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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心知-舍念念-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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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到太傅府,穆清没见着太傅人,只管家从大门口开始将她迎进去,完全按照宫里后妃出宫的礼制,穆清真是别扭要死然总不能叫管家难堪,遂就一言不发去了她原来的偏院,奴才们已经先一步进去收拾屋子了,穆清坐在院里的石桌前,看着眼前的一切恍恍惚惚觉得恁的不真实。
  也就两月之前她还是成天战战兢兢望着皇帝永生都不要想起自己,望着自己能躲过皇帝然后同野夫出京再也不要见着皇帝。可是短短两月后,她竟然要为了重新进宫坐在这里,真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跟着她的几个手脚都干净利索,不多时已经将屋里收拾干净,屋角四周火炉都烧起来。
  “你们回去罢。”穆清对一干奴才们说,方才出宫时候她就对皇帝说了,这些人将屋内收拾利索便要她们回宫里去,她如今要再进宫,太傅会看着办的,皇帝不允,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才将人说通。
  一干奴才们是看着她在出宫的当口同皇帝发脾气,这位连皇帝都敢斥责遂她一开口奴才们自然是要走的,等管家带了府里备使唤的人来,宫里的一干人终于走了。
  “你们也下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们。”穆清对着管家带来的一个婆子两个丫鬟说,三人也便就暂且下去了,于是院内终于安静下来。
  此时天已经全黑下来,院里四处都掌了灯,她披着大氅坐在院里,影影瞳瞳的院里就只有她一人,四周的风声都能听见,石桌旁的藤蔓架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那黄叶禁不住秋风劲烈打着旋儿往下飘。穆清捻起掉在她眼前的一片叶子,蓦地就听见自己狂跳的心脏声。真的要入宫去,入了宫家里要怎么管,父亲一直叫她不要管家里人,唯一嘱她办一件事,可她眼下连那一件事都没有办好,真的要入宫去么,入得宫去泉下列祖列宗要怎样安宁。
  她一声声对自己说,在宫里时候仿佛是个下定决心要伺候皇帝,可这会重新在这院儿里她就生了一丝犹豫,还生出了些惶恐与罪恶感。
  不得不说皇帝对于她的某一面真是知道的彻底,皇帝说她能留在宫里大约也是因为她知道她无处可逃。
  这是真的,无论对于皇帝存了怎样的心思与感情,皇帝是皇帝,这是穆清最不能抗拒他的原因,普天之下,谁都是皇帝的子民,一旦被发现定然是逃离不得。
  来的路上还想着要将宫外所有东西都给野夫,要将福伯处理好,要同太傅好好说说话,要干什么要干什么穆清想的清清楚楚,这时候却是坐着半天没动弹。
  此时天空黑的仿佛顷刻间就要下起雨,天上一颗星子也无,夜幕黑布一般包裹着这小院,穆清心乱如麻忐忑不安,她不知此刻这小院外面伏了三方人。
  锁儿楼御天,野夫,皇帝沈宗正,野夫能看见御天,皇帝能看见野夫,三方人守在各处,也不知在等什么,夜色越来越深,穆清干坐着,外面三方也是静谧无声。

      第48章 画纸

  穆清在院里坐了半天然后进屋去,屋里已经烧得暖烘烘,她将将把大氅系绳解开,无意扫过窗前的几案,但见案角左上放了一沓纸张,最上面是一副画,待看清那幅画时候穆清解系带的手一僵,然后一步跨到案前拿起那纸张。
  她从城墙上跌下去的那晚,就是因为这画才出了太傅府,那画她看完就已经毁掉了,眼前又出现了一副,大体一看同那日看见的一模一样,只是作画用的纸张不一样了,先前那一张是藤纸作画,今日这张是罗纹冷金笺,冷金笺蜀地人多用,这显然是新的一张。
  一瞬间就将身体站直,穆清又是个肩背挺直脸蛋端素的模样,拿纸的手背上面都暴起青筋。如果留在宫里总也不会心安,若是找着这纸上画的东西便稍稍能让她心安一点,这东西她统共就见过三回,三回都在纸上。
  第二回看见纸张时候是那申地伍胥后代同她要交换曳影剑,可恨那人拿来的东西是假的,就是不知今日送这画的人拿来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她在宫里已经两月多,宫外宫内虽然在一座城里,可不抵天内天外,除了前些时日野夫进来宫内,她这方的消息是丁点都不知,野夫也不知去了哪里,怎的他将这纸放在这里,这纸上所画别人是看都看不得,虽然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是什么,然知情的人只一眼便知,怎的那人就这样明晃晃放在向面处。
  穆清一方埋怨野夫,一方担心野夫,皇帝既然能让她回太傅府,定然是让太傅做了万全准备,她原以为野夫已经不在这院儿里了,看这纸张的样子野夫像是还住在这里,别人送来的东西向来都是由野夫拿给她看,若是叫皇帝发现到时又要闹成一场不可开交。
  拿着纸端详半晌,穆清重新将大氅带子系紧然后出门,院儿里一切如常,只有石桌上的油灯被风吹得一忽儿向北一忽儿向南。
  穆清是向着太傅府前院去的,她一动,伏在竹梢上的御天也动,御天一动,野夫自然跟着移动,只有伏在张府偏门的皇帝没动,但见暗里穆清一人低头往前院走,半空中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跟着她移动,穆清走路无声,半空中的人更是无声,黑沉的夜里,这景无端让人毛骨悚然,正所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今夜将两项都占全了。
  穆清是去找太傅的,她要同太傅说说今晚她要出府一会儿,身上藏的画不知是什么时候送来的,野夫不见人影,她须得去当铺问问福伯,如果送画的人想要交易,必须要她亲自看东西。再者,这画这么短时间内出现了两次,回回都单找她,如果不是送画的人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那就是他们要换的东西了不得,按着上回所看,传说中曳影剑是太子的,看来传言不假,她原以为那剑就算是太子的,能流落在外,想来不是特别重要,眼下看来事情与她料想有出入。
  如果曳影剑真是高祖赠给太子,当下皇帝上位,太子如果要起事,那曳影剑无疑像是一个身份象征,太子拿着那把剑就可以证明自己身份,天下多的是尊师重道之人,传位传嫡这是祖宗规矩,有了曳影剑就仿佛太子才是正统,如果玉玺是皇帝象征,这把剑便是太子身份象征,高祖亲传比起旁的更是能让人激昂,这样重要的东西,怎的不在太子身上而能流外?穆清边走边思考,如果这回送画之人要拿画上的东西换曳影剑,她须得早早将剑出手,她无意卷入这些大的纷争里,放着那剑简直就是祸害。
  此次出宫,原想着要将福伯和野夫安顿好,却是没有料到又有人送了这画过来,如果将所有事情在今夜处理了,那就再好不过了,经历了生死,这样危险的行当再是不能继续下去,同各种危险的人打交道,这原是她不愿意的,眼下能摆脱便是最好。
  她去找太傅,管家竟然说太傅不在,穆清蹙眉,如果今夜太傅在,她出去就方便许多,有了太傅照应,就算眼下宫里有侍卫在她也是能出去的,她不信她出宫没有宫里侍卫跟着,宫里那人敏感多疑,她跑了一回,哪怕她怎样说,他必然不给她跑的第二次机会,这可如何是好。
  总管说太傅不在,穆清没有多说什么回了小院,她往回走,御天终于发现了野夫踪影,他此次并不是要抓住野夫亦或要和野夫起争执,遂即便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继续伏在竹梢上看着小院里的情形。
  野夫见御天发现自己却是没有理会有些意外,他认识御天,御天自然也认识他,难道御天今日目标不是穆清?野夫本是看见穆清一出现就将人掠走,他在城里盘桓这许多日,原本想着下次将人带走只能从宫里带走,没成想穆清竟然从宫里出来了,皇帝今夜应该是派了侍卫来,野夫便早早趁黑了伏好。即便御天没动作,说到底御天也是给皇帝办事的,贸然现身将穆清带走必然不能行,遂野夫也伏着没动弹。
  今夜各人有各人的目的,不大的偏院里此刻聚集的人都是能将天下搅个不休的人,冷啸的夜里,仿佛哪里都是眼睛,处处都弥漫着紧张,只穆清对此一无所知。
  就那么披着大氅,穆清干坐在屋里,将身上的纸掏出来端详一会,然后再折好放回去,府里临时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将屋里的火填了两回她都没有睡觉。蓦地,偏院里有脚步声,穆清一激灵,莫非是野夫回来了?连忙起身,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府管家。
  “先生,老爷回来了。”那管家站在檐下说,穆清心下一松,太傅看来是愿意见她了,方才管家说太傅不在,她便知道太傅是不愿意见她了,太傅那样的老先生,定然对于皇帝妄自将她安成太傅义女不满意,老先生对皇帝不满意,连带着也对她生气。
  谢过管家之后,穆清跟着管家往前院走,依旧是野夫寻着机会想带走她在移动,御天不知何故也移动,只有偏门那里一点动静都无。
  “先生。”书房门一关,穆清便叫背对她的老先生一声,老先生冷哼一声,穆清不由一阵唏嘘,心下开始发潮,两年光景,如果没有太傅照拂,她过得不知要多艰难,如果她将手头的事处理好,明日一过,再是不能回这偏院,老先生年龄也大了,再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
  “竖子。”老先生一声骂,也不知在骂皇帝还是在骂穆清,穆清权当是在骂自己,于是便垂着眼睛站着。
  “先生,今夜无论如何我需要出去一趟。”半晌,穆清开口,时间不多,她顾不上同老先生寒暄,开门见山直接说自己意图。
  “嗨,如果你不是这样的孩子我还不稀得收留你,你即想出去,便出去罢。”她说完,老先生也是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老先生这样说,便是答应要帮着穆清出府去了,感激的话无需多说,穆清同老先生一拜便出来了,她原想着最多是老先生想个由头派府里的马车避开侍卫将她送出去,谁成想管家竟是嘱她直接从偏门出去。
  穆清还若往常一样从偏门出府,黑漆漆的夜里,她一个灯笼也没提只那么将门推开,门外一个侍卫都没有,她扑了一怀的冷风。穆清意外,就算太傅德高望重,宫里的侍卫该是只听皇帝的才是,今夜盯着她不要出府才是,怎的这会门外竟是一个侍卫都没有。心下奇怪,而且总觉得门外没有侍卫不是皇帝的性子,然时间紧张,怀里东西重要,手里早前收的剑叫人紧张,宫里两月对于宫外的事情一无所知,穆清分不出许多精力去想侍卫的事,只将所有都推到太傅身上,太傅既然答应她出府,便是能叫她出府,遂放下心里的疑惑,紧走几步将身影融进黑夜里。
  此时高处依旧只见御天和野夫的身影,二人紧紧跟着穆清移动,躲在暗处的皇帝不知去了何处,御天同野夫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皇帝。
  是时已近子时,倘若这时候有月亮,该是月上中空时候,可天上并无月亮,街上暗的顷刻就要滴下墨来,寻常女子在这样的夜里该是连闺房都不敢出,穆清却是裹紧大氅沉默往前走,夜风劲急,她的身体还单薄异常,如果不是她还站着,跟着她的人都以为下一刻她就要随风飘到半空去。
  走了好长一段路,胡同转胡同,穆清终于停下来,这时当铺门早就关了,福伯该是已经入睡才是。
  穆清敲门,不多时门从里面被打开,福伯站在门里是个一脸的不敢相信。
  “大先生,你怎么来了,怎么从宫里出来的?”福伯侧身将穆清让进来然后将门关好。
  “此事说来话长,福伯这画是谁送来的,什么时候送来的?”穆清将怀里带着的纸张掏出来给福伯。
  福伯拿起纸看了好半天,“大先生,这画没送到这里过。”
  穆清蓦地转身,屋里只亮着一盏灯,油灯照了这面照不了那面,穆清僵着身体半身投在暗里,额上瞬间就出了一层汗。

      第49章 混战

  屋内瞬间安静的让人喉咙发紧,穆清声音发梗“福伯,你仔细再看看,是不是记错了。”
  “没有,确实没有,这几日都没有人送过要交易的信儿来。”福伯看穆清神情,也知道事情严重性,凝神再看了半天方说。
  “昨日晚间有人取走了我们上回交易的假物。”福伯接着说。
  穆清睁大眼睛身形一晃,瞬时觉得自己被罩进一团看不清的迷雾里,这迷雾满是沼泽,稍有不慎便要尸骨无存。
  “昨日什么时辰,你记着那人模样么?”穆清勉力吸几口气支撑自己站好问福伯。
  “昨日子时刚过便有人敲门,我将门打开,下一瞬便被打昏了去,醒来之后店里如常,找了找才发现上回那假物已经不见了。”
  到底是谁盯上了这当铺,到底谁拿走了东西,又是谁送来了这画,送画的人同拿走东西的是不是一个人,野夫去了哪里?拿走东西的人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知道萧家的秘密,是不是又知道她同萧家的关系?
  一瞬所有问题都浮上心头,穆清扶着桌子想要站定,却是觉得腿发软,终是顺着椅子坐下,此时油灯晃得厉害,穆清脸色也发白。
  “将那把剑给我。”心下不定,但是总觉着这当铺被人知道是因为她收了那把剑缘故,遂穆清开口。
  “那剑前日里叫野夫拿走了。”福伯道。
  “野夫?野夫人呢?”穆清疑惑,那东西在当铺里放了很长时间,这个节骨眼野夫拿走剑干什么,莫非是他也发现这当铺被人盯上是因为那剑,他自己将那剑处理了
  “野夫已经好几天没来过了……”福伯说话,看着穆清表情是个欲言又止的样子。
  穆清精神恍惚没发觉福伯的异常,犹自沉寂在自己思绪里,一时简直觉得自己要成为萧家的罪人,一时又觉得事情恁的诡异竟然一点头绪都理不出,瞬间都手脚发凉。
  “野夫兴许再也不回当铺了。”福伯过去将胡乱晃动的油灯拨稳,边动作边说。
  “什么意思。”穆清脑里反应不来,下意识一问。
  “野夫要回他族里去了,他拿剑的时候同我作了别。”福伯道,他拨了油灯,摇晃的灯芯子暂时定下来,不多时又开始摇晃。
  “族里,族里?他要回哪里?为什么?是了,他是有去处的。”穆清颠三倒四反反复复自问自答,她早知道野夫的身世,只是野夫同她说过,他此生都不愿意回族里去,萧家便是他的家,他怎的突然要回去。
  这当口,屋外却是又响起一阵敲门声,两长一短,同穆清刚过敲门声音一样,屋内有一瞬间的寂静,下一瞬穆清便去开口,门打开,野夫站在暗里。
  “野夫。”穆清唤一声将野夫让进来,这时候正是一头乱麻不知如何是好,野夫出现仿佛一团乱麻出现了线头,穆清顾不上旁的,只觉得野夫是个希望。然因为福伯的话,她上下打量野夫一眼,不等她将野夫看清楚,将将要合上的门从外面□□来一只手,穆清瞬间惊骇,不及反应,门已经送外面被打开。
  门外站着她不认识的一个人,这人只是站着就同玄铁一样,厚重漆黑,站在夜里与夜融为一体。
  “我无意与你为难,你也别让我为难。”那站着的人开口说话,显见着不是对穆清说的,穆清被骇的往后退了两步,不知野夫惹上了什么人,怎的突然半夜里出现在这里。
  “野夫那剑你怎的拿走了?你知道拿着那剑就惹上了大麻烦,你这两日还好吧,谁给你这画的。”穆清语无伦次想起什么问什么,一忽儿想起那剑被野夫拿走该是他自己要惹上麻烦了,一忽儿又想起她手里的拿的纸,直到这时穆清仍然以为她手里的纸是野夫送的。
  不怪她作如是想法,那偏院不是等闲地方,太傅府里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如果不是野夫放的,还能是谁。
  “我没事,那剑我拿走了,那是太子的剑无疑。”野夫低声道,从一进来他便看着穆清,眼睛亮的惊人。
  “你拿着那剑多危险啊,看来有人要将那剑交易出去,这回无论他拿来的是什么,一概换出去,那剑留着简直就是祸害。”穆清一叠声说道。
  她问了那画,野夫没回答,不是野夫不回答,而是秋风飒飒大开的门还有门口站着的人抽走了他大半心神,穆清说的画他不知缘由,遂就没有回答。
  野夫没回答,穆清也没有注意,犹自说着交易的事。
  “今日我来,不为别的,只是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穆清蓦地住嘴,然后看野夫,方才的一团乱麻因为这人的一句话交缠的更错杂,到底要不要跟野夫走,看野夫的样子,仿佛只要她开口,他今日就能带走她。
  可是她要如何走,宫里那人她要如何撇下,他为了她做出这许多她要如何撇下,就算撇下了他们要如何走,如果不走,宫墙高深,一进去便仿佛同外面与世隔绝了,父母兄弟当真要放着不管,一时间心绪错杂,穆清不知如何回答,便是一个长久的沉默。
  在这样长久的沉默里,忽然油灯一闪险些就要灭掉,福伯连忙去将油灯重新拢起来,因了油灯闪烁和福伯脚步声,穆清便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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