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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混球-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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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政敌不死也要掉三层皮,凡是挡了他的权柄之路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但温体仁也并非没有对手。

    他的对手就是那位形容枯瘦但依旧目光锐利的老人,兵部尚书孙承宗。去年大凌河之战,孙承宗在锦州督战时受了风寒,回京后大病了一场,然后病情反复发作,时好时坏,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好彻底,所以每次上朝,崇祯都让太监给他搬一张凳子让他坐着。现在这个老人正端坐在椅子上,沉吟不语。

    崇祯见这两位似乎都不打算开口说话,只好自己开口了:“孙先生,你怎么看?”那叫一个客气也不能不客气,放眼整个大明,能镇住关宁军那帮骄兵悍将,能压住东林党那帮疯狗,最难得的是还能对大明最强悍的河洛、天雄两支飞军如臂使指的,就这个老头了。

    孙承宗有些吃力的站起来,向崇祯深深一礼,说:“皇上,老臣认为大家有些言过其实了。”

    崇祯问:“怎么说?”

    孙承宗环视众臣,缓缓的说:“钻研西学、聘请夷人技师为我所用,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从江南到辽西,哪个军镇没有夷人技师在帮助我军铸造枪炮?从广东到山东,哪个城市没有西方的教堂?皇上不也聘请了很多传教士帮忙修历书么?”

    欧阳冬冷哼:“皇上聘请传教士,也只是让他们帮忙修历书,可没有允许他们传教!”

    孙承宗说:“但也没有哪条律法禁止他们在大明传教!西夷很多技术都有独到之处,杨总兵认为自己用得着,便向他们学习,并将这些技术大力推广,又有什么不对?各位将一顶勾结西夷、破坏华夷之防的帽子扣到杨总兵头上,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樊尚景说:“那些奇技淫巧之术学之无益!”

    孙承宗冷笑一声,说:“西夷有一物名为螺旋泵,将其置于两三丈深井之中绞动手柄便能将水抽到高处,一名农夫用一口这样的水泵,一天能浇灌十几亩麦田,在这连年干旱的年景,这也是学之无益的奇技淫巧之术么?”不等樊尚景开口,又说:“西夷还有一种四轮马车,用它运载货物,一车能顶我们三四车,这也是奇技淫巧之术么?”

    樊尚景哑口无言。螺旋泵、四轮马车都是非常实用的东西,已经渐渐推广开来了,四轮马车已经成为京城显贵的庞儿,而螺旋泵则为天雄军、洛阳卫所采用,保障了军田的灌溉,获得了丰收,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实,再怎么睁眼睛说瞎话也没有办法将它推翻。

    欧阳冬说:“就算西夷有些许微末之技堪用,但放任他们在南阳传播邪教,终归是不妥”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欧阳御史,你口口声声说西方宗教是邪教,有何依据?”

    众人遁声望去,原来是礼部尚书徐光启。徐光启是孙元化的老师,由于出来登莱叛乱这个大篓子,孙元化被斩首,徐光启大受打击,从此意志消沉,一心编修历法,上朝的时候极少再发一言。但他本身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听到有人一再攻击天主教是邪教,自然忍不住了。

    欧阳冬心里暗叫不妙,他虽然是个大喷子,却也知道哪些人能喷,哪些人不能喷的。徐光启正好就是不能喷的那种人,这位仁兄不仅是大儒,还是天文学家、水利学家、数学家、农学家、哲人,学识渊博,就算是对上王阳明这样的妖孽也能扳扳手腕,跟他对喷,那铁定是被花样吊打的节奏了。他赶紧转移话题没办法,对天主教一窍不通,而这边就有一位天主教教徒,没法愉快的聊天了。但被惹毛了的徐光启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一反常态,咄咄逼人,不管欧阳冬这帮鸟人怎么转进,他总能迅速将其话头堵住,然后引经据典一通狠抽,直抽得这帮鸟人眼冒金星:

    你说南阳坏了华夷之防?那赶紧请皇上把正在帮忙修历法的那些传教士给宰了吧,皇上不仅请他们做事,还给他们封了官哟!

    什么?女子与男子同台竞技,破坏了礼教伦常?笑话,唐朝女子还抡起球杆打马球呢,破坏了什么礼教?

    杨梦龙方逸之官商勾结,与民争利?好吧,就算他们官商勾结与民争利好了,但是,结果呢?结果就是今年南阳人均收入超过四两银子了,比去年增加了三分之一,与民争利老百姓还能越争越富,奇葩否?

    老先生大发神威,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管那帮御史是一个个的来还是一群人一起上,都让他抽得跟猪头似的,费尽心思罗列的那些罪名被驳成了筛子,以能言善辩著称的欧阳冬多次被驳得哑口无言。崇祯看得津津有味,哎哟妈呀,没看出这位老先生的战斗力居然这么强,哎哟妈呀,我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个大道理去堵那帮鸟人的嘴巴呢?哎哟妈呀,人家都给抽得嗷嗷叫了还在穷追猛打呀?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要用这位老先生来对付这帮鸟人呢?只是让他当个礼部尚书实在太屈才了,应该让他当我的御用嘴炮才对嘛!他压根就不打算信这帮鸟人瞎扯,去治杨梦龙和方逸之的罪,他还打算重用这两位,甚至把这两位留给他的儿子用呢,治了他们的罪,谁来给老朱家打工?

    孙承宗也在一边助战,给徐光启递砖头,或者给那帮言官御史挖坑,两个老头联手,抽得那帮御史狼狈不堪。这位老先生的观点非常简单:要治杨梦龙的罪?可以,下次建奴打过来你可得顶上去!

    朝议变成了空前激烈的口水战,两位老先生跟一大帮御史对喷,喷得他们哑口无言。看着端坐在龙椅上看得笑眯眯的崇祯,御史们算是明白了,光靠一张嘴巴喷倒两名手握实权的大员的时代,已经过去啦!

    今年最后一次朝议,就这样在激烈的争吵中结束了。倒南阳党没能在这场空前激烈的口水战中占到任何便宜。让他们不满的是,首辅温体仁由始至终一言不发,似乎打定主意要置身事外,老大不开口,那帮鸟人跳得再凶也没屁用。

    温体仁确实没什么兴趣来去赶这淌浑水。他知道这帮上窜下跳的东林党打的是什么鬼主意,无非就是想炮制一个大事件,把水给搅浑,然后将他拖下水,再从中寻找他的破绽,看能不能将他扳倒,好让周延儒回来嘛,老把戏了,如果他真的被所谓的“大义”所忽悠,出手相助帮东林党把南阳给扳倒了,那他就真的是脑残了。扳倒了南阳确实有很多油水可以捞,问题是他的亲信不多,根本就抢不过东林党,到头来是便宜了别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他才不干。温首辅甚至在思索着能不能利用这次机会,将杨梦龙和方逸之拉到自己这边来,他们毕竟是人微言轻,很需要一个靠山

    远在南阳,正和方逸之、朱聿健一起兴致勃勃的为在本次运动会中获得前三名的健儿颁发奖牌的杨梦龙并不知道在京城,针对他的阴谋诡计已经全面铺开了。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乎的,有几千精兵在手,有几十万百姓毫无保留的支持,你们能拿我怎么样?不管做什么都是要讲实力的,想指望靠一张嘴巴扳倒一个实力派,做梦呢!

    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对方已经在给他挖坑了,他不回敬一下就太不够意思啦。他也开始挖坑,他要坑的不是哪一党哪一派,而是这个腐朽不堪的王朝。

九十六 无以为家1() 
夷陵山区。

    原本没有路的密林被生生踩出了一条路,上千名矿工在这人迹罕至、野兽出没的山区用树木和干草搭起简易的窝棚,把孩子老人安置在那里,年轻力壮的在矿山挥汗如雨,扫动鹤嘴锄、铁锹玩命的挖,甚至用铁镐在岩石上打出一个个孔洞,塞入从南阳买来的火药然后引爆,炸得乱石如雨。当石雨停止后,妇女和孩子便会高高兴兴的走过去,在乱石堆里翻捡,挑出成色好的矿石放入藤筐里。条件恶劣,这种工作非常辛苦,也充满了危险,隔三差五就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故,但他们还是充满干劲。

    他们在开采的是夷陵山区新发现的一种宝贝,磷矿。

    磷矿在夷陵山区并不稀奇,有不少矿甚至是露天的,但大家一直不知道能派什么用场,它既不能当燃料又不能加工成精美的饰物,只是一堆硬梆梆的石头,谁也不稀罕。直到南阳那位天才的小杨帅用硫酸将磷矿石化开,将这些又臭又硬的石头变成了粉末状,大家才知道,原来这玩意可以拿来当肥料,而且是极好的肥料。不过知道是一回事,会不会用又是另一回事,目前懂得如何制造磷肥的,只有南阳人,他们知道能当肥料也没用。但随着南阳一系列影响深远的变革逐渐推行,对磷肥的需求量节节攀升,夷陵山区开采磷矿的人便多了起来。

    走进山区开采磷矿的人,大多是破产的当地农民,或者从陕西、山西、河南、河北等地逃难过来的流民。湖北的条件再怎么着也比北方和西北要强很多,著名的千湖之省嘛,不会像陕西,连山上的蒿草、树皮都被吃光了,只能啃石头充饥。当然,别指望湖广能像南阳那样敞开胸怀接纳他们,湖广是农业大省,工业还没有萌芽,不具备这样的条件,看到蝗虫过境一般涌来的流民,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赶他们走,赶得越远越好,开玩笑,本地的土地兼并都那么严重,那么多人没有地种了,再来百万流民,他们还活不活了?无人愿意接纳,这些流民只好躲到人迹罕至的山区,盘据在荆襄一带,靠打猎和采集野菜野果为生,苦度时光。明朝中叶的时候,弘治帝曾为解决荆襄一带的流民问题作过一定的努力,责令湖广地方官员给愿意加入湖广户籍的流民发放种子和农具,帮助他们开荒,至于不愿意在湖广定区的,则发放一些路费让他们回原籍或者到其他地方谋生。在这一时期,荆襄流民数量大减,荆襄一带的治安也大为好转,称弘治是中兴之君,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弘治死后,这点良好的势头便戛然而止,流民问题越来越严重,特别到了万历一朝,越发的尖锐突出了。到了崇祯朝,荆襄流民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百万之众,这些流民没有田地,还时常被官兵剿杀,只能啸聚山林,结寨自保,老实一点的设法开荒种地,胆大一点的杀人越货,打家劫舍,荆襄山区成了土匪窝,让人望而生畏。在这里开矿的都是那种比较老实的,他们没有勇气去杀人越货,再说了,运气好的话挖一天矿就能挣到上百文钱,能从南阳买到三四十斤土豆面或者杂粮,足够一个大汉吃一个月了,他们也没必要去干那种刀头舔血的买卖。

    正干得热火朝天,山下传来一阵喧嚣,负责采购的人回来了。大家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呼啦一下围了上去,眼巴巴的望着负责采购的孙秀才,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孙秀才是他们这一千多人里最有学问的人,能写会算,明断事理,享有相当高的威望,所以销售矿石、购买粮食这类事情都交给他去做,而他每次带着船队去南阳都会给大家带回一点惊喜,要么是优良的钢制工具,要么是结实耐磨的布料,要么是几罐能让娃娃高兴得睡不着觉的糖果,当然,最让人高兴的是,他总能用最理想的价格卖出矿石,用最低价格买到粮食,卖同样多的矿石,他带回来的东西总比别人多。这位秀才也喜欢这样的工作,不管是走的时候还是回来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把物资入库后再带着一脸神秘,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些小玩意儿让孩子们欢呼雀跃,这是这些流民最快乐的时光。

    但是这次孙秀才的面色很不好看,带回来的粮食也比往常用的要少得多。

    工头彭壮见粮食只有往常的三分之二,吃惊的问:“怎么了?秀才公,南阳的粮食涨价了?”

    众人一脸恐惧,粮食涨价是他们最害怕的事情,这三年来南阳的粮价一直没有涨,反而稳步下跌,正是靠着从南阳采购回来的粮食,他们才熬过了一年又一年,如果南阳的粮食也涨价,那他们就没法活了。

    孙秀才说:“南阳的粮食没涨价,相反,还降了。年底了,新的土豆面上市,粮商为了出掉陈货,都降了一成。”

    跟孙秀才一样颇有威望的猎户安老爹问:“粮价降了,为什么买回来的粮食反而少了?”

    孙秀才咬牙说:“汉水上又多了三个税卡,是襄王设的,过一道税卡,一船货要收五百文钱,而且来回收两次,少一分都不行!”

    彭壮气往上撞:“又增设税卡,他们这是想逼死我们么!”汉水这条日益繁忙的航道上本来就税卡林立,矿工们千辛万苦挖一个月矿,至少有一半收入是喂了这些税卡,现在又增设了三个,那简直就没法活了!

    孙秀才颓然坐倒在地上,叹息:“再这样下去,只怕我们运一船矿石过去卖的钱都不够交税了!”

    安老爹愤怒的说:“襄王那个王八蛋,这是要扒我们的皮啊!”

    彭壮无奈的说:“算了,先做饭吃今天过年呢,大家开心一点,有什么事情等过完年再说。”叫来几个年轻人将这些来之不易的粮食入库,支出一些土豆面让一帮婆娘拿去给大家做顿好吃的。饺子是不敢想了,只能和面做大饼,等大饼烙好后再撒上一些腌好的野葱,算是给大家改善生活了。

    在妇女烙大饼的时候,一帮孩子仍然围着孙秀才,眼巴巴的看着眼,眼睛里充满渴望,希望他能像平时那样变出一些零食啊小玩具啊之类的东西来。孙秀才在衣袖里摸索良久,最后摸出一个小小的包包,打开,是一块金黄的糖板。孩子们顿时跳了起来,放声欢呼,孙秀才笑着拿来刀子和锤子,将刀子架在糖板上用锤子一敲,就切下了一小块,分给最瘦小的孩子。他把糖切得尽量小一点,但还是不够分,就那小小一块,这么多孩子,哪里分得过来?没分到的孩子流着口水,可怜巴巴的望着正在享受美味的小伙伴,不断央求:“让我咬一点好不好?让我咬一点好不好?”小伙伴架不住他不断的央求,狠了狠心,在那一小块糖上小心翼翼的一咬,咬下一小半递过去:“只能给你这么多了,我也就这么一点点”

    孙秀才又拿出一些彩色的线头,给几个女孩子扎成漂亮的蝴蝶结。这些线头都是他在一家制衣厂门口捡来的,那家制衣厂足有三百多名员工,每天都会有大量碎布片和线头之类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厂门口,有谁需要的话就去拿。因此每到工厂搞清洁的时候,厂门口总是会聚集很多人,那些碎布片捡回去缝缝补补拼拼凑凑,积少成多也是能做出一套衣服来的。这次孙秀才他们运气不好,去迟了,没捡到布片,只拣到一些线头,尽管如此,对于爱漂亮的小女娃来说,这也是一个莫大的惊喜了。孙秀才抚摸着笑逐颜开的孩子的头,眼睛有点湿润,神情苦涩:“孩子们,你们生错地方了啊”想到那些脸蛋红朴朴的,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小蝴蝶似的在街头嬉戏玩耍的南阳孩子,再看看这些面黄肌瘦,总带着一股菜色,一根色彩鲜艳的线头也能让她们高兴半天的孩子,他心酸得厉害。

    正嘘唏着,当当当当当!警钟突然敲响了,负责放哨的人放声叫:“有情况!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惊恐的呼声在矿区回荡,整个矿区顿时就炸了营,正在挖矿的矿工抄起了铁锹、铁镐,正在做饭的健妇抄起了菜刀柴枪,没找到合适的家伙的干脆抄起扁担,一阵风似的冲向矿区入口。小孩子还茫然不知所措,老人厉声斥喝着将这些不知道世道险恶的小不点拽回窝棚里,不许他们出去整个矿区就跟猛虎闯进来了似的,充满了惊恐不安的气氛。

    事实上,在这些可怜的流民眼里,官兵比猛虎还要恐怖。猛虎再凶,一次也只是咬死一两个人,而这些官兵却可能会把他们斩尽杀绝,拿他们的人头去邀功请赏!

九十七 无以为家2() 
王锐带着二十多名手下在寒冷的山区艰难的前行。

    现在他们脱离河洛新军已经有数日时间了。河洛新军一大特色就是效率高,不管做什么都是雷厉风行————包括泡妞,接受了杨梦龙的命令后,他们以惊人的效率作好了一切准备,离开南阳,乘船进入荆襄地区,冒着被土匪截杀的危险进行流民盘据的山林里。一天前他们遭遇了一群土匪,狠狠的打了一场然后那帮土匪中最熟悉这一带情况的家伙成了他们的向导,土匪窝成了他们的基地。现在两个瘦得跟猴子似的的土匪正带着这帮大爷,忍受着刺骨的寒风,在山林中奔走如飞,他们要到磷矿开采区去看看。

    天很冷,不光冷,还潮得很,跟北方的干冷截然不同。简单的说,同样是冬天,在北京你洗好衣服将它晾在卫生间里,第二天它就干透了,而在湖南湖北,不多备几套衣服,恐怕你很快就没有衣服可供换洗了这鬼天气,衣服根本就干不了。这种鬼天气在山区里混自然好过不到哪里去,这两名土匪心里都暗暗抱怨这位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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