话蛊。”皇太后说道。

　　上官文泽在皇太后对面的大圈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整个人恨不能窝进圈椅里说道：“我用的，不

　　只是真话蛊。”

　　皇太后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旋即恢复平静，淡然问道：“哦？南诏的蛊虫，现在这么好养了吗？

　　哀家怎么记着，是要用人血饲养呢。”

　　上官文泽笑了笑道：“为了我的娘子，莫说是几个蛊虫，就算要了我这条命，又如何？”

　　“那……还用了什么蛊？”皇太后问道。

　　上官文泽一字一句的笑着说道：“思家蛊。”

　　只要灵柔离开北汉，就会暴毙而死的蛊。

　　她想要去东楚成为程子谦的皇后？做梦！

　　程子谦是凌曦的，灵柔生了这样的心思，就该死。

　　上官文泽笑呵呵的道：“我瞧着老祖宗也是个睿智的，这灵柔不是善茬，保不齐哪日，再生出什么心

　　思来。”

　　“在北汉也就罢了，一旦离开北汉，那老祖宗就不能怪我了。”

　　这位皇太后当着众人的面，喂了灵柔一颗丸药，让她失了声，但上官文泽却知道，那只是暂时失声的

　　药丸而已。

　　皇太后表面上表现的多么的冷酷无情，说到底，还是对自己的孙女留了情面。

　　北汉的深谷，是历代少主学医术的所在，灵柔本就居心不良，再学了一手精湛的医术，谁知道她会做

　　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给她下一个蛊，免去后顾之忧。

　　“老祖宗该感激我，那不是让她立即死去的蛊虫。”上官文泽笑嘻嘻的讨赏道。

　　皇太后面上有片刻的心疼，但很快消失不见、

　　只是思家蛊而已，灵柔，本就是该一辈子在深谷里待着的人。

　　若是她走出深谷，走出北汉，那，怪不得旁人。

　　“婚书，是谁给你的？”皇太后一直想问这件事情，只是，上官文泽从入北汉起，就一直咄咄逼人，

　　根本不给她问这句话的机会。

　　上官文泽笑呵呵的说道：“当然是拥有那个印章的人，她现在很好，只是有些事情要处置，不得出面，

　　晚些时候，我会带凌曦，亲自拜访。”

　　皇太后沉默片刻，听上官文泽的意思，灵心的事情，现在不宜多谈。

　　皇太后看了一旁的顾嬷嬷一眼，顾嬷嬷会意，直接进暖阁取了一本小册子出来，捧给上官文泽。

　　“这是皇太后一早就写好了的，帝女大婚事宜。”顾嬷嬷含笑说道。

　　皇太后从得知少主有孕开始，就着手这本小册子，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写了厚厚的一本……

　　上官文泽翻开来，仔细看了两眼，第一页就让他晕头转向。

　　“百鸟朝凤，鸿雁高飞，鼓乐齐鸣，三日不绝……”

　　“婚期自然是越早越好，但要将哀家这本小册子上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才能与哀家的孙儿大婚，

　　要不然……即便你有婚书，哀家也不认。”

　　皇太后反将一军。

　　上官文泽以为，曦丫头答应了，程子谦答应了，她就答应了不成？

　　这南诏别以为北汉好欺负。

　　她要为她的孙儿，立足了威势才行。

　　上官文泽看着这本小册子，挑了挑眉，嬉皮笑脸道：“老祖宗，这本小册子上的事，如果都凑齐全了，

　　怕是您的孙儿都要红颜凋落了……”

　　皇太后横了上官文泽一眼道：“你做不到，自然有旁人可以做到。”

　　上官文泽被皇太后一句话堵了回来，站起身来，扬起手中的小册子说道：“只要做到这小册子上的事

　　情，就是婚期之日？”

　　皇太后含笑点了点头。

　　上官文泽突然间咧嘴笑了：“老祖宗可别食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