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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让皇上觉得，凌曦不愿意为皇贵妃殉葬，那皇上就不会再理会凌曦，更不会给凌曦好脸色。

　　德妃说着，愈发感伤起来，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都止不住：“凌妹妹果真与本妃生份了，到底是琴心给晴翠毒哑了的，本妃辩无可辩，可本妃还是要说一句，本妃何苦害你？说句不中听的，你这辈子，怕是都越不过本妃的身份去，本妃何苦去难为了你？”

　　“奴妾也想不明白，奴妾身子孱弱，侍不得寝，怎么就惹了人的怨恨？”凌曦轻叹口气，似是看开了一般，吐气如兰道：“罢了，奴妾倒也没什么，娘娘一副棋子，将奴妾推到了风口浪尖，就算奴妾不为皇贵妃殉葬，也得不到好下场，倒不如得个好名声，为西齐女子争口气。”

　　德妃气得咬碎了银牙，这个凌贵人怎么如此可恨，这后宫里，向来有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把话说透，偏她每句话都恨不能拆开了揉碎了，一定要说个明明白白，这会儿连棋子的事情，都说出来了，皇上如何还能对她有好感？

　　德妃一改方才的温柔，梨花带雨的指责凌曦：“凌妹妹，你怎么说本妃，本妃都不介意，左不过你是被人蛊惑了，说的话，都是言不由衷的，可你这会儿说，你是为着名声，要为皇贵妃殉葬，本妃却是不能依！”

　　德妃说着，眼泪簌簌的望向程子谦：“皇上，皇贵妃与妃妾姐妹情深，妃妾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瞧着，这样一个为了名声，去为姐姐殉葬的人，还请皇上绝了她的念想！”

　　程子谦还未说话，就听得凌曦“噗嗤”一声轻笑：“德妃娘娘可真是厉害的紧，皇贵妃曾对奴妾说过，这宫里的人，皆有将白说成黑，将黑说成白的本事，事实如何没人会计较，只看听的人，愿意相信哪一个了。

　　奴妾身份卑微，性命又是皇贵妃所救，是生是死的，早就看破了，若是能将这一条命，还给皇贵妃也不错。可奴妾临死前想问一句，德妃娘娘，皇贵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德妃一怔，凌曦为何会问出这句话来？

　　程子谦闻听此言，也盯着德妃看，对他来说，没什么比熙和死亡真相更重要：“德妃，你知道实情？”

　　“妃妾不知。”德妃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妃妾也不知，凌妹妹为何要这样问妃妾。”

　　凌曦反问道：“不问德妃娘娘问哪个？承乾宫当时伺候的人都死了，妙小主也死了，德妃娘娘不是在皇贵妃产后，不眠不休的伺候了三日三夜吗？这三日三夜，皇贵妃难道就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皇贵妃总不能是突然间就猝死的吧？”

　　“这……太医不是说，姐姐是因为皇长子的死，受了刺激，所以才……”

　　凌曦不给德妃思考的机会，逼问道：“既是如此，皇贵妃那三日三夜，总要有所征兆，否则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皇上那么心疼皇贵妃，多日不思饮食，不是依旧活得好好的，没有暴毙而亡吗？”

　　“是……是有些不适来着，姐姐那会儿说心里不大舒服，但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是产后体虚……”德妃下意识的圆谎。

　　凌曦却不再说话了。薛太医已经告诉程子谦，熙和是中了毒，是急性毒药，怎么可能三天前就有反应，德妃在撒谎。

　　程子谦目光阴沉的望向德妃，眸光中，带着杀意。

　　妙芝那种贱婢，因为想要上位，背叛了熙和。可德妃是谁？德妃是熙和一手抬举上来的，若不是熙和，德妃怕是连凌贵人都不如，怕是早就被皇后害死了，德妃，竟也是背叛熙和的人？

　　凌曦目的已经达到，程子谦对德妃有所怀疑就好，再逼得急了，只能适得其反，到底现在摄政王与皇后的位置稳稳当当的，如今逼得太急，结果不过是德妃顶罪罢了，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凌曦后退两步，福身行礼道：“既然德妃娘娘有意让奴妾为皇贵妃殉葬，那奴妾便依从德妃娘娘所言，奴妾这就回碧云居准备。”

　　凌曦说完就走，荣宝，寒香几个在一旁急的，恨不能替凌曦说话，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轻易认下？这不是没有退路了吗？

　　凌曦不语，一路带着几人往碧云居去，老远瞧见太后与皇后的銮驾奔着乾清宫去。

　　凌曦唇角微弯：“德妃被逼急了，还是会走错了棋，这下，她连好名声都让给我了呢，我倒是要感谢她，出的这个好主意，我正愁皇上发觉不了她的野心呢。”

　　荣宝见四周无人了，急急的问道：“小主，那您怎么办？”

　　“我肯应下，自是有解决之道。”凌曦顿了顿，望向东六宫层层叠叠的殿宇，轻声道：“我不能总被人牵着鼻子走，这一次，我要让所有人都动不得我。”

　　第26章　安排

　　几人回了碧云居，静静的守在凌曦身侧，不言不语。

　　“这是怎么了？你们认定了，我一定会输？”凌曦接过寒香的茶，莞尔轻笑。

　　晴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哭，若不是她，说不得事情还有转机，可如今，凌曦为了给自己出头，惹得德妃今个儿就将殉葬的事情提出来了，还是在皇上跟前，再不能更改。

　　凌曦伸手扶她，安抚道：“你哭什么？又不是你害的我要去殉葬的，若不是你，我今个儿也不能这样顺利，多亏了你。”

　　多亏了晴翠，程子谦对德妃已经没有那么信任，她先前还在想法子，怎么能让程子谦怀疑德妃。

　　寒香咬唇道：“小主，现在可怎么办？您方才不该应下的，既是德妃提起来的，就该德妃去，凭什么要陷害您？”

　　凌曦抿了口茶，笑道：“你以为，德妃会甘愿去殉葬？不过是个说辞罢了，咱们出来的时候，你们该是瞧见的，太后与皇后都去乾清宫了，若是我当时不应下……”

　　思及德妃当时梨花带雨，情真意切的模样，凌曦讥讽一笑：“若是我不应下，德妃就要在皇上跟前一直哭诉，哭诉她与皇贵妃的姐妹情深，哭诉她在后宫中举步维艰，将皇上的心都哭化了。”

　　“那就像小主说的，德妃既是那样想去殉葬，直接降了品级，也就是了。”寒香明知这不可能，但为着凌曦，总抱着一分希望。

　　“那怎么可能？德妃掐着时辰，将太后与皇后请过去，哪儿能让皇上答应这样掩耳盗铃的事情？你们想想，皇贵妃殉葬，用了德妃，那太后殉葬，可不是要用皇后了？到头来，一样是遣了我去殉葬。”凌曦走一步看十步，将德妃的计策看得真真的。

　　“既然怎么都是我去，我为何不讨了这个风头？我还要六宫知道，是德妃想要我去殉葬，是她逼着我去殉葬的，我倒要瞧瞧，以后她这个‘德’字，还立不立得住？”凌曦只要想到德妃当时涨红的脸色，便觉得解气的很。

　　“可……可小主不该为了报复德妃，将自己置身于险地。”荣宝心疼的说着，他恨不能现在就去将德妃砍死。

　　凌曦望向荣宝三人，嫣然一笑：“置之死地而后生，在六宫中位于不败之地才成，不然的话，这六宫妃嫔每个人给我下个绊子，我可忙都忙不过来了，过了此事，我要太后一心一意护着我。”

　　“太后？”荣宝三人不解的望向凌曦：“小主能请得动太后？”

　　别说晴翠与寒香，便是荣宝都不明白，要知道，当初皇贵妃也没能得了太后的真心。

　　凌曦故作神秘道：“现在解释也解释不清，再等三日，你们便知晓了。”

　　“现在，当务之急，得说说咱们碧云居的事儿。”凌曦认真的看向晴翠与寒香：“你们两个，在我身边，不识字是不成的，从今个儿起，你们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学起来。”

　　寒香，晴翠连连点头，凌曦却是皱了眉：“荣宝事情多，没法子教你们，我身子弱，睡的时辰多……”竟是没人适合教她们的。

　　荣宝一拍脑门说道：“小主，大娃的爹，原是教书先生，他被调到宁寿宫来，倒也能教导二人，他这会儿还在外面候着呢。”

　　“请进来说话。”凌曦对大娃并不那么信任，到底不是知根知底的，与她暗中培植的人手不同，但只是教写字，该是无碍的。

　　大娃走了进来，带着男子的阳刚气质，“噗通”一声，恨不能磕碎了正厅的青石砖，“梆梆梆”三个响头，磕的格外结实：“属下这条命是凌小主救的，日后就是凌小主的，属下为小主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噗嗤”，晴翠与寒香皆被大娃给逗乐了。

　　凌曦也笑道：“在宫里，还真没有上刀山下火海的，我便是要寻也寻不到，不过我还真有一桩事情要麻烦你。”

　　凌曦说着，将晴翠与寒香往前推了推道：“这两个丫头，大字不识，给你一年的功夫，教会了两人，如何？倒也不求字写的多好看，认得，会写，也就成了。”

　　大娃憋红了一张脸，怎么也没想到凌曦会给他这样一个差事，偏方才话说的太满，上刀山下火海都成，难道教写字不成？

　　“只……只要小主不嫌弃。”大娃磕磕巴巴的说道：“属下识字倒是识字，但属下自小是个不服管教的，论语什么的没学会，倒是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的兵书瞧得多。”

　　大娃没脸说出，他爹拿棍子，满院子追着他跑，就因为他不喜欢读书……

　　“那更好了，宫里这些兵法倒也用得上。”凌曦轻笑着，让寒香递了盏茶给大娃，细问道：“你的名姓是什么？”

　　既然他爹是教书先生，没道理叫“大娃”这个名字。

　　大娃挠了挠头，憨憨的说道：“属下姓方，学名叫青云。”他爹是希望他能步步青云的，结果他不争气，也没脸说出这个名字，若不是机缘巧合，他也当不得侍卫，怕是早就被妙芝暗杀了，因此，他很是感激凌曦。

　　“方青云，好名字，以后还是用这个名字吧，在宫里，也方便。”凌曦瞧得出，这方青云是个极爱兵法战场的。

　　“寒香，将德妃先前送的那副‘桃红柳绿’拿出来摆上，你们便去识字吧。”方青云换班拢共有两个时辰，还是很紧张的。

　　待三人一道退下去，荣宝捧了盏银耳莲子羹，放在小几子上：“小主，您有什么主意了？要不要奴才动用暗卫？德妃这次，是欲置您于死地。”

　　“暂时不用，三日后，先前安排好的宫女与姑姑，就可以入碧云居了。”凌曦轻轻搅动银耳莲子羹：“侍卫……就调孟初寒与方青云吧。”

　　“侍卫还有更好的人选，小主……”荣宝这次从西齐带来了不少人，再加上之前培植的，后宫中的侍卫，有半数能被荣宝调动。

　　荣宝一顿，突然仰头：“小主要调动侍卫在身边？小主的身份……”一宫主位才可以有侍卫，凌曦这么肯定三日后不会殉葬，反而成为一宫主位？

　　第27章　上官

　　凌曦见荣宝满脸喜色，笑着戳了他的眉心道：“我如今是正六品贵人，一宫主位要正三品贵嫔，你觉得，我能连跨六级？”荣宝自小跟着她，凌曦将他当成弟弟看待，态度格外亲昵。

　　“那小主说调动侍卫？”荣宝不明白。

　　凌曦端起银耳莲子羹，小口吃着：“我不去东六宫住着，只在宁寿宫的碧云居躲清静，太后为了保护我，必定要调动侍卫的，你到时候瞧着就是了，正五品嫔位有侍卫护着，也不是没有先例。”

　　“这么说，小主这次还能再晋封两级？”荣宝笑得脸上开了花，若是成为正五品嫔位，倒也是不差的，到底凌曦还未侍寝，已经连晋两级了。

　　凌曦吃完了银耳莲子羹，用手揪了揪荣宝的脸，笑容明媚：“你快别笑了，瞧这一脸的褶子，真要成人到中年的老太监了，收拾了，你亲自在外头守夜，今个儿夜里，有贵客要来。”

　　荣宝一听这个，立刻严肃问道：“要不要奴才调些暗卫来？”

　　“不必。”凌曦笑着摇头：“是我的贵客，怎么能惊扰了？这一局，还要靠他呢。”

　　荣宝不再追问，收拾了托盘，退了下去，自在廊下守着。

　　凌曦眯了一会儿，待到宫门落锁的时辰，又起了身，披了件烟青色斗篷，坐在罗汉榻上等人。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凌曦的暖阁里，多了一个深绿色身影。

　　凌曦背对着他，微微一笑：“我还以为，还要等上一阵子，能让我将这棋局下完呢。”

　　凌曦自己左右手下棋，倒也不闷得慌。

　　“你一早就知道我要来？”上官文泽转到凌曦跟前，流里流气的，似是要调戏凌曦，可当凌曦一抬头，那双幽深的眸子撞进他的眼底……

　　上官文泽眯了眯眼睛，神色郑重了许多：“难怪知道我要来，原来是你。”那样的眼眸，那样的神色，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女子拥有，没想到……没想到……

　　凌曦赞赏道：“不愧是太卜令，不过一眼，就知晓了我的身份，还能如此平静，真真是难得了。”她也是赌的，赌这上官文泽出身南诏，精通巫术，许是能看出端倪，她还想着，若是看不穿，也有法子逼着他答应，如今倒是省了不少的事。

　　上官文泽嗤笑道：“借尸还魂罢了，在南诏，实在算不得什么，只是下官有些好奇，是谁这么大的本事？”他是听过这种，却从来没有见识过，听闻要做这样的法事，会耗尽毕生心血，人也会死，是谁，甘愿冒这样大的风险？

　　“便是我都没有预料到，难道有人能未卜先知？”凌曦反问。

　　谁能想到，她堂堂贵妃，诞下皇长子，风头正盛的时候，会落得那般下场？

　　上官文泽置之一笑：“这倒也是，如同贵妃一般蠢笨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的。”胜了所有的敌人，却被身边人害死，着实是够冤的了。

　　凌曦也不争辩，将面前的棋盘与棋子往前推了推：“交易达成，这是上官大人的了。”

　　上官文泽将手敷在棋盘之上，轻轻的抚着其上的纹路，他以为他这辈子都得不到这个棋盘了……

　　“你知道我想得到它？”上官抬起手来，笑看凌曦，事事想在他前面的人，他可不喜欢。

　　“桃红柳绿，乃是南诏嫣然公主的爱物。”上官文泽乃是南诏嫣然公主的私生子，其父为东楚的一个小将军，后来战死沙场，南诏容不下上官，嫣然公主将其送来了东楚，因其精通巫术，所以小小年纪，便做了太卜署的太卜令。

　　这是东楚秘闻，只宫中知晓，还是程子谦说给她的。

　　上官文泽撇了撇嘴道：“得，既然话都说的这么透了，下官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倒显得不坦诚。”

　　上官文泽直视凌曦：“下官保你一步登天如何？”上官来碧云居，原是听说凌曦要殉葬，所以觉得有了机会，准备以救凌曦为条件，让她将棋子让给他，却不想凌曦一早就在等他了。

　　凌曦笑笑，轻轻的抚了抚上官的头，上官长得虎头虎脑的，很像她小时候的弟弟西齐王，这样一个少年郎，因为远离故土，远离生母，不得不自己撑起一边天，也是个可怜的，如今为着生母的爱物，就这么拼命……

　　上官红了脸，这个女人，怎么像摸小狗一样？难道他不是男人吗？这女人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有，她身上是什么香？怎么这么吸引人？

　　“一步登天不必，我这个身份，一步登天是火坑，我想如此……”凌曦靠近上官，低声与其说着计划……

　　月上中天，上官文泽看着小几子上的棋盘说道：“这东西，太打眼，就先在你这里收着吧，等我离开东楚之日，我自会带走，这段时间，你不可再用。”

　　“好。”凌曦再次摸了摸上官的头道：“这次，除了你，没人能帮我，若是以后钦天监再欺负你们太卜署，我会为你出头的。”

　　凌曦感激上官答应的如此痛快，也知道上官因为年纪小，经常被钦天监那些老头子打压。

　　上官自尊心上来，梗着脖子道：“那帮老匹夫，日日念叨着，巫术上不得台面，可他们一个个的，还不是怕太卜署怕的厉害？生怕我给他们下了蛊虫。谁能惹得起我？”

　　凌曦笑笑，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递给他：“太卜署膳食不好，若是馋了，就到碧云居来。”

　　上官没出息的接了，太卜署什么都好，就是不给水果吃，他是南诏人，离了水果可不成。

　　送走了上官，凌曦松了口气，这一次，她稳赢了。

　　凌曦手指轻抚棋盘：“说起来，还真要多谢德妃，将这个送来，不然还真不能引来上官。看来，冥冥中，自有注定呢。”

　　第二天，碧云居迎来许多的赏赐，上至太后，皇后，下至各宫主位，都念着她要死了，送来了不少的好东西，凌曦吩咐晴翠一一入库，收的毫不客气。

　　第三天，德妃得到了西齐的消息，她的娘家，西齐丞相府要被抄家，她自顾不暇。

　　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