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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殇-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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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暗处的叶痕连声冷笑,叶痕曾经身为永王的贴身护卫,花甲虽长年跟在花夕拾身边,也算见多识广,可哪里的是叶痕的对手?
信丢了,花甲清楚少主的脾气,要是少主知道信丢了,他少说脱一层皮不说,说不定少主还会赶他走,花甲想想就觉得后怕,只得撒谎说信送到丁雪寻手里中。
花夕拾总算放了心,再冥想苦想打消三爷刺杀的念头。
叶痕将植摩天的情况摸清楚,回来禀道:“三爷,属下打听到近日植擎天去了南方,刺杀那个女人正是好时机。”
植擎天有何惧?
田三爷痛苦地闭了双眼,刺杀了那个女人,他也没有想过独活。
短短二年不到,他经历的苦痛比他这辈子加起来的还要多,沧海桑田,荣辱浮沉,饱经世变的心早已苍白无力,而他却还要继续走下去——明知反清复明是一条不归路,依然还要走下去。他疲惫了,厌倦了,很想躺下来休息一下,如果一路上有她陪伴着,也许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叶痕又道:“三爷若以花公子的名义去约她,她一定会赴约。”
田三爷目光一冷,森然道:“就说我同意给她休书,让她拿十万两黄金来换”顿了顿,下决心道,“就以夕拾的名义。”
叶痕点点头,兴致勃勃去办事了。
叶痕送来的信却落在冷阿二手里。冷阿二歪着头想了一回,一时拿不准先交给夫人,还是等掌门回来处理。但事关掌门的终身大事,还是呈给丁雪寻看看再说,这个主母明显不待见他,他的主子又对主母言听计从,他得学会讨好主母的欢心才是。
丁雪寻拿着信心中一阵欢喜。
冷阿二看着头隐隐作痛,心中暗暗后悔,夫人明显是要去赴约的样子。
“夫人,属下唯恐有诈。”冷阿二道,“掌门这两天就要回来了,还是等掌门回来再说。”
“我信花大哥,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丁雪寻拿着信沉思道,“天地会近期不好过,朱慈炤说不定真想通了,干脆拿休书来换取生活费呢。”
“属下怕有人用花公子的名义引夫人出去进而对夫人不利。”冷阿二自小生活在阴谋诡计里,对这些事情看得比较深远。
要是叶痕在场,一定听得心里发寒。
“既然是这样,那就等植擎天回来再说。”丁雪寻将信交还给冷阿二,暗暗却朝染阿大使眼色。
冷阿二见夫人那么好说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警惕性也放底了,想不到掌门不在家,夫人如此乖巧。
就这样,冷阿二再次载倒在他认为乖巧懂事的夫人手里。冷阿二还在“千年醉”中沉睡不醒时,丁雪寻已经带着染阿大下山,来到冷血门山脚下的树林中赴约。
林中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负手而立,他的背影说不出的萧条悲伤。听到身后的动静,他缓缓转过身来,静静看着朝树林静静走来的俏丽女子。
短短时日不见,她出落得越发地标致了,红润的脸色,愉悦的神情,都说明她在冷血门过得舒心快意。
田三爷只觉得心里痛得要滴出血来,他从见她第一面起,就想过迟早一日要她的命。后来他不知不觉爱上她,心里爱得无法自拔时以后这份爱永远无尽头时,事情急剧下转,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那就是,他依然要她的命。
丁雪寻自步入林中,也一直在审视田三爷,除了看到他眼中的悲伤及决绝,并没有发现其他不妥,所以并不作他想,认为冷阿二是多虑了。
染阿大道:“三爷,十万两黄金我们带来了,休书呢?”
田三爷切切的目光一动不动看着丁雪寻,将手中的休书摊开。
染阿大将手中的黄金抛过去,咧嘴笑道:“请三爷将休书抛过来。”
田三爷一手接住黄金,朝丁雪寻冷冷道:“想要休书,她自己过来拿。”
丁雪寻站着不动,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田三爷。
染阿大神色一冷,哼声道:“一手交钱一手交物,三爷还是将休书抛过来的好。”
田三爷神色不动看着丁雪寻,淡淡道:“雪儿,休书不是你心心念念想要的吗?你没胆量过来取了吗?”
这倒符合朱慈炤的性子。
丁雪寻沉默看了田三爷一眼,抬步向前。染阿大拦住她道:“令主,恐防有诈!”
丁雪寻却不这样想,朱慈炤还不至于要她的命,顶多是将她掳去,用来威胁植擎天要些钱财。再说,如今的天地会与地位今昔对比的冷血门作对,简直是拿鸡蛋碰石头。对她不利,只会引来植擎天的疯狂报复,这种傻事不是一心反清复明、想光复大业的朱慈炤会干的。
丁雪寻缓步来到朱慈炤面前,染阿大紧跟在身侧,一步也不敢掉以轻心。
丁雪寻在离田三爷二米远站定。田三爷淡淡而笑,将休书递上前。
丁雪寻接过休书还未来得及展开,却见三爷袖中一抹亮光一闪,顿时脑中一轰。
那是匕首的刀光。
以染阿大的身手,或许有救下她,可染阿大被她的身形挡住,根本看不见。她看见了,可是以田三爷的功力,她却躲不开。
经历了多次生死,丁雪寻早就不知害怕为何物,心里没有慌张,而是死死盯着那匕首,瞳孔渐渐放大。
田三爷一直盯着她淡淡而笑,将匕首朝她的胸膛送过来。
丁雪寻的眼睛瞪得老大,就在匕首碰到胸前那一刻,她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推开,匕首没入那人的胸膛。
“花大哥!”丁雪寻从地上爬起扑过来,从将倒地的花夕拾抱在怀中。
田三爷手中带血的匕首掉落在地上,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染阿大惊出一身冷汗,上前将一动不动的田三爷扑倒在地,一双冷沉的眼睛死死盯着田三爷,不敢再掉以轻心。
赤色的鲜血迅速染红花夕拾的衣衫,胸膛的伤口已是一片黑色。
“花大哥,你怎么这么傻?”丁雪寻将花夕拾紧紧搂入怀中,声音哽咽,面色惨白。
“十、十三,你哭起来……真丑!”花夕拾无力笑了笑,虚弱道。
132。求你救救他
“花大哥,你要撑着,我一定能想到办法救你。”丁雪寻心头难过快要死掉,喉头哽咽着。
“没、没用的。”花夕拾微微笑了笑,想要撑起身子来,却发现往日轻而易举的动作如今只是徒劳,这一撑,鲜血又汹涌而出。花夕拾若无其事的笑意尚挂在脸上,身子却在迅速冷却。
慈炤对十三恨之入骨,那样的力度,连他也承受不了。这一刀决绝而狠厉,明显是想以极快极准的速度结束十三的生命,快得十三连一丝痛苦也不曾有。
再说,就算承受得了又如何?见血封喉,天下剧毒,触到即死!慈炤是怕一刀刺不死十三,连天下难得一见的剧毒都用上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十三立即毙命。
“花大哥!”丁雪寻用手捂着花夕拾胸前汹涌而流的黑血,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一直信任呵护她的花大哥就要惨死在她面前了吗?丁雪寻心中悲痛万分,又是绝望又是无助。
花夕拾飘忽的目光看着满脸痛楚的丁雪寻,心中也是万分难过,脸上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虚弱道:“十三,我是为了慈炤不被植摩天刺杀,才救的你,你不用这么伤心难过的。”
闻言,丁雪寻拼命点头,泪水却流得更凶了。
花夕拾强忍着疼痛,唇边的笑意又绽开来,笑道:“十三,你说我若有了心爱的女子,就告诉你一声。我一直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了,她、她比你长得俊俏多了,温柔多了……”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花夕拾已经是出的气多。入的气少了。
丁雪寻流着泪拼命点头。
“十、十三,不要恨、恨慈炤……”花夕拾紧紧抓住丁雪寻的手,眼里全是恋恋不舍,他定定看了她一眼,然后艰难地转头看向一直呆若木鸡的田三爷,轻声呼道:“慈炤……”
田三爷心头狠狠一震,整个人陡然清醒过来,用力格开按住他的染阿大,扑上前抓住花夕拾的手,颤抖着声音道:“夕拾。我在。”
“给十三休、休书……我一生没求过你什么。只、只这一件……”花夕拾的嘴角染满鲜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夕拾,你不能死!”田三爷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抱着花夕拾。悔恨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夕拾,我悔恨不及!”
田三爷心痛如绞。一生唯一的挚友,无论何时何地永远站在他身边的挚友,对他不离不弃,情如手足,亦师亦友,亦兄亦弟,却要惨死在他眼前,而且还是他亲手杀死的他。叫他情何以堪?
到死,夕拾依然念念不忘他的处境,叫雪儿不要恨他!因为夕拾清楚知道,雪儿的恨意会彻底毁掉他。
田三爷伸手抹了一把泪,只感觉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在慢慢流走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不是眼前这个女子,也不是自己的生命,更不是父母宗族,不是江山社稷国仇家恨,而是眼前这个一直默默站在自己身后支持着他的挚友。
看着花夕拾的生命在慢慢流走,丁雪寻也是悲痛欲绝,悲泣出声,“花大哥,你一定要撑着!你不能死。”
山脚下,一辆马车在飞快地疾驰。看见熟悉的小径,车里面无表情的男子急切地一跃而起,施展生平最快的轻功掠上山。
已经足足四日没有见过她了。天知道,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想着相见的这一刻。虽然每日两人都在互通信件,可都是他说的多,寻儿说的少,开始两天还好,每日都能候到她的佳音,这两天她干脆一个字也不回了。
植摩天一路上心急如焚,心中害怕寻儿出事了。可若是寻儿出事了,冷阿二等人不可能不通知他,饶是这样想着,一颗心再也淡定不下来,急急处理了事情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一路上换了多少辆马车他都记不清了。
植摩天飞身进了揽月阁,里头空无一人。进了望月轩,里头也无人影。呼唤冷阿二,无人回应。呼唤染阿大,也无人影。
“夫人呢?”植摩天寒着脸问听到声音赶过来的寒玉。
寒玉一怔,“夫人一直在揽月阁。”
植摩天脸色一沉,身子一掠,已经站在冷阿二的屋子里,冷阿二睡得象个死猪一样,还香甜地发出轻微的鼻鼾。
千年醉!
植摩天伸手点了下冷阿二的穴位,冷阿二就醒了过来。
冷阿二一睁开眼就见脸色沉青的掌门站在面前,心中顿时大惊。
“夫人呢?”植摩天的声音冰寒入骨。
夫人?
冷阿二脑中轰一声响,急声道:“掌门速去,夫人去赴约了。”
赴约?植摩天接过冷阿二递过来的纸条,掠了一眼,身子一闪已经不见人影。
“掌门等等属下!”冷阿二顾不得头晕目眩,也急急掠出屋子。
植摩天远远便看见了日思夜想的丁雪寻,见她还安好,一颗高高提起、慌乱不安的心总算归于原地。
“寻儿?”植摩天身子还未站定,就将她拉入怀中,一颗扑腾乱跳的心总算踏实了。
丁雪寻只觉身子被人一拉,已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抬起泪眼,透过泪雾见植摩天沉着脸,蹙着眉头看着她。
“天,你快救救花大哥,他就要死了。”丁雪寻反握着植摩天的手,满脸悲伤地急声道。
她脸色惨白,悲痛欲绝,整个人虚弱得快要倒下去。看着这样的丁雪寻,植摩天脑中一片空白,他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伤心欲绝。
就是他中毒那次,也没见她悲伤成这样。更没有……将他搂得那么紧!
植摩天心头泛起无边的醋意,擦干丁雪寻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寻儿,你没事就好。我们走!”
“不,你救救花大哥!他是为救我而死。我求你救救他。”丁雪寻脸色惨白,声音哽咽。一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为了救自己惨死在眼前,她就悲伤得象被人在心窝上捅了一刀。
“我凭什么要救他?”植摩天冷冷督了花夕拾一眼,在丁雪寻充满企盼的眸光下,动了动唇终于说出了心中想说的话。
“植摩天,我求求你救他!”丁雪寻苦苦哀求着他。这天下能救花大哥的人,或许只有医术精湛、精通毒性的植摩天。
植摩天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有说。心中不忍见她泪流满面的悲伤样子,干脆寒着脸闭了眼。
“天,我求求你。”丁雪寻不停地哀求着植摩天。可无论丁雪寻如何哀求植摩天,植摩天就是无动于衷。
一边是快要死掉的花大哥,一边是心肠冷硬如铁的植摩天,丁雪寻只觉得心如止水、万念俱灰。
“植摩天,他是为我而死,求你救救他!”丁雪寻跪倒在植摩天面前。
植摩天霍地睁开眼来,一双黑沉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盯着跪倒在面前的女子。
这个女子是何等的骄傲,他完全知道!如今却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男子跪倒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
植摩天满脸冰霜,凝结了寒意的眼角微微地眯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地上脸上血色全无的女子。
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男子,她的脸色竟然苍白成这样子。
“植摩天,我不能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你不是一直想和我成亲吗?只要你救他,我马上与你成亲!”丁雪寻声泪俱下,抱着植摩天的大腿不断地哀求他。
植摩天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冷沉的眸光慢慢凝聚起冰天雪地的寒意。
这两年来,他想方设法哄她、骗她、蒙她、诱她、甚至求她,她都没有答应与他成亲。如今她却跪在他面前,答应与他成亲,却是为了另一个男子。
她把当他是什么人了?
植摩天冷硬的双唇抿得死死的,眸光寒沉,冷冷盯着她。
“十、十三,我好冷!不、不要再……求他!”花夕拾虚弱地道,他的生命已走到了尽头,他只想……再看一眼那张明艳的笑颜。
丁雪寻闭上双眼,一行清泪就流了下来。她不再求植摩天,而是扑到花夕拾面前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花大哥,你一定要撑着!我一定能找到精通毒性的人来救你。”丁雪寻哽咽道。
这个世上能救花大哥的人就在眼前,可他铁石心肠,有一颗世上没人能及的冷硬心肠。
“十、十三,没用的。你别伤心!你要记住,不要恨、恨慈炤!也不要内疚,我不是为了救你……我不想看到你和慈炤……自相残杀……”花夕拾抬起冰冷的手,想要擦干丁雪寻脸颊上那颗晶莹的泪珠,就在离丁雪寻脸颊几寸处,手猛地坠下。
“答应我……”花夕拾的声音已微不可闻,但丁雪寻看着他的口型,依稀分辩出那三个字。
答应我!
丁雪寻的心猛地抽痛,泪珠滚滚而下。她执起那只坠在地上的大手,将它紧紧握着贴在她的脸上,去擦干那些汹涌而流的泪珠,却怎么也擦不干。
133。争执
透过朦胧的泪眼,她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花夕拾的情景,他一身白衣,纵马而来,一脸阳光的笑意:“在下花夕拾,姑娘可是高丽国八王府的千金?”
他说,我信你不是细作。没有原因,就是信你。
他无条件信任她,支持她,不求回报地帮助她。
她被福王世子追杀性命倏关时,他一身染血的白衣,一把破烂的折扇,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救下她。然后狠狠地拥抱她,再转身决绝离去。她每每想起那个决绝的身影,心中就一阵难过。
为他难过。
她被囚于深宫,眼看着性命不保时,他却孤注一掷,打算救她出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她一直知道他心里有她,可为了怕她为难,一直没有诉之于口。直到临死,他还将一颗真心埋藏于心底,甚至告诉她,他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那个女子长得比她美得多,温柔得多。
他明明赶来是为了救她,却不想她永远活在内疚中,他告诉她,他不是为了救她,而是为了救慈炤。
若是为了救朱慈炤,他大可等植摩天出手时再救也不迟,何必早早就将胸膛迎上来?
丁雪寻抱着花夕拾冷却的身子,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田三爷却象入定了一样,一颗泪一点声息也没有了。只是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那只早已冷透的手,死死地握着。似乎要通过那抹冰凉。一遍遍残忍地告诉自己,那个人,已经永远离他而去了。
植摩天的眸光依然锁在丁雪寻的身上,看着哀哀欲绝的丁雪寻。突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冷着声音吩咐道:“带夫人走。”
“我自己会走。”丁雪寻起了身,淡漠的声音透着无边的清冷。
植摩天注视着她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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