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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的是当地话，赵瑜听不懂。
　　赫兰琦在一侧翻译，“她问那个小和尚，为什么她们的香和咱们的香不一样，看上去咱们的香似乎长得更好，但是，为什么她们的价格最贵。”
　　赵瑜似笑非笑瞧着。
　　“和尚说，咱们这个香，没有她们的好，要不然怎么咱们的断了，她的没断。”
　　赫兰琦继续翻译。
　　紧接着，赵瑜就看到那妇人鄙夷的朝她们投来一瞥。
　　赵瑜扯了扯赫兰琦的衣角，赫兰琦会意，便高声问那个和尚，“师傅是嫌弃我们给的银子少呢还是欺负我们是外来客呢，我说呢，上香从来没有遇到过香断了的，今儿真是见了稀奇事了。既然贵寺对香客分了三六九等，我想，我们也没这个必要在这里受人白眼了。”
　　说完，一脸气愤拉着赵瑜就朝外走。
　　赵瑜始终看着客栈老板和那小僧的面色，在赫兰琦语音落下，转身朝客栈老板歉意一笑，“今儿还是算了。”跟着赫兰琦就朝外走，一面走，一面不高不低的劝慰，“他兴许也不是故意的，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赫兰琦怒气冲冲，“什么不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我又不是没有上过香。”
　　客栈老板着实没想到，看上去长得清秀可人的姑娘，居然是这么个火爆脾气。
　　就在赵瑜和赫兰琦转身离开之际，那小僧立刻满眼慌乱朝客栈老板看过去。
　　客栈老板无声的朝他摇摇头，嘴角略带笑意，安抚了他，转而朝赵瑜她们追上去。
　　“两位姑娘，今儿真的是个意外，平常我上香，也就是买这种香，所以……刚刚也……是在下的不是，在下考虑不周，两位姑娘息怒，”
　　赫兰琦脸色难看，“息怒？你没瞧见刚刚那人看我俩的眼神？拜托，别的事息怒好说，这上香，香还没上呢就断了，这事儿能息怒吗？这是得罪佛祖菩萨好不好！”
　　赫兰琦的步子越来越快，说话声音也不小，很快就吸引了在寺院里洒扫的僧人注目。
　　赫兰琦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一路走一路念，“我真是想不到，供奉神佛的地方，居然也这样！原本还想，来一次峪河镇不容易，趁着机会给这里的佛像镀个金身，现在，我一点这样的想法都没了！峪河镇也不玩了，我们回去。”
　　“好好好，都依你，我们回去。”赵瑜紧紧跟在赫兰琦一侧，安抚道。
　　一直面色紧张却神情从容的客栈老板，在听到赫兰琦爆出镀金身的一瞬，眼中闪过几丝不安，思忖一瞬，道：“姑娘，那个……”
　　“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不怪你，又不是你的错，是这里的人看人下菜碟，他们以为我没银子呢，谁能知道，我们今儿来是想着给佛祖镀个金身的。”


第四百二十七章　佛珠

　　赫兰琦再次扬高声音，甚至带着冷笑，念出镀金身这几个字。
　　赵瑜发现，客栈老板的额头，都渗出一层冷汗，他搓了搓手，嘴角微翕，东张西望片刻，抿着嘴唇，道：“姑娘，今儿是在下不慎，才让两位姑娘受了委屈，不如这样，镇上有家叫莲湖白的酒楼，传言厨子是宫里出来的，味道非常棒，我请客赔罪，好不好。”
　　赵瑜发现，在提及莲湖白三个字的时候，客栈老板格外的加重了音调。
　　正说着，一个小僧一路急奔过来，“请三位施主等等。”
　　他跑的气喘吁吁，及至赵瑜面前时，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向下落。
　　赵瑜扯了赫兰琦一把，赫兰琦愤怒的步伐忽的顿住，一脸凶像看向那个小僧，“等什么？该不会你们寺院有霸王条款规定，不上香的不许走吧？”
　　那小僧一脸不安，朝赵瑜和赫兰琦道：“两位姑娘误会了，方才的事，方丈已经得知，很是震怒，对于寺院中发生这种事，冲撞了贵人，方丈也心头很是不安，所以……”
　　大喘一口气，那小僧又道：“方丈说，要小僧请两位姑娘一座，他亲自赔不是。”
　　这次，赵瑜在赫兰琦之前开了口，“赔不是就罢了，没个那个必要。”
　　小僧顿时神色一紧。
　　赵瑜又道：“不过……见一见方丈，也是好的，难得来一趟，正好向他请教点事。”
　　小僧大松一口气，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赵瑜朝客栈老板道：“方才让您见笑了，实在不好意思，您若是想要拜香，就请先自便，若是想要与我们一同去见方丈，咱们就一起过去。”
　　客栈老板道：“我就不去了，既是来一趟，我去问清楚他这里的香，到底都有什么名堂。”神色难安又尴尬。
　　赵瑜点头笑笑，和赫兰琦离开。
　　一路上，赵瑜和赫兰琦都落后那小僧两人远的距离。
　　赫兰琦小声问赵瑜，“我刚刚表现不错吧。”
　　赵瑜含笑，“非常好。”
　　“那是！”赫兰琦哼哼一笑，“我和你说，我是真的愤怒，我原想着，上香的时候给你舅舅祈福呢！”
　　赵瑜……难怪刚刚火气那么大，还以为这货是戏精上身，或者天然带戏！
　　说罢，赫兰琦扯扯赵瑜，朝前努了努嘴，问赵瑜，“见他干嘛？”
　　赵瑜笑笑，“看看。”
　　“你不怕那个耍什么下作手段？我瞧他太不正常。”
　　赵瑜自信道：“放心，有人盯着呢！”
　　“谁？”然后赫兰琦恍然大悟，转头看向赵瑜，“她跟来了？”
　　赵瑜嗯了一声，“不然我买葫芦做什么。”
　　极低的声音叽叽咕咕一路，及至禅房前，小和尚一转身，朝赵瑜和赫兰琦恭顺双手合一做了个佛礼，“两位施主，请。”
　　赵瑜不动声色看了看那禅房的门，道：“既是方丈有意请我们坐一坐，怎么？就是方丈在里面等着我们进去吗？”
　　赵瑜语落，一个充满慈和的笑声从屋里传出，紧接着，禅房的门被打开，方丈出来，“姑娘真是伶牙俐齿。”
　　赵瑜朝方丈行一礼，然后道：“伶牙俐齿谈不上，不过略略有些记仇罢了。”
　　说着，赵瑜一直下垂的胳膊抬起，被藏在衣袖里的一支香露了出来，赵瑜递到方丈面前，“这是贵寺的东西，方丈还是自己过目吧。”
　　方丈示意小僧接了，倒是面色平静，朝赵瑜道：“姑娘不打算进来坐吗？就这样站着说话？”
　　赵瑜看着方丈，目光真诚又澄澈，“出家人慈悲为怀，可是真的？”
　　方丈点头，转动着手中佛珠，“自然。”
　　“方丈，我想，许多事情，您可能心里明镜一样，但是您是出于什么原因无动于衷或者袖手旁观我不知道，我只想问方丈，您无动于衷，是真的无动于衷吗？”赵瑜道，每一个字都问的极其真诚。
　　方丈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随着赵瑜最后一句落下，眼底竟是浮动着巨大的悲悯和激动，“女施主竟然知道。”
　　赵瑜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我想佛祖不愿看到人间惨剧就在自己的面前发生。”
　　方丈捏着佛珠的手微颤，一双苍老但是不失慈爱的眼睛看着赵瑜，道：“当然不愿意，但是，佛祖不是万能的，有时候，不是佛祖不管，而是以不管来管，不管，才能让更多的人活着，管了，兴许就是血流成河。”
　　赵瑜摇头，“任何的不作为，都是对罪恶的纵容，你以为的借口，永远都是你以为的借口，你没有尝试，永远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说完，赵瑜双手合一，一拜，“我在丰谷客栈住，方丈若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我等方丈三天。告辞。”
　　赵瑜说完，拉着赫兰琦转头离开。
　　赫兰琦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赵瑜和方丈刚刚在说啥，不过，赵瑜走，她跟着走就是。
　　只是两人还不及走到院落门口，背后忽的传来方丈的声音，“施主且慢。”
　　赵瑜顿步回头。
　　“施主当真是为了那件事而来？”方丈面上神色微动，“可，我怎么能相信施主不是他们派来的。”
　　赵瑜一笑，“方丈凭自己的心做事就是。”
　　方丈迟疑一瞬，忽的眼睛微亮，“姑娘是从京都来的？”
　　赵瑜点头，“是。”
　　方丈双手合一，“阿弥陀佛。”语落，下了石阶，朝赵瑜走来，及至她面前，看了赫兰琦一眼，对赵瑜道：“今日寺院的小僧冲撞了施主，老衲给施主赔个不是，这个佛珠，是老衲亲自开光的，送作施主保平安。”
　　赵瑜毫不推让的接了，“多谢。”
　　说完，朝方丈深深鞠躬。
　　赫兰琦吓了一跳。
　　赵瑜可是公主啊。
　　虽然不明原因，但是赫兰琦赶紧跟着鞠躬。
　　起身之后，两人离开，赵瑜将那手珠递给赫兰琦，“千万小心收好。”
　　赫兰琦一脸谨慎的接了。
　　还是方才引他们的小僧送了她们离开，及至前殿院落，客栈老板已经负手立在那里，看到她们出来，忙迎上去，“我正还想，你们再不出来，我就去找你们了。”
　　赵瑜笑笑，没说话。
　　一路出了寺院，及至马车前，刚刚停着的那几辆马车，走了两辆，还余一辆，赵瑜朝那马车扫了一眼，与赫兰琦上车。


第四百二十八章　故人

　　“莲湖白酒楼。”才坐上马车，风骨客栈的老板便对马夫道。
　　马夫转头朝尚未放下帘子的赵瑜看去。
　　赵瑜一脸客气对丰谷客栈的老板道：“还是先回客栈吧，着实累了。”
　　丰谷客栈的老板脸色微微难看了一瞬，转而一脸真诚道：“今儿闹出这种事，在下实在心里不安，姑娘若是不赏脸这顿饭，在下这……”
　　他搓着手，一副真的痛不欲生的样子。
　　赵瑜笑道：“我又没说不吃你那顿饭，只是现在太累了，需要休息，这样，您若是非请不可，我们换成晚上如何？”
　　客栈老板低垂的眼珠转了转，点头答应，“好。”继而又道：“那个香的事，我问清楚了，他给我们的香，的确是以次充好，他倒也不是专门坑你们两个，他是坑我，以往我来，他都给我这种香，所以……是我连累两位了。”
　　赵瑜懒得揭穿他这话里的漏洞，点头示意，“没事，已经不气了。”
　　客栈老板还欲说什么，赵瑜却是语落，一脸倦意的放下车帘，挡住了他余下所有的聒噪。
　　马车摇摇，一路直接回了丰谷客栈。
　　那位要换房的年轻公子不在，赵瑜和赫兰琦便又上了顶楼房间。
　　立在那扇能看到底下巷子里晒着衣裳的窗前，赫兰琦低声道：“刚刚在寺院，你什么意思呀？我起先以为我挺明白的，怎么后来越来越糊涂了就，从头说哈，那个你示意让我把那个香掐断了，那香有问题？”
　　赵瑜点头，“我要是猜得不错，那个香能让人昏迷。”
　　这一点，赫兰琦也想到了，倒是不惊讶，只是，她好奇，赵瑜是怎么猜到的，心里好奇，开口就问，“你怎么知道？”
　　“我们刚刚进了前院，我就看到那对母女去拿香，小僧给她们的香，是直接从桌面上拿的，那个时候，那小僧的目光被那对母女挡住，他没有看到我们，等那对母女拿了香离开，一个错身，他看到我们，立刻用衣袖挡着，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把香来。”
　　赵瑜说着，赫兰琦也想到刚进去时那个场景，原来如此。
　　“你是说，是丰谷客栈的老板，和那小僧窜通，要迷晕咱俩？”赫兰琦不解，“迷晕咱俩做什么，这里丢的可是孩子，咱俩两个大人啊！”
　　赵瑜嘴角噙起冰冷的笑，大人，自然有大人的用途。
　　不过……
　　“你说是这个坏老板和那个小僧串通呢，还是这个坏老板被寺院收买，替寺院做事呢。”
　　赵瑜看向赫兰琦，“你说呢？”
　　赫兰琦略略思忖，“应该是前者吧，毕竟那会你还朝着那个方丈拜了拜呢。不过，你让我不停地说什么镀金身，不就是为了见到方丈，见到方丈，见到方丈，你怎么不质问他呢？”
　　在寺院，赵瑜暗示赫兰琦的一番闹，的确是为了见方丈。
　　可见方丈却不是为了那香的事情和方丈要个说法，如果当真这是一座黑寺院，那她就算见到方丈，也要不到说法，因为方丈本人极可能就是寺院最黑，一切的指挥者。
　　她见方丈，是忽然想起前世的一桩事，想要确认一下。
　　上一世，云南爆发大规模瘟疫，是一座寺院的方丈率领寺院僧侣，配合当地府衙，安抚民情，收容百姓，最后才没有让那场可怕的瘟疫在全国范围内传播。
　　那个方丈，她知道，并非什么名刹古寺的方丈。
　　当时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着实感叹了一番出家人慈悲为怀。
　　后来瘟疫得到控制，方丈却因为劳累过度，身体垮下去，京都的白马寺方丈为了体现天下佛者为一家的慈悲之心，特意向皇上请旨，不远万里将那方丈接到京都。
　　她有幸，见过一面。
　　今儿在那寺院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件事，干脆让赫兰琦闹一闹，去见一见那个方丈。
　　给佛像镀金身，这是任何一个寺院都不能忽视的。
　　所以，不管那方丈是恶是善，镀金身这样的事，必定会被传到他耳中，他若是真的得空，也必定会见她们。
　　好在这种事，她知道赫兰琦也知道，所以赫兰琦一张口就是给佛像镀金身。
　　原本，赵瑜对这个方丈就是那个方丈，并不抱多大的希望，只是单纯的排除一下。
　　没想到，一见到那张温善慈爱的脸，她登时顿住。
　　这天下，竟然真的有这样巧的事。
　　既然这个方丈就是她要找的上一世的慈悲者，那赵瑜心头有五成的把握，寺院里问题香的事，方丈不知情。
　　是客栈老板和小僧的把戏。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对话，而方丈也的确没有让她失望。
　　不得不说，缘分这种事，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只是，这样的话，她如何回答赫兰琦呢，抿唇眨眼一笑，赵瑜道：“我有火眼金睛超能力啊，一眼看穿那个方丈善良的本心，干嘛还要质问人家，他也不知道香的事。”
　　为了避免赫兰琦再追问下去，赵瑜换了换题，“好了，还要……”
　　才要换话题，赵瑜的话音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小姐。”
　　门外，传来马夫的声音。
　　赵瑜一愣，他怎么上来了。
　　心里明白，但凡他主动来找自己，一定是出事了，扬了声音，赵瑜道：“进来吧。”
　　一面说，一面在茶桌旁坐下。
　　马夫进门后，精亮的眼睛飞快的扫过赵瑜屋里的每一寸，然后反手将门关上，及至赵瑜面前，马夫压低了声音，回禀，“公主，今儿在寺院门前停着的马车里，有一辆是文良伯府的。”
　　文良伯府……
　　这个名字越入赵瑜耳中，她不由得眉头一蹙，面上涌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恶心和烦躁。
　　恶贯满盈的府邸。
　　却因为文良伯当年救过太后一命，皇上屡屡对他家的事，都视而不见，可他家的事……虽不至于烧杀掳掠，却也是奸淫无数。
　　文良伯本人倒也罢了，最多是个无作为的碌碌之辈，可恨的是他的小儿子。
　　文良伯的小儿子自幼丧母，府里的老夫人不愿意让姨娘继母养他，所以就接到身边亲自养着。
　　结果……老夫人就精心调教出一个禽兽来。


第四百二十九章　轮回

　　好在天道轮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文良伯的小儿子，周炳春，作恶多端，不知道惹了哪路神仙，被人家请了高手，夜里摸进他的房里，一刀毙命。
　　当时这件事在京都掀起轩然大波。
　　那个时候，她还是镇宁侯府嫡出的大小姐，这件事是听三婶说起的，至今她都记着三婶说起周炳春死了的时候，脸上那种泄愤的痛快劲儿。
　　赵瑜蹙眉思忖之际，马夫顿了顿，片刻后，又压着声音道：“当年，周炳春是属下杀的。”
　　赵瑜登时瞠目结舌，蹭的抬眸看向眼前的马夫。
　　马夫面无多少表情，继续道：“属下奉将军的命，将其一刀毙命。”
　　沈晋中一向嫉恶如仇，这倒的确是像沈晋中的手笔，不过……文良伯到底是朝廷的人，伯位虽不算多高，可也小觑不得，若非触及到自己的要害，沈晋中再嫉恶如仇，怕也不会让人找到人家府里去把人杀了吧。
　　周炳春动了沈晋中的人？而且是不能动的那个？
　　震惊压下，赵瑜平静的看向马夫，“你继续。”
　　属下便道：“当时，属下确定，将人一刀毙命，后来，文良伯府也的确是报了官，也在府中舍了灵堂什么的，但是，就在刚才，属下看到了周炳春。”
　　若说刚刚马夫的话，让赵瑜感到震惊，那么现在他的话，就让赵瑜赶到震骇了。
　　当时周炳春被杀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不仅满京都大街小巷的知道，就是京郊十里八乡的，怕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现在……又见到活的周炳春？
　　蓦地，赵瑜心头升起一股隐约的猜测，今儿客栈老板和那小僧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就是周炳春授意呢？
　　当年，他杀得是个假的周炳春。
　　真正的周炳春，因为某种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